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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和尚大笑:“这一次你说的实在是老实话。”

    好酒好菜都已经摆在桌子上了,架子极大的沙大老板果然是亲自把陆小凤迎接进来的,宴客的花厅里已经挤满了一屋子人。

    能够看到陆小凤这样的人,这种机会有谁错过。

    沙大户很抱歉的向陆小凤举杯。

    “陆兄,你看这个地方,像不像个菜市场?”

    “真有点像。”

    沙大户大笑:“其实这个地方本来是蛮清静的,我们文也并不是这么没有规矩的人家,可是大家一听说那个能用灼根手指捏伎刀锋,而且还有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来了,谁都想来看看这个陆小凤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挡也挡不住,赶也赶不去。

    陆小凤故意叹了口气。

    “这种事本来就是没法子的,谁叫我是这么有名的人?”他简直连一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一个名人总是会常常碰到这种事的qu

    大家都笑了,只有一个穿着一身蓝布秀才衫,好像是清客一类的瘦小中年人,脸上虽然也陪着笑,眼中却全无笑意,甚至连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都很勉强。

    幸好陆小凤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带着笑对沙大户说:“我的穷、我的懒,都是很有名的,我相信你一定也知道。”

    “我听说过。”

    “那么你为什么不问我,像我这么样一个人怎么会像一只骡子一样,笨笨的赶了几千里路,连滚带爬的跑到这里来?”

    沙大户感慨叹息。

    “这地方实在越来越穷了,到这里来的人确实越来越少。”他说:“像陆小凤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会来,我们实在连作梦都想不到。”

    他本来很有威严的一张“国”宇脸上居然露出了像陆小凤一样调皮的笑容“幸好我不作梦的时候还可以想得到。”

    陆小凤四条眉毛扬了起来:“你真的知道?”

    “真的。”

    “你知道些什么呢?”

    “知道你是为了一个朋友来的,你那位朋友很不幸的死在这个地方。”“你知道的事情好像还真不少。”“这个地方虽然穷,我可不穷。”沙大户说:“像我这么样一个有钱人,总是有很多人会偷偷的跑来告诉我很多事的。”

    他笑得非常愉快:“有钱的人就好像有名的人一样,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比别人方便一点”

    这一点谁都不能不承认。

    陆小凤听列有道理的话总是会露出很佩服的样子。

    “看起来你这个人实在真的是很有一点学问。”沙大户大笑:“我的学问怕还不止—点而已。”他说话也同样—点都不谦虚。

    “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陆小凤问这个好像有很多种性格面目的人。

    “你是不是还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一把刀?”“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沙大户故意用冷淡的两气说:“这个小镇上怎么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陆小凤盯着他,也故意用—种很冷淡的口气问:“那么你—定也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了?”

    “两个人?”沙大广,皱起了眉:两个什么样的人?”

    “你不知道我问的是哪两个人?”“我怎么会知道。”沙大户说:“这地方虽然小,人却不少,我怎么知道你问的是谁?”

    陆小凤叹气,摇头:原来这地方毕竟还是有些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这句话说得简直有点混帐了。

    他只说他要找两个人,既没有说出这两个人的姓名来历,也没有说出他们的身材容貌。有谁能知道他说的是谁,那才是怪事。

    可是他偏偏要这么说,这种话大概也只有陆小凤先生能说得出来。

    他知道沙大户一定会生气的,陆先生说的话常常会能把别人活活气死。连老实和尚那种有涵养的人差点被他气死在阴沟里,何况沙大户这种大爷。

    “你到底要找两个什么样的人?”沙大户忍佐气问陆小凤。“是一男一女。”

    “你要找的是一男—女?好极了,实在好极了。”

    沙大户气得直笑:“这个世界上正好有一半是男人☆—半是女人,你要找的正好就是一男一女,你说巧不巧?”

    他生气,陆小凤不气,陆先生一向只会气人,不会气自

    看到他这种很高兴的样子,本来很生气的沙大户忽然也笑了起来。

    “原来我上了你的当了。”

    “你上了我什么当?”“你是故意在气我,我居然就真的生了气:“沙大户说:“我简直好像是个傻瓜。”

    其实他一点都不傻,陆小凤无缘无故的气他。

    这两个人从一见开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好像两个武林高手在过招一样,都想把对方压倒。“我看得出你也跟我一样,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沙大户说:“我一向最喜欢这种人。”

    “只可惜你长了胡子。”陆小凤又故意叹了口气:“你大概也知道陆先生一向只喜欢美女。”

    这一次沙大老板不再生气了,时常生气决不是件好事,尤其有碍健康。

    大老板们通常很会保重自己的身体。所以他只问陆小凤:“你要找的那一男一女,有什么特别跟别人不同的地方?”

    “那个男的很会用刀。”

    沙大老板笑了:“我家的厨子也很会用刀,他用刀片起肉来,片得比纸还薄。”

    他也故意问陆小凤:“你要找的是不是我的厨子?”

    陆小凤当然更不会生气,反问道。”你的厨子会不会杀人?”

    “我只知道他只会切肉。”

    “切什么肉?”

    “猪肉牛肉羊肉狗肉骡肉马肉鱼肉鹤肉鹅肉兔子肉潭子肉,什么肉他都切,甚至老虎肉他都切过。”沙大户说:“只有一样肉他不切。”

    “人肉?”

    “你又说对了。”沙大户还在笑:“人肉是酸的,比马肉还酸,我决不会让我的厨子去切人肉。”

    陆小凤又在叹气:“没有吃过人肉的人,怎么会知道人肉是酸的?真奇怪。”

    沙大老板不理他,否则就又要生气了。

    别人要气你,你不气,才是高竿,能够做一个大老板,没有一两下高竿怎么能罩得伎?

    “男的会用刀,女的呢?”他问。

    “女的一个就更奇怪了。”陆小凤说:“她满头白发苍苍,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可是她的一双腿,却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

    像那么样一双腿,如果有人能在看到过之后很快就忘记,那个人一定不是个男人。

    没有看见这双腿,沙大老板无疑也觉得很遗憾。

    他虽然已经开始有一点老了,毕竟还是男人,越老的男人,越喜欢看女人的腿。

    就算只不过看一看,也是好的。

    沙大老板叹了口气,先把自己这一生中所看到过的美腿一双双在心里温习了一遍,等到自己觉得自己又变得年轻了一点时,才问:“你有没有看到她的脸?”

    “没有。”

    当时陆小凤根本没有机会看到她的脸,何况看到了也没有用。

    头发可以染的,脸也可以改扮,天色又已黑了,生死已在呼吸间。

    这种情况沙大老板当然也不会不明白,却偏偏还是要问:“你为什么不看她的脸?”

    “因为我是个男人。”陆小凤淡淡的说:“一个男人在看到那么样一双腿的时候,谁还有空去看她的脸?”

    问得不通,回答也绝,大户大笑。

    “现在我才明白你的麻烦在那里了:“他大笑道。”这个女人你根本就找不到,除非你能把这个地主每个女人的裙子都脱下来瞧一瞧。”

    陆小凤没有票土反而一本正经的压低声音说:“老实告诉你,我正想这么做。”

    “这种事谁不想做?”沙大户也故意压低声音:“如果你真的去做了,千万要告诉我,好让我也跟着你去瞧瞧。”

    两个人说了半天话,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斗嘴,还是在斗智?

    长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已经看透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太稀奇。

    挤在大厅里的人已经觉得没什么太大的意思,一个个都往外溜。

    那个穿蓝布衫的秀才本来就笑不出,现在当然更待不住。

    陆小凤忽然大声说:“金老七,别人都能走,你不能走。”

    谁是金老七?谁也不知道他在叫谁。所以不管谁都会吓一跳。

    忽然被人吓了一跳的时候,脚步一定会停下来,每个人郝在东张西望,想找出这位大名鼎鼎的陆小凤叫的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叫伎他?

    秀才也不例外。

    只可惜现在每个人都看出陆小凤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陆小凤的眼睛已经像钉子—样盯住他。连他自己都已感觉到,所以忍中住要问:“陆大侠,你在叫谁?”

    “我不是大侠,就好像你不是秀才一样。”陆小凤说:“我征叫的当然就是江湖中唯一能‘夜走千家、日盗百户’的金七两。”

    “我不认得这个人。”“你不认得我认得。”陆小凤说:“你就是金七两,金七两就是你。”

    第五章棉花七两面具一张

    (一)

    金七两这个名字并不是没有来由的。因为这根本不是他的名字,而最他的绰号。

    江湖人通常有个绰号,名字可以狗屁不通,绰号却一定有点道理。

    陆小凤即不小也不是凤,连凤和凤的老婆“凰”长得是什么样子他都没见过,西门吹雪当然也不会真的去吹雪。

    李寻欢能寻找的通常只有烦恼,李坏并不坏,胡铁花和一朵铁花之间,用八竿子也打不出一点关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