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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爹虽然常被她娘和她唬住,但他毕竟是丞相,对外还是十分精明能干的。

    所以沈嘉禾也不担心会重蹈覆辙。

    不过以沈嘉禾对迟辕的了解,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毕竟丞相的助力于他来讲至关重要。

    就算丞相能表明自己忠心于他,以他的多疑程度,为了心里踏实,他还是要娶她,将她当作人质一般,强迫着丞相全然忠心于自己。

    所以,他在丞相那里没有成功,必然会到天玑峰来找她,走走什么两情相悦的套路。

    季连安支着头,懒洋洋说道:“你下山要去哪里?”

    沈嘉禾歪着头,“具体还没想好,总之闯荡江湖嘛,一路先往南走吧。”

    “你倒是随性。”季连安回了她一句,垂眸,忽然道了一声,“我发现你写书信的时候有语病,还有错字。”

    “啊?”沈嘉禾一脸不明所以,脑中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确定道,“应该没有吧。”

    “我说有就是有。”季连安用书遮起了脸,闷闷道,“我毕竟是你师父,教你这些也无可厚非。平日里有空,我会帮你批阅一下,你要记得改正。”

    沈嘉禾反应了一会,蓦地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会时常给你写信的,师父。”

    “倒也不用时常。”季连安别别扭扭,“我挺忙的。没什么空。”

    沈嘉禾便只是笑。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

    季连安不看她,摆了摆手,催促道:“太阳下山可就不好走了。还得管你一顿饭。”

    沈嘉禾将行李挎好,笑吟吟道:“是是是,师父要我走,我就只好走啦。”

    她走到大门前,顿了顿脚步,忽然转过了头。

    季连安连忙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转到别处,不自然地咳嗽起来。

    沈嘉禾微微一笑,轻声道:“那师父,我走了。”

    季连安不言语,低着头假装看书。

    过了好一会,他感觉沈嘉禾走了,才站起身走到大门前,望了望她的背影,有些落寞般轻轻叹了口气,“小白眼狼,说走就走。”

    第十五章

    春日虽来,但天玑峰上的花草树木还覆着一层浅浅的白霜。

    沈嘉禾找了条捷径,轻车熟路地下着山,时不时愉悦地哼起小调。

    这条路沈嘉禾走过许多次,大多是为了去附近的村镇买买东西,或是为那些村民治个病。

    说实话,季连安这个神医的生活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本以为,神医这个名号摆在这里,她就会碰见许多武林人士一掷千金求季连安医治,亦或是威胁恐吓强逼着他的场面。

    她为了以后出门闯荡不被这些武林人士认出来,还未雨绸缪地准备了一条黑巾。

    然而那条黑巾终究是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这八年间,沈嘉禾鲜少见到会有什么武林人士主动找上门来。

    就算有那么几个,也都摆出一脸忍辱负重的表情,就好似自己被季连安医治是受了多大的屈辱。

    沈嘉禾最常见到的场景便是这样。

    季连安翻着医书,懒洋洋地问,“你要我救你?”

    “是。”紧握腰间长剑的江湖人,威武不屈地说,“哼。但我是不会念着你这种人的好。”

    季连安不紧不慢,转头对着药庐喊道:“徒弟,药熬好了么?是滚烫滚烫的那种么?”

    沈嘉禾探出头,说:“恩。”

    季连安慢条斯理,“行,端出来。泼他。”

    江湖人:“……”

    江湖人:“哼,果然是邪魔歪道,朝廷走狗。”

    沈嘉禾一直觉得这群人脑子是有点毛病的。

    不过由此,沈嘉禾倒是也明白了些季连安在江湖中的尴尬处境。

    江湖中人莫名有种傲气,尤其是这些名门正派。

    一不与邪教为伍,二以与朝廷相关,帮朝廷办事为耻。

    季连安这个人,行为作风亦或是之前发生过什么,一直被怀疑是地煞教的人。而他又在每年十二月初三去京都为皇室中的人看病。

    就算他心中是不情愿的,但这两条他都占了。

    好在季连安是个心大且不在乎身外名利的人。

    就算是这种进退两难的状态,他也不曾焦虑。

    每日里养养花种种草,他口中还意味深长地说着,“你师父想要活得长,唯有这种境况才最合适。进一步退一步,于我于谁都不好。”

    沈嘉禾觉得自己这八年间对季连安,大抵还是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