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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季宅

    季春山一家要搬到县里去了, 这事他没瞒着, 也没什么好瞒的,在年前年后看望交好的人家时便都说了。即是交好的人家, 那便都是替季春山高兴的,其中尤以周景最为激动, 拍着季春山的肩膀止不住的夸他, 更是在提起了季父和季母时,有了些泪目的样子, 倒让季春山安慰了好半响。

    过来年,季宁煦便七岁了,因着十四十五那两日,叶清岚身子有些不适,所以今年季春山便没有带他们去县里看灯会,只在家里过了个简单却温馨的生辰。

    十五之后又过了几日,便到了县里木器行约好送家具的日子,这一日一早,季春山便拉着两箱子装着家里叶清岚和季宁煦十分喜爱惯常把玩的书册和玩意, 又进了县城到了园子里。

    他到的时候木器行的人已经来了, 早前得了他吩咐的齐老汉已经给木器行的人开了园子的门, 但家具还没有往园子里搬。伙计们在外头守着拉着家具的驴车,木器行的老板则是被齐老汉夫妻俩请到了们房里待着。

    等季春山到了,他便把马车给了齐老汉拉去园子的马棚子处,自己则是按着单子,一件件核对木器行送来的家具, 等都核对完了,也检查了一遍没问题之后,便让木器行的伙计先将前院用的家具都搬了进去。之后他又领着人去了园子的后门,从那将竹兰轩、群芳馆和香湖水榭的家具也都搬了进去。

    整个园子里,不算前院的倒座和后院的后罩房,只前院的正房厢房,以及后院的竹兰轩、群芳馆和香湖水榭三处,加起来便有二十来间的屋子,摆设的家具大大小小拢共便有上百件之多,虽说季春山早上从家里出来的就不晚,却也还是忙到了午后才弄完。

    在给木器行结清了剩下近百两银子的货款后,季春山没再出去找个什么酒楼食肆吃饭,而是直接和齐老汉夫妻俩一起简单的吃了些,倒是让老两口颇有些受惊的样子。

    吃完了一顿晚了许久的午饭,季春山却还不打算回家,而是又在县里转了起来。他将布庄,绸缎铺,裁缝铺跑了个遍,定下了不少的被褥,软垫,纱幔,地毯等物,之后又去了杂货铺,打铁铺,将日常生活用品和厨房里的锅碗盘碟也全部买齐。看着天色不早了,他又驾着车回园子里和齐老汉夫妻交代了一声,让他们到时记得收东西,并留下银子,然后才回了安平村。

    这个时候,季春山便该开始收拾家当,准备搬家了。只是虽说在县里买了园子,但村子里的老宅以后也不是就永远不住了的,所以老宅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没动,且因为先前季春山已经往园子里拉了两箱子东西,而园子里铺盖、碗筷扥无也都已备了新的,所以真正搬家的那天,却是没有太多的东西。除了装着银钱契据等所有家底和季宁煦私物的两个小木匣子外,便只两个装着三人日常衣物和随身用品的大包袱。

    而家里的菜地,季春山早已清理干净,没在种什么,此外便是养的几只鸡和兔子。鸡到时无所谓,在城里什么都可以买到,所以他便直接都卖给了赵大一家。因着住到县城里后,季宁煦一时便没什么玩伴了,所以兔子季春山便留了下来,准备带到园子里去,让季宁煦继续养着玩。

    头搬家的前一日,季春山却是又去了一趟县里,此时他之前定下的那些东西都已送到了。他便和齐老汉夫妻一起,把这些东西都安放好。锅碗碟盘都放到了厨房里去,地毯被褥等都铺设好,纱幔床帐也都挂了起来,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季春山又在园子里逛了一圈,确定再没什么缺漏了,才又回了村里。

    次日,告别了送行的胡大夫和胡瑶,还有村长冯德礼一家,赵大一家,金丰两口子,以及一些其他的村里人,季春山便载着叶清岚和季宁煦往县里去了。

    之前叶清岚曾来过园子一次,那次来时,园子前门上挂着的还是一个写着‘沁芳园’三字的匾额,而如今他再来,便已换成了一块黑底金字,上书‘季宅’两字的崭新匾额。

    季春山等扶了叶清岚和季宁煦下马车,才上前去叫了门,很快门便开了,齐老汉夫妻俩迎了出来。之前两下都已见过,并不陌生,无需介绍什么,季春山直接牵着马车进了宅子。

    进门后他将马车停住,然后从马车上取下两个木匣让叶清岚和季宁煦一人抱着一个,又拿下两个大包袱,重一些的一个自己提着,轻一些的一个宋氏提着,几人便直往后院的竹兰轩而去。齐老汉则是去将马车牵到了马棚子里。

    虽然大门的匾额换了,但后院里的几处,尤其是他们以后主要住的主院竹兰轩,却还是原来的样子,原来的名字。季春山曾问过叶清岚,需不需要重新翻修并改个新名字,但叶清岚觉得原来的景致便很好,他很喜欢,也无意改什么名字,所以季春山最后便只是将竹兰轩里的几块旧匾额全换成了新的。

    竹兰轩虽只有一层,但它在宅子的最中心,和前院在正中轴上,且地基累的高,便是台阶就有两层三十几级。站在台阶最上一级,整个后院,无论是左边的荷花池和香湖水榭,还是右边群芳园中的群芳馆,都可以清晰的看到全貌,却是一点都不妨碍赏景。

    而竹兰轩虽只有一层,但它却分为了两个部分,有两个屋舍,且一前一后一大一小呈吕字形,以长廊相连。前头为兰居,面积大一些,还配有小厨房,是季春山和叶清岚他们居住的地方,后面则为竹舍,密竹环绕,面积虽小,但却正好适合季宁煦住着。季春山还专门在竹居旁的竹林里劈出了一小块地方,专门用来给季宁煦养兔子用。

    虽然这次搬过来带的东西不多,却也还需整理一会儿,只是这次季春山没插手,只让叶清岚来收拾,他则再将其中季宁煦的东西挑出来,送到了后面的竹舍,并也让季宁煦自己收拾后,便进了小厨房准备午饭。

    等叶清岚和季宁煦都收拾完了,便已到了正午,季春山的午饭也做得了。饭后歇了一会儿,睡起后,季春山便带着两人到城里逛了起来,又买了不少的东西,最后他们又去了新买的铺子看了看,此时铺子里还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果然是离着宅子很近,只隔了两条街,走路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此次季春山他们虽然买的是旧宅子,但于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搬新家,所以次日,季家便迎来了来贺他们乔迁之喜的客人们。其中郭家因为突然来了客人,郭父抽不开身不得空,且郭侨因有孕在府城不便回来,便只有郭母和郭伦来了季家。谢家却是除了谢元的母亲外,吴婶儿、吴芸还有她已经六个多月的小女儿以及谢元都来了。此外,便是周敏和她的夫婿刘元明,也提着礼物来了。

    周敏和刘元明的出现,在季春山在年前去看望周景,感觉到周敏对他突然没了以往的冷淡无视,反而显得十分亲厚且熟络时,便已有所预料,所以看到他们倒也不觉得意外。

    中午的宴席依旧是两桌,这次季春山没自己做,而是直接叫了酒楼里的菜。席后,季春山又领着众人在园子里转了转,只是这初春的时节,乍暖还寒花木未发,却是除了四季长青的竹子外,也没什么好看的。等到天色渐晚,众人告辞离开时,季春山便每家都送了一份自己做的糕点作为回礼。

    次日郭母介绍的可以做打扫和浣洗伙计的寡双于氏被郭家的管家领了来。在季春山眼里,这是一个样貌普通但有些消瘦,且盘着发还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的中年男人。但男人眉心浅淡到近乎于无的红纹,却告诉他这是一个嫁过人的双儿,且既嫁了人,便如女子一般,却是连姓名也不能全称,只能以于氏称呼。好在这个于氏虽盘发穿裙,但动作举止却并不扭捏女气,让季春山不至于太觉怪异。

    于氏和齐老汉夫妻俩不同,他是属于被季春山雇佣的,且自己在县城里有住处,无需住在季家,便只每日来季家一次,负责为季春山三人浣洗衣物以及清扫竹兰轩的屋舍。因着此时还不到万物生发的时节,前院的清扫便交给了宋氏,而群芳馆和香湖水榭现在不住人,便无需人日日清扫。

    家里一切安排妥当,季春山便开始筹备开铺子的事宜了,只是没想到薛陵那边,却是随着上月的分成银子并账册一同送来了一封喜帖,让他不得不将开铺子的日期不确时延后了。

    第95章 放手

    薛陵是叶清岚的至交好友, 他如今要成亲了, 又送了喜帖来,叶清岚自是想去的。而叶清岚既然想去, 季春山自然不会让他失望。只是京城离方城县至少要两天的路程,且他们又从来没去过, 对路况沿途都不熟悉, 若独去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状况,好在郭伦正好也准备进京去参加二月的会试, 季春山他们便正好与之同行。

    只是不想临出发的前一日,季宁煦却出了意外。他在喂兔子的时候,不小心放跑了一只出来,之后为了捉回兔子,他没有去找季春山和叶清岚,而是自己追着兔子满园的跑,结果一不小心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台阶不高只有五级,季宁煦摔得并不重,只是留了些皮外伤, 但他人小肉嫩, 胳膊大腿上青青紫紫的淤痕, 看着也很是触目惊心。所以他虽是摔得不重,却也要养些日子,如此便不能准时出行了,而薛陵的婚礼虽尚在半月之后,推迟几日出发也是来得及的, 但郭伦参加会试的日子却耽误不得,所以他们便只能放弃与郭伦同行了。

    只是等他们去郭家同郭伦说了此事,而郭母来季宅探望了季宁煦后却道,若他们不随郭伦一起,而是之后再独自进京的话,人生路不熟的途中难免会有些个不方便,不若把季宁煦交给她来照料,只季春山和叶清岚两人随郭伦进京便是。来往京城本就路远不便,季宁煦又小,比不得大人精力足,也省的跟着受那些舟车劳顿之苦。

    郭母是好意,叶清岚明白,且由郭母照顾季宁煦他也是放心的,只是季宁煦才受了一场惊吓,身上还带着伤,叶清岚本就自责没有照顾好他,让他出了意外,又怎么可能忍心和季春山都离开,丢下季宁煦独自一个人,所以他便婉言谢绝了郭母的建议。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季宁煦却是偷偷听到了郭母的话,在郭母走后,主动向叶清岚和季春山提出愿意住到郭家去,并且会乖乖听话,让叶清岚和季春山放心去京城就是。

    看着额头上还带着一块淤伤未退的季宁煦,说出这般乖巧又贴心的话,叶清岚自是心疼又熨帖不已,忍不住小心的避开伤处,把季宁煦抱到了怀里,当晚还留在了竹舍,陪着季宁煦睡了一晚。只是季宁煦虽然很懂事的不想因自己耽误叶清岚的行程,但叶清岚却是怎么也不可能放得下心留下他离开的,所以他也没有听季宁煦的。

    但去让他又没想到的是,季宁煦过了年人长了一岁,也越发的有主意了。

    次日天才刚亮,前夜睡得晚些的叶清岚还未醒,季宁煦却已轻手轻脚的起了来,之后乘叶清岚还在睡着,他收拾了两件自己的小衣服和书本等物,背着个小包袱,竟就一个人从后门离家出去了。而在他离开之后,季春山也跟着出了门。

    季春山其实早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只是觉得有趣便隐在暗处一直看着,见他出了门也没叫住他,而是随之从后门出去,并在季宁煦后面一直跟着,最后,果然看到季宁煦是去了离季宅不远的郭家。

    季春山一家三口过去一年里来郭家不是一次两次了,郭家的门房自是认识季宁煦的,见他独自一个背着个小包袱来了,便忙把人送到了后院郭母处。郭母也是才起,听下人来报,说季宁煦来了,一开始还挺高兴的,但见竟只来了季宁煦一个,不免十分意外。而后当问了季宁煦,知道他竟是自己独自从家里跑了出来,而季春山和叶清岚根本不知道后,却是立时就皱起了眉,满脸的不赞同,心中更是后怕不已。

    虽说季宅离郭家不远,但季宁煦又这么小还长得十分白净可爱,但若遇上个歹人被掳走了可怎么好?他们这离着东城门又近,一旦跑出去,便是再难找到了。所以郭母在忙派了人去季家报信后,却是难得的面对着季宁煦脸上没了笑模样。她虽然疼爱季宁煦,但不代表就会处处纵容他,尤其这种私自离家,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中,让家人担心的行为。

    只是她才开口说了两句虽是教导但更像是劝慰的话,下人便又来报,说是季春山也来了。郭母才派了下人去季家报信,有些意外季春山竟来的这样快,而等见着了季春山她才知道,季春山却是早就知道季宁煦从家里偷溜了出来,一直跟在着季宁煦的后头。

    叶清岚还在家里,也不知道发没发现他们都不见了,所以季春山在和郭母道谢过后,没再多说什么,便牵着椅子还没做热,耷拉着小脑袋的季宁煦离开了郭家。回季家的路上,季春山一路沉默,只一手牵着季宁煦,一手还帮他拿着小包袱。

    等到了季宅所在的那条街上,远远的能看到季家的大门时,季宁煦不走了,他扯了扯季春山的衣袖,仰起头看着季春山,终于开口了,“爹……”

    “怎么了?”季春山停下脚步低头看他。

    季宁煦皱着小眉毛,眨巴着眼睛看着季春山,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嚅嗫了半响,才小声道:“……爹,能不能,不告诉爹爹?”

    到此时,虽然季春山没说他什么,但郭母的那两句话却足已让他知道自己一声不说就独自跑出家的行为是不好的,想到回到家若是叶清岚知道了此事,必定也是会生他的气的,他不想让叶清岚生气。

    “不告诉什么?”季春山状做不解,反问道。

    “……就是,就是我自己离开家,去郭奶奶家的事。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爹不告诉爹爹好不好?求你了,爹。”季宁煦抱着季春山的胳膊,轻轻摇晃,白嫩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祈求。

    季春山被季宁煦湿漉漉地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又听着他软软细细,像是在撒娇,又有些讨好的声音,心里早已软了大半,面上绷了又绷,到底没绷住,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只是孩子大了,主意多了,胆子也见长,这是成长必须经历的,季春山明白,但他更明白,作为家长却是必须要让孩子知道并记住,什么事是可以做的,什么事是不可以做的。

    蹲下身,季春山和缓了神色,对季宁煦谆谆道:“煦儿,如果你真的想去郭奶奶家,可以和爹和爹爹说,爹和爹爹不会不同意,但你绝对不能自己一个人独自离开家,这是很危险的事,你明白吗?你可能会被来往的行人马车碰倒,会受伤会很疼,还有可能被坏人带走,到时会受很多苦不说,更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你爹爹了。”

    “……我,我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季宁煦已经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他却只觉得是没有和大人说一声这一点不对,却是想不到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而此时被季春山直白的说了出来,心中不免真的害怕又惶然了起来。

    疼他不怕,但再也见不到叶清岚,却是只想一想,就已让他承受不住了。

    见季宁煦被自己说的带了哭腔,眼眶里更是有眼泪在打转,季春山就再说不出什么了,忙把季宁煦抱在了怀里,柔声安慰起来,“好了,没事的,不怕,爹在呢,爹会一直保护你的,不怕啊。”

    “……嗯。”季宁煦搂着季春山的脖子,埋在他颈间,吧嗒吧嗒掉了好一会儿眼泪,让季春山不由的反省起来,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把季宁煦吓成这样。

    等季宁煦眼泪止住了,季春山便抱起他,往家后门所在的后街走去。而他们才拐到那条街上没走多远,就见不远处季家的后门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去哪了?”季春山和季宁煦看到了叶清岚,叶清岚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便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才起来一会儿,竹舍里却不见季宁煦,等他到了兰居,兰居的餐厅里已摆好了早饭,却不见季春山。一大一小两个都不在,他自是要找的,而等他去前院寻了齐老汉夫妻,问过后却得知,季春山和季宁煦并没有出门,或者说并没有从前面出去。他便又到了后门处,果然就见后门虽关着,但门栓却没有插上,显然是有人从这出去了。他便也出来看看,不想一出门就见季春山抱着季宁煦正好回来。

    季春山明显感觉到季宁煦搂着他脖子的胳膊紧了紧,他拎了拎手上的纸包,对叶清岚笑道:“煦儿想吃街头拐角那处卖的麻花了,我就带他去买了些。”

    季春山这么说,叶清岚便也明白了他们怎么从后门出去了。那处卖麻花的小铺子他知道,就在出了后门那条街尽头的拐角处,从后门走自是要比从前门走近些。

    叶清岚没怀疑季春山的话,之后三人便一起回了家。从后门进去后,季春山还抱着季宁煦,叶清岚便转身去关门,趁他关门的时候,季春山忙放下了季宁煦,并把季宁煦的小包袱从后背的衣服里抽出来,连同麻花都给了他。

    “煦儿,去把麻花放到你屋子里去,然后洗洗手,准备吃早饭。”季春山冲季宁煦眨眨眼,声音有些大的说道。

    “哦。”季宁煦应了一声,然后在叶清岚转过身之前,忙抱着包袱和麻花跑了。

    叶清岚关好后门,回身就看到季宁煦快速跑走的背影,忙扬声道:“跑慢点,小心摔着。”

    季宁煦头没回的应了一声,速度慢了下来。

    等季宁煦跑远了,季春山走到叶清岚身边,却是轻声对他道:“我和你说一件事,这件事煦儿虽说做的不妥,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也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更跟我保证过以后绝不会再犯,所以你听了之后,千万别生气。”

    “什么事?”叶清岚疑惑地问道。听季春山这么说,应是季宁煦做错了什么事,可自小便十分乖巧懂事的季宁煦,叶清岚想不出他能做出什么能让自己生气的事来。

    “……煦儿他,刚刚一个人跑到郭家去了。”瞧着叶清岚的脸色,季春山有些小心的说道。虽说他答应了季宁煦不告诉叶清岚,但叶清岚毕竟是季宁煦的父亲,若是别的便罢了,这种私自离家的事,却是不能瞒着他的。

    季春山说完,叶清岚却是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立时变了脸色,“什么,他怎么敢!?”

    见叶清岚拧着眉,便要冲到竹舍去,季春山忙把人紧紧抱住,并道:“等等,你别去!我已经骂过他了,他也知道错了,你就别再去说他了。再者煦儿怕你生他的气,所以求我让我瞒着你,我都已经答应他了。你现在若是去了,便是我失信,以后煦儿就什么都不会再和我说了。”

    “而且,这件事其实也不能全怪煦儿,我也有错。他没出去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不对劲了,只是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便没拦着,后来他出了门,我也一直跟着,一直跟到了郭家。煦儿虽然有错,但也是我纵容了他,所以你若真的生气,便冲我发吧。”

    叶清岚一开始被抱住自然是要挣扎的,可是却挣脱不得,又听季春山说了一大通,先前那股冲动已经是慢慢地消散了,此时他虽然依旧对季宁煦的行为依旧感到有些生气,但也听进去了季春山的话,只为着季春山这个当爹的能不失信于孩子,他便不能去和季宁煦说这件事。

    所以他道:“……我不去找煦儿,我也不生气了,你放开我吧。”

    “真的?”季春山还有些不放心,毕竟在季宁煦的事情上,叶清岚一向都是过于在意的,所以虽然叶清岚很确定又回答了他一遍,他也放开了环着叶清岚的胳膊,却还是抓住了叶清岚的一只手不敢放。

    叶清岚面露无奈之色,抽了抽没抽出来,便也随了他,二人便一同往兰居走去。

    路上,季春山又道:“其实煦儿这么做,也是不想因为他耽误咱们的行程,也是好意。而且我觉得郭伯母有一句话说的对,去京城路途遥远,难免舟车劳顿,煦儿跟着也是辛苦,且我看煦儿也不是很想去的样子,不如……”

    叶清岚抿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在想想。”

    已经到了兰轩,季宁煦已先他们一步坐到了饭厅里,季春山便没再说什么,捏了捏叶清岚的手就放开了他,然后去把火炉上热着的粥端了过来。

    季宁煦叫了叶清岚一声,虽然他尽力隐藏,但毕竟年纪小,脸上的惴惴不安却是叶清岚一眼便能看出来的。

    摸摸季宁煦的头,递了一个奶黄小卷子给他,叶清岚表现的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季宁煦接过小卷子,见叶清岚没有生气的迹象,绷直的脊背才放松了下来。

    饭后,季春山收拾了餐具拿去厨房清洗,季宁煦回了竹舍,按往日的习惯,该是叶清岚教他读书的时候了。不想等季春山收拾完了,却见叶清岚提着一个大包袱和几个礼盒从竹舍到了兰居。

    “这是?”季春山见此不由问道,但他心里已隐隐有些猜测,果然下一刻便听到叶清岚对他道:“我们送煦儿到郭伯母家住一段日子。”

    早饭后,叶清岚随季宁煦到了季宁煦住的竹舍,但他没有像往日里拿出书册教季宁煦读书,而是问季宁煦是不是真的很想去郭家,并且不想去京城,然后他就得到了季宁煦肯定的答复。之后季宁煦又主动的脱了衣服,让叶清岚看他身上已经好了很多的伤处。

    就像季春山说的,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大人可以劝导,可以告诫,但却不能勉强,所以叶清岚最终还是选择了放手,他顺从了季宁煦的意愿,决定送他去郭家。

    第96章 京城

    郭母本来以为叶清岚不会将季宁煦送来她这呢, 不想就在她最后检查给郭伦带的东西的时候, 叶清岚和季春山却提着东西将季宁煦送了来,自是让她惊喜万分, 忙让下人将季宁煦的东西送到叶清岚幼时在郭家住过的屋子,又把季宁煦抱到了身边, 放叶清岚和季春山放心, 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季宁煦的。

    叶清岚自小也在郭家住过,得过郭母的照顾, 自是没什么不放心的,而叶清岚放心了,季春山也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之后便该准备出发了。

    在季宁煦意外受伤前,季春山便已收拾好了东西,后来虽说是不打算去了,但他也没还来得及卸下,如今既最终还是按时出发,他便只是把季宁煦的东西拿下来就行了,也不费什么。

    等季春山牵了马车从后门出来, 又绕到前门接了叶清岚并同他一起到了郭家时, 郭伦的马车也已停在了郭家的大门前。郭父虽是八品教谕, 但郭家却是清贵朴素不尚奢靡,家中人口简单,下人也不多。如郭伦这般,也是只一辆马车不说,随行的人除了一名车夫外, 便只有他的书童青松。

    等季春山他们到了,便也该出发了,郭母带着季宁煦还有郭父都站在门口相送,叶清岚和季春山又嘱咐了季宁煦几句后,时辰已不早,便上了马车,一行人往县城北门而去了。等出了北门,便是沿着官道,依旧北上而去。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季春山便看到了官道下一片熟悉的竹林和竹林尽头那个小小的村落,却是到了安平村。季春山没停车,依旧常速的赶着马车,又过了半个时辰,便到了洋河镇,此时已是正午,两辆马车就都停在了醉仙居的门口,准备在醉仙居用一顿午饭。

    郭伦的马车车夫去牵,季春山的马车则是得了郭伦吩咐的书童青松来牵,郭伦和季春山、叶清岚则先进了酒楼里。醉仙居的伙计自是还认得季春山,自是先同季春山说话,然后便按季春山要求的,将他们领到了二楼一间僻静的雅间里,之后自是又奉上茶水,并让季春山他们点菜。

    等他们点好菜,伙计准备离开的时候,季春山却是对伙计问了一句周景可在店里,伙计便回自是在的,就在后厨里,季春山道了声谢,给了伙计十几个铜板。伙计走后,季春山和叶清岚、郭伦说了一声,便也从雅间里出来,往醉仙居后厨而去。

    他这一去京城至少半月余,若是没碰上便罢,如今他都到了这醉仙居,周景也必会知晓,自是得和他一声。等同周景说完了,他也没回雅间,而是出了醉仙居,往镇上自己的铺子而去,又将自己进京的事告诉李掌柜说了。等他转了一大圈之后,再次回到醉仙居的雅间里,菜正好上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