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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b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圆舞 > 第20章
    他没有等我,要与马佩霞两人飞回去。

    没料到马小姐说:“你先走,我还想在这边逛一逛,许久没有这样轻松。”

    这下子轮到我假装没听见。

    傅于琛动了气,也下不了台,第二天就独自动身回去。

    马佩霞不动声色。我很佩服她,将来我也会做得到,我要学她的沉着。

    约翰前来告别。

    “我知道你要走。”

    我拍拍他的手背,“你会成功的,曾约翰这三个字会街知巷闻,你会得到你认为重要的一切。”

    约翰啼笑皆非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算了,约翰,我们彼此太了解,我知你所需,你也知我的人生目标,何用多说。”

    他低下头。

    “你还有两年毕业,再隔两年拿个管理科硕士,咱们在家见面。”

    “周承钰,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彼此彼此。”

    “我们会不会有一天在一起?”

    “谁知道。”我忙着收拾。

    “你不关心吧。”

    “不,我不在乎,再见,约翰。”真不想给他任何虚假的盼望。

    他伤透心,反而平静下来。

    “有一个人,天天在门口等你,你离开那么久,他等足那么多天。”

    童马可。

    几乎把他忘怀。

    “等等就累了,也就转头等别人去了,放心,他不会呆在门口一辈子。”

    约翰摇头,“你不关心任何人是不是。”

    “说对了,有奖,我确是那样的人。”

    我把带来的收藏品小心翼翼地放入随身箱子中。

    “你只关心傅先生是不是?”

    “约翰,记住将来我们还要见面,你会到傅氏大厦办公。”

    他叹息,替我把箱子拿出去。

    马佩霞坐在会客室抽烟。

    马佩霞在听一张旧唱片,七十八转,厚叠叠,笨重的黑色电木唱片,一边唱一边沙沙作响,女歌手的声音也低沉,她唱:红着脸,跳着心,你的灵魂早已经,在飘过来,又飘过去,在飘飘呀飘个不停。

    我说:“那属于我母亲。”

    其实在那时,同学们已开始听大卫宝儿,只有我这里,像个杂架摊,古董店,什么都有。

    “怎么会保存到今天。”

    我说:“用来吸引中年男人。”

    马佩霞笑了。她一点也不生气,也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发誓要学她,她是我的偶像。

    当下我问:“你为什么留下来?”

    “帮你收拾这个摊子。”

    “不怕傅于琛生气?”

    “你还不知他的意思?我也不过是看他心意,替他办事而已。”她微微笑。

    “他想你留下来陪我?”我十分意外。

    马佩霞没回答,按熄了烟。

    为什么她看见的事我没看见?别告诉我她与傅于琛更熟,或是二十年后,我也可以看得这么透彻。

    “我不需要人帮。”

    “我知道,他不知道。”马佩霞说。

    “他应该知道。”马佩霞,你别自以为是傅于琛专家好不好。

    马佩霞不再回答,“我们走吧。”

    约翰进来说:“车子在门口等。”

    马小姐说:“谢谢你,约翰。”

    约翰又说:“对了,那个人也在门口等。”

    马小姐笑,“才一个?我以为承钰一声要走,门口起码站着一队兵,齐奏哀歌。”

    约翰一点表情也没有。

    打开门,看见马可站在那儿,他一个箭步上来,“承钰,”随即看到马小姐及我们的行李。

    “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回家。”

    “几时再来?”

    我有点不耐烦,“不知道,也许永不回来。”

    马可很震惊,“我以为……我们不是要结婚吗?”

    我笑吟吟,“三分钟,你有过你的机会,没抓紧。”

    “承钰,太笑话了,当时你不是认真的。”

    “我发誓我认真,要怪只好怪你自己。”

    我上车,他的手搭着车框,“承钰,我会来找你。”

    “是吗,你往哪儿找?”

    约翰也跟着上车,吩咐司机开车,只剩下童马可一个人站在路边。

    我没有回头去看他。

    隔一会儿,马佩霞说:“他会追上来的。”

    我笑说:“我同你赌一块钱。”

    “好,一言为定。”

    马佩霞又问:“他曾向你求婚?”

    “真不幸,是我向他求婚。”

    “什么?”

    “他没有答允,只好作数。”

    马佩霞笑起来,“有这种事!”

    约翰在飞机场与我们道别,我紧紧握他的手,叫他用功读书。

    约翰说:“我仍然是感激的,没有你,我得不到上学的机会,承钰,你间接成全了我。”

    他的双目润湿,约翰自有苦哀,我搂着他肩膀,“回来我们再吃饭庆祝。”

    马佩霞向我递一个眼色,我只得放开约翰。

    感觉上好过得多,这一次与马小姐一起,乃是给她面子,不是给她押着走。

    在飞机上被困舱中,我们谈了很多。

    我有一种感觉,如果一男一女在长途飞机中相遇,一起吃一起睡,小小空间,无限沉闷,待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可以结婚。

    婚姻根本就是这么一回事。

    马小姐说放弃功课是最可惜的。“但,如果时间必须用来做更重要的事,又另作别论。”

    她是一位很开通很明白的女士。

    “其实,你与傅于琛并不熟稔。”马佩霞说。

    “怎么会,我七岁就认识他。”我说。

    “你眼里的傅于琛,不过是你想象中的傅于琛。承钰,有很多时候,想象中的事与人比真实情况要美丽得多。”

    “傅于琛有什么不好?”

    “不忙护着他,这次回去,你们自然会有更深切的了解。”马小姐说,“这两年,他仍住在你们以前的房子里。”

    “你们俩没有同居?”

    马小姐面孔忽然飞红,“啐,谁与他同居。”

    我纳罕,仔细打量她的眉眼,可真是一点作伪也没有的呢。

    “他只得你一个女朋友是不是。”

    “怎么来问我,我怎么知道,应当问他去。”

    “别担心,我会。”

    马佩霞沉默一会儿,忽然说:“我也想知道。”

    “看样子,你对他的认识也不够。”

    马佩霞说:“谁认识他?没有人。”

    我认识。只是马佩霞不相信我,没有人相信我。

    我俩在飞机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吃完一餐又一餐,不知过了多久,飞机才降落陆地。

    双脚一碰到地上,我就知道,不再可能与马佩霞有那样由衷的对白。

    她把我送回家中,然后自己回公寓。

    女佣都换了,两年没回来,一屋陌生的面孔。

    第一件事是回睡房去,推开房门,只见陈设同以前一模一样,对别人来说,两年也许不是一个太长的日子,但对我来说,却天长地久,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坐在床沿发呆。

    马佩霞打电话过来,“他要我同你说,不回来吃饭,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不用,我都吃不下。”

    “明天见。”

    放满一大缸水,取起放浴液的水晶瓶子,打开嗅一嗅,仍然芬芳扑鼻。

    我离开过傅于琛,抑或根本没有?当中那段日子已经消失,两头时间被黏在一起,像电影底片,经过剪接,没有男主角出场的部分放弃。

    我浸在一大缸水中,连头发面孔都在水底,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我们母女俩并没有即时取到意大利人的遗产,他的成年子女因不服气向当地法庭提出诉讼,直闹了一年。

    傅于琛站在我这边,他为之再三惊叹,同马佩霞说:“我们傅家也有一笔基金,指明要第一个孙儿出生,才可动用,但我情愿这笔款子死去,也不要后代,一个人连遗嘱都不被尊敬,还成什么世界,”

    他也为争遗产经过非常冗长的官司,他父亲临终想起他,决定把他一切赠给儿子,他的姐姐们偏偏认为老父去世之前有好一段日子已神智不清,努力在法庭上证明生父是一个疯子,而同父异母的兄弟是伪充者。

    所有这些,只是为着钱。

    自然,他赢了官司,他的律师群也足以下半生无忧无虑地生活。

    同样的情形又发生了。

    马小姐说:“他们是应当生气的……什么也得不到,一定是东方女人懂得巫术的缘故。”

    傅于琛说:“谁叫他们不懂!”

    马佩霞说:“人的思路不是这样想的,没有人会承认己过。”

    “但是老头临终前只想见承钰一个人,他不想见那些子女。他在长途电话中求我,我原本拒绝。但他一直求,声泪俱下。卡斯蒂尼尼族在老头生前为什么不下点功夫?至少找张灵符来贴上,免得老头遭鬼迷,岂不省下日后的官司。”

    母亲与我终于得到那笔遗产。

    我没有见到她,据说她很满意,她对傅于琛说:“承钰那一半,我不介意,他原打算捐给慈善机关,他同我说,他痛恨他的家人,他们把他当白痴,从来不相信他会下狠心。”

    就是在那一年,马小姐开设时装店,开头她并没有把最有名的几只牌子介绍到本市来,本钱太贵,格调太高,利润没有保障。

    马小姐选的货全属中下,质地非常的差,缝工奇劣,但颜色与款式都是最新的,一试身,女孩子很难舍得不买,因为看上去实在太精神太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