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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目光转向窗外,-qi-shu-wang-肚子却在咕咕直叫,我怪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

    “你醒了,我这有一碗泡面,你泡上水就可以吃了。”说着,他把面推向我,“车上的面太贵,不划算,我多带了好几碗呢!”

    我说了谢谢,告诉他我不饿也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他便默不作声。

    这么多年漂泊在外,凄风冷雨,尝尽了辛酸,我学会了把自己重重包裹起来,不让别人窥探到我一丝一毫的落魄,何况一个陌生人。

    时间过得真慢,我开始后悔,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找点可以吃的东西带着,哪怕一个苹果也行啊!

    11点,已经有人开始买饭用餐了。那男人又从包里掏出两个大碗面,递给我一个说:“我吃不惯火车上的菜,所以带着面,你也凑合吃点,我们聊聊天……这火车也太慢了,中间停的时间也太长了。”

    我仍然摇着头说:“我去餐厅吃,你也去吧!”我很大方地说完就开始后悔,他真的去了那怎么办。幸好他拒绝了,我起身朝餐车的方向走去。

    我在两节车厢之间的连接处傻站着,思绪胡乱地翻滚,莫名地开始怀念母亲烧的菜,这才想起来,我已离家两年多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我回去了。空气中似乎仍飘着方便面和火腿肠的味道,我偷偷地咽了下口水,肚子却再一次不争气地咕咕直叫。他打量了我一眼,我心虚地坐了下来。

    昨天中午,我食不下咽,只喝了一瓶啤酒,吃了几粒花生米。晚上又接到朋友的电话,急急忙忙收拾东西也没顾得上吃一口饭,到现在我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便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最大限度地保存体力。

    大概1点左右,火车到了一站,他开始收拾东西。我抬起头他冲着我一笑,说:“我到站了,再见。”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站,因为我一直没有问他去哪里。他背起两个包离开座位时,我这才发现,他的一个装有大碗面和几根火腿肠的方便袋忘带了,便喊他。他回过头说:“我到家了,你看,我的行李够重了,你如果不嫌弃就帮我把它们消灭了吧……”

    在没有别人同情或鄙夷的目光中,我实在没有那么清高,我美美地吃了一顿。晚上,8点左右,我又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最后一碗面和三根火腿肠,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

    次日清晨,火车抵达了北京站,我迎着首都的旭日和清风,下了车。我要面对新的生活了,心情出奇地好。

    在出站口时,我突然被一个身影震住了。那个男人,那个坐在我对面的男人,那个早在十几站前就下了车的男人,正背着他的两个大包在人群中吃力地往前挤。

    我的心被他的身影牵了一下。我想,当时他一定没有下车而是去了另一节车厢。我跟在他的身后,听见他正在打听人才市场怎么走。

    原来,他和我一样,都是在路上苦苦跋涉的人;不一样的是,在路上,他带着一颗善解人意又与人为善的心,而我没有。

    我不知道,我把心丢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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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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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京打工时,我们的主管是我的老乡。由于在经理面前他是一个“红人”,我们人人都对他敬畏三分。甚至,在他的霸道面前,我们都可以放弃自己的利益而忍气吞声。

    出门靠朋友,虽有一肚子的意见,却只能憋着。有时,我甚至尽献谄媚之能事,只为保住自己当时小组长的饭碗。

    有一次,我打饭回来,听见他对他的几个铁哥们唠叨说:“阿亮这小子,竟然给了我一个巴掌。”

    主管一直与阿亮有嫌隙,常常设计捉弄他,这我是知道的。

    当时,传闻说主管马上要升为经营厂长,所以为了讨好他,在他上任之后能升我为主管,我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义愤填膺地对主管说:“那小子真是活腻了,我早就对他看不顺眼了……”说着我操起旁边一根铁棍,出了门。

    在门口,主管拉住了我,“干什么,你?”“找阿亮那小子算账。”“算什么账?”“他不是扇了你一巴掌吗?”

    刚刚紧张的空气,顿时被主管的仰天长笑驱散得无影无踪。

    “哪跟哪呀,你!我是说,他买了一副巴掌(家乡语,专指厚手套),我看中了,他却不舍得,说一人一个巴掌。所以他就送我了一个。”

    我尴尬地怔在原地,像真的被谁扇了一巴掌,脸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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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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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电话铃骤响,我披衣抓起话筒,一个凄凉的声音似从一片蛮荒传来——我想回家。接着密密匝匝的啜泣飘荡在这深夜的空寂中。

    许久,我才辨清,打电话的是两年前远赴广州的好友。

    那一刻,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时间慢慢地流动,牵扯着彼此的神经,也牵扯出一种距离的概念。是啊,他与我,与家乡,隔着千山万水啊!

    当我挂上电话,独对一屋的冷清,我幸福地把自己抱紧——在这样一个孤独的夜里,我仅用一只耳朵就可以盛放一个游子满满的思念啊!

    也许,距离可以阻隔眼睛与眼睛的重逢,却无法拦挡心灵与心灵的对望。

    回家,天涯远不过咫尺。

    还有另一个朋友的故事。

    他与一个女孩相恋了一年后就走向了红地毯。然而,最初的激情与浪漫却被生活的平淡慢慢消磨。早晨,他睡眼惺忪地蜷卧在床上的时候,她已起身做好早餐。用完餐,给他整理好穿戴,目送他从窗口闪过。晚上,又买菜,做饭,一切井然有序。他一直无忧无虑,处之自若。他以为这一切的重复平淡是他心头的乌云,驱之不散。然而他错了,爱的阳光在那次他出差分别半个月之后穿越层层迷雾,直抵他灵魂的深处。

    东北冰天雪地的天气里,他想起了家的温馨。在他眼里,妻子以前的琐碎家务如今成了他的棘手事——饭不会做,领带不会打,衣服洗不净。他笑了,原来自己竟然这么笨。其实,他真正笨的,何止这些。

    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这歌唱得真好。而我那位朋友也是在一次平常的分离之后才懂得一种深刻——走到哪里,他只想回家。

    回家,咫尺近不过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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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净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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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的新房装修一新,打电话,唤我去参观。

    她在城南,我在城北,都是有钱的主儿不去的偏远地带,而且我们都是顶楼,六楼。

    妹妹刚买房时我去了一次,当时,整座楼上就剩我妹妹没有搬进去住。

    一楼一楼地往上爬,穷人的腿不值钱,爬习惯了,觉得也别有情趣。然而妹妹的那幢楼,却爬得我郁闷,因为楼梯很脏,烟头、塑料袋等垃圾满地皆是。

    妹妹说,这儿的人素质太差,比不了我楼下的邻居。

    大家都不打扫卫生,想来是彼此攀比,凭什么我多劳动啊,楼梯公共部分又不是我一个人走。如此,攀比可真可怕,但反过来,大家都攀比一下,谁更爱劳动又当如何呢?

    我让妹妹哪天早晨趁大家上班时,从六楼一直扫到一楼,日后就是别样洞天了,妹妹不依。

    我说,你想啊,一楼到六楼,你走得最多,有个干净楼梯爬那多享受啊。何况,你扫一次,大家过意不去,人人抡起帚笤,管好自己的楼梯,也就是为你打扫出一条干净的梯子,爬起来不脏鞋,带进家里的泥土就少了,你打扫家的周期也会缩短。

    后来,后来妹妹来电话了,叫我去吃饭。她在电话里说,哥,你别走错了地方,顺着那条干净的楼梯爬上来,就到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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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贵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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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扭伤了脚,在出租屋里休养。

    楼下传来一个四川妇女“收废品”的吆喝声。有人嫌她大中午的吵个不休就嚷了两句。我起来向窗底看去,一个妇女背着蛇皮袋子怔在原地,不知所措。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也背着一个小袋子,很滑稽的模样。我喊他们上来。

    我打开防盗门,让他们进了屋,这才发现,屋里只有4个啤酒瓶,我尴尬在原地。小男孩却不嫌弃,开始抢着往自己的袋子里捡。我发现他往袋子里装酒瓶的时很小心,生怕把残酒洒在地上,我的心不禁一热。

    小男孩收拾好,妇女开始付钱。我看见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茶几上的西瓜,心头一酸。我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拿起两块给他们,但他们谁也不接。我知道我这样做也许适得其反,不知不觉中会伤了他们小小的自尊。

    所以,在她递给我一块四毛钱时,我接了过来。其实,我没打算收钱的。可当时,我只想帮助他们,哪怕他们能接受我一块西瓜的真诚。

    就在他们母子准备离去时,我突然有了主意。

    我说:“大姐,你看我的脚扭伤了,行动不太方便,家里又没人,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到楼下帮我把风扇拿上来,你看,天这么热……”我还没有说完,她便说:“没问题。”我把钥匙给她,她便喊上小男孩下了楼。

    很快,她扛着风扇进了屋。

    我便给他们让座,从冰箱里拿出冰过的西瓜招待他们,但他们擦着汗就是不肯接受我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