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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不留神,她差点儿撞到麦裕杰怀里去,他扶住她,两人面孔太过接近,邱晴的上身只得往后一扭,腾出空间,麦裕杰双手顺势握住她的腰。

    他忽然想起少女时期的邱雨,她与他调笑的时候,时常出现此情此景,该刹那,他是多么地想念她。

    麦裕杰轻轻松开手。

    他取过水晶酒杯,抱着它拉开书房门。

    这是一间任何学者都会引以为荣的书房,架子上的书分门别类,排放得整整齐齐,俨然小型图书馆,桃木大写字台,皮制会客沙发,一角放着地球仪与月球仪,墙上挂着最新卫星拍摄的世界大地图。

    麦裕杰的书房。

    邱晴知道许多真正的学者在蜗居内温功课,日子久了,颈缩背佝偻做梦也没想过可以有这样的书房。

    她又笑了。

    书桌上一架小小彩色电视正在播放新闻。

    麦裕杰斟出酒来,“这人是谁?”他看着电视上的讲者,“有点儿脸熟。”

    邱晴留意一下,“他叫马世雄,记得这个人吗?”

    “呵,他,看样子像升上去了。”

    “是,”邱晴微笑,“恐怕我们的酒会已经请不动他了。”

    “你请他怕他还是会来的。”

    “你老以为每个人都要买我的账,”邱晴温柔地说:“与事实很有出入。”

    麦裕杰笑半晌,没有出声,伸手关掉电视。

    他问邱晴:“你会来探访我吗?”

    邱晴喃喃说:“三藩市电报山。”

    “我部署妥当后派人来接你。”

    “你切莫过分激进。”

    麦裕杰没有回答,邱晴转过头去,发觉他抱着酒瓶,已经盹着在沙发上。

    她轻轻取过瓶子,抱在他怀里久了,瓶身怪温暖的,她吁出一口气,扶他躺下,领口钮扣松开,露出小小的胸膛,邱晴又看到他的纹身,那恰巧是龙的头部,依然栩栩如生,张牙舞爪,一点儿都没有褪色。

    邱晴怔怔看一会儿,仍替他扣上钮子。

    她悄悄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她同公共关系公司代表开会研究宣传计划,竞争剧烈,夜总会一般要登广告搞节目以广招徕。

    公关公司派来一中一西两个年轻人。

    那金发碧眼儿看到规模不小的夜总会竟由一妙龄女子来主持,忽然受了绮惑,坐在那里,身体语言,眉梢眼角,露出无限风骚之意,颇为不堪。

    邱晴只装作看不见。

    会议完毕那华人用粤语识趣地向邱晴说:“对不起,下次不用他来了。”

    邱晴微笑,“很好,那我不用换公关公司了。”

    那年轻人诚惶诚恐地答:“是是是。”

    奇怪,都没有人再怕他们是捞偏门的人了。

    邱晴想起母亲同小学校长诉苦:“我知道家长们传说我是舞女,不允子女同我孩子来往……”

    她没有活到今天真是可惜。

    有人自她身后伸过手来绕住她脖子,邱晴笑,“心伟,别开玩笑,我的柔道足够把你摔到墙角去。”顺手一甩,果然,贡心伟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

    “什么时候练的好功夫!”

    “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邱晴责备说,“有事约我在外头见不就行了。”

    “你没有毛病吧,我有几个同事晚晚到这里来进贡,为什么来不得?”

    邱晴怪不好意思地笑,她那六十年代养成的封建思想转不过来,宣之于言。

    “好消息不能等,我急急来告诉你,爹爹回来了。”

    邱晴代贡家松口气,拍拍胸口,“好好好,贡伯母这段苦日子挨完了。”

    “爹预备重整旗鼓,这番有金山的亲友支持他。”

    “替我问候他。”

    “母亲要见你呢,无论如何叫你赏光来吃一顿饭。”

    邱晴看着心伟,“伯母何用客气。”她还想推辞。

    “今晚等你。”他转身就走。

    “喂,多说几句话也不行?”邱晴追上去。

    “有人等我。”

    邱晴领会,忽而笑了,“那我更非看清楚不可。”

    她跟着心伟出去,夜总会对角是一间书店,隔着玻璃橱窗,心伟把她点出来给邱晴看。

    邱晴见到一个脸容清秀姿态潇洒的女孩子正在聚精会神地选购书本,她没有发觉他们兄妹俩。

    邱晴十分满意,“她干哪一行?”

    “敝校英文系的助理讲师。”

    邱晴悄悄说:“太好了,心伟,我真替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