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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b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橡胶林的回忆 > 第28章
    啊!我看见了他的领章,那是我们非常熟悉的“一颗红心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的我军现役人员的“标志”。

    这一“标志”是伟大领袖倡导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产物,记录着伟大领袖“人民军队为人民、要与群众打成一片、都是人民的子弟兵”等理论的业绩。

    自从有了这一“标志”,我军的指挥员与士兵的区别只能从衣服口袋的数量上来区别,军官级别的高低也只能从人的形体上来区别了。

    四个口袋就是军官,而肚子大的就是高级别的军官。这样识别军人级别的方法在世界上真是屈指可数!说起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是我们的人!”我高喊了一句。

    由于衣服上的口袋数量早已不见踪影,面部的表情让你一时无法识别他是谁,我只能紧急地作出这样的“判断”。

    顿时大家不再冷漠,纷纷地围上来观看和识别。

    “是枪连副连长――向挺责!”有人终于认出了他!

    “是他!我怎么就没认出来呢?”我为此还后悔了半天,是我们的军官啊,你没有马上认出来是你对死者的不熟悉和不尊敬呀!我当时心里就是这样责怪自己的,因为这是我们营首次战斗牺牲的第一位连职军官。

    连长迅速安排炊事班的人员拿来了雨衣摊开在地上,一位战士一手提着我们这位副连长烈士的手,另一支手扶着烈士的头,把他轻轻地放到雨衣上,然后包裹起来抱在胸前,向后方走去,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这是按照战前的约定来对待烈士的礼遇。

    战前教育我们对待烈士有许多的规定,如对待烈士必须要用双手搬运、必须要两人以上来抬、一辆卡车只能运送4名烈士、烈士的遗体不得重叠等等。但我们的向副连长死的太惨了,一个7尺男儿只剩下躯体的五分之一还不到,哪用的两人来抬,一个人用一只手一提就够了,只是为了表示对烈士的尊敬才这样把他抱在怀里,那场景让我难受了好半天,真让人感到心里发怵。

    向挺责,重庆万州人。战前未扩编之前还是一个排长,扩编时由于干部不够被提为了营机枪连的副连长。这次偷渡突袭他带着重机枪排配给了我们三连。

    他就是被早晨刚登陆的坦克炮火给炸死的。

    关于他的牺牲有两种说法:有人说他是向我们的坦克开了枪,坦克才向我们高地开火的。也有人说他是在高地上运动时,坦克误判他们是越军而向他们开炮的。我坚信是后一种说法,因为我看见他们在运动,炮弹一爆炸就谁也看不见谁了。

    向坦克开枪?我想再没有文化的军人也不会拿着机枪对着坦克打吧?就算那个时候混了头,难道我们的军官连哪边是中国、哪边是越南的方向都分不清了吗?坦克不是刚从我们的桥上过来吗?只能责怪我们的步坦协同作的不好。

    坦克兵兄弟也紧张啊!刚一过河就看到前面几百米的高地上有军队在运动,那还不是见人就打呀!哪里还会仔细看?如果是越军,等他们看清了说不定火箭弹也在车上爆炸了呢!可他们不知道我们早就占领了这高地吗?

    咳!他们怎么也不动脑想一想,我们不占领这高地,那桥能架好吗?他们开的那坦克还能过来吗?

    算了,这件事由我们的军事研究家去慢慢说它吧!他们可以制造出很多研究的题目:什么坦克在登陆作战中的运用了、步坦协同之我见了、运动中的坦克与山地步兵的配合了等等、等等的军事理论文章,让那些后来的军官和士兵、军事爱好者和理论研究者去读,去争论。

    前面我说过美国好莱坞的大片《拯救大兵瑞恩》,那是在两年前,我一次到电影院去看这部《拯救大兵瑞恩》大片时,给我留下了太多的震撼和惊讶。

    电影刚开始,登陆战一幕就震撼了我的心灵,让我嘴半天没有合上。这不是说我被吓住了,而是被它那真实的场景再现给震住了。尤其是当你看到那尸骨横飞,弹如雨下的场景,一位美国兵还拖着自己的一支胳膊在不停的高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时,就让我回忆起在越南第一天的这幕情景,就让我想起我们的向挺责副连长那残缺不全的遗体。

    我喜欢这部电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能让我回想起在战场上的往事,尤其是里面有不少镜头常常触动我的记忆神经,至于是哪些镜头,只有听我慢慢地讲了,那开始的登陆战就算是第一幕吧。

    送走了向副连长后,我们顺着小路下到山下,刚才越军也是顺着这条路逃跑的,路边不时地还会看到他们被我们击毙的尸体,各种姿势倒卧在山坡上、草丛中。

    “嘿!弟兄们快看,越军昨晚还在看电影!”一战友高声喊着。

    我们往左边一看,还真是!两部35毫米的放映机架在那里,正面还挂着荧幕。那是在山下的一处平地上,越军把那片平地作为他们的球场,正象我们营区的球场一样,是士兵们娱乐、集会的地方,不同的是,这块场地异常简陋,连地面都是泥土的,还比不上我们现在穷困地区的山间小学的操场。

    越军可真懒!放完电影也不收场,连电影拷贝的胶片还装在放映机上,这是他们的习惯吗?不象!

    是我们打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看电影吗?也不象!如是那样,我们应该能听到电影的声音。

    是越军在看电影时突然接到了我军要进攻的情报及时撤退和转移?也不象!如是那样,越军应该会对我们进行有准备的战斗,那样我们会遇到越军顽强的抵抗。

    算了,不想了,也不去研究了,还是走吧!

    山下是前面说过的那条公路,公路上早已没有了它往日的繁忙,显得空空荡荡,即便是这样,指挥官们还是要求我们快速的跨越公路,不允许任何人在公路上停留。也许是公路上太开阔,敌人便于射击?也许是公路上太容易机动,怕敌人的坦克突然出现?……

    不管怎样,我们通过公路,成一字队形沿着公路边的田地绕过了一个山弯,迅速地向前运动。

    眼前突然了出现了三个越南人,他们站在田地边上看着我们过来,双手合在胸前不停地向我们过往的军队作着“拜佛”的动作。三个人都是男性,年龄最大的也就是三十来岁,其他两人看来二十岁左右。

    是越南村民?他们没有戴帽子,穿着他们那灰绿色的军装,没有任何武器和装备,与我们的村民没有什么两样。

    也不知谁说了句:“这有越南的村民!”

    “把他们交给后面的部队!”连长走了上来说道。

    那三个人继续地摇动着他们的双手作揖,连长又说道:“拿包饼干给他们!”一位兄弟迅速地递上了一包饼干,那年龄长的越南人双手接过了饼干,仍然继续地做着那个动作。象是在感谢我们对他们的施舍?还是强装欢迎我们到来的姿态?

    我们谁也没有去注意。

    其实我们很快地反应过来,他们是被我们打散的越军,已经没有地方供他们躲藏了,只有站在路边上,装作受到惊吓的村民,想瞒混过关。

    是啊,他们往哪里躲呀!到处都是我们的部队,战士们不顾一切地向前,大家只会一个跟一个,生怕掉队。用现在的语言来形容当时部队战士行军的神态,叫做“只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

    我们可以看到我们右侧一公里处,也有部队在行进,那是我们师116团,他们的任务是穿插,从我们的右翼沿着一个村庄一直往里走,旁若无人地前进,我真担心他们被越军阻击或包围。

    而我们与他们不同,我们的任务是继续向前、去占领新的高地。任务各自在身,谁会去打理身边的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

    可这个时候,有很多这样的“村民”散落到各处,他们是被我们昨天晚上的突袭给打散了。

    聪明的会躲藏到山里的树林里一动不动;

    傻瓜会没命地奔跑,结果是被我们击毙;

    聪明的、又怕死的就会选择装扮成村民,任凭你的摆布了。

    象这样的情况在第一天还有很多、很多。

    战后,我同院的老乡――袁兵给我讲述了他们第一天的一幕:

    他所在的部队是我们师的116团,本来应该在浮桥架好后过河,结果临时改变任务,在我们过河后同时乘舟过河。他们的任务是向前穿插,深入敌纵深,分割越军,防止敌人逃窜,也防止敌人增援。

    正当他们往前插的时候,那时天还没亮,前面走来了三个越军,他们部队的侦察兵和翻译立即迎了上去。越军非常友好地和他们打招呼,以为是自己人,还向他们借火点烟,而我们的战士是想全部活捉越军。

    在借火点烟的一刹那,越军看见了红色的领章,丢掉香烟拼命逃窜,结果被我军全部击毙。

    当天刚刚发亮,他们全连在路边停下在选择道路时,突然越军的一辆卡车趁着凌晨的薄雾飞快地开了过来。那是一辆南斯拉夫产的布奇奇卡车,上面坐了21多名越军,准备向坝洒方向逃窜,结果与他们相遇,被袁兵他们连队全部歼灭,而他们连只牺牲2人,其中一人还是在公路上奋不顾身用火箭筒射击时,被越军的汽车撞死的。

    这就是1979年中越还击作战中的著名的遭遇战战例。现在一些军事网站上经常可以看到的。

    他们继续前插,居然在凌晨的穿插中,还有越军跟着他们的部队一起跑,近了才知道跑进了中国军队的队伍,当然,要么被击毙,要么被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