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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我不是个医生,就算是,他也从未到过我的办公室!”高日安越听越糊涂,试图澄清疑点。

    “你是说,他不是……”黎湘南也迷惑了。“那么,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为什么劝我小心他?”

    “他是——”高日安就要冲口而出,又压抑住说:“就像你说的,我没有资格批评或论断别人。但请你相信我,他对你别有居心,我怀疑他——”

    “你怀疑他什么?”

    高日安想想,摇了摇头说:“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他有点不对。他太冷太阴了,而且又——”

    他说到这里又住口不言,抬头朝马路对面大厦望了一眼。

    “又怎么样?”

    “没什么。不过,如果你执意跟他交往的话,希望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彻底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到那时,再由你自己去判断要不要跟他继续维持朋友的关系。”

    “你到底想说什么?”黎湘南满腹疑问。高日安说得吞吞吐吐,又多作保留,真正的问题却仍疑惑不清。她望着高日安,以为他会再多说什么,但他没有。

    “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怎么会明白?”黎湘南不禁皱起眉头。乔志高对她真的会是不怀什么好意?她越想越急躁,蛮不讲理说:“你到底说不说?你不说,我就认定你是在挑拨离间!”

    “他不说,我来说。”背后极突然地响起尖锐高亢的嗓音——

    煞风景的声音,煞风景的人。

    高日安和黎湘南一致皱眉转头,齐见舒晴朝他们走来。

    “你想做什么?”看到她,黎湘南不自觉地心情就不好。

    高日安拉着黎湘南想走。他和舒晴有过婚约毕竟是事实,但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她闹得不愉快。

    “等等!高日安,你别想走!”舒晴挡在他们面前。

    黎湘南挣开高日安的手,眉头皱得很紧。她一向对舒晴就没有好感,讨厌她全身上下那种“后上帝”的人工美,此时看着舒晴那一脸涂得像日本“能剧”的脸谱,厚厚一层白粉的脸,更是令她始终展不开眉。

    她口气冷淡地说:“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别挡住我的路!”

    “少装了,黎湘南,我就不相信你真的像你表面装得那么清纯无辜!”舒晴下巴抬得高高的,鼻子哼着气。“会跟舞男牵扯不清的人,还在假装纯洁!”

    “你说什么?”黎湘南沉下脸,神情有种说不出的、超出她年纪的阴冷。

    “舒晴!”高日安甩开舒晴。“不许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快走吧!”

    “笑话!我为什么要走?这路是你开的吗?”

    “舒晴!你这样乱说,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才没有乱说!你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吗?”舒晴杏眼一斜,夸张的青铜色眼影直画入发鬓,像极了埃及那个艳后。“真是讽刺,你最清纯的小圣女竟然跟个舞男有一腿!高日安,你的眼珠子长到那里去了?”

    高日安忍无可忍,粗鲁地推开舒晴说:“你这算是在报复吗?你这女人怎么那么无聊!你对我有什么怨恨找我一个人就罢,不必要扯上无辜的人!”

    “无辜?高日安,你——”

    “有什么话你快说清楚吧!”黎湘南冷冷瞪着舒晴,那眼神和那镇静,诡异得不像是十七岁的少女。“什么舞男?谁跟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黎湘南,你装得可真像!你跟乔志高那个舞男过往甚密,还想撇清地装作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志高他——”

    “我说得这么清楚你还是不明白吗?也罢,那我就说得更白一点,乔志高他是个牛郎,织女的情人,或者说‘妓男’会更贴切一点。”

    舒晴的话句句带着毒,专门在挑剔别人的弱处。黎湘南脸无表情,将眼光掉向高日安;高日安沉默不语,将脸别过他处。

    “看吧!日安都默认了!”舒晴笑中充满邪气和报复。

    黎湘南只是扫她一眼,面无表情,大步走开,扬起一阵风。

    “湘南,等等!”高日安急忙追上去。

    黎湘南步伐跨得很大,一点都不像青春少女的小家子气,或者说斯文。她直视着前方,完全不理身旁所有的人事和景物。

    “湘南,你停一停!”高日安想抓她的手,被她甩开。他狠下心,粗鲁——近乎野蛮地紧抓她的手,说:“湘南,你停下来,听我说好吗?”

    “你还想说什么?乔志高的事?不用麻烦了,我已经知道了。”黎湘南平静她说。

    这让高日安不禁有些讶异。他原以为黎湘南会承受不了,或者惊讶、激动、情绪失控,甚至他以为她也许会哭泣、流泪;但黎湘南却显得那么平静,好似完全不在乎这件事。

    他放开她的手,看着她手腕处被他掐红的地方,带着一点歉疚的神色说:“对不起,我刚才太粗鲁了。不过,我不是要和你谈乔志高的事,我想跟你谈谈老问题——那些信。”

    “你究竟想知道什么?”黎湘南一反逃避的心态,平静地迎视高日安潜藏疑窦的眼睛。

    禁忌仍然是禁忌,但黎湘南紧闭的心窗似乎开了一丝缝。高日安喜出望外,非常诚恳地说:“湘南,我是希望你敞开心胸,不要再封闭压抑你内心的感情。这几天我常看你脸上带笑,我也跟着高兴;但我知道你内心的结一直没解开——是不是那些信的缘故?那些信让你困扰了?”

    “信?”意外地,黎湘南脸上在一贯的无表情后,竟微微泛起了一抹痛苦和扭曲的神色。她一反往常的逃避冷漠,仅是极无奈且感伤她轻轻叹息。

    “有些事说了也没用。上帝已经离我很远了。”

    说话的同时,她的眉宇间又出现那种忧郁和哀愁,但只是一瞬间。

    那神情让高日安心里一痛。黎湘南那些话、那种神情,在预示着什么样的(奇*书*网^.^整*理*提*供)情愁?他突然觉得好不心伤。

    “湘南……”

    “何必再多问?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或者,猜到了?”黎湘南闭目一笑,又落寞,又哀愁。

    她没有再回头,往前一直走着,高日安远远跟在她身后。他并没有对黎湘南刚刚说的话感到吃惊,他早就有模糊的感觉,只是逼迫自己一直不去相信。虽然如此,他还是爱她。但这当中有许多事,他想弄清楚。

    黎湘南对黎北潇成畸的感情,黎北潇是否知道?整件事黎北潇该负最大的责任,因为他对黎湘南的态度着实是误导她感情的罪魁祸首。

    黎湘南知道高日安一直跟在她后头;但她并不去理会,想着乔志高的事。

    她并不是很在乎这“秘密”,只是惊讶;虽然她脸上毫无表情,但她心里却百转千回。

    当然,她对乔志高也并不感到轻视或鄙夷什么的,她只是……只是……就是惊讶而已。每个人有每个人谋生的方式,舞男……也许别人看来下贱,但她只是觉得惊讶而已。

    真的!只是惊讶而已。

    这世间,随时在上演众多苟且的事,她自己也并不比乔志高高明多少,她甚至连感到惊讶的资格都不够!

    乔志高冷淡的气质令她难忘,她也忘不了他在路边当众为她脱鞋揉脚的体贴。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感到惊讶,她根本没有那个资格。

    高日安迟迟没有追上黎湘南,只是远远跟在她身后。等她穿过一条约莫六十米宽的大马路时,他停下脚步,不追了。

    也许,该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想一想。

    黎湘南并未注意高日安的举动,只想着自己的心事。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态,她为什么当时会感到惊讶?是因为道德观吗?还是因为社会规范?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跳脱不出这些世俗成见?

    “湘南!”一声轻轻的叫唤扰醒她的思绪。

    她以为跟在她身后的还是高日安,回过头,蹙着眉极不耐烦地说:“你到底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男人扬扬眉,似笑非笑的。

    “看来你心情好像不太好!”他靠近黎湘南,带着勾魂的笑眼。“告诉我,你在跟谁生气?”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黎湘南朝远处望了望。“算了,他大概死心走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不是该工作的时间吗?”

    “现在是该吃饭的时间了。”男人说:“我以为你在家里。工作忙完了正想回家,开车经过这里却看到你。你看,我的车就停在后面。走吧!陪我吃饭去。”

    “嗯!”黎湘南嫣然一笑。

    男人搂着黎湘南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蓝色“青鸟”。

    那扬着眉、神情总是似笑非笑、气质凌人,老爱驾着“青鸟”到处飞驰的男人,显然是黎北潇了。

    他殷勤地打开前座的门,温柔地扶黎湘南坐入“青鸟”;那体贴温柔是人道风流、花名在外的他,所不曾对任何女人流露的。男人霸气,女人温柔,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总是如此深信着;唯有对黎湘南,他不惜抛弃一切身段,捧着她纤柔的手,他胸中所有雄心万丈都化作柔情无限。

    这是什么样的心态?不正常吗?他只知道他爱她!他不惜离婚,又再娶了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再度离婚——都只是为了爱她。

    他不惜负尽天下所有的女人,只为了爱她。

    “有个问题,很久以前就一直想问你。”黎湘南系好安全带后说。

    “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肯请个司机,坚持自己开车?”

    黎湘南这么问,并不是着眼于什么身份、地位的问题,而是她觉得以黎北潇对工作的专注狂热——甚至他那种霸主的气质个性——他应该连在车上的时间也不会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