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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半撑起身子,将脸凑近侯路易。“我说这么多,你懂我的意思吧?”

    侯路易就势往戴如玉红艳的嘴上一亲,笑说:

    “懂。非常人成非常事。如玉,你实在是又狠又坏。”

    “谢谢你的赞美!”戴如玉狠狠瞪了侯路易一眼。

    她用了最狠的手段对付秋田托斯卡和萧爱。然而跟踪的手段毕竟太古老,跟踪调查报告书上的资料交代秋田托斯卡和萧爱的行踪成谜。

    另一方面,小报继续炒作秋田托斯卡和萧爱的暧昧新闻。面对媒体的渲染,“伊人影艺”一概予以否认,不作正面回应,采低调处理方式及拖延战术。但各媒体仍穷追不舍,紧咬不放,搞得孙秀行焦头烂额。

    正当“伊人影艺”穷于应付之际,小报又爆出秋田托斯卡和萧爱失踪的消息。

    小报以巨幅的报导,自作文章,将两人的“失踪”,描述成低级的私奔文艺剧,再一次丑化秋田托斯卡的形象。“伊人影艺”不得不出面澄清,严重抗议否认;各方要求秋田托斯卡本人出面澄清的压力则有增无减。

    在满城肃杀之气,各方全是强烈怀疑、不谅解秋田托斯卡的不满气氛弥漫之际,与秋田托斯卡远在中部山脉区的萧爱,连夜悄悄地赶下了山。

    然而,她赶下山的目的不是为了报端那些不负责任的报道揣测,而是为了找柯寄澎。

    那时已是深夜,柯寄澎才开着红色喜美回来。萧爱在屋子前黝暗的道路旁拦住了他,他看见她,急忙丢下车,冲到她面前,双手紧紧攀放在她肩膀上,确定是她后才放心地叹口气。引擎和车灯忘了关,吵杂的声音显得夜更静寂沉默。

    “真的是你,萧爱!”柯寄澎的神情很疲倦,但释放着安心的松懈。“这些天你到底到那里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报上满纸荒唐言,你又不跟我联络,我——我以为你真的又失踪了!”

    说着,真情流露,埋下了脸,双手依旧攀搭在萧爱肩上。

    “我和托斯卡回去山上。对不起,因为事情太紧迫了,来不及通知你。”萧爱伸手至肩处,轻轻握住柯寄澎的手。

    那一握,有感激,有愧疚,有谢情。

    隔了好一会儿,柯寄澎才稳住情绪,抬起头说:

    “你找我一定有事,走,进屋子里再说!”

    柯寄澎的住屋在郊区邻海的公路旁,公路外有堤防,堤防过去是一大片的石砾海滩,以缓斜的坡度连接着海。

    “不!在这里谈就好。”萧爱上了车,要他将引擎和车灯熄掉。

    柯寄澎将车子开上堤防,熄掉引擎和车灯。黑暗立刻笼罩。他手搁在方向盘上,头搁在手臂上,望着前方的黑暗。

    “那些报导你都看到了吧?”他静静地问。

    萧爱沉默的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到山上做什么?托斯卡现在人呢?他为什么迟迟不出面澄清,任由那些小报胡写瞎猜?”柯寄澎连串的疑问随萧爱的沉默兜来。

    “他会出面澄清的,不过不是现在。托斯卡现在人还在山上。”萧爱抬头看着柯寄澎,双眸在暗中流盼,清亮晶晶。“现在先不谈那些。寄澎,我来找你,是有事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事?你说。”

    萧爱将视线掉往车窗外,没有路灯的黝暗,窗里窗外,尽收眼底的黑黑亮亮。她轻轻开口,嗓音很低,但清润如珠圆玉滑:

    “不知是谁在幕后操纵,以低价收购原木,诱骗穷困的山民深入荒山盗伐林木;山里生活贫苦,很多人上当。现在中部山脉区某地带的原始山林,遭人盗砍滥伐的情形非常严重,长此以往,生态环境将遭受无法弥补的破坏,后果将不可收拾。”

    “这和你要我帮忙的事有什么关系?”柯寄澎不解地问。

    “我和托斯卡劝阻无效,所以希望你能随我深入山里一趟,把实际情况为文报道,运用你在传播界的影响力,唤起媒体、社会意见、领袖、以及一般大众对此事的注意与重视。”

    “没问题,我立刻回去整理一下随你上山。”柯寄澎满口答应,但仍有不解,问道:“但是,我不明白,托斯卡为什么不亲自出面说明,忽略自己的影响?以他巨星的身份,如果好好利用,一定可以引起广大的注意。”

    “这我们倒没想到,只是直觉的想到你。”萧爱回说:“我们需要你以自然的角度,写出生命的文章。只有真正有感情的文章,才引发得起群众的注意重视。这不只是关于生态问题,也是关于生命。”

    “生命?”

    “嗯,难道你不认为,那一棵棵的林本也是生命的存在?”萧爱的态度很认真庄严。

    柯寄澎受她的态度影响,认真地思考后回答说:

    “不,我赞同你的想法,动植物那是生命的存在。只不过,你不能忽略‘动物有情生,植物无情生’的事实。”

    “不!你错了!”萧爱摇头说:“万物皆是有情生,只是有情无情,在于你懂不懂得他的情。”

    “懂不懂得他的情?”柯寄澎又迷惑了。萧爱这些话象是在打揭语。

    “不懂没关系。也许有一天你会懂的。”萧爱微微一笑。“快回去收拾准备吧!我们好早点赶上山。”

    柯寄澎稍事收拾,便和萧爱一起上山。一路的黑暗,车行颠颠簸簸,到最后必须弃车而行。

    终于到得目的地时,太阳已升得好高好高。

    “你们来了!”秋田托斯卡从林木间突然出现,形容相当憔悴。

    “托斯卡!”萧爱和柯寄澎同时出声喊他,一声是心疼,一声是惊诧。

    “是他们的阴谋,爱。这一切都是他们在主谋。”秋田托斯卡因心神劳累,所以形容憔悴,但他的神情并不沮丧。“我好不容易才劝退那些山民,没想到又来了一批人。那些人相当凶戾剽悍,也精明,看来是有集团组织在运作。那两人很聪明,让人抓不到证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是他们!”

    “果然是他们两人。可恶,我绝不原谅他们!”萧爱的声音全是憎厌。

    “现在不是气愤的时候,先解决事情要紧。”秋田托斯卡轻轻摇头。然后对柯寄澎说:“柯先生,请你跟我们来吧!”

    柯寄澎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听秋田托斯卡刚才和萧爱的对话,好像知道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等等!”他追问道:“你们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对不对?是谁?”

    秋田托斯卡避开问题,转身向前走说:

    “柯先生,还是请你先跟我们来吧!”

    柯寄澎转眼询问萧爱,但萧爱避开他的眼神,沉默地跟在秋田托斯卡身后。柯寄澎只好先压下疑问,跟随他们的脚步走。

    山里的空气,山色的青翠,山风的吹拂,都在使人心旷神情。但青山妩媚,是因为林树以他们美丽的身影招展;而此时映入柯寄澎眼里的,却是一棵棵被砍得七零八落,满目疮瘪的秃地。

    那情形就象是这边被拔秃了一块,那边被理光了一处的癫痢头,不但丑陋,而且长脓发臭。

    “这……究竟是谁干的?太过份了!”柯寄澎心头的震惊愤怒远超过萧爱和秋田托斯卡。

    秋田托斯卡弯下身来抚摸那些被砍得面目全非,甚至连根都被挖得尸身不全的残树,沉痛的说:

    “一切都拜托你了,柯先生。”

    “你放心!我一定尽我一切的力量。”柯寄澎重重地点头,义愤填膺。“不过,这种事必定需要政府出面干预才能收喝阻之效。最好是能促请当局将这片山区规划为国家公园保护区——”

    “不!不要国家公园!”柯寄澎的话尚未说完,萧爱便突然大声叫出来。

    “为什么?”柯寄澎极为诧异地看萧爱,不但疑惑,而且不以为然。“设立国家公园,才能借由政府的力量维护自然景观,以达到保育生态环境的目的。”

    “不!你不了解!一旦设立国家公园,随着各项游客中心自然中心、解说服务站与解说步道的建立规划设施,人类也就会跟着一波波侵入宁静的山林了。”

    “我不同意你这种说法!”柯寄澎大为摇头。“只有透过那种种方法,对群众阐释大自然的奥秘,让他们经由认知、了解、欣赏以至保护的过程,了解到自己与周遭自然之间密切的关系,才能真正使他们爱护大自然。”

    萧爱仍不断摇头说“不”,以一种清澈的眼神,清明的声音说:

    “你所说的,都只是以人类为便利的自私心态。人类以万物之灵自居,狂妄地认为天地造化皆为他们而设,凡事只考虑到自身的利益便利,而从未有与其它生物共容的胸襟。你所说的一切,美其名是保护,事实上,只是为人类文明对自然以及其他生物的迫害寻作借口。”

    柯寄澎睁大眼睛,频频摇头,呢喃说。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不可理喻?为什么?……”

    “不是我不可理喻,我只是……不能冒险……”萧爱说,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爱,柯先生说得对,唯有如此,才能真正保护得了这片山林。”秋田托斯卡走向前,温语劝慰萧爱。

    “不!”萧爱仍然因执摇头。“这样一来,人类势必侵入这片山林。虽说游人有利。但对你处身之境还是充满了威胁。”

    “我明白。但是我不能只考虑自己,我必须为山林的大家着想。”

    “可是——”萧爱说不出有力的反驳,只是一味地摇头。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柯寄澎对他们之间的对话感到莫名其妙,也隐隐有点难过他们对他有所隐瞒,是以有些暴躁的说:“我实在不懂,萧爱,你为何那般排斥设立国家公园保护区以保护自然环境的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