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途。
磁悬浮列车的速度已太快，让徐丹无法看清窗外的风景。
只有那灰蒙蒙的一片。
“你做了一笔好生意啊，小徐，看不出来，辞职半年而已，你都已经做的这么厉害啦！”
律师沈的话素来不多，即便是过去徐丹在公司的时候，他也很少说话。
因为说话不多，字字慎重，一直让徐丹觉得他是个很有能力的律师。
这确实不假，但今天的律师沈似乎说的有点过多了。
事实上，徐丹并没有做什么很好的生意，他只是借给火之炎龙1200万水晶币，并按照目前的市值折合为1092万联合币。在此基础上，徐丹一次性再支持他们价值600万水晶币的虚拟物资支援，帮助他们在两个月内成长为正常的中央王国。
在未来六个月里，火之炎龙每一个月偿还280万联合币，并雇佣德墨忒尔指派的240名职业玩家，军事行动和商业行为配合德墨忒尔中央王国。
如果在未来，火之炎龙无法偿还债务，那徐丹就在六个月后自动拥有炎龙网吧及其相关产权，而火之炎龙在《神话在线》中的虚拟财富同样归属徐丹。
就律师沈的观点来看，这笔买卖无论如何都是徐丹大赚。
首先，1800万水晶币完全转换成联合币，需要被游戏公司打折扣，顶多是1440万联合币，而火之炎龙的偿还总额是1680万联合币。同时，火之炎龙替徐丹完成了一个必然的裁员工作，不用支付任何额外开支——律师沈认为这简直是赚翻了。假如火之炎龙最终无法还款，徐丹既得到了网吧和一切产权，同时收回了自己虚拟世界的支出。
更加赚翻了。
律师沈四十多岁，在律师行里从小助理干到高级律师，参与了不知道商业协议，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赚的民间借贷协议。
徐丹分明是稳赚不赔，如果火之炎龙不能偿还债务，他赚的反而更加多。
这不合理啊。
律师沈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啊，他干了二十年的律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买卖。
最可怕的是徐丹都没有开口说任何条件，所有条件和附加款项都是火之炎龙自己开出来的，只不过是律师沈根据他的意思进行组织和完善。
这么大的借贷协议，对方竟然没有请律师，完全是律师沈一个人说了算，随便搬一条民法规则就能让对方折服。
那每一个协议条款用民法诠释，全部都是有利于徐丹。
这样的谈判也太轻松了吧，律师沈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白天的那种精力。
签订了这么不平等的借贷协议，对方不骂娘就算了，还要请他们吃饭喝酒洗桑拿找小姐。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坐在列车里，徐丹的心很平静，他在考虑如何让火之炎龙还得起这笔钱。
坐在徐丹身边的律师沈，心情却很不平静，他在考虑如何让火之炎龙还不起这笔钱。
如果火之炎龙最后无法还款，那徐丹的收益至少高达两千万联合币。
做为一个专业人员，律师沈真的无法平静下来，他确实不能理解今天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还觉得有点赔啦，因为早上和徐丹联系的时候，他没有想到是这么大的合同啦，而且有这么大的厉害关系。
徐丹和他说是1200万的虚拟货币，他觉得顶多也就是几十万联合币的市值，徐丹也不是个有钱人，他就开口要三千联合币的辛苦费。
钱不是很多，但你徐丹别对外说，那他不用报税，也不用和律师行分账。
到了现场，他才知道。
天啦，是价值1600万联合币的大合同。
这样的大合同就算是在他们律师行也非行的少见，怎么也要收个两万的律师费，而且，一旦根据条款产生意外的高额收益，他们还要分个10%到30%。
所以，这个亏真是吃大了。
律师沈真的是个很精明的人，但他确实没有想到，仅仅是半年不见，徐丹就变的这么厉害。
带的都是卡地亚的手表，穿的是zegna的西装，denim的商务牛仔裤，ford的古典意大利皮鞋。
没有带领带，改用diorhomme的俄罗斯风情长丝绒领巾，更加时尚年轻。
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再看看他自己，还是半年前的国产精品西装，手表倒是进口货，可惜是日本的西铁城。
徐丹穿的是又时尚，又有品位，年纪又轻，给四十岁出头的律师沈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
回忆过去那个一天到晚忙的上窜下跳的销售徐，自诩为中产阶级的律师沈真是有种心脏被刺穿的感觉！
天啦，往事果然不堪回首！
其实，徐丹根本就不知道他穿的都是什么，反正程青青挑出来什么，他就穿什么。
这些衣服在不同的搭配下，徐丹都在网吧穿过，但除了菜菜香、蔺青媚等人外，大部分人都不太懂，就是觉得徐丹今天穿的又很不错。
自诩为中产阶级的律师沈就很懂这些，因为徐丹穿的都是他很想买的！
还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徐丹现在走到哪里都很吸引眼球，就连那些阿婆经过他旁边都要多看两眼。
列车上的年轻服务员小姐更会借故和他多说两句。
尤其律师沈还在不停的嘀咕“你这笔买卖实在太赚，至少有四五百万的收益……！”，偶尔听到这话的列车员小姐更是眼睛里喷火！
有钱的男人很多，但不仅有钱还这么年轻帅气，更有品位的男人就很极品了！
徐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每隔五分钟就会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列车员小姐过来找事情做。
不给是给他擦杯子，就是给他倒水！
可越是这么风光，他越觉得程青青是多么的可贵！
“小徐，你现在的生意是越做越大，需要一个固定的法律顾问啦。并不是要用来撑场面，防止吃亏，其实好律师是可以帮你赚钱的！”
不管过去如何，徐丹现在已经是身家千万了，自诩为中产阶级的律师沈不管内心要被刺伤多少刀，他也要赚钱，而徐丹就可以给他提供很多赚钱的机会。
徐丹看了律师沈一眼，很时尚的笑了一下。
其实他就是很平常的会心一笑，纯粹是应付律师沈的不得不笑，可在律师沈看来，这笑容就已经是自己要模仿的对象了。
看，年轻帅气的富豪就是这样笑的。
虽然他已经不年轻，但徐丹的这个笑容，他还是可以模仿的。
徐丹今天的这种服装搭配，那也是他可以参照的。
律师沈坚信，只有越来越像富豪，才可以成为富豪的朋友，成为富豪的朋友，才可以赚他们的钱！
“你听说过网络竞技公司的合伙人业务吗？”
律师沈总是不停的要徐丹找一个固定的律师，那徐丹只好切换一个话题来聊。
这就打到了律师沈的软肋，他对这种虚拟网络游戏的业务真是不熟悉。
过去，打死他都不相信玩游戏可以赚这么多钱，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一定要让自己在复旦读法律的儿子回来玩游戏。
连他退休在家的七十岁老母都要去玩游戏！
所以，他对这块业务很少关注，律师行里倒是有人清楚，可都是几个年轻人，没有做过什么大单子。
但他不可能介绍徐丹去找律师行的其他律师，除非徐丹决定要换个律师行，他以为徐丹是初步的商务洽谈，就很认真的整理一下思绪，重新拿出自己那副维持了十多年的专业表情，和徐丹字字珠玑的说道：“合伙人业务是现代经济中必不可少的一种模式，它有效的联系着出资人和业务专家的关系。网络竞技公司的本质上，和其他公司一样。可以这么说，所有的公司都是一样的，业绩减去成本就是利润。做为出资人，你就要尽力拉升业绩，减少支出，那你的利润就越来越高。那律师有什么用呢，律师就是帮你尽力减少支出，避免那些不必要的、意外的支出。”
“而我沈聪文，可以说就是一个减少支出的行家！”
他很诚恳的和徐丹说着这话，将双手交叉开按着胸口。
徐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这一点我还是很确认的。但是我所做的事情里，网络雇工这一块似乎没有什么法案逼迫我必须支付各种成本，那我开公司是不是很赔本？”
“哎，你这个话说的很对。其实我并不是游戏业务的行家，但在全球范围内，懂这些业务的律师都很少。网络游戏呢，我也玩过，所以我就很清楚，网络雇佣是根本没有法案可以来限制的。我觉得成立一家网络竞技公司并不是很现实，那样就会被迫带入很多不必要的社会成本。做为一个伟大的资本家，首先的第一素质就是能不给钱，就不要给钱！”
听律师沈这么一说，徐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却觉得人家说的很有道理。
举个例子，他现在雇佣一个人，一个月给他6000块钱，看起来很高，但假如按照《劳动法》来处理的话，同样给他6000联合币/月，其他相应的医疗、养老、社会等保险，包括失业保险、福利、职业病理赔等等，他至少还要再支付3000联合币/月。
中国的《劳动法》还好啦，如果是按照德国的相关法律，至少还要再支付6000联合币/月。
这个就是资本家们深恶痛绝的社会成本！
律师沈却又继续说道：“同时，你要成立公司，公司的营业税要比个人所得税高，还要租借办公地点，商业的水电费都很高。”
徐丹问道：“如果我资本量很大，我决定给一个人出资，让他在游戏中开展业务，在法律的保障下和我分成。但我本身又不想摊开更多的社会成本，并且，我对一部分的员工还是要负责任，我还是希望给她们一定的保障，那怎么办？”
律师沈非常诚恳的赞叹道：“哎，我就喜欢为你这样有社会责任感的资本家服务。其实呢，资本家都是逐利的嘛，能够不开支社会成本，他们肯定不想开支，可就是有一些伟大的人，比如你徐老板，就愿意承担一部分的社会责任，讲真话啦，我是非常欣赏你这样的资本家，中国社会的贵族就是你这样的。中国社会的未来就掌握在你的手中！”
徐丹差点被他吓闪了腰，喝的纯净水都喷了出来！
律师沈就急忙掏出自己西装上口袋的紫色丝帕，为徐丹将衣服上的水迹擦干，一边擦一边在心中感叹：真货啊，有钱人的衣服就是不一样，质感和裁剪都绝对一流，口水都沾不上去。
可是，擦着擦着，律师沈就发现一个问题——他的紫色丝帕掉色。
完蛋了，他毁了徐丹一条价值七千块的denim商务牛仔。
他本来是想拍马屁的嘛，可没有想到玉桥小市场七块钱的丝帕真的很差劲。
madein印度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他当然不想赔了，这一趟本来才赚了三千块，那他就赶快转移话题和徐丹说：“其实你可以成立一家网络信息公司，你可以将你希望负责的人安排在公司，那你就可以给他交社会成本，对员工来讲肯定是有利的。因为根据我们国内的《社会保障法》，你每给员工开出100联合币，就要给他交纳60联合币的各种社会成本，但国家财政部、社会保障基金、医疗保障基金等等额外还要补给员工大概60联合币的社会成本，而且他在工作，他就没有失业，他去医院看病的开销就由医疗保障基金支付。假如你一次性给他160联合币，他自己交纳60联合币，因为他没有工作记录，国家就只能给出30联合币的社会成本补贴，他所能享受的医疗保障也很低，稍微有点大病，他就支付不起！”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就很注意徐丹的表情，而且他说的绘声绘色，配合了很多的肢体动作，因为他不希望徐丹往自己的裤子上看啦！
确定徐丹听的很入神，他就稍微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样一来，员工就受益了，那做为一个高尚的资本家，你也不能吃亏，这怎么办呢？哎，一般的资本家就没有办法，但身为一个专业的资深律师，我就很有办法啦。其实，你的业务是无法统计的新形态业务，国家也没有一个统计标准，税务局也没有办法统计。我给你一个办法，那就是不要让他们去统计，因为一个伟大的资本家，他的敌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注册地的国家税务机关。如果没有这些税务机关，所有资本家都是盈利的！所以，逃税不是一种违法的行为，它是一场伟大的自由主义战斗！”
听他这么一说，徐丹感觉真是受益非浅，匆忙问道：“那我怎么不让他们统计？”
律师沈一听这话更是大松一口气，低声和徐丹说道：“下面你要听到的就是我人生中的精华啦。因为你的业务是不好统计的，所以你的网络信息公司就不要将这个业务注册为主要业务，如果你定为主要业务，那你就傻了，因为税务局就会将你在这个方面的收入和公司挂钩。那我告诉你，你的网络信息公司是做网站的，主营业务是网络广告和网络社区服务，网站的主要内容是游戏的信息数据。你聘用的人都是信息收集人员和网络管理人员。如果国家出台相关的扶持法案，那你就把主营业务修改成实际内容，如果不出台，那你就不修改。可是，你的收入仍然在涨，对不对，税务局还是要查，就算不是公司业务，你的个人所得税一分也跑不了。但有两个好处，你的社会成本仍然很低，你也不用交大额的营业税。如果你还想要继续战斗，那我就告诉你我人生的精华中的精华！”
徐丹问道：“什么意思？”
律师沈这一次把嗓音压的更低：“你可以在免税天堂开一个商务护照，在那里办理一个离岸公司，然后将大量的收益转移到离岸公司，比如说，你在安道尔开一个公司，那你就只要支付3%的营业税，免个人所得税。而且，五年后就可以拥有欧盟的免签护照。你的钱就可以存在西班牙国际银行。总之，和国家税务机关的战斗就是一场无穷无尽的自由主义战斗，越斗越开心！”
徐丹问道：“这些钱放在那边，那我要用的话，和在国内赚的一样？”
律师沈摇了摇头，道：“为什么说是一场无穷无尽的战斗呢，就是因为你拿回来消费的时候，一旦数额过大，国家税务机关就要征收非常高的个人消费税。但这毕竟是一场无穷无尽的战斗，他要收消费税，我还是有办法逃，你可以去香港，或者是欧洲、美国消费，这就不用额外缴税，除非你购买房地产。你看，国内那些伟大的资本家为什么都喜欢去国外消费呢，就是因为他们在国内总是要交纳消费税。如果数额不大到几十万，就这么几万几万的用，那国家税务机关就根本找不到你。就算税务机关找到你，做为一个专业的资深律师，我仍然可以帮你。可以这么说，我们律师就是人类社会反抗社会暴力和********的精神领袖，人类自由主义精神的灵魂！我们和伟大的资本家都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凶残歹毒的国家税务机关！”
徐丹这就是听的进去了，笑呵呵的指了指律师沈，问道：“一个月多少钱？”
一听到这话，律师沈就心情激动了，但他也不敢狮子大开口，就小心翼翼的试探：“如果你要彻底的战斗到底，那一年恐怕要30万联合币，我就是你的私人律师，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打电话给我。如果你被人骂，我就告他侮辱罪，如果你被人打，我就告他谋杀罪。过去的贵族喜欢带卫兵，遇到什么不满意的就让卫兵抽刀而上，哎，现在社会进步了，新时代的贵族都带律师，遇到什么不满意的就让我们这些资深律师搬着宪法冲过去。什么叫做法律，法律就是只要你有钱聘的起我这样的资深律师，那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搞不定的。”
徐丹呵呵笑道：“有道理，嗯……沈律师，你的丝帕好像掉色哎！”
律师沈狠狠的愣了一下，随即面不红耳不赤的推了推自己的金丝框架眼镜，继续用那种很专业的口吻和徐丹说道：“哎，现在就遇到一件有钱也搞不定的事情。为什么呢，因为这个丝帕太便宜，对方也要和国家税务机关做斗争，死活都不肯给我开发票。因为我没有发票，所以由这个丝帕引发的各种经济纠纷和质量问题，我也没有办法找他。至于我的丝帕掉色，但为什么会掉在你的裤子上呢，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而且我也没有看到。我想呢，你可能也没有其他的目击证人。但假如你认为是列车员小姐用我的丝帕擦拭你裤子上的水迹，造成了你的经济损失，并且打算状告磁悬浮运营公司，那我就可以给你找到目击证人！”
徐丹无奈的一笑了之，和律师沈道：“不用紧张啦，反正你又不是故意的。这30万联合币是给你个人还是律师行？”
律师沈道：“给律师行，我可以拿到12万，但律师行也会想办法给我逃掉大部分的税，因为我们是一个战斗的集体。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有时候我可能会在忙其他的案子，那如果你正好有事，我恐怕是忙不过来。这个时候，律师行就会派其他的律师来暂时接替我。如果有时候事情也不是很大，只需要吓唬一下法盲，那派一些小律师出面就可以了。我们也有很多会计师帮你做帐，帐做的会非常好，而且我们在各个免税天堂都有办事处。但你主要的业务呢，肯定是由我这样富有和暴力机关战斗经验的资深律师来负责。但是我要和你说明呢，这个20万联合币是私人律师代理费，我们负责你的财务和民法问题，以及较轻的刑事问题，如果涉及到了民法、刑法的赔偿，基础的费用不收，但还是要有一定的提成。如果是很严重的刑事案件，因为我们律师行是民法经济类型的，我们主要的战斗对象是国家税务机关，不是公安局。如果你杀了人，我们帮你代理的话，一旦遇到什么厉害的检查官，那我们都会死的很惨。但没有关系，我们律师当中也有专门和公安局过不去的，而这些律师也要通过我们和国家税务机关做斗争，我们就可以给你介绍一位气死过几任公安局长，但从来不交个人所得税的刑事律师。”
随着收入增加，徐丹确实希望找一些办法对付下，生活和经济上也确实需要一个律师行帮忙处理。
他自己分析，这个网络信息公司是肯定要开的，尤其是自己人中的那二十多个，他确实需要给他们一个保障。
随即遇到的问题都需要律师来解决。
至于这一年30万联合币的问题，其实也不算多，因为他一个月的个人所得税就可能超过3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