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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不想再听下去。“你别担心我的事。请阿来婶不必麻烦了!我这个礼拜天有工作——”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为将来打算。”妈叨絮不停。“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趁着年轻,找个诚实可靠的人家,两个人一起打拼,不必像妈这样辛苦。”

    她忘了自己告诉过我,谋得了一个本事,自己靠自己。

    我没答腔。

    妈跟着又说:“你总不能一个人这样蹉跎过一辈子吧?听妈的话,还是找个可靠的人嫁了比较实在。妈老了,也不能看你一辈子,你自己趁着年轻就要会打算!”

    “妈。”我略锁着眉说:“我一个人,就算是不结婚,靠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吗?学个本事,将来可以靠自己过日子,现在我有能力赚钱了,你还担心什么?”

    “话不是这样说。女孩子终归还是要嫁人——”

    我摇头,摇断妈的执着。

    “妈,如果为了担心将来,只要条件合适,也不管喜不喜欢,随随便便就找个人嫁了,这样我的将来也是不会幸福的。”

    “又还没看到人,你怎么知道会不会喜欢?”妈想不懂,咕哝我的理由不通。

    我就是知道。我仅是拿着眼瞧着妈,释放一些自己才懂的明白。

    妈拗不过,叹口气说:“当年叫你别考大学,你也是这个样……算了!你这个孩子我真的搞不懂你,随便你自己高兴好了!”

    妈不明白我的坚持究竟是为什么。我自己又何尝明白?我只是始终找不到我喜欢的。过尽千帆皆不是……虽然明知是空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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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街上一片温暖金黄的灯海,每家店都飘出喜庆的旋律,欢乐的气氛很浓。人潮汹涌,脚步杂沓,一家接一家特价的橱窗,光景奢华灿烂,特别有一种异于平常的兴然步调。

    冬至人间,天候冷。从出版社出来,迎面扑来的冷风,不提防地叫人神经冻得一阵麻痹。我提了提背包,拉高衣领。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像早上的华灯,不提防地侵袭人间,日与夜仿佛没有交替,季节的过渡也模糊。

    我沿着街道的橱窗,漫无目的地走着。暖暖昏黄的灯光,特别让我有一种留恋;一盏一盏的,像是会熨烫着心,忘记了天候的冷。数着寂寞的脚步,我孤独地流连。

    每一盏昏黄,都彷是一份遥遥的憧憬……

    “沈若——”心悸的那声江潮幽淡地呼唤;熟悉地站在我眼前。一点落寞含笑的眼神,震撼我错愣的神情。

    “江——潮远先生……”这相逢,偶然吗?真是的——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又有什么样的神情,迎接这不该又未期的相逢?

    “你长大了!当年还那么小……”悠然的口气,仿佛不胜唏嘘。中间隔着一条时间的河,他有他的往去,我有我的叹息。

    “很久不见了。你好吗?”多少事欲说还休,重相逢,却只剩这样一句问候。

    “嗯。你呢?可好?”他的问候也淡,如同他的笑容一般。

    “过去,那往日的明辉也在闪烁”——许多的事远去了,忽地又重现在眼前。拜伦的“失眠人的太阳”,那般烈照一颗昭昭的星球。我已经不再读诗了,为什么还出现如此愁怅的心怀?

    “我很好。”我对他淡淡的笑。

    他不是一个人,身后等着两个同行的同伴。我不敢问起宋佳琪,不敢轻启太沉淀的往事。

    他望望身后等待的朋友。对我点个头。

    “那——”语气未完,徒留了笑。

    他没再说什么,仅再望我一眼,一眼就走了。

    待他身影远了,我的泪才缓缓掉下来。这样的相逢又何必?

    对那些终生在编织爱的梦想的人而言,相遇是一则传奇;而漂泊的人,相逢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首沧桑的青春悲喜曲。太多的往事在记忆里浮沉,总有一些褪淡的,记不清;一些想要忘的,忘不净……这一夜,我早早睡了;在梦的轻波里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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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醒来,快十点了。妈已出门上工。她还是不肯听我的,即使是该休息的周末假日,她还是不肯稍歇。

    我原打算这个早上腾出来工作,却完全了心情。平空就多出了对墙发愣的时间,多出了一分无所适从与怔忡;我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灰漠的墙断然地困我予阻挡。我不知该何去何从,直生一股荒凉。

    明娟原本约了我中午见面,我推辞了。但现在——我随意找了件毛衣套上,匆匆就出门去。

    这个时间,她多半会在学校练琴。我赶到时,她正收拾琴谱,准备离开。

    “明娟。”我敲敲门上的玻璃。

    “马上好。”她应了一声,匆匆背上背包,拿起琴谱,开了门才发现是我。“若水?我还以为是——”她以为是接着要用琴房练琴的同学。摇摇头,接着问:“怎么突然来了?你不是说有工作要忙?”

    “现在不忙了,就来了。”虽然认识了一些新朋友,我还是对人有着习惯性的距离,只会想起明娟。“你有事?”

    “也不是什么重要事,还不是跟我爸妈约了一起吃饭。”她扯个笑。“你来得正好,一起走吧!反正你也一定还没吃饭,对吧?”

    “也好。”我想了想,点头说道:“很久没有看见你爸妈了,他们都好吧?”

    “还不是跟以前一样。我们一家各有各忙的,吃个饭还得特地约时间!我都快记不清他们的长相了!”

    明娟就是爱夸张,但也因为这个特质,而显得风趣可爱。认识这么多年,我漠然的多,她热情可贵。

    约的地方就在附近,我们边走边聊,绕了一点路,最迟才到。明娟拉着我,笑趋了过去。

    “伯父、伯母!”不请自来,我不免有点讪然。

    “好久不见了,若水。来,这边坐。”明娟的妈妈很亲切地招呼我。跟明娟认识了那么多年,她也拿我当女儿,虽然不常见,亲切的态度怎么也不变。

    明娟的爸爸对我点个头微笑,表示欢迎,却不好对我太亲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了,摸摸头发、拍拍肩膀那种称赞小孩的方式举上,用在我身上是不合时宜了。

    座中还有连明彦,他的身旁则坐了一个年龄相彷的女孩。女孩旁边,相继坐着个女士和明娟的阿姨。

    连明彦只对我一抬眼,说不出是冷或无谓的眼神。许多年不见,他已经不是我印象中的少年;傲然的气宇依旧,可那神情、容颜都是我陌生的。他本就有着超越年龄的风采和性格,这回相见,更多添了一股男人的魅力和气味,叫我增添一份陌生。

    吃的是欧式自助餐,明娟拉了我到餐台取菜。每当我夹取了什么,她一定凑过来瞧瞧,顺便推荐保证哪种菜肴好;反正我不挑剔,干脆照她说的取用。

    “你表姐呢?怎么没来?”我不意回头,视线掠过明娟的阿姨,犹豫了一会,还是问起。

    “咦?我没有跟你说吗?她还在欧洲,没有回来。”

    “可是,江潮远——”怎么回事?他们两人感情不是很好吗?怎忍心两地相思?

    明娟压低了声音,说:“上回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他和我表姐好像处得不是很好——”

    我以为只是明娟不确知的误会。偶然那相逢,我也不敢多问。心情乱糟糟。

    “喏,这个——”她转身夹给我一个虾球。“你尝尝看。很好吃的!”她喜欢吃虾,也怂恿我多尝。

    我回过神,硬把思绪从混乱中抽离。

    她往座位方向眺了一眼,低头又说:“明彦从上次回国后,就越来越阴阳怪气。他刚刚没睬你,你别介意,他对我也是这个脾气。啊,对了,他旁边那女孩你不认识吧?她是我阿姨朋友的女儿——就是坐在我阿姨身旁的那位。她跟我阿姨在同所大学任教,一直很欣赏明彦。那女孩小明彦一岁。我妈挺喜欢那女孩的,偏偏明彦老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平常大家都有来往,明彦也见过那女孩几次,只是他心里怎么想,没有人知道。”

    我大概明白情况了。

    吃饭的时候我专心吃着,偶尔被问及什么才简单答几句,反正他们的话题我也插不进去。任何时候,我总觉得我好像孤自绕着行星转的卫星,荒凉像石头,始终和人落差了一段的距离。

    好不容易熬过这一顿饭,差不多又快到下午茶的时间。明彦阿姨提议去喝茶,我享受不了和他们同等的悠闲,找个借口脱身。

    “我还有事,那我先告辞了,再见。”我微微俯身。

    “你有事,那就不再留你了,有空常到家里来,随时欢迎你。”明娟妈妈始终亲切地微笑着。

    离开后,走到十字路口,独剩自己一个人,我大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等待红灯转换时,一不小心,竟沿袭起多年以前的习惯,仰起头对着天空。

    低下头,面对一个车水马龙的世界,我轻声叹了口气。伴着我的叹息,身后突然有人伸手按住我肩膀。

    “明彦!”偏回头过去,竟是连明彦,心里有一点小诧异,因为没想到;但并不即那么惊讶。“你不是和伯母们一起离开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住我。“我回来找你。”

    他一向不爱笑。不笑的眼神看凝了让人感觉有一种辨不清的认真,仿佛他谈的话语含带了什么弦外之意。

    刚刚在吃饭时,他一直不太搭理人,仅偶尔回答一两句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