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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地,两个影子合成了一个,他睡着了。

    忽然听得耳边有人轻轻哭泣。贾五睁开眼睛,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看,是袭人。他感到奇怪地问:“你怎么啦?”

    袭人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噎噎地说:“自从你病好了,一直不爱搭理我。我知道自己是个丫头,长得又不漂亮,你玩了我几年,玩腻了,可是,可是……”

    贾五最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忙把袭人搂在怀里:“别哭,别哭!”他这才想起来,袭人是第一个和宝玉有过性关系的女人,他忽然仿佛觉得有一种自责的感觉,自己现在既然变成了贾宝玉,难道连他的风流债也要接过来么?

    袭人脱掉衣服,钻到贾五的被子里,紧紧地黏在贾五的身上,忘情地亲吻着他。

    贾五觉得她的身上火热,这火渐渐烧到了他的身上,一股热流从袭人的舌头传到他的嘴里,点燃了他的胸膛,他的小腹,一种野性的要求从他心底涌起,眼前的袭人似乎变成了黛玉,变成了晴雯,他翻起来把袭人压在身下,疯狂冲击着。

    狂风暴雨过后,贾五感到好累。袭人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吃吃地笑着:“你知道,我多想就这样死在你的怀里。”贾五迷迷糊糊地说:“什么死呀活呀的,多不吉利。”

    袭人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贾府就要大祸临头了。尽是奇怪的事儿,好多人死得不明不白。你们主子们被蒙在鼓里,我们做奴才的什么都知道。就拿东府的敬大老爷说吧,都说他是吃金丹死的,其实他是被人杀死的。”

    “贾敬,真的吗?”贾五好奇地问。

    “可不是。”袭人压低了声音,“是焦大告诉我的。他去给敬老爷穿寿衣,发现他前后胸各有一个三寸多宽的血口子,好像是被人一剑穿心。”

    “有这回事?”贾五一下子睡意全没有了。

    “还有别的呢。”袭人接着说,“就拿东府的小蓉大奶奶说吧,也死得不明不白的。”

    “秦可卿!”贾五忍不住叫了出来。

    “就是她。”袭人说,“都说她是病死的,可是她的丫头瑞珠说看见她的尸首脖子上有一道被勒过的红印儿,还说她死的那天晚上听到有男人在她房间里说话。

    瑞珠在告诉我的第二天就死了,说是自杀殉主。我知道瑞珠是不会自杀的。肯定是被人灭口了。”

    贾五把身子翻了一下,问:“这么玄乎?”

    “还有呢。”袭人抬起头来,枕在贾五的胳膊上,“那个鲍二家的,就是跟琏二爷乱来,惹得琏二奶奶连平儿都打了的那个女人,说是上吊自杀了。那女人跟什么人都睡,脸皮比城墙都厚,怎么会自杀呢?有人看见了,她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贾五倒吸了一口冷气:“死了这么多人啦?”

    “当初娘娘让你和姐妹们一起住到这大观园里来。”袭人叹了一口气,“我们都觉得娘娘好糊涂,这还不把你带成个娘娘腔的小白脸了?后来你给我看娘娘写给你的那个纸条。”

    “纸条,什么纸条?”贾五问。

    “就是你藏在柜子底下的那个。”袭人说,“那个写着--若要祸事无,贪酒好色不读书。我更觉得娘娘奇怪,人家教育子弟都要戒酒戒色,努力读书才是啊。

    她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尽教你学坏呀。结果你先是得了那个怪病,像中了妖法似的,然后又来了那条大蟒蛇。唉,现在每天都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儿。”她用力往贾五怀里钻了钻,“只有在你怀里。我才觉得安全。”她喃喃地念叨着,渐渐睡着了。

    贾五心里好像明白了一些,原来《红楼梦》里宝玉好色,意淫,成天价在女孩子堆里混,而且不爱读书,不谈论政治,都是在装样子,在避祸。可是他一个没有出过家门的公子哥儿,会跟谁结下深仇大恨呢?

    贾五刚刚吃过早饭,小丫头佳惠就匆匆跑了进来说:“宝二爷,薛大爷派人来,说宝姑娘请你去呢。”

    “好啊。”贾五兴冲冲地穿好衣服,拔脚就走。佳惠追出来喊道:“薛大爷还说,宝姑娘在梨香院呢。”

    梨香院里静悄悄的。贾五向着莺儿做了个手势叫她不要声张,自己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

    薛宝钗正在一本册子上写些什么,看见贾五进来,脸一红,慌忙把那册子合上,笑着说:“宝兄弟,哪阵风把你吹来啦?”

    贾五闻到宝钗身上淡淡的香气,心里一荡:“好姐姐,写什么呢?”

    “没有什么,账本子而已。”宝钗说。

    贾五探过头去,看着封面,嘴里念着:“记小香梨,钗宝薛。”

    宝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胡唠叨什么呀。”

    贾五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念反了,清朝的时候,字都是从右向左读的。他解嘲地说:“钗宝薛,宝薛,这名字也蛮好听的。”

    宝钗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打岔地说:“宝兄弟,你最近都看什么书啦?”

    “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书。”宝玉在宝钗的书桌上翻弄着,“姐姐,你有这么多好看的书啊,伍子胥鞭尸楚平王,赵氏孤儿复仇记,荆轲刺秦王,报兄仇武松杀嫂,报父仇岳雷刺秦桧,刺李闯红娘子报夫仇,审潘仁美杨家雪恨……”

    “那都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没什么好看的。”宝钗显得更不安了。

    “宝兄弟,宝兄弟。”薛蟠“噔噔”地跑了进来,一把拉住贾五,“快去和我们喝酒。”

    “不行啊,宝姐姐还找我有事儿呢。”贾五解释着。

    “我?没有啊?”宝钗奇怪地睁大了眼睛。

    薛蟠哈哈一笑:“那是我骗你玩的,要不是说我妹妹请你,你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快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呢。”说着拉着贾五往外就走,留下宝钗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贾五一路走一路琢磨,怎么宝姐姐爱看凶杀的书呢?薛宝钗,钗宝薛,宝薛,报雪,报仇雪恨?宝姐姐的爸爸早早就死了,可是从来没有听人讲过是怎么死的。

    难道……他心里又泛起了一阵疑云。

    花庭里摆着一桌酒席,薛蟠笑呵呵地拉着贾五走了过去:“来来,大家认识认识,这是我表弟,贾宝玉,就是衔玉而生的那个。这位是神武将军的公子查英,武艺好得不得了,人称京城第一高手。哎,老查,你那脸上怎么青了一块,又跟谁打架啦?”

    “哪里,哪里。”大奔儿头查英向贾五拱了拱手,“我被家父教训了之后,再不敢打架了,这是围猎的时候被鹞子的翅膀扇了一下。”

    贾五也拱拱手,笑着说:“呵呵,我还以为是被蛇抽了一尾巴呢。”

    查英脸色一变,想了想,什么也没有说。

    薛蟠指着一个像女孩子似的年轻人说:“这是咱们北京的名角儿,蒋玉函。”接着转向贾五说:“是你兄弟。”

    蒋玉函急忙给贾五施礼:“薛大爷取笑了,我一个戏子,怎么高攀得上宝二爷。”

    薛蟠说:“听你的名字啊,蒋玉函,将玉含,宝兄弟生下来就含了块玉,岂不是你的兄弟?”

    贾五给蒋玉函还礼,笑着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还巴不得有个这么漂亮的兄弟呢。”

    桌子对面捧着琵琶的红衣女郎袅袅婷婷地站了起来说:“薛大爷呀,也不给我引荐一下呀。”

    薛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说:“该打,该打,宝兄弟,这是锦香院的云儿,色艺双全,弹得一手好曲子,武功尤其厉害。”

    “大爷尽胡诌,我哪里会什么武功呀?”云儿向着贾五抿嘴一笑。

    “你那武功不比寻常,昨天晚上--”

    云儿抢过来捂住薛蟠的嘴:“不许说,不许说!”

    五个人围着圆桌子坐好,家人斟上酒来。贾五对查英说:“查兄,我先敬你一杯。你武艺高强,走南闯北,有什么新闻说给我们听听么?”

    查英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小弟在北京忝有丑名,上个月出去一看,才知道天外有天。当今武林要推江南八侠为最。八侠之首了因和尚,一身铁布衫登峰造极,刀枪不入。接下来的甘凤池,内功精湛,一把锡壶握在手里能生生熔化成汁。

    最小的吕四娘,轻功天下独步,落凤剑法出神入化。”

    贾五心里一动忙问:“那吕四娘今年多大了?”

    “十七八岁吧,”查英说,“听说还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呢,可惜有一年多没在江湖上露面了。”

    “哈哈,宝兄弟,”薛蟠喝了一口酒,“你都有那么多姐姐妹妹了还想着吕四娘?那么厉害的女人家,娶过来你肯定怕老婆。”

    “那天我听了一个怕老婆的笑话,”蒋玉函插嘴说,“一个大家公子哥儿,特别怕老婆。一天老婆要打他,他吓得钻到床底下去了。老婆骂他: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给我出来!他回嘴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薛蟠笑得把酒喷了云儿一脸,大叫道:“天啊,这是琏二哥和凤姐的故事么。”

    他指着贾五,“就是他哥哥和他嫂子的事儿,怎么都传到你耳朵里去了。”

    蒋玉函急忙给贾五道歉,贾五笑着说:“没事儿,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呢,敢情琏二哥还有这么幽默。”

    一会儿,贾五起身上厕所,蒋玉函也跟了出来,一再赔不是,说得贾五倒有点不自在了。贾五随口问道:“听说北京有个叫琪官儿的,戏唱得特别好,你认识他么?”

    蒋玉函一笑:“那就是我的戏名儿。”

    贾五一听,哇,是大腕明星啊,就把自己的扇子拿了出来,想让蒋玉函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