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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生的那天,正是闯王兵败自裁于九宫山五十周年纪念日。为了纪念闯王,李过给她取名叫宫裁。”

    “李宫裁?”薛姨妈奇怪地问,“就是兰哥儿他娘?”

    “是的。”高士奇小声地说。

    “那兰哥儿,就是你的儿子?”

    高士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薛姨妈心中一懔,怪不得李纨的丈夫贾珠才二十多岁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八成是发现了高士奇和李纨的私情,被他们灭口了。男女私情本是最怕别人知道的,今天他主动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呢?

    高士奇看出了薛姨妈的疑惑,叹了一口气说:“阿姨,我三年以前受了内伤,武功全失,一直没能来看兰儿娘俩。去年又大病了一场,病上加伤,怕也活不久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留下兰儿母子无依无靠,贾府里又是勾心斗角,我想请您看在我爹的份上,照看他们一下。”

    薛姨妈点点头应道:“这样吧,就说你是我那个死鬼丈夫的表侄,我把兰哥儿母子叫来一起吃饭,让你们见见,再叫兰哥儿拜你当老师,以后你再见他们也就名正言顺了。”

    高士奇激动得热泪纵横,连连说:“谢谢阿姨,谢谢阿姨!”

    薛姨妈笑着说:“好说,好说。你来见见你宝钗妹妹吧。”

    宝钗听到厅堂里没有动静了,心中纳闷,从门缝看去,里面空荡荡的,薛姨妈和高士奇都不见了。”孤男寡女的,莫非他们--”宝钗想到这里不由得脸红心跳,向着后堂叫道:

    “娘,娘。”

    听到宝钗的叫声,薛姨妈急忙和高士奇从密室里出来,把暗门关好,穿过后堂,走到前厅。高士奇见到宝钗,只觉得眼前一亮,好个漂亮的姑娘,就笑着说:“阿姨,这就是宝钗妹妹吧?”

    宝钗暗暗奇怪,心想:“他和我死去的爹年纪差不多,怎么叫我娘阿姨呢?”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薛姨妈有点慌张,随口应着:“是啊,是啊,孩儿来见过你士奇哥哥。”

    宝钗向高士奇施了个万福说:“士奇哥哥好。”

    薛姨妈更尴尬了,讪讪地说:“士奇呀,你给妹妹讲讲,我去叫厨房做几样菜来。”

    看着薛姨妈走出了屋子,高士奇把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们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了。”

    宝钗只羞得满面通红,妈妈平常看来那么正经,怎么还有这种风流事儿。不过平生能得一知己,也不枉了这一辈子。平时总奇怪哥哥薛蟠怎么会那么又呆又笨,原来和自己不是一个爹。自己原来是李自成的后代,虽然杀戮太重,也算一代豪杰了。眼前这个哥哥文雅潇洒,博古通今,又是当今的名流,朝中的大学士,才不愧和自己是一个父亲。妈妈老提醒自己要报父仇,总是想送自己进宫去当才人,原来是希望自己得了皇上宠幸之后暗算十四阿哥。现在可更好,还要造反,让兰哥儿当皇上了。

    薛姨妈笑嘻嘻地走了进来说道:“好了,我叫人去请兰哥儿他们了。”

    高士奇站起来,向薛姨妈深施一礼说:“谢谢阿姨大德,恩同再造。”说着连声咳嗽起来。

    宝钗忙倒了一杯茶,递给高士奇。高士奇接过来刚要喝,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了。宝钗慌了手脚,赶紧掏出自己袖里的帕子,给高士奇擦去嘴角上的血。

    “不妨,不妨,是急火攻心。”高士奇苦笑着说。他的眼睛落到宝钗手里的帕子上,忽然愣住了。

    宝钗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帕子,笑着说:“这是我在园子捡到的一块红绫,好漂亮的,是不是?”

    高士奇一把拿过宝钗手里的红绫,眼睛里渐渐放出光来,嘴里连说:“是它,就是它!就是它!祖宗有灵,我们复辟大顺朝有望了!”

    看着宝钗和薛姨妈那奇怪的神色,高士奇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激动,连忙说:“阿姨,妹妹,这是朱元璋的藏宝图啊,不但金银财宝无数,而且还有大量的武器军备。”他把藏宝洞和红绫的故事给宝钗和薛姨妈讲了一遍。

    “三年前,我听兰儿娘说秦可卿和她太公公贾敬不干不净,小丫头们讲他们谈起过什么红绫,于是我就在夜间去贾敬那里侦察。听得床上一阵乱响之后,灯点起来了,一个风骚女人穿好衣服,把一块红绫放进自己怀里,笑嘻嘻地走了出来。

    我悄悄从房上跳了下来,正要去跟踪那女人,忽然听得背后一声冷笑,转身一看,是贾敬横刀站在那里。”

    薛姨妈和宝钗都听呆了。高士奇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那贾敬武功不弱,我使出李家绝招才一剑杀了他,可是自己胸上也受了他一掌。我强忍着痛,追到秦可卿住的地方,掐死了她,夺得了这块红绫。我带着红绫出了贾府,走到什刹海附近,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坐下来休息,谁知道一下子就昏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一摸怀里,那红绫不见了。没想到今天却落在妹妹手里,真是天意啊。”

    高士奇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红绫,说:“咦,好像不是那天我见的那块,是另外一半,怎么,怎么--”

    薛姨妈和宝钗凑过去看,只见红绫上沾了血迹的地方隐隐地现出字来了。

    “这两个字,好像是……是白花,白花是什么意思?”薛姨妈疑惑地问。

    “这个,”高士奇挠挠头,“您看下面的这几道子,画的好像是一条小溪似的。”

    宝钗仔细看了一会儿,笑着说:“你们看,这两个字和下面的道道儿都是在沾了血的地方……”

    “对呀!”高士奇一拍大腿说,“妹妹真是聪明!这图肯定是用隐形药水写的,沾了血才会显出来。”说着一口咬破了自己的中指,蘸着血在那红绫上涂抹着。

    摇曳的烛光下,金红色的绫缎渗上殷红的鲜血,腥腥的血味弥漫在诡异的气氛中。宝钗不由得害怕起来。

    慢慢地,在下面半幅,现出来了一张图。画的是一条小溪,溪水里卧着一头黄牛,溪岸上有一棵大柳树。

    “咦,有意思,黄牛怎么会泡在水里呢,应该画水牛才对。”薛姨妈说。

    高士奇继续用手指涂抹着,在上半幅显出了十四个字。

    “一径青石白花瘦,下至黄牛消息透,”宝钗念着,“这好像是一首打油诗呀,还差两句吧,是什么意思呢?”

    三人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谁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高士奇叹了一口气说:“我听说这红绫有两块,一阴一阳,看来果真是如此。我们只有设法找到那一半红绫,阴阳合璧,才能解开这个谜。”

    看着高士奇那沮丧的样子,宝钗笑着说:“士奇哥哥,那你把它拿去仔细研究好了。”

    高士奇摇摇头,说道:“这红绫已经有三百多年了,也是一件通灵的宝物了。除非是有缘人,再不能把两个半块红绫复合在一起的。我是缘分不够啊,那半幅到了手上还丢掉了。妹妹稳坐家中居然就能得到这半幅红绫,真是天缘凑巧,或许还能再有缘找到那一半也未可知,还是你好好收着吧,等待机缘。”说着把那红绫又交给了宝钗。

    “妹妹,阿姨,”高士奇的脸色凝重起来,“复辟大顺朝的事情,我已经忍了五十多年了,一直不敢动手。那康熙实在厉害,我自觉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康熙年老多病,而且他们父子相争,四阿哥还给康熙下了毒,怕他也离死不久了。等康熙一死,如果我们能挑动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打起来,就能坐收渔人之利……”

    正说到这儿,莺儿跑了进来说:“高大人,您家的管家高大找您来了。”

    话音刚落,高大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老爷,老爷,不好了,听说皇上把您的官儿给撤了!”

    “啊?”高士奇吃了一惊,自己还没有正式开始活动呢,怎么会被发觉了呢,康熙真有这么厉害?忙问:“听谁说的?为什么?”

    “听张中堂的家人说的,皇上不知道为了什么,一下子罢了好多的大官,您的处置是免去一切职位,交部议处,圣旨明天一早就下来。”

    高士奇心中一沉,罢官还好说,万一要抄家,自己写的那复辟的计划如果被翻出来,岂不是太糟?想到这里,匆匆和薛姨妈和宝钗告别,跟着高大回府去了。

    看着高士奇急急离去的背影,宝钗不由得担心了起来,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呀,而且人品才识比薛蟠要强上百倍,只是年纪大了一点儿。那么自己的父亲要是活着,快该有七十多了吧,比自己的娘大三十来岁呢。士奇哥哥比李纨恐怕也至少大二十岁以上。那天听小丫头们讲,最让女孩子动心的,就是风度翩翩,才识过人,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没想到娘和李纨都是活生生的例子。自己要是遇到那种场合不知道会怎么样。自己现在虽然喜欢宝玉,但是他比自己还小,许多想法也老不合拍,好像也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感情,只那天他被打以后给他上药,才有一点怜爱的感觉。而且,他好像是十四阿哥的儿子,十四阿哥可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啊。

    宝钗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房间里,把那红绫收好,天色不早,还是睡了吧。

    宝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翻开枕头,拿出藏在下面的一把匕首。她轻轻拔出匕首,那剑身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从七岁起,娘就给自己灌输复仇的思想,爹是十四阿哥杀的,一定要报仇。小小的女孩子,就没有了童年,总是学习着如何讨好别人。娘先是想送自己进宫,好接近皇帝,找机会离间他们父子,挑动他杀了十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