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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些小抄,王子又不免在心中感谢了一遍皇后的好意,竟然特意秘密告知他皇帝的喜好与忌讳,啊!中原人真是友善啊!

    皇帝预定在拱辰殿接见西戎王子。因为是可能牵扯到一些秘密协议的会面,所以进入殿内的只有尸突王子和他的翻译,而皇帝在看到翻译之后却又挥挥手示意他也退下。

    “素利殿下汉语流利,应该不需要什么翻译的吧。”

    没等对方有所表示,皇帝就先开口了。其实这是皇后的主意,皇帝当然也乐意外人越少越好。

    尸突王子利马想起小抄之中有关皇帝说一不二的描述,也就顺了皇帝的意思。翻译略带忧患的看了看主子,但是王子好像并不在意,对于汉语——王子心里一直有着在外人看来完全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感。

    第一句话,是尸突王子先说的。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皇帝今天的朝服装束,结合着皇后关于“皇帝喜欢听人夸他外貌”的建议,开口道。

    “皇上今日真是越发的光彩照人,比前几日见面时越发的人模狗样起来!”

    皇帝先是一愣,然后一惊,之后一怒,最后一脸茫然,他实在不知道对方此话何意,如果是骂他,会有人骂得这么直接?好在他今天带着十二旒的冠冕,晃动的珠子也遮挡住了他变换不停的脸色。

    但是看不到对方脸色,或者是不会看对方脸色,对于尸突王子来说并不是好事,他依然在夸着——獐头鼠目、虎背熊腰、凤毛鸡胆、泥猪瓦狗……因为皇后说皇帝喜欢这些动物,所以尸突王子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搜集着记忆里有关阿狗阿猫的词语——虽然,他也隐约觉得一国之主喜欢这些有点奇怪。

    “……那个,素利殿下,我们还是来谈谈正经事吧……”

    皇帝铁青着一张脸,意识到再听下去自己就要干出有失国体的事了,所以及时的转移了话题。

    “您若娶了朕的皇妹,将会如何对待?”

    “必当敬而远之。”

    “什么?!”

    “若是娶到了贵国公主,我们两国也就算是一家人了,自然是狼狈为奸啊!”

    “……这是什么话啊?……”

    “嗯?山水画啊。”

    尸突王子指着皇帝身后挂着的一副“泰山登顶图”说道,很奇怪皇帝怎么忽然这么跳跃思维起来。

    “……”

    “太好了,娘娘,皇兄已经谢绝了西戎的求亲呢!娘娘你是怎么办到的!”

    知道自己不用去和亲以后,鲁仁公主第一个就跑来告诉了皇后。当初皇后答应要帮她时,她还有点将信将疑,毕竟这门亲事牵涉到朝政,不是用私情就能劝动的,想到这一层,鲁仁公主不禁对皇后通天的手段又有了新的领悟。

    “哪里,皇上也是极其爱护你的,我不过是在旁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皇上知道你不愿意,怎么会舍得逼你呢!”

    皇后端庄的笑了笑,不忘把“功劳”推到皇帝身上,不过鲁仁公主只当皇后是在说客套话,依然信誓旦旦的说将来会还她的人情。

    “一家人,谈什么欠人情啊!不过你若是真想报答一下,那就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对别人说起吧。”

    “那是自然!”

    最终是牵扯到自己,鲁仁公主怎么可能还会对第三者说呢!

    想到那天皇帝会晤回来后几乎成了猪肝色的脸,皇后轻吐了一口气,终于放心了下来。

    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还要不要混了!

    11-随传随到

    皇帝半梦半醒之际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在他确定到这个声音的同时,脑海中那群漂亮mm在御花园里戏水的美好梦境也被打破……皇帝回归了现实。

    “闭嘴!朕听见啦!”

    皇帝“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怒吼了一声,他倒不怕会惊吓到人,因为他知道此时自己身边肯定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孟贤安。

    后宫的诸妃都知道这条不成文的准则——那就是侍寝时绝对要比皇帝起的早。这其实无关乎尊敬或宫规之类的问题,完全是因为如果你在皇帝醒来后还在他旁边,那无疑会成为皇帝低血糖无差别起床气攻击的第一个炮灰!

    因此,叫皇帝起床这种高难度工作,就落到了从东宫时代即开始服侍皇帝的内府总管孟贤安身上。

    孟公公叫皇帝起床,总是事先立一个屏风挡在他前面,确定皇帝醒了以后就做无比虔诚伏地状,直到皇帝的混沌状态过去为止。当然,被骂是免不了的,不过心理素质好的奴仆,懂得将之看成是修炼。

    “什么事!”

    皇帝一看天色还完全不是他上早朝的时间,语气里又不免弥漫起火药味。

    “凉州传来的急报,是关于黄河上游连降暴雨的事情,丞相,中书令并工部、户部的几位大人已经在内殿里候着了。”

    孟贤安很平静的回答,这是一件具有将皇帝提前叫醒的价值的大事,所以了解皇帝品性的孟贤安也不怕主子发飙。

    果然,皇帝虽然脸色难看,到底是“嗯”了一声算做表示,孟贤安便同得了大赦似的指挥宫人给皇帝梳洗。

    皇帝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别人服侍,混沌的脑子却让眼睛漫无目的的乱转。昨晚睡在身边的惠妃已没了影子,肯定是听从了前辈的警告早早撤离了寝宫。惠妃应该会到哪里继续补眠,皇帝却不得不强打精神爬起来工作,没办法,他的臣子顶着“国计民生”的招牌在召唤他,他敢不去?

    黄河的汛期明明还没到,此时却传来了上游水量大增的急报,皇帝一边诅咒着该死的厄尔尼诺现象和拉尼娜现象,一边朝内殿走去。

    讨论的过程永远是漫长、乏味、复杂和曲折的,并且最后也不见得能解决问题。将防汛工作暂时性的告一段落之后,离卯时早朝也没多少时间了,孟贤安抓紧时间把早膳摆了过来,皇帝却只是味同嚼蜡般地吃着。本来嘛,心情不好的时候胃口也不会太好。

    寅时四刻,皇帝饭吃到一半,又有人来召唤他了。

    “皇上!不好啦!有位大人失足掉到御河里啦,光华门那边正乱着呢!”

    小内侍的这个消息让皇帝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汤又从鼻子里喷出来,他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什么?!掉河里了?”

    进了光华门,前面就是君主议政和接待四方来朝的主殿隆宗殿,殿前的广场则成了朝参的官员们列队等候的地方。广场上贯穿着一条金水河,九座白玉桥横跨其上,平展的可以跑马车,怎么会有人大路不走掉河里去?!

    “下雨路滑,几位大人都不是能够掌灯的品秩,估计是失足掉下去的……”

    听小内侍大致说了一遍,皇帝便挥挥手叫宫人撤了早膳。别人好歹是黑灯瞎火的摸着路进宫来上朝,如今落水怎么着也得算个工伤,厚道的人怎能继续在这悠闲的吃饭呢?得!还得走一趟。

    依旧制,宫中除朝房及各道宫门外,禁止灯火;而上朝者除宗亲及高龄要员外,一律不准掌灯,因此一群“无光”上班族平时路上磕磕绊绊也属正常,不过能夜不视路掉御河里的,这倒是头一次。好在等皇帝赶到,那个都察院的倒霉鬼已经被捞了上来,虽无大碍,但浑身透湿又喝了一肚子冷水,也不能指望他上朝了,皇帝好言安慰几句后便命侍卫送人回家。

    于是,早朝上的议题除了之前的黄河汛情外,便又多了一道——有关于放宽可掌灯者资格的议案。

    本来朝议这种场合,就是个大事搞不定,小事说不完的地方,这下又多出这么档涉及祖制的事情,时间就显得更加漫长。皇帝已经在玉座上坐了5个小时,从黄河防汛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算起的话——是8个小时,这中间只吃了半顿早饭,此刻是饿的眼冒金星,偏偏这种时候,不会有任何人来召唤他,也不会有任何事情来干扰早朝,但皇帝不能发火,不能不耐烦,更不可能退朝,因为这样做的话,别人不会废话说他没责任心等等,只会直接两个字——昏君!

    想到可能会为了争取舒适的作息时间而被扣上“昏君”的大帽子,皇帝不禁悲从衷来。

    好不容易撑到午时下朝,皇帝几乎跟司礼太监“散朝”的宣告声同时消失在大殿上,可在他刚把一只脚迈出隆宗殿后门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小内侍探头探脑的正往殿这边张望。皇帝熟悉那个内侍的长相,那是太后乐宁宫里当差的人,顿时,他知道自己轻轻静静的午休计划算是泡汤了。

    “哀家这新摘的杭白菊不错吧,临安府刚贡上来的,去去嘴里的油腥味刚好。”

    太后气定神闲的拨弄着手里的茶盏,轻轻泯了一口,长吐口气,微笑的看着皇帝。皇帝连忙点头称是,也不忘对太后泡的菊花茶夸奖几句,可他心里想的却是“朕嘴里倒是想有些油腥味呢!”

    今天的午饭是太后请客,不过老年人口淡,皇帝在这等同于吃素;老年人同时食欲又小,主张少食多吃,皇帝这个陪吃的当然也就不好狼吞虎咽,早膳那顿填了1/2,中午这顿嘛……勉强塞了2/3。

    太后的午饭向来不只是吃饭那么简单,现在的品茶正是前奏,幸好今天皇后也同席,让皇帝的负担可以轻一点。

    果然,太后补充完了水份,开始了……

    太后从临安府的白菊花讲到目前在当地疗养的寿阳郡王,又从老郡王身上讲到他新婚的小女儿,再从这新妇身上讲到她那江南名士的丈夫,由此引出南方的风流才子,感慨京师所缺少的书香底蕴,遥想到将来给孙女们在南方寻思了不得的夫家,继而回忆到先帝早年的南巡,遗憾着自己没有饱过眼福,酸酸的描述着先帝口中的南方佳人,更进一步筹划到给孙子娶个南国闺秀,然后憧憬于四世同堂的幸福中……

    太后说这种以拉郎配为一个中心,以俊男美女为两个基本点的言论时,旁人基本插不上嘴,所以皇帝和皇后只能尽力做个合格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