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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没有,还有说‘言弊行,行必果’的呢!”

    “强……强词夺理!”

    老先生的手已经开始哆嗦了

    “连孔圣人都说过,‘其言之不作,则为之难矣’,不就是说不作弊的话,很难通过嘛!”

    “歪……歪……歪曲……”

    这下不仅老儒气得口不能言,就连几位公主都目瞪口呆了,大概还是头一次发现这个兄弟居然这么能言善道。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作弊了,我乃当今圣上嫡长子,你能把本王怎么样!”

    小羡最后雄赳赳气昂昂的撂下一句宣言,终于成功的把老先生放倒了。

    “‘我乃当今圣上嫡长子,你能把本王怎么样’……嗯,这可是你说的?”

    即使是皇帝的嫡长子,面对着皇帝,还是得老老实实的交待。所以小羡扭捏的绞着自己的衣摆,心不甘情不愿的回道

    “那先生为什么只针对我一个?姐姐们明明也干这种事,我就不信先生从没看出来过”

    “真是……你的姐妹们以后要干什么?安邦治国?还是开疆扩土?这不当然得对你更加严格嘛,这点都想不通?”

    皇帝这句明贬暗捧的话显然让小羡很受用,他已经逐渐放弃抵抗,只是最后弱弱的抱怨道

    “……那先生也不该当众把没用赶走嘛,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就不想想羡儿也有面子吗?”

    “哎呦,你多大的人?也讲面子!那你说,你讲那种话,又把父皇的面子放哪里去了,父皇平时就是这么管教儿子的?让你仗势欺人?”

    皇帝把小羡拉到身旁,一边狠掐两把儿子肉包子般的脸蛋,一边故作生气的问到

    “……羡儿知错了……”

    小羡眼圈红红,吸了吸鼻子

    皇帝见预期效果达成的很圆满,便决定最后再稍微鼓励儿子一下,于是把翰林院先生说的另一番话也告诉儿子

    “不过,你们先生也说了,羡儿上课不认真,动歪脑筋倒是颇有些小聪明,若是把这些功夫用对地方的话,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皇帝此话一出,小羡果然又精神百倍了,满脸放光的说道

    “那是!羡儿知道自己虽然懒了点,可绝不是笨呢!”

    “也够笨的了”

    皇帝揉揉儿子的头发

    “作弊做到被发现,不是笨是什么?”

    “哼!父皇难道有更好的法子?”

    小羡只是这么不服气的随口一问,哪知老爹就真的面带诡异笑容的看着他,小声说道

    “那当然,父皇当年可比你高明多了!不过话说回来,父皇当年的伴读也比你的那位要有用多了,朕让他天天模仿朕的笔迹,考试的时候,就直接替朕做完,写上名字交上去了”

    29-枕边风

    “皇后娘娘,妹妹们今个又听到一个笑话……”

    裕妃和淑妃刚把半只脚移进皇后的环坤宫,就看见皇后猛朝她们发射眼波讯号,可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皇帝几乎是跟皇后同时看见——应该说是听见了这两人喧闹的声音。

    “笑话、笑话,你们除了道听途说、胡说八道以外就不会干些别的了吗!你们都是鹦鹉吗!还是八哥?”

    皇帝居然难得的辞严令色起来,发完火之后再看看手里的筷子,大概还是气不过,于是索性狠狠的往桌上一扣,气鼓鼓的在一帮子人的躬送下,走了。

    “……皇上吃了炸药了?瞧他刚才的脸色,跟人人都欠他钱似的”

    目送着皇帝一行浩浩荡荡的走远,淑妃才拍着她的胸脯,被吓得不轻

    “唉,还真让你说着了,确实就是有人欠咱们皇上的钱”

    皇后也终于放松了下来,长吐一口气,一边朝着皇帝消失的方向远目,一边悠悠的说到

    “十一万两?”

    裕妃大吃一惊的喊道,随后又疑惑的追加一句

    “十一万两是多少钱?”

    “……大约是国库去年年岁的三十分之一”

    皇后微微皱眉,这俩女人被骂也委实不冤

    “三十分之一……那也还好嘛,又不是国库给人搬空了”

    两人依然不清楚所谓“三十分之一”是个什么概念,但既然其它的三十分之二十九都还在,那又不会国破家亡,皇帝发个什么飙?

    “那是因为你们入宫的晚,不明白这十一万两白银的意义……”

    皇后一副饱汉不知饿汉饥的过来人模样,娓娓开始解释起来

    “那时皇上才登基不久,先是黄淮三州的大旱,接着北面的渔阳、云中又边关告急,内忧外患,国库根本无力兼顾,后来居然还是闹灾的州县将本该免掉的赋税折中缴了上来,再加上宗室内部的筹措,才勉强应付了军饷,这笔钱加在一起,正好十一万两,于是自此之后,不管国库收入如何,皇上都会放这个数目到太常寺的账目上,不过这钱既跟太常寺的职务无关,也从来不曾动用过,里面自然是有皇上的心意的……”

    皇后说到半截又调整了下坐姿,泯上一口饭后茶,眉宇间浅浅的流露出一股子追忆似水年华味道

    她也不会忘了那十一万两银子;不会忘了里面裹着的她全部的嫁妆;不会忘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身边人又气愤又激动的跟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让他的家人卖掉一样自己的东西。

    人犯穷的时候,自然会对钱财特别用心,何况那还是皇帝第一次得到的人心和支持,其市面价值怎么能比得上它的纪念价值!

    结果没脑子的太常寺官员们,居然自作聪明的把这常年不用的钱当无主财产给私吞了,难怪皇帝会失态的当庭把太常卿拉出去打了个半死不活,换成皇后自己,她也是不打算手下留情的。

    可惜,打人也打不出银子来,证明自己社会价值的第一笔钱就这么奔腾向海、一去不回了,皇帝只得在后宫之内继续倾泄他满腹的怨气。

    “……这样啊,那娘娘你估计皇上还要气多久?”

    淑妃这么一问,也无非是要为自己的小心翼翼寻求个有效时间

    “恐怕得有一阵子了,啊!本宫差些忘了,刚刚皇上还在这里说了,以后宫内三餐都要降低标准,务必要把这笔钱省回来”

    皇后最后补到

    封建帝制的特征之一就是,皇帝的每个命令都能极富效率并且精准的从海角一直贯彻到天涯。60万平方米的皇宫算个啥!当即领会了皇帝的精神,一时之间餐桌上的绿色品种飞速扩张,倒是给广大菜农提供了创收的好机会。

    “母后,这种日子怎么过啊!早上是青菜,中午是白菜,晚上是卷心菜,再这样吃下去,我都要变成兔子啦!”

    小羡牢骚满腹的站在皇后跟前,他是从来没想过“饥荒”这种事也会砸在自己这个小脑袋上的

    “多吃些蔬菜对身体很有好处,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可以偏食”

    皇后一开始还是从维生素的大意名分上来教育儿子,但是在小羡一句“难道光吃蔬菜就不是偏食吗?”的疑问下,也无话可说了。

    “而且我们到底要这样吃多长时间啊?听大姐说我们要从饭里省一大笔钱出来,母后,一大笔钱是多少?”

    “……”

    皇后并不打算过早的让小羡面对“他也许要这样吃一辈子”的残酷现实,只好先虚虚实实的敷衍一下,把儿子打发走了。十一万两对朝廷来说虽然不算无法弥补的损失,但要想纯粹靠勤俭节约省下去的话……恐怕是省到改朝换代也无法达成指标。

    对于伙食的问题,皇后其实也已有了打算。她们自己出面自然是不妥的,只能成为无法吃苦耐劳的反面教材,可如果太后出面情况就不同了,太后现在正是应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如果她提出改善伙食待遇的要求,皇帝是没有理由——恐怕也没有能耐拒绝的。

    不过就在皇后筹划着她具体的引“狼”入套的方针之时,又有人来她这诉苦来了。

    “娘娘,这种日子怎么过啊!不让人吃好也就算了,现在还不让人睡好,再这样折腾下去,我迟早得未老先衰不成!”

    能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就是把美容养生看的一等一重要的恭妃。她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控告皇帝的夜猫子行径的。原来皇帝为那十一万两银子日夜心疼,如今已经衍生出失眠的毛病了,虽然他并不是成心不让人休息,但当家的都不睡,侍寝的又有哪个敢睡呢?

    衣食住行本就是人生最基本的东西,尤其是在这难免无聊的宫墙之内,那更是必不可少又屈指可数的几大乐趣了。可皇帝不仅己经灭了其中的两项,更有将另两项也斩尽杀绝的趋势,因此皇后望着恭妃明显深了一圈的眼袋,意识到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并且刻不容缓。

    “陛下请看着井里的那面镜子”

    一个眉毛胡子一把白的老和尚古井无波的吩咐着,他是皇后专门从寺庙里请来的有道高僧,据说精通一种从丝绸路上流传过来的治疗方法,对付心烦意乱很有效果。

    寺里的小沙弥们事先已在宫中的一个枯井下放好了镜子,只等着大师出马,而后宫诸妃也都伸长脖子在一旁瞧着热闹。

    “陛下您看见了什么?”

    “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朕的脸”

    “没关系陛下,您不用费力看清楚,现在就请您盯着那么镜子,放松心情……”

    皇帝照着高僧的要求,集中注意力看着井下的镜子。视线长期集中在看不清的东西上,很快就容易精神恍惚,而老和尚的声音也适时的响了起来,内容虽然都是比较大众的安慰话语,但是结合着他平静安详的语气,听起来确有一番缓和人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