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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他也不能说“那就叫‘高瑞’或者‘景隆’吧”,因为这样一来,臣子又觉得你在和稀泥耍两面派,不尊重他们的工作。所以皇帝只好花去几秒钟时间编个第三套方案出来,他想到自己当太子时的东宫叫德延殿,便顺口把两个字颠倒了一下。底下的两派微微一愣,最终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皇帝的台阶。

    想到自己居然只能用了几秒钟给伴随自己一生的年号拍板,皇帝就觉得好不凄凉,可在他还没感伤完时,另一个问题有迎面而来

    “臣有本奏……”

    这次站出来的是户部侍郎,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先从听觉上把皇帝绕糊涂了

    “啊……这样啊……余大人说的有理,那就……”

    “皇上,请三思而行,余大人所言虽然有理,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微臣认为应该先从在京官员开始,循序渐进”

    “……邓大人说的也有道理……那就……”

    “皇上!此事应当快刀斩乱麻!”

    余侍郎眼见皇帝有倒戈倾向,立刻提高音量驳斥,皇帝给吼的浑身一哆嗦,视线巡视一遍全场,也没见着有意欲站出来缓和气氛的人士,终于憋不住火了。

    又来了!又来了!这已经是今早的第几次啦!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通通要他当场表态,连点考虑时间都不给,害得他这个封建时代的集权君主,倒想推广起民主表决来。原来他幼年时代所无限憧憬的朝议,就是一场批斗大会!并且唯一被批斗的就是他自己,只有他自己。哼!你们不仁,也休怪朕不义,就让你们看看朕的杀手锏!

    皇帝的杀手锏说来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是无往不利,无可反驳,也是他历代先祖们的经验之谈。只见他轻轻咳了一声,示意争论双方先听他讲话,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两位爱卿所说之事,的确事关重大,所以还需从长计议,留朕回去考虑吧”

    甭说了,从长计议要多长,那就看皇帝的心情了,大臣们一阵默然,一旁值事的史官也在薄子上添了一笔——

    上曰:从长计议

    不过这时的史官还没有想到,这个词还要无数次的在他的薄子上出现,以至于日后整理当天记录之时,上面密密麻麻,工工整整,干干净净的尽写着四个大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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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受挫

    什么小时候走路摔跤、被老师罚、被家长骂……就连看中的女孩被死对头抢走,都算不上是皇帝真正的挫折,因为那些事情回忆起来还可以掩饰着一笑而过,可面对御案前的战报,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北狄已连克四城,以云中为通道,上郡、雁门、代郡,品字型直逼太原城下,如果那里也失守,并州就……

    “唉……”

    皇帝重重的叹了口气,偏偏又遇上南方水患,人力、物力、财力捉襟见肘。内忧外患这词……简直就是为现在的他量身定做的!

    咯的一声清脆的瓷器响声,等皇帝回过神来,已是皇后将一杯清茶放到了他的面前

    “衡原王家的亲眷都安全抵达了,臣妾已安排他们住在苍震殿那边……”

    “是吗,那就好”

    在如今这样的多事之秋,这也勉强能算是个好消息,可是皇后停顿了一下,却又接着往下说

    “只是……路姐姐没有来……”

    皇帝一滞,随即明白了过来

    “休颜想留在太原,也算情理之中……这样山猫估计就少抱怨朕一点了吧”

    之后他自嘲的摇摇头,望向皇后,一半自言自语,一半又有点希望要人反驳他的感觉

    “你说朕会是亡国之君吗?”

    “不是”

    皇后像是接受到了丈夫的心理电波,不带半点犹豫的回答了他,可皇帝又开始犯贱,在得到别人的肯定后又觉得必须自我批评一番

    “……即使不是,朕也一定是个没用的人,除了命令别人去送死外,什么都做不来……”

    “……皇上,从王府来的人带了昭晖的信来,皇上可要看看?”

    皇后虽是在询问,可已直接把信递到了皇帝的眼前,她现在需要一件事来分散皇帝的注意力,她相信衡原王有这个能力。果然,皇帝撕开信封一行行扫描过后,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这个山猫!”

    皇帝啪的把信纸往桌上一拍,恨不得当它是衡原王本人,直接将其拍死

    “以为他身在前线,朕就奈何不了他啦!竟敢这么给朕写信,以为他要死了,朕就会原谅他在这里胡言乱语?没门!朕还能把他扒出来鞭尸!鞭尸!”

    眼看着皇帝回复活力,皇后弯腰捡起飘落到地上的信纸,也观摩了一遍惹的皇帝大喊“鞭尸”的信件。只见衡原王的这封信以“眼镜蛇”为问候语,洋洋洒洒罗列了若干条他若战死后的封赏问题,包括达到“陵”级的墓地、追尊的封号、要进宗庙——当然这就意味着皇帝年年都得去拜祭他,给他磕头……最后,他还不忘重点强调一下:

    “休颜要跟我一起留守太原,看来即使本王不幸为国捐躯,你也没什么希望啦!哈哈!”

    “就算要亡国,朕也要先扒了他的皮!……”

    皇帝一边发泄他的余怒,一边奋笔疾书,人在气愤的时候语言组织力都比较强大,所以皇帝很快就完成了他的讨伐信,并招来了内侍

    “用最快的马!最熟练的信使送到太原府!务必要让衡原王在死前给朕看完!”

    内侍收到这一命令后一愣,觉得皇帝形容十万火急的手法很是新鲜,便也小跑着出去以减少路上的损耗时间。

    可是就在内侍的身影消失后不久,皇帝又忽然的低落了下来,似乎回过了味

    “你说……山猫这次……会死吗?”

    皇后无言的摇了摇头,散落在寝宫内的战报,皇帝并没有瞒她,北狄距离太原府的距离要比朝廷的援军近的多

    “……他虽然从来都跟朕作对,但交给他的事,也没有一次不去完成的,这次朕让他去吸引敌军主力,他也没有二话……”

    其实,衡原王的二话倒并不少,来了一封信,大骂皇帝坑他。不过一个人如果明知凶多吉少,也只是发通牢骚继续去干的话,也算相当不错了,皇帝不得不承认山猫始终是最靠得住的人,开口又召来了孟公公

    “贤安,你去把刚刚的侍从召回来,信就不用送了”

    说罢又重新研开了笔墨,写了第二封信,这一次他的情绪平静了不少,可表情却更加凝重。皇后站在他身边,并没有刻意去看,只是在俯视的角度瞥见了几个字,那是皇帝的开头语,不同与以往的“山猫”,这次皇帝写的是“昭晖”……

    “皇上!皇上!恒山的战报……”

    已近深夜,可长乾殿里还是灯火通明,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睡觉,而孟贤安的呼告声更是让人精神亢奋

    “怎么样了!是季将军的消息吗?”

    “是……是的……”

    孟贤安刚刚跑的太急,以致现在不断的喘气

    “季……季大人已经抵达恒山,遏制住了敌方左路,明日即有望在太原府以东打开通路!”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

    皇帝过于激动,深怕有人告诉他这是误报

    “千真万确,皇上!季将军的前锋部队连夜急行,于今早到达恒山南麓,现在这个时候,怕是主力也抵达了……”

    孟贤安说到这里,已是满脸喜色,连皇后的面容也迅速的缓和了下来。占据恒山郡,北狄想彻底围死太原府已不可能,只要两地能连成一气,就可争取更多的时间等待后方援军抵达。

    皇后喊了一句“皇上……”,包含了多种喜悦,一来他想当亡国之君的难度加大了;二来,衡原王夫妇的安全也有了保障。皇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与妻子相视而笑,可是笑容到了一半却忽然变质,陡然严肃起来

    “快!贤安,不惜一切力量把之前的信使给朕抓回来!”

    “皇、皇上……怎么了?”

    孟公公被皇帝180度大转弯的反应吓了一跳

    “别废话!传令下去,见到往太原方向的信使就立即给朕扣留!”

    皇帝此时的惊恐感觉绝对不亚于国破家亡,那封不见棺材就不打算说出来的肺腑之言,无论如何不能让山猫看到,否则以后自己在他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番外(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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