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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试卷正好是秦戈的,江知书把纸张放到投影仪器上,把上面的错误痕迹展示给全班同学看。用江知书的话说,秦戈的古诗词默写简直是再经典不过的错字集,别人会写错的字他肯定也会写错,他写错的字别人万万没想到这也能写错,把“乌鹊南飞”写成“乌鹊难飞”都还是动过脑子的,“举酒属客”居然写成了“举酒煮客”。

    (2)班同学们爆笑声,江知书则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帅有什么用,没文化,多可怕。”

    当了秦戈两年半语文老师的江知书已经不怀疑这人是上天派来磨砺自己的了,每次考完试都被他的作文分数和古诗词默写的错误率气到心梗,当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反面教材,叮嘱(2)班同学一定要重视书写细节,按理说语文不是拉分的科目,不像理科有标准答案单道题分值高,但如果粗心大意这里扣一点那里错一些,到最后就是秦戈的下场。

    江知书说得苦口婆心,离开(2)班去(1)班巡视时却忘了把秦戈的试卷带回去。离投影设备最近的同学眼巴巴瞅着墙壁上的时钟等待铃声,想一下课就行动把那张试卷拿过来好好观摩再传阅全班,他的视线从钟表挪灰摄影设备,里面眨眼间就空无一物。

    那同学傻了,环顾四周,刚巧看到陈栖叶坐回座位。别人都屁股不离凳读书声朗朗,陈栖叶却明目张胆抢先一步去拿试卷,折叠好后放进校服兜,下课后有人来问他要,他装没听见只顾写自己的作业,连诗心怡想看都不答应,软硬全都不吃守护秦戈的试卷,待晚自修结束后还给本人。

    秦戈看到那被陈栖叶叠成小方块的纸板还愣了一下,发现上面的字迹是自己的后还左顾右盼了会儿了,然后把满满都是黑历史的试卷拿过来,那表情恨不得把试卷撕了。

    两人一起走在回寝室楼的路上,秦戈问陈栖叶:“江知书都说了什么?”

    陈栖叶先是摇摇头,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显得若有所思,然后憋不住笑道:“但是客人说他当时害怕极了。”

    秦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写的错字,低低地骂了句脏话,侧脸看向别处觉得挺没面子。陈栖叶也没刻意注视着他,只是两人步子都很慢,陈栖叶不急着回寝室,秦戈也不急着送他回寝室。

    他们就这么并排走着,中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谁都没主动靠近。演出前的那个晚上,陈栖叶原本以为秦戈不想再送自己回寝室了,但秦戈在演出结束后问他舞台上的那个理由够不够送他回寝室。

    秦戈说那句话的时候拽得跟二八五万似得,还仰着下巴微微眯眼,不耐烦的样子跟现在如出一辙,一点都不像是在追人。

    还有点作。

    秦戈想在陈栖叶面前树立洗心革面的好形象,不再像以前那样乱摸乱碰说诨话,而是正儿八经地和陈栖叶讨论作业和习题,帮他缕解物理大题的思路。

    秦戈也会问陈栖叶数学题,这不,今天晚上,他们在一道选择题的正确答案是a还是c上产生了分歧,寝室楼旁的那处四方石柱又成了他们奋笔疾书的地方,秦戈觉得是a,陈栖叶摇头,在草稿纸上写考虑多种情况的解题过程,最后的答案是c。

    秦戈其实也知道自己错了,但他今天已经丢过脸了,执意道:“这又不是最后一道题,怎么可能这么复杂,肯定就一种情况。”

    “但就是有这么复杂有很多种情况,存在即需要考虑。”陈栖叶坚持自我。

    秦戈急了,骗陈栖叶说自己用手机查过原题:“标准答案选a。”

    “标准答案未必是正确答案。”陈栖叶依旧不改口,还把草稿纸翻到反面准备给秦戈再演算一遍,秦戈双手手掌重重抵在石柱墙面上,将陈栖叶困在被双臂封锁的狭窄空间里。

    秦戈低下头,差点碰上陈栖叶的鼻尖,咄咄逼人地诘问道:“那你选我还是选正确答案?”

    陈栖叶眨眨眼,拿纸笔的双手缩在胸前,一动都不敢动。

    他想不明白一道数学题怎么就上升成为灵魂层面的拷问,秦戈见他好几秒不吱声,撑着墙壁的双手缓缓垂下,在陈栖叶面前垂头丧气哼哼出鼻音:“行吧,我知道了。”

    陈栖叶匪夷所思,拿出书包侧边的水壶,喝口透心凉的冷白开压压惊,问:“你又知道什么了?!”

    “你都不回答我,你不理我……”秦戈颓丧的后背靠上石柱的另一侧,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陈栖叶手拿水壶碎着小步子走到他面前,急急忙忙解释道:“我怎么就不理你了,我没有啊,我怎么可能不理你呢……”

    秦戈的追人之旅又一次变成了陈栖叶的哄人现场。秦戈听到陈栖叶昧着一颗真理之心说选a,总算是不作有好脸色了,陈栖叶则口干舌燥,又喝了好几口水。

    秦戈盯着陈栖叶秀长的脖子,喉结动了动。陈栖叶以为他也口渴,就把水杯递过去。

    秦戈还是倚靠着石柱的随意姿势,并没有抬手:“我要你喂我。”

    陈栖叶看看水壶又看看秦戈,眨了一下眼,犯难了。现下离宿舍楼熄灯还有不到五分钟,寂静的校园里空无一人,他们做再多亲昵的动作也不会有人发现,但陈栖叶还是腼腆不好意思。

    “逗你的。”秦戈笑了一下,“你再喝一口吧,我再把剩下的喝完。”

    “哦。”陈栖叶毫无警惕心的又喝了一大口,茶杯边缘刚离开唇沿,秦戈突然倾身上前,双手掌心分别贴上他两侧脸颊,恶作剧般把他还在口腔内没咽下的水挤出来。

    陈栖叶心想完了完了要出糗了,秦戈亲上他的唇接过那些水。

    他被呛到咳嗽出声,秦戈没放开他,反倒乘机探进舌头,把他舌齿间的湿热全都舔舐了遍。

    陈栖叶在分开后深吸了一口气捂住嘴,脸涨得通红。秦戈则砸吧砸吧嘴,满意道:“这么冷的天,果然还是温水好喝。”

    陈栖叶另一只手握成拳要捶秦戈胸口,秦戈敏捷地躲开后往离开的路上跑,挥手道别时还不忘提醒他晚上早点休息,防止免疫力下降。

    陈栖叶没追上去,气呼呼地回寝室,也没听秦戈的话不熬夜刷题,如此兢兢业业到一月中旬成功迎来红疹和高烧的再次拜访。

    那天是星期五傍晚,离期末考只剩一个周末。陈栖叶怕影响到考试发挥主动去校医院挂瓶,已经回家的秦戈特意回学校则陪在他身边。说来稀奇,陈栖叶都懒得争分夺秒刷题了,秦戈居然带了语文的摘抄本过来,等待的过程中嘴里念念有词,手指在腿上划动写字,聚精会神绝不是在装模作样。

    陈栖叶小憩了一会儿后睁开眼,秦戈还是这般全神贯注。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今日的潭州有以往冬日里罕见的暖阳,他的身子陷进躺椅和透白的阳光里,他看着这样的秦戈,恍然又想到了那首《高中生只在乎成绩》。

    秦戈注意到陈栖叶醒了,放下摘抄本摸了摸陈栖叶还在输液的手,起身把滴管的速度调慢。

    秦戈又摸上陈栖叶冰冷的手,想捂热,又怕自己动作幅度大了把针头弄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