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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bu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最后一道长城 > 第58章
    法军重兵陈境,一场新的边境战争迫在眉睫。苏元春屡受朝廷责难,左右为难。

    陆阿宋已是朝廷钦犯,包是包不住了,虽说他对游勇只是利用而已,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可是真要清剿,又实在下不了这个手,再说陆阿宋是马盛治的结义兄弟,不能不给马盛治一些面子。

    赵琴见夫君郁闷,心知是陆阿宋的事情,不以为然地笑道:“这还不好办!法国人不就是要陆阿宋的人头吗?”

    苏元春摇摇头:“下不了手啊。他们多是以前的老兵……”

    赵琴见他还不明白,又加重了语气:“法国人不就是要‘陆阿宋’的人头吗?”

    苏元春狐疑地看着赵琴,突然醒悟过来,一把拉过她紧紧搂住:“哎呀,我的好夫人!你怎么不早说?”

    赵琴依偎在丈夫怀里,吃吃地笑着:“为妻没说什么呀!”

    苏元春叫来马盛治,如此这般交代一番。马盛治依计而行,率兵荡平了陆阿宋的山头,又从牢中挑选一名长相酷似的死囚押到山寨正法并弃尸荒野,陆阿宋股匪从此灰飞烟灭。

    第九十一章多威之死(2)

    又过了几天,苏元春让德仔杀了只狗,请马盛治带着新招安的健字前营管带陆荣廷几位弟兄到白玉洞吃狗肉火锅。

    陆荣廷想起幼时父母双亡,先是混迹江湖,后来投军当了管带,战后裁减又成游勇。听马盛治说,法国公使照会朝廷,对于他和他的弟兄,只准剿灭不得招安,明白想置他于死地,苏元春却抗旨不办,瞒天过海变着法儿让他再成正果,流着眼泪跪下打千:“宫保大人恩深似海,容阿宋一拜!”

    苏元春躬身扶起:“忘了不是!马统领没告诉你,天下再也没有陆阿宋这个人了。坐吧,随便吃随便聊。德仔、魁仔也坐下,今天不问官职大小,都是自己兄弟,一起喝酒聊天。”

    “苏宫保说得对,荣廷兄弟,阿宋这名字犯忌,忘了它吧,连同以前的事情,全忘得一干二净!来,今天你是客人,趁热吃。”马盛治说着,往陆阿宋碗中夹了一块狗肉。

    陆荣廷谢过,抬眼看看洞壁的石刻,羡慕地问:“这些字写得真好,全是宫保大人写的?”

    苏元春瞟他一眼:“不全是,你能认字?”

    陆荣廷自嘲地说:“字当然能认,只是念不出来。”

    苏元春见他说得风趣,也笑了:“不要紧,慢慢学嘛。马统领刚当兵时也不识字,现在都能开私塾了。”

    “开私塾说重了,若说有些长进,也是苏宫保逼的,”马盛治感慨地说,“刚到贵州时我也是目不识丁,被宫保大人逼着,每天要学五个字,学着学着,突然发现能写信了。”

    陆荣廷道:“阿……荣廷不用逼,只要有人肯教。”

    “让林绍斐教你吧,林师爷功底不错,”苏元春见他好学上进,赞许地点点头,“今后一段时间你要夹着尾巴做人,少抛头露面,免得给本帅添麻烦。过几天带你的弟兄到金龙峒避避风头,也给那片荒山野岭凑凑人气。番鬼在境外布了重兵,想强行进占,人气旺了,他们才不敢进来。”

    陆荣廷迟疑地问:“如果他们硬要进来呢。”

    “换上便衣跟他们玩,你当过游勇,干这种事内行。对于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山贼,手不要软,都给我灭了。”

    镇守西路的镇南军分统黄云高禀报,越南游匪农文英纠集手下喽罗百余人趁着月黑风高持枪入境,洗劫了归顺州陇猛、安凝等村寨,杀伤边民并抢走财物,驻军赶到时只抓到一名留蓄长发的越南匪徒,其余均已逃回越境。

    “据受害边民禀告,勘界时他们曾经得罪过法军三划官罗为都和二划官歌邦,怀疑越匪受他们指使前来报复。标下亲自审问过抓到的越匪,他只是一名小喽罗,没问出什么名堂,至于从他身上搜出法国人批准使用洋抢的执照,据说是番鬼办越南团练时随枪械发给的。”黄云高补充道。

    苏元春沉吟道:“把抓到的匪徒斩了,首级悬竿示众。董师爷,你立即起草文书通报法方,敦促他们尽快缉拿越匪;如果法军无法剿灭该股匪徒,我军将不惜越境追剿。”

    几日后谅山五划官雅里尔遣使回报,波罗哝中校已将贼首农文英及从犯数名缉拿归案,农文英就地正法,追回赃物一批交由驻防归顺的清军归还失主,并责成失责的当地法军赔偿洋银一百法郎,请清军方面代为分发给受害的中国边民。

    苏元春知道这是法方对他“妥善”处理陆阿宋事件给予的对等回报——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陆阿宋已受招安。见法军破案还算迅速,赔偿也算公道,况且法军军官背后指使只是边民猜疑,即使真有其事,农文英已被灭口,无法进一步追诘,便依照惯例赏给参与破案的法兵一百银元了结此案。

    第九十二章不速之客(1)

    “等会方苏雅要来同苏宫保聊天,贝利肯定也来,”董乔对德仔说,“记得书院落成那天贝利想跟你套近乎。我安排好了,让魁仔在宫保身边伺候,你陪贝利聊。”

    “没兴趣,我跟那小子无话可说。”

    “怎么无话可说?那小子中国话比你还正点,”董乔一本正经道,“这事由不得你,是苏宫保的意思,不想去也得去!”

    “那……我同他聊什么?”

    “随你便。他问你什么话,过后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德仔还是没有底:“他要问苏宫保的情况,说不说?”

    “自己没长脑袋?”董乔又好气又好笑,“照实说好了。他要是问苏宫保晚上睡哪里,你就告诉他,睡夫人床上。”

    德仔再笨也听得出这是句刻薄话,便不再问。

    方苏雅在龙州闲得无聊,经常抱着照相机在街上闲逛,见到躺在街头晒太阳的菜狗也要来上一张,只要打听到苏元春在龙州,有事没事总要登门造访聊上半天。苏元春也有雅兴,再忙再累也兴致勃勃地陪着。贝利则是铁杆跟屁虫,方苏雅每次来都少不了他,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坐在一边,默默地打量苏元春,恨不得把人家脸上每根汗毛都记在心里。

    把客人迎进客厅坐好,德仔装作不好意思地对苏元春说:“宫保大人,领事大人给你照的相片很好看,小的也想请贝利先生给照一张。”

    苏元春笑望方苏雅,见他微笑点头,便道:“去吧。”

    在后花园照完相,贝利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这里景色真美!”

    德仔也坐下来:“这些钟乳石都是山洞里长的,听苏宫保说,几万年才能长成这个样子。”

    “山洞?”贝利开始借题发挥,“听说龙元洞风景很美,能带我去看看吗?”

    德仔摇头道:“那里是军事重地,你们洋人不能进去。”

    “领事先生不是宫保大人的兄弟吗?连兄弟也不行?”

    “兄弟?哈,那是假的,嘴上说说而已。拜兄弟哪有那么简单?我们中国人结拜兄弟,要沐浴焚香、磕头换贴、喝鸡血酒,还要跪在关老爷面前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方先生能做到这些吗?”

    说完了这番话,德仔心中颇感得意,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跟苏元春时间长了,同洋鬼子玩嘴皮的功夫多少也学会一点。

    贝利耸耸肩:“阿德先生,想知道阿兰最近的消息吗。”

    德仔极不自然地看贝利一眼。尽管有了阿娇、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女儿,阿兰依然是他的初恋情人啊!

    “你们撤出越南以后,阿兰小姐就转到了黄文探位于燕子山区的营地,她现在还在那里。”贝利看到德仔闪忽的目光,在心里笑了,他终于找到一个能借以同德仔深谈的话题。

    德仔疑惑地问:“她不是嫁到西贡去了吗?”

    “谁跟你说的?那是欺骗你,她担任黄文探女营的队长,一直没有结婚,但是身边有一个七岁左右的儿子。你知道,在军队的时候我是情报官,我的情报是非常准确的。”

    德仔不愿意相信他的话,希望这只是名字上的巧合,他喃喃问道:“你看清楚了,真是陆岸的阿兰?”

    “我的情报员所提供的情报确凿无误地告诉我,她就是你要找的阿兰,而且我亲眼看见了她母亲的尸体。在一次与越南教民部队的交火中,她被阿森——也就是你在陆岸见过的蓝衣军官——打死了,”贝利露出一副关心的表情,“怎么样,需要我的帮助,把阿兰小姐送到你身边吗?”

    “谢谢你。”德仔吃力地摇摇头。苏宫保只有一位夫人,自己虽然有了把总的名份,那是熙帅的恩典,充其量是个家仆,凭什么比他多一个老婆?然而如果真如贝利所说,自己岂不是辜负了阿兰的一片情义?为什么黄文探和张锦芳联手欺骗自己?在燕子山抱过的婴儿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德仔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贝利后面说了什么话,他一句也没有入耳,直到魁仔走到面前,说方苏雅先生准备回去了。

    董乔听了德仔的汇报,狐疑地问:“聊了那么久,只说了想去龙元洞一句话?”德仔迟疑了一阵,知道瞒不过去,只得把贝利说阿兰不但没有远嫁西贡,而且一直没有嫁人,仍在黄文探女营当头领的消息告诉了他。

    董乔听了,暗骂自己疏忽大意,没想到贝利会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告诉他,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德仔苦笑一声:“现在这种样子,还能怎么办?”

    董乔沉吟半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抚慰道:“把心放宽点,别再想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