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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布摘星楼主已死的谣言的人哪,我尴尬:“你直接动手吧。”这谣言本来就是我一手策划的,为的是转移离殇阁注意力。

    “你……”他气急,半天才幽幽开口,“半年前你莫名失踪,都说你被离殇阁杀了我……今天下午,我一直在宴席上,就是不确定是不是真如水云说的,离殇阁的晨就是你。”他看了看我的装扮,解下外衣,轻轻披在我身上,“直到看到你为我死了不顾性命,我才确定。”

    “那你为何不认我?”而是要等到晚上在这里守株待兔?万一我一夜安寝,不是会白等一个晚上,甚至更长时间?

    “那是因为……”他懊恼地吼出声,却刹时住口,“没什么,就是想等你,等你找我。”

    就是想等你,等你找我。

    他越说越轻,我的心却越渐沉重。事到如今,怎么会成了这番局面?

    “舞……不,夜。”他的眼眸闪了闪,轻轻搂我进怀,“夜。”

    他的动作很轻柔,虽然不喜欢,却也没到让我厌恶的地步。我没有推开,任由他抱着。“你不必跟着墨衣叫,还是叫我舞吧。”

    “我没资格,对不对?”他狠狠地咬下嘴唇,怀抱依然轻柔。

    “不是,夜只是个代号,”我叹气,“我叫舞,姓展,单名舞。冥,可以叫我舞。”

    风生水起

    暮从义父寿宴那天开始,就莫名其妙地在郡国王府住了下来,谓之曰——疗伤。

    排除有毒这回事,毒镖入体才不过几厘米,根本就只能算是划伤而已,哪知他一住就是半个月,且有事没事就往待曦圆跑,理由是“商讨”最后一问。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奇怪的是义父似乎默许他来这儿,但凡他在,义父就决不会出现。

    刚起床不久,门外就想起了敲门声。我无奈地开门,准备再次接收暮的不定期骚扰。却发现来人不是暮,而是几乎半个月不见的青月痕。

    “可以一起散个步吗,晨儿?”

    才半个月,青月痕的神色憔悴了许多,脸色苍白得很。一双明眸更是血丝满布,人也清瘦不少。虽然依旧是彬彬有礼的预期,却仍然遮掩不了眉宇间的疲惫。

    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伤神么?

    “好。”我关了门,随他离开待曦园。

    “晨儿,住在王府的暮,和你很熟吗?你们是朋友?”

    暮?没料到青月痕的问题会是这个,我一愣,随即摇摇头。即使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我确实不曾了解过暮,更谈不上相熟。何况,他可是出了价要买我的命。

    “那天他为晨儿挡了毒镖,想必是看上我家晨儿了呢。”

    青月痕莞尔一笑,啪的一声展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优哉游哉地扇着。看到他这副模样,仿佛又回到了青楼初会之时,那个风流倜傥的风流雅士郡国王爷。只不过,与他此刻苍白的脸十分的不搭,空有一副神韵罢了。

    暮对我?“怎么可能,”我笑,“哥哥多想了。”

    “怎么不可能,晨儿长得清新脱俗美若天仙,又听话乖巧,”青月痕停下脚步,一点,一点,合上折扇,嘴边的笑意慢慢曼延至眼中,“连哥哥都喜欢得不得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惊讶地抬眼,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眼眸,想找点什么东西,却只看到我自己的身影倒影在他的瞳眸之中。

    “晨儿,做我的王妃可好?”

    他柔情似水的目光包裹。

    青月痕,玩什么把戏!我在他温柔的目光下不自在地悄悄退了几步保持距离,还是有种荒唐的感觉。做他的王妃?他这兴致还真是说来就来,怎么以前没发现他有这个打算?青月痕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晨儿……”

    他低声唤了句,伸手想来握我的手,被我闪过。

    急道:“你不愿意吗?我不介意你是平民出身……”

    “那你介不介意捎带一个一并娶了?”

    那你介不介意捎带一个一并娶了?

    庸懒的嗓音在身后闲闲地响起。

    看到我们回头,来人笑得眼睫都弯了起来,眼角带花,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生动起来。

    “暮?”看到他,青月痕的眼色一滞。

    “人家可是很早之前就在某个地方许给夜了呢,要嫁,自然是一并嫁给你。”暮眼波流转,媚惑的目光在青月痕身上转了一圈,作势要倚到我肩头,低低地笑,“你介不介意呢,郡、国、王、爷?”

    “你……不是在寿宴才见到晨……”

    “人家一件钟情行不?”暮笑得越发沉醉,“月痕啊,打消你的念头,当好你的王爷,不然很多事我也控制不了。”

    “我……”青月痕无语,望了我一眼,“势在必得!”

    话毕,匆匆离去,像是对暮顾忌得很。

    “我该谢谢你替我解决了眼下的麻烦,还是责怪你替我惹了个更大的麻烦?”看着可以叫做仓皇离去的青月痕的背影,我无奈。他是有什么把柄落入了暮这个笑面虎手里了么?

    暮微微一笑,眼中退却了之前的魅意朦胧,霎时清澈得像冰冻初解的泉水。少有的安静,只是静静地把玩着手中墨魂。

    饮血而赤的墨魂剑在他的手里,竟也收敛了平日里见血封喉的戾气,和主人暮一样,在午后的阳光下,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般。

    庸懒恬静如猫儿,偶尔会有水样清澈的眼神,却也可以轻描淡写地同我打赌说要祭风教主和祭祀的人头献上。也许就是因为没把人命或杀人当回事才可以明媚至此吧。暮,不知道有没有过阴暗的时候?

    “夜,”许久,他终于懒洋洋地开口,“咱们嫁不嫁?”

    咱们嫁不嫁?他还真说得出口!

    “你说的是真话?”我一挑眉。他就不怕万一我真的有兴趣当王妃,他得跟着我做男宠?见他半天没有接话,我不打算多作纠缠。听说这几天摘星楼与祭风教又起了不少冲突,我还得回楼一趟探探情况。

    “那要看你指的是哪一句……”

    一声叹息,暮幽幽的似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什么?”

    待到我回过头,身后早没了他的身影。

    好俊的轻功。

    放眼望去,我竟然走到了上次夜游发现的空别院,向晚居,依旧积着厚厚的尘土,什么变化都没有。

    却总觉得,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见过墨衣他们,才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出了不少大事。

    祭风教主弦清投靠摘星楼本来该是最荒唐的事,好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们几个,而祭风教更是对外宣称教主仙逝,倒也未曾出什么乱子。

    墨衣将水阁阁主的位置让给了弦清,自己顶了莫冥非的冥阁阁主之位。

    莫冥非和若基本维持不变。

    当年纠纷的焦点暗部,则因为资料丢失一直空着,不敢启用。听弦清讲,当年偷到手的暗部资料在祭风教中,不翼而飞。而这些资料,是摘星楼多年下来自己麾下的执行任务和名单。说到底,摘星楼也不过是个江湖组织,哪可能真的规规矩矩与朝廷江湖无争?暗部便是摘星楼内的“离殇阁”,只是暗杀多以不听话的朝臣显贵居多罢了。

    这些日子以来,祭风教由流絮掌管,自命教主,可以说是疯狂扩张,搅得江湖人心惶惶,纷纷为求自保而委托离殇阁。于是,祭风教与离殇阁的矛盾也就尖锐起来。摘星楼虽是坐山观虎斗的姿态,但因为有私人恩怨在,少不了起冲突。

    看来,我的计划要延后,这时候离殇阁,可倒不得。

    谈了一下午,他们也总算是习惯我现在窈窕淑女的装扮,知识面对莫冥非,我还是有些尴尬。

    不知不觉,回到王府时已是深夜。

    今天我并没有任务,晚归被侍卫看到,只怕会传到义父耳中。看了看门卫,我转了个方向凭着对上两次的记忆,翻墙进府。

    依旧是回到向晚居,却不料屋里竟然亮着灯火!

    这里不是废弃很久的院子么,怎么会有人住?

    我悄悄提气,轻轻落到向晚居主屋的窗边,侧耳倾听。

    “听说,今天月痕向晨儿提亲,被你打断了?”

    义父?

    “是又怎样?心疼了?”戏谑的语气。

    暮?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块儿?还在这个废弃的院子里?

    “还真难得啊,你会阻止,”义父的声音听不出怒气,“这和你上次舍身为晨儿挡镖一样,好难解释得通哪。明明你是这样的人,居然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与你何干?”

    “从小到大,可没见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过,那天……是情不自禁抱住她庆幸她安全?”

    “喂,老头子,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居然出自你暮的口,哈……”义父大笑,“可怜月痕的姻缘哟,居然会毁在你的手上,哎……”

    “老头,你究竟想怎么样?”隔着窗户,还是可以感到暮逐渐上升的火气。

    “老头我不想怎么样,”义父的话锋一转,“我说,你的向晚居是不是该清理下了,怎么厚的尘土怎么住人!”

    “谁!”暮警觉。

    我赶紧收敛紊乱的气息,迅速离开。

    好在,他并没有追上来。

    待曦之末谓之晨,向晚之末谓之暮!

    我怎么没想到!

    那向晚居根本就是暮的府邸!

    暮从头到尾,根本就是郡国王府中人!

    暮认得我是摘星楼主,而义父又是一副和暮熟识的模样,如果义父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暮会在寿宴上才发现我身在郡国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