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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冷笑,睁眼时入目的是他憔悴的脸,不由移开视线,“你是我的仇人,君上。”

    砖过头,不经意瞥到流絮愣愣地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复杂,手早握得死紧。对上我的目光而不自知,反而越发失神。

    “仇人……呵,的确,”暮苦笑,语峰一转,“仇人我也救!”

    话毕,将墨魂掉了个手,左手持剑出乎意料地换了个根本不可能的角度奋力一刺,墨魂便应着衣衫破裂的声响进了毫无防备的护法的胸膛。

    那倒霉的护法瞪大了眼,还未反应自己怎么会挨上这莫名其妙的一剑便缓缓倒地,眼位合。

    虽然自古就有双手使剑的说法,但真正战场上最忌讳的绝对是兵刃离手心神分,暮会这么做,只怕是后背的伤已经伤到右臂的经脉!

    “青暮,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贱成这样。”

    我冷笑这眯起眼,看向他霎时失色的眸。微微咬了下嘴唇环节心头早已成狂潮的酸楚,我将眼眯得更细。

    睁着眼,泪会止不住。

    “你滚。”离开这里,凭他的身后应该还有希望。而我,注定和祭风教拼个你死我活了。“做你的离殇阁君上,楚昕舞不配劳驾!”

    “夜……”

    “你不配叫。”

    暮这次是彻底敛了笑意,抬眼时满是惊愕……与心痛么?

    “夜不是楚昕舞,不一样。”

    话音未落,人已经跃身而起。仗着极佳的轻功底子,即便是身受重伤,暮还是轻而易举地掠过数人,径直到了流絮面前。一抚手,墨魂架上流絮的脖颈。脚下移了几步到了流絮身后,空闲的右手扣上他的死穴。

    “流祭祀,可否劳烦放了我那别扭的卖主?”

    “你以为,我会么?”

    流絮回过神,嗤笑一声道,“逼我杀了弦清,火烧我那么多教众,还差点让祭风教毁于一旦,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被暮的剑架着脖子,流絮这话的目标却是我。随着墨魂又压迫几分,雪白的颈已经有了血丝,流絮忍不住闷哼出声,挣扎不果,望向我的目光种便带了怨毒。依稀,夹带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真的不放么?”暮冷道,墨魂嵌进一分。

    “我……不放!你要杀便杀!”

    流絮似乎是被逼急了,也不管剑锋正抵着动脉,胡乱挣扎起来。

    毫无章法的挣扎,原本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暮的神色却有异。

    突然——当的一声,墨魂落地。

    决战祭风

    突然——当的一声,墨魂落地。

    暮死死地捂着胸口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勉强站定。汗珠顺着脸颊淌下,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不知道他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我只眼睁睁地看他胸口的手一分分握成拳,将衣襟紧紧地揪在手里。重重的喘息。

    手无寸铁!

    机会难得,流絮趁着暮松手的空挡赶紧跑了开去,闪身到了护法身后。

    暮来不及阻止,甚至是无心阻止。抬眼望了眼我,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吞进嘴里。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似乎是那药很难以下咽。拿着瓷瓶犹豫几许,又加了一粒进嘴里才小心地收进怀里。

    即便没了剑,暮身上的气势未减,竟也让剩余的两个侍卫犹豫不前,唯恐他再来个出其不意。青月痕与流絮则是一直冷冷的观望,倒也不急于动手。只是青月痕的眼神在触及那瓷瓶的时候闪了闪。让我莫名的不安。

    那药丸,说不清的颜色,真的是伤药?

    场面似乎是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僵持中,谁也不敢先越雷池一步。而暮的脸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药的关系,竟逐渐红润了起来,嘴唇也渐渐有了血色,比起刚才的苍白好看了数倍不止。没人出声,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他逐渐平和的呼吸。

    只是,这世间真的有如此特效的伤药么?

    风过,死者已矣。

    静默得诡异的看台之上,似乎连站着的人也和躺下的尸体没有区别,说不出的苍凉。压抑至此的氛围里,青月痕突然低低笑出声,越笑越大声,然后演变成张狂大笑。空旷的看台,只回荡着他的笑声,越发压抑。

    大笑过后,青月痕眼里流露的是露骨的鄙夷。

    “青暮青暮,为了个女子,你竟用了续命!”

    青暮青暮,为了个女子,你竟用了续命!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青月痕又笑了起来,上前几步到了暮面前,一脚将墨魂剑踩在了脚底,用力碾了碾,踢到一旁。见暮无动于衷,更是猖狂地举起剑柄拍了拍他的肩,划到脖颈处,笑道:“你不是无所不能的青暮么,怎么也会有今天?”

    “因为学不来你的‘识时务’,自然非‘俊杰’。”

    暮一笑,换来的是青月痕脸色一沉,风驰电掣般的一剑擦脸而过,斩落几缕发丝。

    避开一剑的空挡,暮身形一转就地翻了个身,手便刚好抚上被踢开的墨魂。猛地一手抓起,截了青月痕第二剑,后退几步便到了我身边。暮眼波一转,几分笑意入了眸,反身挥剑斩断了我身上的束缚。

    断了紧捆的绳子,我浑身一轻,感觉似乎精力也恢复了不少。双腿有些发软,却可以勉强站稳。抬头看了眼背对着我的暮,虽然全身防范得无懈可击完全不像个伤重之人,却总觉得随时会倒下似的。左手握剑毕竟比不了用惯的右手,除非他的右肢已经损耗到还不如左手的地步,恐怕,这时候的暮,连站都成问题。

    我本想一直忽略,却在无意中瞥到腕上滑落的血珠心一紧,也顾不得什么逼他走的初衷,上前到了他身旁,挑了个隐蔽的方向,手悄悄抚上他的后背,把自己三脚猫的内力缓缓注入他体内。

    暮惊觉,不可置信地望进我的眼。

    “夜……”

    “只是不想欠你而已。”

    “欠?呵,”暮苦笑,“还不请你就走不了了,是不是?”说着,伸手挪开我的手,讲墨魂递到了我手上,粲然一笑。见我没反应,便替我把一个个指头握紧,顺道把身体依靠在我身上,浑然忘了当下的状况,“我欠你的不过是一条命,还了就是,何必闹别扭对不对?反正早就是夜的人了,要怎样,还不是夜一句话的事情?”

    难得这时候他还能这副德行,本想发笑,却在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后浑身一颤。他把我恨他杀了楚昕舞的事说成闹别扭,不是没把楚昕舞的命当回事,而是,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这样的暮,究竟在想什么?

    不自觉地盯了他许久,才发现墨魂已被我捏在了手里,而他手上已然没有任何兵刃。

    “你怎么办?”

    不觉,话已出口。顿时发现身上的人儿笑得越发狡黠。

    不由心一酸。

    “好个不知死活的!死到临头还有兴致调情!”

    猛然听见一声呵斥,终于按捺不住的护法挥刀冲了过来。力道极猛,俨然是千钧之势,大概是把赌注都压在了这出其不意的一刀,想顺势取下暮的脑袋。

    眼看大刀就要落下,就在我握紧墨魂打算阻挡之时,却被暮一把推开后退好远。

    眯起眼盯着袭来的刀,暮眼中精光一闪,嘴角瘪了瘪,飞快地转身躲过一刀到了那人身侧。一挥袖,只见袖间银光一闪,被右手指引着伸向那护法的腰际。

    突然,护法神色滞住,震惊凝固。

    暮霎时将左手抚上右手腕,一用力,将银光又带入了几分!

    紧接着是肤里撕裂的声音。停顿数秒收回手,那人腰间的血突然喷涌。倒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还是震惊。

    细看那缕银光,竟是一杆颇细的金属圆线。染了护法的血,已经有半截变成红色。被暮捏在手里,末端微颤,偶有血珠沿刃而下。

    突然记起很久以前在青楼初见青月痕的时候,暮乔装的兰儿假意刺杀青月痕时穿过我手掌的就是这种兵器。平时大概缠于腕间,又有墨魂随身,久而久之竟淡忘了他还有这兵器在手。看得出那兵刃质地很软,该是类似于长软剑的武器,伤人用的是巧劲,就暮现在的伤势,的确还是用它比较保存体力。

    四个护法,死了三个还剩一个。流絮不会武,现在的状况是二对二,僵持。

    看得出经过刚才几个很大的动作,暮的体力又有些透支,喘息渐重。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只是片刻就脱力,这身子分明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

    叹了口起,我走到他面前,伸手把上他左手脉门。虽然不像墨衣是这方面的专家,极度紊乱和健康的脉象我还是分得清的。暮的脉搏时而极快,时而却数秒静止,如果这都能判定为“轻微不适”,那我就真的连傻子都不如了。

    没有药物,只能靠内力引导他调息。虽然最有用的办法是对准穴道慢慢导入,但现在的状况指不定什么时候开战,怎么避免中断?幸而他现在使剑的是左手,退而求其次,我索性拉过他不拿兵刃的手,十指扣上他的,将内力缓缓导入他的体内。

    暮低头,诧异地盯着紧扣的双手,抬头时神色说不出的怪异,虽然没有排斥我的内力,却也没有顺着我的指引调息,反而像是愣在了当场一般,没有反应?

    “你还在磨蹭什么!”我实在忍不住瞠目。

    被我一瞪,暮反应过来开始配合,手却似乎是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握紧我的,眼里的笑溢满渗出,苍白的脸像是被点燃的河灯,霎时光彩起来,嘴角暖暖地绽放出笑靥。

    一时间,反倒是我不知该如何反应调息,脸上有些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