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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bu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蜀山剑侠传 > 第843章
    此去定只一人习法,免却许多顾虑,再好没有,闻言不禁大喜,答道:"佛家原以清静寂灭为宗,本来无魔,何有于降?出世入世,相由心生,自以不习此法,少去许多烦恼。"

    谢琳不等说完,插口说道:"爹爹说的是习了此法以后,容易招致魔头,为异日修为之阻吗?女儿先已想过,一则叶姑疼爱女儿恩厚,为她之事义不容辞;二则只要道心空明,具大定力,任什魔头无足为害,自能战胜。还有师父只女儿两个徒弟,又有夙世因果,真如有害,便爹爹肯,师父也绝不肯,怕他何来?女儿此行,既体亲心,并报叶姑多年厚恩,异日还可发大愿力扫荡群魔,一举三得,再好没有。"寒月大师闻言颇喜。

    及听到末句荡魔之言,细察谢琳双眉隐现一些煞气,谢璎却是依旧心光湛然,神仪如莹,不禁惊喜交集,暗中称幸。当时眉头微皱道:"琳儿今日怎地失了故态?莫把此事太轻看了。"谢琳微笑不答。谢璎自从问过前言以后,始终静立在侧。寒月大师随道:"从此你们不要再开口了,你叶姑近来益发神通广大,此间虽经我法力掩蔽,仍是不可不防。

    今日是她习法第二日,我们在此说话,倒不致被她警觉。惟恐万一她在无意之间向我通灵,或按神光查听出这种真情,便不肯中我们的计了。"说罢,仍用法力现出金字,令二女归座,指示一切。教以去时如何应付,以及见时如何说法,时机稍纵即逝,不可丝毫大意。谁先记下,便算谁的,各凭机缘,不可强求。叶姑对你二人一样爱重,也本可故意畏难,不尽心力。二女一一应诺。

    果然第二日,叶缤便与谢山通灵问答,说起近三日因炼《灭魔宝箓》真诀,为求慎重,并试诸般法术威力妙用,在本日通晓之后,一一加以演习。但是此举关系重大,除却内有几种威力异常厉害,不能无的放矢,非遇上事不能演习外,全部演完尚须九日。

    就这样,仍幸仗有佛门至宝心灯镇压,才敢放胆施为。末了谈到为取此宝,费却许多心力,久未往小寒山探看二女,适才忽生想念。算计事完还得四五十天,欲请谢山日内往小寒山一行,就便劝忍大师不要固执成见。二女虽然夙根深厚,未来成就远大,但她们过去诸生尚有因缘未了,就参佛家上乘大法,也须了完一切因果以后,不可勉强。本心想与忍大师通灵一谈,就便查看二女近日修为如何,偏生忍大师不知何故,竟以轻易不用的佛家大须弥不动尊法,将全山封闭,与外绝缘,接连叩关两次,均无回应,内里情形,已查看不出一点端倪。料是二女功力精进,正在传授大法,恐防分心魔扰,或有什人前往求见之故。道兄近日可曾去过?武夷仙居为何也用法力封锁?自己事完以前,不想再扰忍大师禅修,道兄如有清暇,日内可往探看。谢山答以自己近受天蒙老禅师之教,山居静修,久未往看二女,也颇思念。忍大师决不固执成见。此时尚有他事,难作长谈。

    等你大功告成,见面再说吧。叶缤想是抽暇询问,谢山答语虽然模糊,以平时相期甚深,彼此诚信已久,本是一时思潮忽动,略谈即止,也未往下盘诘。

    双方通灵问答过去,谢山笑向二女说完前情。又道:"你叶姑忙于炼法,由此起不到事完,是不会再向我通灵了。我父女可以随意谈笑,只是上空禁法仍不能撤去罢了。

    我从未向她打过诳语,今番还是第一遭呢。"谢琳笑道:"爹爹答话含糊,并未提到女儿。将来闹穿,为好则有之,各尽其心,哪能说是诳语呢?"谢璎笑道:"琳妹乃是巧辩,心与口违,怎说不诳?不过略迹原心,叶姑也不能怪罢了。"谢山道:"你看绝尊者法力何等高强,她那里习法日期,我竟会不曾算出。否则,令你们晚来数日,也省得耽误功课。"二女同声笑道:"毕竟佛门中人情薄。爹爹以前多爱女儿,极愿常在膝下承欢,不愿离开,才对心思。自从师父与爹爹换上僧衣,往往一别多日,不往探看,就去也无多时停留。这次违颜日子更长,女儿们日夕都在思念,难得有这机会,可以在此承欢些日,共总八九天,一晃就过的光阴,爹爹还嫌女儿来得大早,不是心肠硬吗?"

    谢山笑道:"痴儿,痴儿。你们这等口吻,你师父偏想你们学她,不是难吗?"谢璎道:

    "那也不然。师父幼遭孤露,屡世艰厄,万缘已断,自然修上乘功果比较容易。要似女儿这样,又有爹爹,又有师父和叶姑,恐也一样是不免思恋呢。"谢琳道:"我佛无缘无故,时以无上愿力普度众生,便是最情长的人。你看师父法号忍大师,坐关那么多年,一旦前生爱女再劫重逢,金刚不坏的门横巨木,为何只凭女儿两滴泪珠便化乌有呢?这是女儿们先见到她老人家,省了些事,要是爹爹和叶姑同去,想起前情,同声一哭,不也照样开门相见吗?"谢山微笑不语。因已指示机宜,二女尽管天真,法力既非寻常,智慧尤高,一点就透,无须再说。加以老的初证禅修,爱根未断,小的天性纯厚,孺慕依依,又是平日各有修为,父女三人难得如此聚首,互相述说过去未来之事,谢山更对二女温言教勉,言笑晏晏。

    天伦之乐,光阴易过。一晃便到了叶缤习法的第八日深夜,谢山才对二女道:"你叶姑明日申初大功告成。你们飞行甚速,本无须乎早往,但如算准时刻前去,途中恐有阻碍,时机一误,再也休想。最好黎明起身,就便可绕道倚天崖上龙象庵一谒芬陀大师,不问人在与否,总算把礼尽到,以免过门不入,有些失礼。并可得一落脚之所,不致在双杉坪前呆等,还惹叶姑疑心。就这样,路上无论遇见什事,仍以不理为妙。固然你们炼有神光,起身又早,足可了当。到底事关重大,必须照我所说,申初时分你叶姑法刚习完,宝箓不及收藏的当儿,叩关求见,才恰到好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有不平,无妨俟诸异回。那宝箓非比寻常,习后功力,尚视各人修为来定高下。你叶姑真个精习,发挥它的全力,尚须时日,何况你们。可是只要当时紧记全书,自能循序渐进。再过二三年,异派妖邪极少敌手。那时无论什么极恶穷凶,除之均非难事,何在今日?如若因此延误,悔之无及,我对叶姑也白用心了。以我计算,事固不会如此,终是谨慎些好。"

    二女领命,候到天色甫明,便即拜别起身,先往川边倚天崖飞去。遁光神速,不消多时,便入川境。也是二女一时高兴,经过巫峡上空时,偶然目注下方,瞥见层崖峡峙,江流如带。那么萧森雄奇幽险的川峡,空中俯视,直似一条蜿蜒不绝的深沟。水面既窄,当日天又睛和,江上风帆三三两两,络绎不绝。过滩的船,人多起岸,船夫纤拉着抢上水,动辄数十百人拉着一条长缆,盘旋上下。于危崖峻壁之间,看去直似一串蚂蚁在石边蠕动,那船也如儿童玩具相似。二女难得出外,觉着好玩,左右还早,所御遁光无形无声,外人又看不出,便把遁光降低,沿着川峡西行。人一降低,景物显大,觉出江山之胜,与空中所见别是一番景象。

    二女俱有山水之癖,并发动了夙好,可是这一临近,才看出那些纤夫之劳无异牛马,甚或过之。九十月天气,有的还穿着一件破补重密的旧短衣裤,有的除一条纤板外,只拦腰一块破布片遮在下身,余者通体赤裸,风吹日晒,皮肤都成了紫黑色。年壮的看去还好一些,最可怜是那年老的和未成年的小孩,大都满面菜色,骨瘦如柴,偏也随同那些壮年人前呼后喝,齐声呐喊,卖力争进,一个个拼命也似朝前挣扎。江流又急,水面倾斜,水的阻力绝大。遇到难处,齐把整个身子抢仆到地上,人面几与山石相磨。那样山风凛冽的初冬,穿得那么单寒赤裸,竟会通体汗流,十九都似新由水里出来,头上汗珠似雨点一般往地面上乱滴,所争不过尺寸之地。看情景,每过一滩,少说也须两三个时辰。上下起载,还不在内。二女越看,越觉得这些纤夫实在劳苦可怜,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说也奇怪,二女因是孪生灵婴异质,未到武夷以前,不特言动如一,连心意也都一样,从无相左。及至武夷出来,表面上还不怎显异样,心意却在无形中有了出入。一开始都还记着父亲别时不令多管闲事之诫,虽可怜那些苦人,只是心里动念,没有一定打算出手,遁光却缓了好多。有两三次谢琳看不下限,意欲施为,俱为谢璎阻住,并道:

    "巫峡有名的浪恶滩险,终年如此。沿江土人以此为生,已成习惯,我们助他一时,济得什事?何况来时爹爹再三叮嘱,什事都不许管,如何可以违背?我们真有好心,何在今日,将来再从长计较,为行旅造福,作一长久之计,不更好吗?"谢琳只得罢了。说时,二人渐渐飞过峡中最著名的苏、摄二滩。

    二女见江波渐平,风势已正,既不想管闲事,便想催动遁光升空急飞。彼此正问答间,忽听前面喧哗之声汇成一片。往前细看,原来上流三四里纤道上,有三队纤夫,每队三五十人不等,所拉的船却只是三条轻载的客船,每船相去十余丈,正同抢着上流。

    船并不大,江上看去又那么风平浪静,一条小船,平均四五十人奋力扯纤,竟会抢不上去。这还不说,最怪的是对岸有一危崖,纤夫们背着纤板上来,似不费力,可是船一驶近崖前,便如钉在水上一样;一任纤夫们拼命前挣,汗流如雨,把全身都挣仆到地上,兀自不能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