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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妃不必担忧。我已派吏部天官刘天祥审问此案。有他断案,你还不放心?”潘素蓉止住悲声:“此话当真?”“哪个哄你?”潘素蓉冲皇上一乐,这回她也没心思陪皇上吃饭了,乘宫女翩翩起舞之机,她悄悄转到另个屋子,叫来心腹太监、总管刘霸,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才转身又去陪皇上。刘霸依言而行,带两个小太监,抬着东西到在刘天官府。

    刘天祥听刘霸来到府上,急忙到台阶上等着。刚见面,就迎上去说:“刘老伴伴,哪阵香风把您刮来了?”只见刘霸一只手掐着腰,另只手拿着蝇甩子,把眼睛一眯缝:“刘天祥呀,我把你个猴崽子,你当真不知道我干什么来了?”“下官不知,请老伴伴屋里坐。”刘霸边走边说:“你别跟我要滑头了!太师爷的案子落到你的衙门,你小子算走运了。娘娘知道你为官清廉,给你带来点东西。”说着,把礼单递过去。刘天祥打开礼单一瞧,脑袋“嗡”地一下子:礼物太重了,都是没见过的奇珍异宝,什么猫儿眼、金刚钻儿,珊珊树、珍珠串儿,玛瑙、翡翠、玉石儿,金银首饰十多件儿,刘天祥看得眼花燎乱。心说:我当好几年官了,大铠子、小锥子这么搂,也没搂到一件奇珍异宝。看来,要得真富贵,还得帝王家呀!想到这忙说:“老伴伴,咱们是自己人,干吗这么客气呀?”“得了!你小子也没见着过什么,这是开个头,案子审清了,还有赏。”“多谢老伴伴。”

    次日清晨,刘天祥叫差人击鼓升堂。他头戴方翅乌纱,身穿蓝袍、腰横玉带、足蹬朝靴,往公案桌后边一坐,抬头移瞧,见听堂的人,簇聚而来,满满当当。

    刘天祥抽出飞签,叫差人去捉潘仁美,又叫人给杨景送信。时辰不大,两人都到了。刘天祥传堂谕:“有请潘太师!”差人把潘仁美带上堂口,去掉刑具。老贼用眼角扫了扫,一看是刘天祥,放心了:“老夫参见大人。”“潘太师,免礼,兔礼。来人,看座。”“谢大人。”说完,老贼就四平八稳地坐在了椅子上。再看刘天祥,把脸沉下来了,说:“带杨景!”是!”时辰不大,杨六郎来到堂下。他往上一瞧,见潘仁美大模大样地坐着呢,心里“咯噔”一下子:我是原告,还被带到堂上,潘仁美是被告,怎么反倒坐下了?他心里正嘀咕,刘天祥“啪”一拍惊堂木,喊:“杨延昭!你可知‘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你私通北国,陷害潘太师,又到京城给大辽当内应。你罪恶滔天,要如实招来!”六郎不慌不忙,与刘天祥行了个礼,说道:“大人!我是原告,为何不问老贼,反来问我?”刘天祥把眼睛一瞪:“官断十条路,你管下官怎么问呢?”“虽然官断十条路,也不能把原告、被告弄混了。”“胆大杨景,你敢顶撞本官?来人,把他拉下去,重打五十大缸,煞煞他的威风。”“是!”差人把杨景按在大堂上,就要动刑。正这时,堂口一阵大乱,只见从下边闯上一人,大喝一声:“住手!”

    第三十一回下邽县金牌调寇

    脏官刘天祥要给六郎动刑,堂下有人喊:“狗赃官!胆大包天,敢伤杨景,给我住手。”刘天祥闻声一看,见人群中挤出一人,三十来岁,头戴素蓝缎方巾、迎门安个帽正,身穿素蓝缎长衫,月色中衣,脚踏厚底皂靴,手中拿着王命金锏。此乃八王赵德芳。

    八王是怎么来的呢?今天刘天祥审潘、杨,他不放心。清晨起来,换上便服,叫太监陈琳把他送出来。等到衙门口,听里边正升堂。挤到前边,看得挺真切,见潘仁美坐在堂上,八王就气不打一处来,又听说给杨景动刑,再也压不住怒火,举着金锏冲到堂上。刘天祥一看上来的是赵德芳,吓得猴吃辣椒一一麻爪了。他袖筒里还藏着礼单呢,说话舌头发短:“八……八王千岁,我……”他吓得腿肚子朝前,跑不了啦。两边差人也认出是八王了,谁也没敢动。此时,八王气冲牛斗,高喊:“狗脏宫,气死本王了!”往前进身,王命金锏奔刘天祥砸下,只听“啪”地一声,把他打得脑浆迸流,身子一晃,“扑通”摔倒,袖子一动,“唰”飘出张纸单。八王挺机灵,忙拾起观瞧,正是潘素蓉送的礼单。他咬牙切齿暗骂:小奸妃呀!怪不得刘天祥升堂就打我御妹丈,闹半天你把礼送到了。正好,我拿着它找万岁评理。他回身看看刘天祥死尸:有这个礼单,你算白死。对差人说:“把尸体用芦席卷起来,听候发落。”说完,又奔潘仁美走过去:“潘洪!”就这一嗓子,老贼的眼珠都吓凝了。只见他从椅子上出溜下来,跪在地下:“千岁,饶命!”八王举锏要打,六郎急忙擎住赵德芳的手腕子:“贤王息怒。潘、杨两家一案,尚未审清,您要打死他,死人口里无供招,我杨家就永世蒙受不白之冤了。”八王想:也对,再叫他多活几天:“差人,把老贼掐监入狱。没有我的旨意,谁也不准提审。”两边差人吓得跟庙里的泥胎一样,嘴里答应,不敢动地方。心说:哪有这么干的!正升堂呢,倒把主审大人给砸死了,一会儿还不得打我们呀!直到八王下了大堂,这伙人才收尸、押潘仁美、送杨景,忙活起来。

    八王下堂之后,回南清宫换好朝服,骑马奔午朝门,吩咐陈琳给殿头官送信,击鼓撞钟请天子升殿。今天不是大朝,皇上没升殿。殿头官先打龙凤鼓,又敲景阳钟,惊动了天子赵光义。他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戴上冲天冠、穿好黄袍,坐车辇奔金殿,在龙椅上坐稳,忙问:“什么人击鼓撞钟?”赵德芳怒冲冲上殿:“万岁,是我请您。”“皇侄有事吗?”“臣请罪来了。”“皇侄犯什么罪了?”“没您的圣命,处治了朝廷命宫,我把吏部天官刘天祥打死了。”赵光义吓了一跳,心想:昨天刘天祥才领旨审案,怎么今天就给揍死了?有心发火,又想:王命金锏受过皇封,有先斩后奏之权,但你也得杀的有理,可不能胡来。想至此,问:“皇侄,刘天官怎么了?”“万岁,他利欲熏心、贪赃卖法。”“他贪了谁的赃,卖了什么法?”“贪了潘家的腔,卖了大宋国法。他身为国家命宫,本应执法如山,秉公而断,谁料他今天上得堂去,一不审、二不问,就把潘仁美清入上座,还想将杨景屈打成招。是我看他不公,把他打死了。”赵光义听完,生气了。暗想:因为打你妹夫,就把刘天祥打死?那可不成!“德芳,朕命刘大人审案,他升堂动刑,也不能就算受贿呀!”“万岁,我这有从他身上得来的礼单,一看您自然明白。”说完,把它递到龙书案上。皇帝打开一看,脸“腾”一下子红了,暗暗埋怨潘素蓉:爱妃,你怎么这个时候送礼呢?又偏偏把礼单落到赵德芳手里,这不是堵我的嘴吗?八王说:“我打死脏宫对不对?”他敢说不对吗?说不对,把西宫娘娘行贿之事该抖落出来了,这算八王给他留了个面子。“万岁,请您再派人问案吧!”赵光义一咧嘴:还派谁?你都给揍死一个了!叫我派,那我就问问吧:“哪位大臣还讨旨审潘、杨?”文武官员心想:这案子没法审。杨家打输了,八王不饶,潘家要输了,西宫娘娘得拼命,皇上得宰我们。拉倒吧,审不了,都比我们底子硬。

    一连三天,皇上上朝就派人审潘、杨一案,但没人敢讨旨。皇上高兴:没人敢审,案子就放下,过些日子找个理儿,把潘太师放回去。八王可真着急了:我把问官打死了,无人敢讨旨,此案何时了结呀?

    正这时,丞相王苞出班见驾:“万岁,臣有本奏。”“老爱卿,你乐意审潘、杨?”“不!老臣无此本事。”“你看谁行?”“不是臣小看朝中官员,这些人都不称职。因我们和潘太师、杨郡马都多年同殿称臣,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是和潘家要好,就是和杨家世交,一碗水不易端平。况,审不清要担风险,故此无人讨旨。”八王一听,生气了:说这些没用的话顶什么?”“王丞相,照你这么说,这桩案子就无法审清了吗?”“臣保举一人审理此案。此人与朝中没有半点牵连,若此人入都,定能胜任。”赵光义暗中生气:王苞,你真多嘴多舌!没人审就拉倒呗,还外请一位?八王乐了:“王丞相,你保举谁?”“这几日,臣查了清官册,在下邽县有位县令,姓寇名准,表字平仲,下邽县本是盗寇四起的地方,再加连年灾荒,百姓卖儿卖女,民不聊生。从寇准到任,把本地治理的路不拾遗、五谷丰登。他为官清廉,几次调他到别处上任,下邽县的百姓都再三挽留。他连着三任,当了九年下邽县令,曾断过无数奇案,外号叫“一堂清”,百姓有口皆碑,管他叫寇青天。”八王乐了:“万岁,那就传旨调寇准吧!”皇上摇摇头:“七品小县令,哪能入都?官小职微,金殿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官小、不能面君,您可以加封呀?”“皇侄,你说得轻巧!寸功未立,怎好加封?”“这……”八王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万岁,您可用金牌把他调来,叫他先审案,问清了再加封。”皇上想:赵德芳呀,你都糊涂了,见着金牌,他还不吓死?

    金牌只有皇上才有,见金牌如同皇上亲自到。一般用圣旨就可以了,要有急事才用金牌。自古文官怕调,武官怕宣。八王出这个主意,是着急呀!想快把寇准调进京来。皇上又想:叫我调,我就调,把他吓死更好,省得进京找麻烦。忙取出一道金牌问:“何人去调寇准?”宫中太监李成答话:“奴辈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