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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洪过来了:“王家千岁,人已经死了,哭也不能活,保重贵体主要紧!”这时八王移步,坐在板凳上。他抬头看看寇准,那意思是:我妹夫活了没有?寇准冲他摇摇头。然后背开郡主,悄悄说:“你还得哭呀。”八王明知有言在先,得听寇准的,哭吧,又大哭起来。柴郡主可陪不起了,站起身相劝:“王兄,别难过了。我都想开了,哭也不能把人哭活,你回南清宫休息去吧。”八王想走,他用眼睛看寇准,那意思是:走不远哇?寇准摇摇头。八王一看,不让走,只好说:“御妹,我舍不得离开我妹夫,守会灵再走。”这时寇准过来了,点着香,冲棺材作揖:“杨郡马,寇准给你吊孝来了。郡马,咱俩有缘呀!我当这官感谢你,你状告潘仁美,没人敢审问,才把我从下调上来。如今我当上天官,你却死了。干吗要死?活着多有趣呀!杨郡马,你知道不知道,佘太君和各位少夫人前敌被围,里无粮草,外无救兵,朝里又没人出征,你老娘危在旦夕!眼看宋朝江山破碎、国家灭亡,难道你就忍心不管?常言说,家贫知孝子,国难显忠臣。现在可是看你的时候了,你在里边躺得住吗?那里边多憋屈呀!我说你快出来得了!”说着,上前拍打拍打棺材,伸手就要揭棺材盖。这可把郡主吓坏了,忙说:“寇大人,你这是干什么?”“我要把郡马劝活,打开棺材叫他出来。”“寇大人,我家遭此横祸,怎么还开玩笑?人死哪有复活之理?”“别人活不了,杨郡马与众不同,一会儿就出来了。”八王在一旁不高兴,狠狠地瞪了寇准一眼。

    寇准不理这个茬儿,心里合计:六郎他在什么地方藏着呢?他东张张,西望望,左瞅瞅,右看看,好象在寻找什么似的,柴郡主看了,很不高兴。

    过一个时辰了,八王和呼延丕显想走,可寇准偏不走。到吃晚饭的时候了,郡主说产在这吃点素菜素饭吧。纺八王说zj不用了,我们不饿。”寇准说:“怎么不饿?我都哭饿了,留下来吃饭吧!”八王刚一瞪眼,呼延丕显小声说:“王家千岁,临来时候,你可说听他的呀。八王这才想起来了:“我再听他一回。”郡主见这三个人嘀嘀咕咕的,忙说:“你们请到厅中用饭吧!寇准说:“不用!我们要守灵三天,吃住都在这里。”八王一撇嘴,心话:寇准呀,你损吧。三天三夜我守得起吗?郡主无奈,只好叫家人在灵棚摆上酒菜。

    说是素菜素饭,能给八王做素的吗?就是样少点。寇准给三个酒杯满上酒,自己端起来先尝一口,夹块肉吃。八王、双王也饿了,酒杯刚端起来,要喝还没喝呢,就听寇准打个唉声:“杨郡马,你死得太早了。”他这一哭,八王和呼延丕显也没法喝了。寇准见这两人不吃,他连酒带菜紧划拉:“我来块肥的。”两人看着寇准吃,心想:咱也吃点吧!喝了口酒,刚夹起一口菜,没等往嘴里送呢,寇准把筷子一放:“杨郡马,你死得多可怜呀!真令人难过。”八王听这话,这个堵心呀!这酒还喝个什么劲呀?寇准见这两个人放下筷子不吃,他又吃上了。双王呼延丕显聪明,心话:寇准呀,你这不是成心捉弄我和八王?哼!我也会捉弄你。他一看寇准又要喝酒,忙说:“寇大人,六郎如活不了,你这一年俸银没有了!”寇准“噗”一下,乐了:“呼王爷,你也学会了!”“这叫现发现卖。”说着,把酒、菜全拢到自己眼前:“你别吃了,都归我。”双王是小孩,他不管那套,吃得挺饱。唯独八王,一点东西没吃。

    酒菜撒下,天黑掌灯了。寇准对杨府家人说:“你们忙活一天了,休息去吧。”家人说:“郡主让我们陪着你们。”“不用。”家人全走了。八王说:“寇准,你全看见了,我妹夫是真死还是假死?”“咱俩打赌还算不算?”“怎么不算?六郎死没死不用问我,问问棺材就行了。”他站起来,用手把棺材板拍了两下。双王说:“你这是干什么?”“这叫拍棺问木。里边‘啪啪'的,说明有人,要是‘咚咚”的,说明没人。你听这声音发空,六郎肯定没在里边。”八王这个气呀:“六郎没在里边在哪呢?”“现在我还不知道,慢慢找。”“寇准,告诉你,等天亮找不着六郎,我要你脑袋。”“我没赌脑袋,你为什么要我命?”“谁让你折腾我?”“别着急,困了你就睡,有事我叫你们。不过,头睡前还得哭一回。”“怎么还得哭?”“免得郡主疑心。”“哭吧。”八王又数落了一番。

    一直到二更天,八王支持不住了,趴在桌上睡了。双王是小孩,觉多,也睡了。只剩下寇准,他趴在桌子上闭眼正合计呢。突然,传来一阵“嚓嚓“的脚步声。寇准没抬头,双眼欠个缝偷看,见外边有个人,刚一探头,又忙把脑袋缩回去了。寇准没看清脸面,过了一会儿,只听脚步声远去了。寇准想:探头的人是谁呢?他来干什么?说不定这事与六郎有关,我得看个究竟。

    寇准悄悄离开灵棚,眼见一个人影奔向后宅。寇准借月光仔细观看:这人穿一身白色孝服,胳膊上挎个篮子,向前走去。寇准紧紧地在身后跟着,走了几步,前边那人回头往后扫视,寇准连忙蹲在墙根下,心“怦怦”直跳。那个人见无动静,脚步加快,穿宅过院,一直往后走。寇准怕追丢了,也加快了脚步,(奇*书*网^.^整*理*提*供)他穿的厚底宫靴,走起来“踏踏”响,被前边人听见了。那人慌忙站住,又回头仔细观看,吓得寇准躲在一个黑旮旯里。那人问了声:“谁?”寇准没言语。那人嘴里念叨:“我怎么觉得后边有人呢?”寇准听声音听出来了,是柴郡主。心想:她半夜三更干什么去?找六郎去了吧?我得跟着。我这靴子不得劲,直出动静。哎,有了!寇准把两只靴子扒下来,靴子带一系,前一只、后一只,往肩头一搭,又把袍襟一掖,在后边就追赶。他光袜底走,下边直胳脚。走慢——怕跟丢了,走快——脚踏得真疼。他高抬脚,轻落步,摄足潜踪往前奔,累得他通身是汗。乌纱帽也歪了,脚也磨破了,一直跟到后花园的葡萄架下。葡萄架旁有一个花房,只见柴郡主到花房门口站下了,她往四下看看,没人。随手取出钥匙,打开头道门,进去是倒下台阶,里边黑咕隆咚的,下边是二道门,就听郡主喊:“郡马开门,开门,开门!”寇准在葡萄架下听得真真的,听里边有人答话:“谁?”“是我。”“你怎么才来?把我饿坏了。”寇准一听,说话的正是杨六郎。心话:我可找到你了,这回你往哪走?又一想:先别忙,我再听听。他刚想到这里,就听下边有开门的声音。郡主说:“我早就想来,可不敢来呀!寇准到府里来了。”“啊!他来干什么?”“说是过府吊孝,要守灵三天三夜,现在还没走呢。”“哎呀郡主,可坏啦!”“怎么了?”“寇准心眼多,不是发现什么破绽了?”“咱处处留心就是了。哎!老娘来信了。”“我看。”“哟,人忙无智,忘记带来了,我给你拿信去。”寇准一听郡主要出来,吓得连忙躲开。

    柴郡主出来,把头道门带上没锁,奔自己住宅,寇准忙回灵棚,见八王还睡呢,寇准一捅:“王家千岁,快跟我走!”八王吓醒了,一看寇准这个模样,忙问:“你这是怎么了?”“快跟我走,杨六郎活了。”“在哪?”“跟我走吧。”也没叫呼延丕显,他们俩急忙出灵棚。寇准说:“你也把靴子扒了吧,免得有响声。”八王没法,学寇准把靴子脱了绑好,在背上一背,跟头把式地来到花园葡萄架下。寇准叫八王爷在上边等着,他上前推开头道门,到二道门,门插上了,寇准轻轻一敲门,把鼻子一捏,学女人的声音:“郡马,开门。”六郎听见有人叫门,忙问:“谁?”“我,你怎么听不出来了?”“是郡主?”“可不是嘛!”话音未落,就听二道门一响,杨景打里边出来了,寇准喊:“八王千岁,快来呀,六郎活啦!”

    第四十五回八贤王挂帅解围

    八王赵德芳在地窑里果真见到六郎杨景,打心中佩服寇准。

    杨六郎为什么要诈死埋名呢?因为金沙滩一战,杨家七郎八虎死的死、出家的出家,只剩下六郎自己了,还被充军发配、赶出京城。出京城没走多远,六郎就病了,浑身生疮,托人捎信回家。太君上殿动本,实指望万岁能容六郎回京养病,谁料天子没准本。老太君寒心了:老杨家就剩这一个后代了,真是千顷地里一棵苗呀!万岁心肠太狠,对杨家没有半点关照,若有闪失,杨家就得断后呀!想到这里,老太君把心里话告诉了大儿媳张金定。张金定说:“怎么也得叫六郎回京养病。”可是又怕犯私自回朝之罪,娘儿俩商量来商量去,想了个诈死埋名的计策。太君派八姐、九妹出京把计策告诉了六郎,解差也非常同情杨家,就假报六郎死了。杨景乔装成商人,趁天黑混入京城。太君让他藏在地窑里,永不出世。没想到辽国兵将入侵,太君便领着寡妇太太出征去了。老太君被困重围,还对六郎不放心,乘排风回朝搬兵,写信嘱咐郡主:别管我在外边生死如何,也决不准六郎露面。”柴郡主连忙搭灵棚、置孝衣,假丧当真丧办,满以为万元一失,没曾想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碰上寇准,叫他给识破了。

    寇准怎么会知道杨六郎没死?谁都知道,寇准和杨家交情至厚。太君金殿报丧,他也真以为六郎死了呢,没等棺材进京,他就含悲忍泪,过府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