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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俩干什么来的?走!也看看娘去。”“娘在哪儿?”“找呗。”两人出来了。

    杨府挺大,家人很少。银安殿灯光昏暗,里边静悄悄扮,两人又往后转到二道院子无佞楼。楼上是太君住的屋,楼下是丫环、婆子住的屋,太君吃饭、睡觉、梳洗、更衣都在这里。见楼上灯光挺亮,隐约听见有哭声。孟良说:“你听,育人哭!怎么回事?”说完,拉着焦赞高抬脚、轻落步,上了搂。到窗前,用唾沫弄湿窗户纸,捅两窟窿,一人一个,偷往屋里看。只见杨府人全在这儿呢!对面是一张楠木雕刻自凤凰床,金钩倒挂。老太君面朝东卧倒在床上,被盖在胸口、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床前跪着六郎杨景,床头站着八咀、九妹,柴郡主站在一旁,是郡主在哭泣呢。焦赞一看,说:“咱进去。”“别忙,听听再说。”正在这时,就听六郎说:“老娘醒醒,不孝儿杨景回来了。”老太君昏昏沉沉还是不睁眼。“娘得的什么病?”“夹气伤寒。”“怎么得的?”“叫人气的。”“谁气的?”九妹不敢讲。郡主见太君动了动,忙轻声说:“娘!您六儿回来了。”老太君把眼睛睁开了。六郎扑在床沿:“娘!”老太君扭头看看六郎,昏花老眼刚闪出点喜悦的神气,马上又消失了,她泪水夺眶而出,颤微微地说:“六郎儿,你我母子是在梦里相见?”“不。娘,儿真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我病了?”“接到您的书信,我就回来了。”太君一惊:“什么信?”这一着急,老太君又昏过去了。八姐、九妹忙喊:“娘!”六郎问:“送边关的书信是谁写的?”柴郡主脸一红:“是我。”六郎有点火了,但又稳住架:“为何这样写信?”郡主被丈夫问得眼泪落下来了。八姐说:“不怪我六嫂子,主意是我和九妹出的。老娘一阵糊涂、一阵明白。一糊涂,抓住我们叫六儿,半夜里还喊你的名字,明白过来,我们说叫你回来,她又不同意。我怕娘有好歹、落你埋怨,叫六嫂子仿娘的笔体给你写了信。”“娘的病到底怎么得的?”九妹哭了,说:“哥!你不在家,叫人家把咱们欺负苦了,牌坊也叫人家给扒了。”“谁干的?”“新科状元、兵部司马王强的姑爷谢金吾。”“他怎么样?”“皇上叫他十字披红,夸官一个月。那谢金吾仗着他老丈人的势力,乘夸官的机会,飞扬跋息、巧取豪夺。那天,他路过咱府门前,按规矩,文官下轿、武官下马,龙行七步,方可上车辇,谢金吾不但不下马,不但吹三通、打三通,还放鞭炮,成心找岔儿。老管家杨洪和他辩理,那谢金吾口出不逊,管杨洪叫老狗,愣说这过往牌坊挡道,他命手下恶奴推倒牌坊、砸碎闹龙匾。杨洪拉但他的马缰绳,叫他来见老娘,谁料被谢金吾一脚踢开,又让恶奴用皮鞭抽打得死去活来。老娘得信,出来找谢金吾评理,要和他面君,他却把马往前一冲,故意把老娘撞倒,老娘连气带摔,当时就昏过去了。我们姐俩得信,带家人出去才把这帮小子打跑。老娘醒来后,这口气咽不下,上殿面君。那王强是皇上的老师,王强又是谢金吾的老丈人,他向着谢金吾,有意从中调和。对老娘说,谢金吾不懂规矩。等他明白过来后,到府赔礼认错,然后,再拿钱重建牌坊。打了杨洪算白打,说我们也打了谢家的人了。可是,直到今天,谢金吾也没来认错,就这么不了了之。老娘一气之下,得了夹气伤寒。”六郎听了这话,气坏了。强压怒火:“谢金吾欺人太甚。娘的病没找先生调治吗?”“治了!就是不好,娘是心病呀。”“用什么药能治好?”九妹说:“除非是打掉谢金吾的威风,给他点颜色看,老娘才能顺过气来。不然,没个好。”

    他们在屋里说话,孟良、焦赞听得真切。孟良忙拉着焦赞悄悄地说:“老娘叫谢金吾气病了,咱得给老娘出气,把病治好。”“怎么治法?”“没听九妹说吗?给谢金吾点颜色看,叫老娘顺过气来,娘的病就好了。”“怎么给颜色看?““那好办。把谢金吾的心摘出来!心是红的,那不是给点颜色看吗?”“对,走!”

    第五十三回摘人心焦赞闯祸

    孟良、焦赞为给老娘治病,要去摘谢金吾的人心。他俩别着腰刀,到后角门,叫家人开门。家人说:“已经三更天了,这么晚,您二位上哪儿去?”“给老娘抓药去。”家人一听说给太君抓药,连忙开门,二人溜达出来了。

    谢金吾家在哪儿呢?两个人商量一会儿,先去了那座张灯结彩的府门。“这家是不是呢?”他们正合计,就听院里有人骂:“谢金吾!你身为命宫,做这样伤天害理之事,我与你拼了。”紧接着是一阵“啪啪”的打人声和含混不清的臭骂声。他俩一听谢金吾的名子,乐了:“赶早了不如赶巧了。”连忙悄悄看去。只见从院里冲出三四个恶奴,架着一位老人,来到门口,往台阶下一扔,“咣当”一声,把大门关上了。那老者趴在地下站不起来。焦赞气坏了,要闯进去,孟良一抓他:“先顾这个快咽气的!”他俩走过去一看,老人嘴角流血、浑身是伤,忙把老人架到无人处,小声喊:“老爷子,快醒醒。”过了片刻,老人醒过来了,少气无力地喊:“还我孩子,还我闺女!”孟良问:“你孩子怎么了?”“我与你们拼了!”孟良说:“刚才你被推出来,是我俩把你架到这里,我们是好人。你有什么冤枉?我们给你出气。”老人定睛一看,见果真不是恶奴,才说:“我姓田,老伴早死了,留下女儿叫秀儿,今年十九岁,因家中太穷,就叫她和隔壁的王大娘学唱曲。学了三段两段后,我每天领她沿街卖唱,好挣钱糊口。唉!要不是穷,那么大姑娘,能让她抛头露面吗?今天路过府门,叫府里的恶奴看见了,把我爷俩叫进去给他们唱。我女儿整唱了一晚上,唱得口干舌燥。可是,他们也不给钱,又不放走。我正纳闷呢?家人告诉我说,‘谢老爷见你女儿挺得好看,要留府里住几天'。说完,顺手给了我五十个大钱,就叫我走。我们卖艺不卖身呀!他们见我不从,那姓谢的就指使他的恶奴,把秀儿从我手里夺走,又把我推出门来。现在遇见二位好汉,快救救我的孩子吧。”孟良、焦赞忙说:“老爷子,不要着急,我们给你救女儿去!”“谢谢,谢谢。”“老爷子,你家在哪里?”“西门里。”孟良说:“贤弟,你把他先送回去,我去取谢金吾的人心。”“我进去吧!”“我怕你干不利索。”“这事咱行。”“那好,我把老头送回就来。”孟良背老头走了。

    天快四更了,四外一片寂静。焦赞转到后院墙外,一看,大墙有一丈多高,他往上蹿身,扒住墙头,挺身上墙,跳到墙里。这是后院,房里没灯光,他又往前院走去,刚走不远,一条大狗扑上来了。焦赞吓一跳,忙亮出腰刀,一挥手,“嗖”地一下,把它砍为两截。他蹲下身子,正观察动静,忽听前边有皮鞭打人的声音,又闻声走到了厅房。厅房里灯光明亮,人影晃动。听见有个女人叫骂:“畜牲!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从。”“还敢嘴硬?打,打!”焦赞把窗户纸捕开个窟窿,往里一看:屋里是银光纸糊墙,方砖铺地,靠北墙有张桌子,摆满了酒、菜,桌旁有两把紫檀术靠椅,左边坐一个男子,有二十八、九岁,头戴乌纱,上插宫花,身穿大红缎子螃袍,腰横玉带,豆绿色中衣,脚踏粉底乌靴。往脸上看:黄白净面,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手拿撒金小扇,正在那儿扇呼。地上倒着个姑娘,头发披散,衣服也破了,在她周围站着四个彪形大汉,每人手执一根皮鞭,边抽打边骂:“不知好歹的东西!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多咱打服你,多咱拉倒。”说完随手举鞭,又要抽打。这时,椅子上的那个人说话了:“往身上打,别把脸给打坏,打坏就不好看了。”那姑娘昕见了,灵机一动,忙伸手,一把就把脸挠破了,鲜血直流。“啊?!”这几个人全傻眼了。

    穿官服的那小子,正是新科状元谢金吾。他原来是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家里有钱,单在京城,就有他十家买卖,城外不少买卖也有他家份。他怎么和王强混到一块了呢?王强是大辽的龙虎双状元,名叫贺黑律。肖太后为探知虚实,派他到中原卧底。从那时起,他随同家眷搬迁进京。他给六郎写过御状,又拜了把兄弟。之后,八王保举他当上翰林院大学士,教太子赵恒念书。几年来,他卧薪尝胆,把根扎稳了。赵光义死后,赵恒登基,王强被封为兵部司马。他凭着师生关系,在赵恒面前说一不二,变成了朝中的红人。

    王强有两个儿子、一个姑娘。在早,他老婆作主,把姑娘曾给了一个贩绸缎的老客。王强搬进东京时,想给姑娘王月荣退婚,月荣不愿。王强心生一计,叫老婆出头,送给老客纹银百两,叫他另娶另聘,随后,把姑娘强带到京。王强见谢金吾家有钱,忙给女儿提媒,谢金吾看王强有官,便答应了。就这样,匆忙完了婚。等洞房之夜,谢金吾一看她的长相,咧嘴了,这个王月荣长得真象个癫蛤蟆!因为冲着老丈人,也不敢小看。成亲之后,正赶上京城开科场,主考官就是王强,他忙叫姑爷去应试,稀里糊涂点了个头名状元。王强高兴,心想:现在可该给大辽效力了,我要借皇上之手,先把忠臣治死,到那时,宋朝不打自灭。他先在谢金吾耳边吹风:“老杨家忘恩负义!想当年,不是我给他写状纸,他也告不倒潘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