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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进城门,门军不让。他说:“我看完就走。”说着,还没等门军应允,就走近人群。他本来识字就不多,离得又远,看不明白,忙找人打听。正巧,在他前边站着个吃烧饼的,孟良问:“那是什么?”吃烧饼的以为是问他吃什么呢,顺口答应:“烧饼!”孟良生气了:“我说那上边是什么?”那个人也没回头:“芝麻。”“那黑的!”“糊啦。”孟良照他后脖子“啪!”给他一巴掌:“你怎么就认得吃呢?”这位吃烧饼的被打得噎住了,半天才缓过这口气:“为什么打我?”“我问上边写的什么,你打什么岔?”正这时,当兵的过来了,说:“张高,你捣什么乱?”“我问问写的什么。”“这是皇榜。榜上说哈密国派使者送来匹马,谁能认识、并能降以,给黄金百两、白银千两。你没这份本事,快走开吧!”孟良一听,二话没说,手分人群,“哧啦!”就把皇榜撕了。“你要干什么?”“我能认马。”“真的?”“那还有假。”“你要认不了马,撕皇榜可有罪。”“没错。”“那好,跟我走吧!”说完,兵丁领孟良奔午门。

    为这匹马,肖太后这几天可愁坏了。原来哈密国是大辽的附属圈,向大辽年年纳贡、岁岁来朝。哈密国不服气,又打不过大辽,就耍了个花招:派使者送来匹野马,让辽国辨认。如果叫不上名字,降服不了,今后就不纳贡了。肖太后叫众大臣认马,结果是谁也不认得。肖太后忙贴出皇榜,招募能人。

    二十天没人揭榜,眼看辽国要输,今天愣头青孟良把皇榜给揭了。

    这时,午门卫士上报有认马壮士见驾。肖太后喜出望外:“快传他上殿。”孟良大步走上来,行北国礼:“见太后。”“罢了。”孟良大眼珠子“叽哩咕噜“乱转,直着眼睛看肖太后。肖太后名叫肖绰,小名燕燕。六十多的人了,看去四十多岁,长得白白胖胖,高额骨,尖下颊,大眼睛,高鼻梁,看去庄重威严。身后内侍,举着日月龙凤扇。孟良想:就这老太婆,没把我们折腾死!等我得了手,把她脑袋砍下来。这时,肖太后看看孟良:紫色大布包头,红脸膛,连鬓胡须,一身肥大的衣服,腰里系着大带,穿牛皮矮腰靴子,看去体格健壮。只是上得殿来,眼珠子乱转、神态异常。要在平时,她非怪罪不可,今天为了求贤,把火压下去了。心想:能认马、降马者,全是粗人,不懂礼节,不能怪他。肖太后不但没生气,反觉孟良憨厚可爱。肖太后拉着长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张高。”“你家在哪儿住?”“在水上。”肖太后差点乐喷了:“水上怎么住?”“我爹是打鱼的,以船为家,老在水上飘着。”“他叫什么?”“张错。”“就是给哀家打鱼的那个张错吗?”“对!”“没听说他有儿子。”“我是个逆子。十五岁那年,叫爹把我打跑了,跑到中原和朋友学点武艺,占山当贼了。前几天,我爹有病,捎信叫我,我才回来。今天早晨,我爹说,还有一筐鱼没给太后送,小心臭了,你去吧。我正替我爹送鱼来,才知道了识马之事,我就来了。”“难得张错有病还惦念着哀家,货给二十两银子,给他将养身子。”“谢太后。”“你能识马吗?”“我在中原和马贩子混过饭吃,试试吧!”“太好了,事成有赏。”

    肖太后传旨,请哈密国使者。这个使臣很傲慢:“太后,怎么样,可有识马之人?”肖太后一阵冷笑:“你们是少见多怪,一匹马还能难住我们大辽?不用别人,我国小小渔夫就可将此马认出。把马拉来吧!”说完,差人用车把装马的铁笼子拉在午门之内、金殿之前的空旷地。肖太后在房檐下搭坐,冲孟良说:“张高,看看吧!”孟良抬头一看,见铁笼子底下绑着两根长长的铁柱子。车一停,过来七八个武士抓住铁杠子,一齐使劲,把笼子抬下来,往那儿一搁。再细瞅,见铁笼里的这匹马:蹄至背高八尺,头至尾长丈二,脑袋象狮子,鬃毛挺长,洁白无瑕,唯独从鼻梁骨到尾巴有一道线是黑色毛,二目如灯,前裆宽,后裆窄,大蹄碗。头上长角,肚下生鳞。孟良看罢,连声说道:“好马,好马!”肖太后问:“张高,你可知道此马的名字吗?”“我知道。但不能说!”“为什么?”孟良说:“我说东,那个小子说西,理说南,他说北,一辈子我也说不对。这么办,我们俩各写在纸上,要是写一样了,就算我对了,写两样,算我错了。太后乐了:“张高还真有韬赂。”她对哈密国使者说:“你写吧!”孟良歪歪咧咧写上马的名字,两纸条打开一对,写得一样“一字板肋玉麟麟”。“一字“是指黑毛一条线;“板肋“是说肋骨不分根,是块整骨,脑袋和马不一样,叫“麒麟“;因为马是白色的,所以叫玉腆麟。

    哈密国使者点头说:“你可知此马出在何处?”“这是匹野马。是家养的马落在深山,和大野兽交配生下来的。这个东西生下后就将母马吃掉。它脚程快,日走一千不黑、夜走八百不明。我说得对不对?”使者点头称赞:“算你说对了。你可知此马的厉害吧?我们为降它,死了二十多人。你能降住,我们才算输,若降不住,你们算输。”肖太后说:“张高,你要量力而行呀!”孟良说:“错不了,把马放出来吧!”

    第七十六回降烈马巧遇八郎

    孟良叫出野马的名字、说出它的来龙去脉,吓傻了哈密国使者、惊呆了大辽的群臣。人们都纷纷议论:小小渔夫竟有这样本事!

    孟良怎么会识宝马呢?原来有人为他帮位二他过河时,张错交给他的那封信,是他舅舅郑道平写的。上次孟良二次归宋,中途巧遇郑道平,曾给孟良一只火葫芦。郑道平见他粗野鲁莽,怕他不学好,就在暗中观察。时过半年,见孟良侠肝义胆,跟随六郎镇守边关,忠心报国,才放心了。他离开边关,找师弟任道安,同去五台山看杨五郎。杨延德见着两位老前辈,很高兴,对他俩说:“近来,北国请了个老道颜容,说要摆座大阵,与大宋一决胜负。”郑道平和任道安一听,都暗暗担心。老哥俩一商量,要去幽州看个究竟。杨五郎说:“我也与你们同行。”就这样,僧道三人到了幽州。住了十多天,他们明查暗访,得知北国已摆下了一座天门阵。偏巧,就在这时,哈密国派使者带着野马,跟大辽赌输赢。杨五郎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怪马,仨人就在驿馆外,待机窥视。这天,他们真看见了。郑道平经多见广,又会相马,他看了后说:“真是匹宝马呀!若武将得了它,那真如虎添翼。只是我们不在其位,与之无关。”任道安听罢,藏了个心眼:若是这样,把它给我徒弟杨景多好呀!他把心事一说,杨五郎高兴,可郑道平说:“怎样才能弄到我们之手?”任道安说:“无妨。我去边关送信,叫他们派人来盗。”郑道平灵机一动:“既是这样,盗马这个功劳,得归我外甥了。”五郎说:“二位老前辈能这样做,我替六弟先谢谢。我也帮不了大忙,孟良进幽州,包在我身上了。”说完分手。

    任道安和郑道平两人来到边关,方知杨景有病。郑道平不乐意出头露面,他在暗中等候。任道安进帅府,弄清杨景病源,叫孟良去盗凤发。一切安排妥当后,悄悄告知郑道平。郑老道又找杨五郎,二人同找渔家张错,求他帮忙。张错和杨五郎最好,慷慨应允。郑道平留下一封书信,上边写明马的名字、出产地方,叫孟良揭皇榜、降野马,伺机盗凤发,并把马带回大宋。孟良看信以后,一路上,把信上言词背得滚瓜烂熟,这才去撕皇榜、识野马,镇住殿上的文武官员。

    今天要降马,孟良不知道这匹马的性子,心里没底。好在他多年驸马征杀,没少摆弄牲口,况有力气、有胆子,所以他毫无惧色,瞪大眼睛,大喊一声:“我能降!不过,可不能在这降口这马性烈,放出来万一拢不住,你们都活不了啦!”太后说:“对!把它拉到荒郊野外。”肖太后口旨传下来,差人又赶忙把装马的铁笼子装上车,拉到郊外。肖太后由众大臣陪伴和使臣一起来到郊外,到远处一个高坡上嘹望。

    孟良抖擞精神,来到铁笼子跟前。一字板肋玉麒麟看见了人,毛都立了起来,隔着栏杆往外直扑。马夫吓坏了,嘱咐孟良:“马要出来咬我,你可得帮忙呀!”说完,战战兢兢地用钥匙打开锁头。还没等把门拉开,这匹马“当!”将门一顶,往外就蹿。孟良在门旁一看,为难了:鞍轿嚼环也没有,没地方抓呀!孟良急中生智,伸手擎住了马的尾巴。这时,野马逞凶了,回头奔孟良“当!”就是一口,吓得孟良踏出挺老远:“好家伙,马还吃人呢!”孟良刚刚躲开,玉麒麟一声咆哮,四蹄蹬开,翻蹄亮掌,跑出去了。孟良不敢怠慢,撒腿就追。野马听见身后有人,心说:这些天可把我憋坏了!今儿个出来散散心,你又要抓我回去?没门儿!跑着跑着,猛地一转身,用头就去撞孟良。这时,大伙都替孟良担心。再看孟良,他先就势仰面往地下一躺,等野马低头咬来时,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抓住马鬓。马鬓挺长,聋拉到马肚子了。他用手一卷,飞身上马。玉麟麟一看有人骑它,更不干了,“唏留”一声暴叫,前蹄腾空而起。孟良还没坐稳呢,被它“啪”一下,扔到马下。周围人吓坏了,估计非摔死不可。孟良不顾疼痛,爬起来要了根套马杆子,连蹄带蹦,又扑向玉麒麟。这回,野马没往外冲。孟良一抖套马杆,“曳”一下,套住马头,用力往怀里一带,就势二次飞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