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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了胜仗,连个‘请’字都没有,叫我也不在这儿待。把人气走了,天门阵打不开,咱们也该散伙了。”寇准说:“你不要吵吵,我有办法。我说孟良,你跟宗保去见元帅,我找八王千岁去。”说完,两厢分手。

    杨宗保和孟良来到元帅的帐篷,宗保过来施礼:“元帅,桂英疆场刀斩白天龙,孩儿交令。”六郎点点头:“好!死罪饶过一条。”“是!”杨六郎嘴里是这么说,见穆桂英没进帐来,心里也不舒服,可他又没法问。就在这阵儿,八王赵德芳自寇准陪着气呼呼地上来了:“杨景,你倚仗权势,嫉贤妒能,逼走功臣穆桂英,该当何罪?”一言出口,问得杨六郎张口结舌。寇准说:“穆桂英能破天门阵,把人家气走,占着帅位的,又没能耐。这回趁早把江山让给人家大辽吧!”听罢这番话,八王更生气了:“杨延昭,速将桂英请回,万事皆休;不然,寇你个误国误民之罪。到那时,解往京城,定杀不饶。”孟良、焦赞也冲着杨景瞪眼睛。满营人都冲他发火,把个六郎弄得无地自容。

    正在这时,任道安也来了。他听了此情,忙说:“桂英乃离山圣母大徒弟,懂得阵法。你们纵有降龙木也不行,要速将她请来。”杨景觉得不对劲:公公请儿媳妇,也太难为情了。不过,他不愧是个元帅,主意还真多。只见,他“啪”一拍虎案,厉声喝贼:“杨宗保听令!”宗保莫名其妙,忙说:“末将在!”“本帅命你到穆柯寨去请穆桂英。把她请来,万事皆休:若请不来,定斩不饶!”杨宗保听了,一咧嘴,心里话:这差事怎么又落到我头上了呢?八王逼您,您就逼我,桂英还不听我的。宗保心里为难,还不敢说什么:“父帅,什么时候去?”“立即动身。”“天都黑了!”“星夜兼程。”“是!”宗保没办法,无奈走出帅帐。此时,八姐、九妹心疼了,急忙迎过来说:“宗保哇,天都黑了,吃完饭再走吧!”“姑姑,我哪吃得下去呀!这一天都顶一年过了。”“孩子,别急。见了桂英,把原委说明,我们等你的喜讯!”杨宗保点点头,飞身上马,直奔穆柯寨。

    到了次日天色傍晚,杨宗保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来到帅帐,躬身施礼:“儿回来交令!”六郎问:“可将穆桂英请来?”“没有!”“没请到,你回来做甚?”“父帅,孩儿有下情回禀!”“噢,什么事?穆桂英病了!”“什么病?”“卸甲风。”“你听谁说的?”“守寨喽兵说的。穆桂英从两军阵前回来,憋气窝火,身染重病,人事不知,昏迷不醒。孩儿怕误军机,先回来交令。”六郎听罢,心说:八王啊,这回不怪我了吧?他正要张口说话,寇准插话了:“我说杨元帅呀!这穆桂英早不病、晚不病,怎么单单我们请她,她就病了?这病怎么来得这么快、这么巧呀?”杨景说:“寇大人,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还分什么时候吗?”“不对,她得的是心病。我说杨宗保,你还得辛苦一趟。倘把穆桂英请回来,一天云彩满散,要是请不来,八贤王杀你爹,你爹再杀你,我看你们谁也别活了。”宗保问:“寇大人,她病了怎么来呀?”“那就看你小子的能耐了。别说她病了,就是死了,也得把她哭活。她要不来,你也甭回来。我说王家千岁,你说对不对?”八王说:“对对对。”杨六郎想拦也没法拦,见八王冲他直晃金锏,只好拿他儿子撒气:“杨宗保,二次去穆柯寨请穆桂英。再请不来?休要回营!”杨宗保无奈,转身出去。寇准怕他为难,急忙跟了出来,小声说:“宗保,你到那儿之后,要净说好的。她要什么,你就答应什么,一切有我作主。”“好吧!”宗保一想s我也别连夜赶了,睡一夜再说吧!

    第二天,天光大亮,杨宗保起身。他也泄气了:第一次没请来,第二次也够戗。不过这回呀,我哪怕给穆桂英磕头呢,非请来不可!

    就这么走了半天工夫,才来到穆柯寨的山前。宗保甩镫下马,牵着马缰绳往山上走。刚走几步,打树上跳下两个喽罗兵,来到宗保眼前,深施一礼:“杨将军,您怎么又回来了?”宗保说:“我请你们穆小姐来了。”“我们小姐,她……”“她怎么了?”刚问到这儿,见山上跑来三个人,一个个头戴麻冠、身穿重孝、腰系麻绳、手拿哭丧棒,边跑边哭。尤其跑在前边的这个人,哭得特别痛,到宗保眼前,跪下就没起来:“少帅呀——”宗保一看,是穆瓜,心想:好丧气!我还没死呢,先哭上了。“穆瓜,快起来,你这是给谁戴孝?”“给我们小姐。”“哪个小姐?”“就是穆桂英。”“啊?!”杨宗保一听,大吃一惊。

    第八十二回杨宗保三请桂英

    杨宗保到穆柯寨去请穆桂英,刚到半山坡,遇见大头目穆瓜。他对宗保说:“少帅呀,我们小姐故去了。正要给你报丧,你就来了。”

    宗保听罢,心凉半截。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穆瓜,你小姐什么时候故去的?”“刚咽气,杨少爷,不是我埋怨你,我们小姐就死在你手了。要不是为救你,她能到两军阵前,去战白天龙吗?打了胜仗,你们边关将官,连寇大人在内,都没出来客气客气,你爹连个‘请'字都没有。哼!我们小姐是气病的。她回到山上,赌气脱去甲胄,叫风吹着了,烧得直说胡话。昨天,你来山寨,小姐病重,请先生也没治好,刚才咽气。老寨主和两位少寨主都不在家,得把人急死呀!你倒得救了,可把我那老天王坑了。”宗保听了这番话,好象凉水浇头,怀中抱冰,心里一阵发酸,眼泪不禁簇簇地往下落。这时,他一抬头,发现从树上跳下的那两个放哨的,打老远正看着他,象没事一样。宗保想:不对吧?刚才他俩怎么没说呢?人是不是真死?这可唬不了我。要说诈死埋名,我天波府搭了两回灵棚了,不见死人我先别哭。想到这说:“穆瓜,你领我看看去。”“别麻烦了,看也没用。活着都没落个好,死了看看有哈意思?”“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要到她身边吊祭,也好叫她在九泉之下瞑目。”“哦!你非去不可?好吧,我给你领路。”穆瓜先打发两人往山上送信,自己领宗保慢腾腾随后跟去。宗保见穆瓜不乐意带他去,更生疑心了。

    穆瓜领宗保奔山寨。一边后院,就听打里边传出来哭声:这个哭小姐,那个哭大姑。颤颤微微,令人伤心。来到小姐绣楼,进屋一看:迎门放着扇门板,穆桂英直挺挺地躺在上边,身上搭着斗篷,脸上蒙着白纸,头发披散在床下,头顶放着供桌,摆着照尸灯,香烟缭绕,纸灰弥漫。四个丫环系着孝带,守在身边正哭呢!

    宗保看见尸体可傻眼了,真象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心断缆崩舟。顿时,立在那里,呆呆发愣。银萍边哭边说:“姑爷,我们小姐可死得屈呀!”这哭声撕肝扯肺,宗保凄楚难按。他伸手拿起整箍香点着,一躬到地,插进香炉。然后把蒙面纸揭开,见桂英口眼紧闭,惨不忍睹。

    银萍说:“少帅,死人和活人可不能对脸出气。”说完,夺过蒙面纸,又给盖上。不见亲丧不掉泪!宗保见桂英真的故去,不由泪水夺眶而涌,面对亲人,寄托哀思:桂英啊,想不到你我刚刚成亲,你就走了!三年前,是你煎药熬汤,服侍我养伤。病好后,又传给我枪法;三天前,为救我,你又抛头露面,大战白天龙。只说我把你接进营中,咱夫妻自头到老,地久天长,没想到,你却与世长辞,痛煞我也!宗保正在思念前情,金萍过来了:“我说少帅呀,你干什么来啦?”宗保说:“看看桂英。”“你不是看小姐,是为打天门阵。这回可好了,去回禀三关大帅,姑娘不在了,另请高明吧!她扭脸又对穆瓜说:“快把少帅送走,若再误了点卯,可没人替他立功赎罪了。穆瓜说:“少帅,死丧在地,我们也不多留你了。'说完,穆瓜搀着宗保离开后屋。

    杨宗保精神恍惚,脚下没根儿,一步大一步小,晃晃荡荡,走到山下。也不知道穆瓜什么时候走的,战马是什么时候给他送来的,只觉得头重脚轻,实在走不了啦。他来到了树林里,找块石头坐下,心想:父帅有言在先,请不到桂英,不让我回营。如今,桂英亡故,人没请到,我怎回边关?再说,娇妻已死,我怎好独生世上?干脆,和她一块去吧。想到这,亮出宝剑,横在脖颈上,嘴里念叨着:“桂英,为夫和你一路前往。”说完,闭眼睛,就要抹脖子。

    就在这阵儿,外边有人高喊:“这是谁呀?要死挪个地方,别把高山给臭了。”杨宗保急忙回身一看,打林子外边走进两个人来:年纪在二十多岁,个子不高,前边这位面似银盆,一身白色的短靠;后边那个面,浑身穿蓝挂翠,背后都背着一口刀。“啊?!”宗保觉得怪不好意思:挺大的小伙子,要抹脖子,叫人笑话。急忙说:“啊,我是宋营的将官,到山上来请穆小姐。”“宋营的?你叫什么?”“杨宗保。”两人一听,乐了:“啊呀!原来是妹夫,咱们还没见过面呢!”说完,抓住宗保的胳膊乐得前仰后合。宗保给楞住了:“二位贵姓!”“我们俩是桂英的哥哥,我叫穆铜,他叫穆铁。”宗保一惊:“啊!原来是二位兄长!”

    穆铜、穆铁和穆桂英是一母同胞。不过,聪明全叫穆桂英占了。这哥俩傻倒不傻,多少迟钝些。他们哥俩也和父亲穆天王学了些拳脚棍棒,但比穆桂英可差远了,哥俩都已成家了,住在后山上。他们好玩,好交朋友,数月前去少林寺,昨天才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