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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若是依着性情肆意胡为,明日里看了我去却话不投机,又岂能安然放我离去?”渐渐心中烦躁,悄悄推开房门出去。黄松微微一愕,思忖再三,却不跟随。

    门外伺候着一个家人,看见杨起,慌忙迎上前来。杨起道:“我四处去走走,稍时便回来。”出了县衙大院,重又来到桃花渡口,无意回头一看,见那家人隔着七八丈的距离默默注视,看杨起瞥来,慌忙转过头去,从一个鱼贩的手上接过一条鲤鱼端详。

    杨起心中好笑,待细细一想,喟然自语道:“他怕我偷跑,是以紧紧跟随。明日若是不去那乱葬岗,鼓猛道我失约,只怕会迁怒于县衙众人。我终究还是不能走的,所谓剑侠仙义、得证大道,其实也不过如此吧?”忽儿灵光一闪,跌足道:“我前几日还是药铺的伙计,什么时候成了剑侠了?便是逃了,那又能怎样?”思前想后,愁肠百结,甚是无可奈何。

    他走得两步,看见迎面而来一人,于是向右避开。谁知那人放着前面的空档不要,也缩身躲避,结果有被挡住了。杨起往左而去,却听得那人道:“让你,让你。”往另一侧挪去,却又被阻隔了。

    如此三五次的反复,二人始终不能前进。杨起心中烦躁,满脸不悦,道:“也罢,我不动了,这周围左右任你行走便是。”那人本已迈出一步,听他言语,冷哼道:“同样是挡路,为何你偏偏不动,反要叫我绕开。”于是抱臂而立,扭头看向一旁,果然不再动弹。

    杨起细细观看,见此人眉目极其清丽娟秀,耳垂之上分明扎有一个耳洞,以为耳环之用,不禁愕然,道:“原来你是一个女儿家,长得倒还不错,为何却一幅男人打扮。纵然天生丽质,但脾气却臭,实在是不教人喜欢。”

    那女子脸色一变,双手叉腰,张口就要喝斥。后面的县衙家人看得真切,急忙迎将上来,陪笑道:“大小姐,这位是老爷的贵客,你还是按捺一下性子,休要与杨相公为难了。”见祁大小姐横眉竖目,颇有不依不饶的气势,便转到她的身侧,附耳细语了一番。

    祁小姐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好罢,我也不去为难他了。你先回去,若是被他走了,便教叔叔惟我是问好了。”那家人看她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又深谙她的脾性,不敢违逆,躬身告辞。

    杨起忖道:“先前在衙门里便听众人议论,说道祁县令有个远房的侄女,因己无出,便视同亲生女儿一般,原来就是眼前的这位祁恬了。”有心避开,看她笑脸盈盈,不好就走,于是抱拳行礼。

    祁恬扑哧一笑,道:“看你抱拳的架势,莫非正是可以降妖除魔的剑仙么?为何不见你随身携带宝剑?”杨起苦笑一声,道:“我哪有这样的本事?”祁恬见他眉头微蹙,大是诧异,道:“你不会法术,明日里还要去会那厉害的妖怪么?”

    杨起长叹一声,索性蹲下身来,将大堂之上鼓猛作乱、又与自己三人定下贡剑之约,一五一十与她说来,末了又道:“我不过就是一个药铺的伙计,虽然也曾拿捏过虎骨犀角配药,却都是死物,何曾真与猛兽博斗过,更不用说是比那猛兽厉害万倍的大妖怪了。”

    祁恬听得目瞪口呆,看杨起手足无措,一味拿着小石子往江面飘掠打去,未免也替他有些担忧。眼看着左右一时无人,心念一动,低声道:“若是现在叫你学一些招式,虽然未必管用,却能唬将得妖怪不知你的底细,你可愿意?”

    杨起喜道:“难道你有好的拳师么?”祁恬呸道:“拳师也只是在乡勇村民打架之时,尚能派得上用场罢了。若是去和妖魔鬼怪对峙,岂非白白送死?我说得这个人却是有真才实学、神通广大的人物,只是她不太好说话,假如你二人无缘,她是万万不会答允的。”

    杨起笑道:“我是人见人爱的乖巧之人,她如何会眼睁睁地看我去犯险,而不施手援救?”祁恬忍俊不住,吐吐舌头,道:“你若是见了她的冷脸色,也能始终如一地这般厚着脸皮纠缠哀求,那才是真正的本领。此时仅逞口舌之能看不得能耐。”约定晚上一更之时,二人依旧在这渡口相见。

    那祁县令看见他二人回来,好不开心,又要叫人添上饭菜。杨起看祁恬一旁微笑,不由忖道:“明明知道他是一个贪官,便是吃上一些伙食也无甚干系。可是祁恬却是他的亲侄女,想到如此关系,我为何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随口道:“此时肚中不饿,只留几盘点心下来即可。”祁县令不敢怠慢,又唤人送上许多的水果,亲自审视看验,以为对他三人招待得无甚遗漏,方才安心离去。

    第三卷乾坤一剑

    第一章风情万种的女鬼

    待得一更天,杨起如约来到渡头。祁恬早已等候了多时,看他行色匆匆,不由笑道:“如今是你求师学艺,本该先我来到此地才是,如何反要叫我苦苦守候?”杨起面色通红,一时支吾不定。

    祁恬也不与他为难,引着他跨上一条竹筏,道:“此处江心有一处八卦洲,上面的水酒远近闻名,可惜却偏偏不能被人识得其中的好处。可见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的传言,不过是自我安慰抚籍的假话罢了。”

    看杨起愕然不语,双手攀着竹条之上,唯恐稍不留神便跌落水中,不由嫣然一笑,又道:“这江面平日里甚是安静,此时夜深之际,你看它有些惶恐,却不知正是泛舟游玩的好时刻。”将竹竿插入水里,用力推动,竹筏瞬间便离了桃花渡口好几丈。

    杨起不知此去的底细,终究有些忐忑惴惴,被祁恬看在眼里,笑道:“以前这江里有着一个女鬼,传说是惟情所困失了生趣,于是溺毙而亡。她生得极其美丽妖艳,便是死后也颜色不改,依旧是风情万种。

    此鬼最爱勾引岸上的男人,虽说是出了一两回事故之后人人提防,却还是有那贪色的汉子来此寻觅,自以为凭着什么阳气之盛,既能享尽艳福,又能不受其害。结果每月都有浮尸在岸边飘荡,请了当地的忤作查看,竟然个个面带笑容,果真是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名符其实的风流死鬼。”

    杨起看远处水面飘来一物,惊惧各半,待移近看得真切了,原来是一根枯木,不由长叹一气,心中稍安,惊道:“难道便任由她如此胡作非为不成?”

    祁恬手臂弯转,将竹杆撑向另一个方向,轻轻拨转筏头,道:“大伙儿心中害怕,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便请了一个有名的尼姑来做上一场法事,说道若是那女鬼被超度了,怨魄便不能流在这桃花渡边,那时也就太平了。”

    杨起点头道:“不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鬼,想来超度也不会太难的。”祁恬似乎想起一念,扑哧一笑,却不将话头接引下去,看杨起也不追问一个究竟,忖道:“他以为那女鬼轻易便能清除,是以无甚兴趣。”

    便故意咳嗽一声,大声道:“可惜这个算盘打得虽好,后来想起,不过却是大家一厢情愿罢了。那女鬼当年本是此处一个大户人家的妾室,甚得丈夫的宠爱,锦衣玉食、华被美枕从无短缺。她后来又生下了一个儿子,续上了一家的香火,自然更是春风得意,每日要她丈夫左右陪伴。

    那正室夫人却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以为自己已然生了三个儿女”,却未曾被丈夫如此体贴关心过,不禁怀恨在心,便一直要伺机报复。”言罢身形忽然晃动几下,竟是立足不稳的模样。杨起连呼小心,伸手便来搀她,看祁恬踉跄一二,旋即四平八稳。

    祁恬道:“那个正室夫人便央人打探这小妾的过往底细,后听说她当姑娘之时,有过一个相好的男人。大夫人计上心头,于是派心腹将那个男人找来,许诺只要他想法子与这小妾旧情重燃,便给他二百两银子安家。这男子本来就是个见钱眼开之徒,不假思索,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杨起叹道:“想必是这男子不知道用了一些什么样的手段,又引得那女子不能自持,果真是旧情复燃了。”看祁恬微微一笑,不由羞臊得面红耳赤,急道:“我也是胡乱猜测的罢了,你不要胡思乱想。”

    祁恬嘴角一撇,颇有笑意,却又故作正色道:“我哪里胡思乱想了?不过你猜测的不错,那小妾与情人郎情妾意,好不甜蜜,终于做出了愈规之举。大夫人正是等待这一时刻,便寻了个借口与她丈夫来到了小妾的闺房,门窗本就没有掩饰严实,这一推开,顿时一目了然。”

    眼看得前面似乎隐隐有着一块陆地,却为夜雾笼罩,竹筏划将进去,便很是有些模糊了。祁恬却不以为然,依旧道:“那小妾自然是被赶了出来,又不许与年幼的儿子相见,往昔的情人也不知逃去了哪里,心灰意冷之下,便投河自尽。未过数月,大户家莫名生出了一场大火,万贯家财化为了灰烬。那大夫人无奈之下,便去当了尼姑,经过几年的修行,一时也是远近闻名。”

    杨起一拍脑袋,道:“是了,必定众人请来的尼姑就是那大夫人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又如何能超度得了女鬼?自己没有被她整治已是万幸了。”祁恬啧啧称赞,道:“你好聪明,果然一猜便中。后来还是从江西龙虎山请了张天师来,方才功德圆满,保得桃花渡口的安宁。好了,这便到了八卦洲,你我时间紧迫,还是多多催促一些的好。”

    这八卦洲其实便是江心一处泥沙堆积之处,天长地久,成了方圆广大的一处野地,有花有草,树木繁盛。又有好事之人在上面放了一些鸡鸭狗兔,自养生息繁衍,就与江岸之上的土地无甚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