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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分岐便缘于此。」

    「分歧?他们之间,谁有别的看法吗?」

    「不,这依然是他们的共识。只不过,玉师身体力行,深得其中三昧,而宗主,则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李珣听得有点儿心虚,因为他也算是「嘴上说说」的一员。可是,怎么会把古音也划到这片儿来?

    「人非生而知之者,哪能没有个精进的过程?当初宗主才刚刚在此界闯出名头,修为远未臻圆满,自然比不得现在。」

    宫侍垂下眼睑,平淡地说了下去。

    「当时玉师已名满天下,行事是出了名的肆无忌惮,公然宣称要以此界绝色历链心性,结下强仇无数,这夜摩天几乎日日受人袭扰,玉师深知宗门传承事大,便当机立断,与宗门断绝关系,去了无回境居住。

    「这段时间,宗主虽恼玉师行事荒唐,可叔侄关系还算不错,毕竟她自小便由玉师抚养长大。即使玉师自立门户之后,也常秘密回返心园居住,指点宗主修行;宗主对玉师,也以长辈视之,尊崇非常……

    「而这些情景,一夜之间,便烟消云散!」

    宫侍说到此处,忽地拿眼盯住李珣的面孔。那其中的意绪,当真是纷繁难明。

    李珣怔了一怔,忽然醒悟:「剑破无回……」

    「正是!」

    宫侍移开了眸光,望向深邃的夜空中去,语气也变得幽冷飘忽,在此刻,她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中去。

    「我没有亲见钟隐攻破无回境的场面,可是,玉师以垂死之身,撞入心园的情形,却似仍在眼前……

    「仅隔半日,钟隐便杀上门来,夜摩天壁障封禁全开,又凭藉千折关地利之便,才勉力挡住钟隐突进。可短短两日,十五位主持禁法的宗门长辈,便或死或伤,眼见宗门就要被钟隐一人击垮,宗嗣断绝。」

    李珣听得入神,宫侍所言平淡无矫饰,可即便这样,也能让人感觉到当年钟隐令人无可抗拒的凛凛神威。可是,身为明心剑宗的弟子,他却没有半点心驰神往的意思。

    若说有,那也只是点滴寒意在心头。

    「眼见情势危殆,宗主扯下脸面,以飞剑传书各宗,借着诸宗对钟隐实力的忌惮,联手施压明心剑宗,这才迫得钟隐回返。而宗门之内,已是满目疮痍。」

    在此时,宫侍语气有了一个微妙的转折。

    「我至今也不明白,当时玉师心里是什么滋味。那样一个高傲自负的人,像狗一样被人撵回来,最终又全凭外人援手,才逃过一劫。如此奇耻大辱,偏偏连报复的可能都不见……

    「从那日起,宗门势力大衰,精英几尽,宗主日日殚精竭虑,总领宗门事务,玉师却仍是纵情声色,不管不问,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从那时起开始冷淡下来。

    「然后,玉师用尽了一切办法,方在百年内将伤势恢复过来。但此后近两百年,修为竟无寸进,那时方知,钟隐贯胸一剑,实是将他道途毁丧……」

    李珣心中冷笑,对钟隐的手段,他是又长见识了。

    而宫侍则一刻不停地说下去:「玉师多次冲关不成,反而数次走火入魔,修为不进反退,而此时,宗主稳稳迈入真人境,而这落在玉师眼中,则使他萌生一个想法。」

    在这里,宫侍忽又有所迟疑,目光在李珣脸上一转。李珣对她行了个注目礼,目光中是纯粹的探询之意。

    在这样的眼神下,宫侍终于决定将这关键说出来。

    「其实,此法在诸邪宗典籍上多有载录,名唤「玄婴度劫」,当然不同的典籍也有不同的名目,但意思都是一样。

    「玄婴度劫就是以独特的秘法,产下一个婴孩,最好与宿主有血缘之亲,兼以诸多法门培育炼制,形成类似如先生这样「元胎道体」的绝佳资质,形成「胎鼎」,最后舍弃原本法体,夺舍重生!」

    李珣喉头乾咽一下,只觉得背上凉气森森,汗毛亦为之倒竖。

    他并不是为这「玄婴度劫」而惊怖,事实上,这种手法在《幽冥录》上亦有载录,虽然艰深繁复,又逆伦绝性,却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法门。

    只是在听到宫侍那一句「如先生这样」的句子之后,李珣脑子却止不住思绪乱飞,诸般念头纷至沓来。

    他几乎是抢着问道:「可成功了?」

    宫侍略有些不解地看他一眼,似明非明,但还是摇头道:「连婴孩儿都不曾生下来,何言成功!」

    李珣心中「咚」地一声响,大石落地,全身一阵无以言喻的轻松。但很快他便迷惑起来:「这玄婴之法很难吗?」

    「虽然艰涩,对玉师来说却并不困难。」宫侍美目中光彩微黯,语气刻意地保持着平静。

    「只是玉师明白,玄婴之法虽然可以助他解开钟隐的封锁,可是一来,这几乎便是从头来过,既往一切,尽化虚无,想要恢复原来修为境界,还不知要何年何月。

    「二来,即使是玄婴度劫又如何?钟隐天资奇绝,远超当世任何一人之上,若只单纯地从头做起,恐怕钟隐是等不及的!所以……」

    李珣扬起眉毛,身子不自主地微微前倾:「所以?」

    「所以在起点上,便要做到最好。寻常的玄婴不足以达到这一标准,所以,玉师别开蹊径,要以「血融」之术,使玄婴体质再上一层楼。而这血融之术,说白了,就是近亲骨血交合!」

    最后几个字,阴森如过隙寒风,直吹到李珣心底。

    李珣只觉得齿根发酸,忍不住抽气道:「怎会的?近亲生子,大都是残障之辈!」

    「血融之术正是反其道而行之,更积蓄天生一股邪气,用以修道,虽劫数重重,却最益精修猛进。玉师看重的便是这一点,故而……」

    说到这里,若李珣还不明白,那便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毫无疑问,玉散人把主意打到了他侄女身上!

    这也真符合他的风格。

    在宫侍平淡的讲述中,李珣分不清自己心中是个什么味道,也许有对这逆伦丑事的违和感,但更明显的,还有丝丝难以言表的兴奋、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恣意与羞惭。

    这杂揉在一起的复杂感觉,随着心脏略显紊乱的涨缩节奏,蔓延全身。

    李珣努力保持着一个平常的状态,可是脱口而出的言辞还是暴露出他内心的急切。

    「后来呢?」

    宫侍也意识到李珣眼下的状态,她秀眉微蹙,已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还要再讲下去了。

    她越是迟疑,李珣心中越是发痒,猎奇探秘的心思早就超出「知己知彼」的念头。

    而在他快要忍不住再次催促之际,前方的灯光忽地停了下来。

    燕返阁到了。

    宫侍长出一口气,近乎解脱似地转移了话题:「宗主就在阁内相候,且待婢子前去通报!」

    言罢,不管李珣那失望的眼神,她快步前行,转眼间便消失在前方楼阁门内。

    好一会儿,她才转出来,蹲身行礼道:「宗主请李真人入内相叙。」

    被一位美人儿如此礼遇,李珣心中便是有所郁结,此时也发作不得。

    他想了想,又摇头一摇,举步向楼阁内行去,走到宫侍身边,却忽地停了下来。

    宫侍略显惊讶,不自觉抬头望来。李珣的手指却在此时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抚,似是有意轻薄,又好像只是手臂摆动的正常动作。

    两人目光对在一起,宫侍的眼眸中分明闪过寒光。

    由此,李珣马上便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他稍稍欠身,微笑道:「若有机会,还请宫夫人接着说那个故事,在此先谢过了。」

    言罢,不再看宫侍的神情变化,他大步走进门内。

    里间已有一位侍女过来,接替宫侍为李珣引路,踏着软木的楼梯,在有节奏的吱呀声中,登上二楼。

    李珣一眼便看到了古音,她正倚靠在香草编织的的软垫上,手持书卷,藉着后面墙壁上明珠灯光,懒懒翻阅。身前矮几上,还摆放着一碗犹冒热气的药汁,提醒李珣,她的病人身分。

    刚刚听宫侍「讲古」,此时再看到这一幕,李珣竟有些恍惚。

    现在对人讲,这通体书香,从容恬淡的女子,竟然是造成此界千年未遇之大乱局的「罪魁祸首」,谁信?

    不过,他也很快清醒过来,见古音仍未抬头,便低咳了下,轻声道:「古宗主安好?」

    古音抬起头,见他进来,便放下书卷,却不起身,只笑道:「半夜缱绻,可好么?」

    李珣听得一怔,这颇具调侃意味儿的言语,眼下听来,颇有些亲昵的味道,任他如何谨慎,猛然间,也心中微荡。

    还好,他很快便调整心情,上前隔着矮几坐下来,微笑摇头道:「强醉方知薄无味……」

    话未说完,他便很敏感地发觉,对面古音似是有些失神,当然,这状况只是一闪而逝。

    很快的,古音便叹笑道:「你们这些男人啊……」

    这话是极对的,可是在两人目前的关系下,说出来便过于亲近了。

    李珣心中玩味,脸上的笑容便相应地减去了几分礼貌,多了一些恣意。

    这种态度上的变化是非常微妙的,但两人都是感觉很敏锐的那类人,照李珣想来,这「投桃报李」的气氛交流,效果远比任何言语都来得直接。

    然而,古音的反应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对着他的笑脸,古音唇边聚起一抹冷诮:「你很满足吗?」

    「呃?」

    古音眼中的光采并不强烈,却似是直照到李珣心底,偏偏她的语气仍保持着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