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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暗潮湿的巷道里一阵高跟鞋走路的声音从远而近地传来。

    随着女孩每一步走动,她腰间的链子都发出铃铃的声音,这双踩着细细的高跟的笔直的腿停在了LIVE  HOUSE  门口,女孩将脸上大大的墨镜向上推到了发顶,又看了眼手机的信息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进去。

    LIVE  HOUSE里此刻正有乐队在进行演出,人头攒动,分不清是激昂的摇滚乐声大还是人群的尖叫声更大。

    悠然捂着耳朵,避开舞台前围了一圈的人,靠着墙走到吧台边坐下,调酒师很快递上了酒水单,“你好,想喝点什么?”

    说实话,她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想喝酒的,但是看一看又不犯法,悠然把cocktail的部分看了一遍,每一款颜色都足够绚丽迷人,名字也都各有特色,龙舌兰、长岛冰茶、椰林飘香、雪国……

    她正看得起劲,手里的酒水单忽地被人抽走。

    “你想喝酒?”来人拖着懒洋洋的调子,“我也会调。不过她的话,给她一杯可乐就行。”

    LIVE  HOUSE的光线并不明亮,那些五颜六色的射灯照耀出了凌肖现在的样子,他身穿深色迭穿衬衣,裤子是水磨牛仔裤,一手插兜,一手拎着个滑板,因为个子高挑又清瘦,腿直还长,站姿显得松垮不羁。

    那双望过来的琥珀色眼睛明亮又肆意,显眼的蓝紫色发尾翘起张扬的弧度,过于出挑的外貌让他像一道惊雷一样劈开了这片迷离的昏暗。

    悠然不自在地扯了下身上的亮片短裙,觉得腰间凉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疼。

    凌肖高大的身影挡去不少投向女孩的视线,只是当他漫不经心的目光梭巡过来时,对悠然这么一副辣妹打扮似乎也噎住了,“你倒是适应挺好。”

    “LIVE  HOUSE嘛……我以为都要这样穿才能进的。”悠然沉重地说,为了怕白起发现,她还是先回的自己家换了这一套才出发的,结果来了之后发现普通的T恤牛仔裤其实就够了。

    面对悠然的据理力争,凌肖没有反驳,只是用一种颇为怜爱的眼神看着她。

    他甚至不需要说话。光是这个眼神,嘲讽值就拉满了。

    悠然隐忍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凌肖眼睛里明晃晃地透露出嫌弃,嘴上还要不饶人,“精神可嘉。”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露出的胸口和抹胸下微微隆起的一道阴影,凌肖皱起眉,将外套脱下挂在了她身上,“穿上。”

    悠然讪讪地把凌肖地铆钉夹克穿上了,迫不及待地问出今天来的目的“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了?”

    “想知道?”凌肖勾起一个稍显恶劣的笑。

    ……好熟悉的问句,悠然默默地摇头,“其实也不是很想。”

    她不问,凌肖也就不回答,打定主意一起当谜语人,转而翻起旧账,“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

    悠然抿了一口调酒师推过来的混合可乐,然后被冰得脸皱成一团,“我之前生病了……”

    凌肖愣了下,这才从并不明亮的光线里看到少女握着玻璃杯的手背上有一抹暗色,那是她之前吊针留下的淤青。

    他抿了抿唇,将她那杯冰可乐挪到他面前,用另一个杯中把可乐到了进去,冰块则是剩在了被他握住的玻璃杯中。

    悠然看着被凌肖推回的去了冰的可乐,一阵无语,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喜欢喝不冰的可乐啊!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LIVE  HOUSE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即使坐在吧台的位置上,悠然也难免被迫感受到了什么叫摩肩接踵。

    下一秒,悠然的肩膀忽然被用力重重向前一拉,整个人被拽进了凌肖怀里。

    “乱碰什么呢?”她不明所以抬头,凌肖似乎没想过要跟她解释,只是眯了眯眼看着原本在悠然旁边停留的男人,英俊的面容布满阴沉,像是在警告。

    “你他妈说什么?!臭小子,别多管闲事!”男人似乎被凌肖的警告激怒了,脸色扭曲,大步上前冲着凌肖就挥出了一拳,只可惜——这看似充满力道的一拳被凌肖轻轻松松单手攥住,反而被凌肖钳着反手一扭整个人按到了地上。

    “现在听懂了吗?”凌肖面色似有戾气,锋利的鎏金眼眸如刀般剜向倒地的男人。

    男人原本嚣张的气焰一下弱了下去,支支吾吾了两声就想逃走,才迈开步子就被凌肖长腿一伸一下绊倒在地,“以后不该你碰的别乱碰,知道吗?”

    听了凌肖的话,男人一抖,连声应诺,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敢抬地一股脑往前跑了。

    “切,没劲。”凌肖收回目光,没管周围一圈围观者的躁动,看到怀里的人正默默地看着他,对上他的视线,轻轻对他说了声,“谢谢。”

    凌肖勾了下嘴角,脸上的冷厉退去,他把她手里捧着的杯子拿过随意地放在一旁的吧台上,“学什么蘑菇杵在地上呢。”那串一直叮叮当当将她雪白的腰肢打出红痕的腰链也被他叁两下的扯下,随意地揣进口袋,“跟我来,带你去个地方。”

    凌肖腿长,步子也大,为了跟上他,悠然不得不加快步伐。结果他在前面忽然一停,悠然步子刹不住,整个人撞到了他的背上。

    他外套上的铆钉装饰把她撞了个结结实实,悠然捂着鼻子,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让凌肖原本想说的话到嘴边瞬间转了个弯,“你这反应,就会让人忍不住想多逗几下。”看她实在要炸毛了,才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微微侧身示意她看看前面,“到啦。”

    眼前似乎是个类似车库的地方,但现在却被用作了工作室,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乐器,乍看之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乐器行,悠然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二胡。

    有个头发染成夸张颜色的年轻男人正在懒散地弹着键盘,音符听着很凌乱,根本不能连成一首曲子,他看到他们后立刻热情地过来打了个招呼,“哟,肖仔。”说着还特意朝悠然挥了挥手。

    凌肖往前迈了一步,脸色不是很好看,用胳膊肘将Adam顶开,“干什么呢?”

    Adam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行,我不留在这碍事了,突然想起家里洗的衣服还没晾,我回去晾衣服了。”说着拿起包,当真转头就走。

    等跟着凌肖走到摆放贝斯的地方,悠然才试探性地跟着喊了一声,“肖仔?”

    凌肖还没有什么反应,她就先笑倒了,这个称呼老让她想到肖兔仔子……什么起名鬼才。

    “笑什么,不许笑。  ”凌肖屈起指节,食指指节蜻蜓点水般敲了下她脑门,听到她一声夸张的痛呼后,才像是一个刚做了恶作剧、满意地等着验收成果的小恶魔。

    凌肖刚拿起贝斯试了下音,视线忽然看向悠然抓着的手机,“对了,你该不会手机给我的添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备注吧?”

    悠然警觉地后退,“……我是那种人吗?”

    凌肖不为所动,向她伸出手示意,“你是。”

    结果他看到了更离谱的叁个字,皮皮肖。

    凌肖当场报复性地把他手机里悠然的备注名改成了皮皮悠。

    看悠然一副无聊的模样,他狭长的眼尾微微眯起,像是随意地一问,“想试试键盘吗?”

    这人怎么好像手拿剧本似的什么都知道,“你这又是从哪知道的我会弹钢琴的事?”

    “大人的事小孩别问。”凌肖随意地答了句。

    ???谁是大人谁是小孩啊???

    悠然哼哼冷笑两声,不甘示弱地回嘴,“是吗?但我现在不会弹琴了。没想到吧?”

    凌肖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

    “……你就当我间接性失忆症发作了。”她没过多解释,找了张凳子坐下一副准备听演奏的样子。

    凌肖沉吟片刻,“一般像你这种情况,是阿兹海默症的前兆。”

    鉴于双方武力值差距悬殊,悠然拼命克制了一下自己想揍人的手,“你们很缺键盘手吗?我认识一个钢琴弹得很好的人,要不我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不要。”凌肖神情冷淡,一口否决。

    悠然撇了撇嘴,撑着脸看着凌肖拨弄贝斯的模样。清澈的褐瞳倒映着凌肖桀骜不驯的脸。

    只是随着她的动作,手上原本被衣袖挡住的手链也微微闪着光。

    凌肖原本弯起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那串银杏手链,神情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凌肖唇线抿直,低着眼觑她,忽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条项链抛过去,“记得戴着。”

    悠然接住,那是一颗蓝紫色吊坠,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和凌肖脖子上的那条很相似。

    这种祈使句命令的语气,简直比他哥还有校霸作风。

    ……不过这家伙一直以来也没什么正经学生的样子就是了。

    想到这,悠然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地问道,“对了,我们和恋语卫视准备出一个考古类节目,想要和恋与大学考古系合作,我先采访下我身边这位考古系独苗的意见。”

    凌肖抱着双手,“想让我帮你走后门?”

    “嗯,这怎么算走后门呢。就是说想要引荐一下,而且如果这个栏目推出,对于考古系之后招生宣传也有很好的正面作用嘛!”

    她这个回答似乎让凌肖很满意,他伸了个懒腰,“也不是不行,但你要拿什么换?”

    看她似乎又准备拿可乐搪塞他,凌肖半眯着眼,俯下身,微扬的断眉在亮紫色的短发后面忽隐忽现,连那双总是透着危险的野性的眼睛也被笼罩在发丝垂下的阴影中,“你可不要想着敷衍我。”

    “……那要不你来提议?”女孩仰着头,自下而上望着他的样子显得尤为楚楚动人。

    ——这是个很适合接吻的角度。

    突兀的发散思维让凌肖自己也愣了下。许久,凌肖直起身,若无其事地说,“我想好了,来跟我约会吧。”

    尖锐的牙齿抵在他的舌尖,让他感受到了一丝疼痛,但伴随而来的,是久违的盘旋在心脏的新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