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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宁醒来时看见段然正坐在床头椅上,手捧着下巴,盯着旁边的柜子看,没穿上衣,匀称的肌肉,青白的腰,纤细而结实,他的背上还有着楚宁留下的抓痕。

    “你在干嘛?”忍不住问道。

    他闻声回头,立马起身扑到床上将楚宁压在身下,软软的头发刮蹭着锁骨,还有那股橘子香,段然抬脸控诉:“姐姐昨晚抢被子,我是被冷醒的。”

    说完还拉起她的手放在他胸前,除却有些冰冷的皮肤还有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楚宁推开他,下床走到衣柜旁:“冷那就回家睡。”

    “我才不要。”段然顺势也跑下床从背后抱住她,带着楚宁晃来晃去,“我就要和你睡,不盖被子也行。”

    “好了,我要换衣服,先放开我。”楚宁轻笑,让他放开她,这次段然很听话地放开,跟在她后面去卫生间洗漱,又跟着进厨房,像一条黏人的大型犬。

    “会做饭吗?”楚宁问站在一旁的段然。

    深思熟虑了一会儿,段然打了个响指,眼前一亮:“我会点外卖。”

    闻言楚宁无奈扶额,把他推出厨房:“算了,你就在这坐着吧。”

    “那我能看这个相册吗?”段然坐在地毯上,拿起柜子里的一本旧相册问楚宁,得到首肯后他打开相薄翻阅着,边看边笑,目光停留在一张楚宁初中时的照片上时,段然情绪突然有些失控。

    他急忙爬起来,扭头指着照片大声问楚宁:“这个是姐姐?”

    “对啊。”楚宁将面包片和煎蛋端出来,往段然指的照片看,点头承认道,“快过来吃饭。”

    “那这个发卡……”段然语气很激动,急切地问询着。

    楚宁走到他旁边,看着那个兔子发卡想了好一会才想起:“那是我妈妈送我的,但旁边那个胡萝卜它丢了,我一直没找到……我怎么会同时把两个都戴在头上,好丑。”

    “你在十九中念的初中吗?”

    “对啊,怎么了?”看到他没说话,只是一个箭步冲进房间里拿着外套出来翻找。

    段然找到钱夹,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胡萝卜发卡,看出来时间久远,但发卡依然保存完好,他摊开掌心在楚宁面前,而后颤抖地说:“它的另一半,好像在我这里。”

    “这……”

    楚宁拿起那个发卡,一脸震惊地看向他,段然猛地拉过她抱在怀里,少年语气有些哽咽,埋在肩头,好久才开口:“我找到你了,姐姐。”

    要说起来,还是楚宁上初叁的时候,那时候段然五年级。

    段然长得白,小时候又不爱长个,性格也不像现在活泼,他不爱说话,父母常年在国外,上学时没少被开玩笑和欺负。

    平时在学校里有唐佑鹤这个纨绔保护他这个比较弱的纨绔,但那天偏偏唐佑鹤和唐旗江吵架,他没去学校。

    在贵族学校里,谁还不是富家子弟,看不爽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只要一个尊贵的领头者,后面就会有无数条追随的尾巴。

    那些平时欺负他的同学看唐佑鹤不在就更变本加厉的折磨他,直接把段然关在了器材室里,还好有巡逻的保安才被放出来。

    等段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针对,仅仅是因为皮肤和身高吗?小学生段然不懂,他一路走一路哭,最后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又饿又累,迷茫之后索性就坐在路边哭了起来。

    彼时楚宁刚下晚自习,在路边等公交时看到马路对面哭得伤心的段然,她本不想管,但他哭得实在伤心,在公交站台都能看到他肿成核桃的眼睛。

    “你怎么了?”楚宁走到他面前,撑着膝盖弯腰问道。

    面前突然出现一包纸巾,小学生段然抬头就看到初中生楚宁站在她面前,她扎着马尾,穿着校服,好看的杏眼下有一颗小痣,正歪头问他。

    “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段然拿过纸,一边擦一边断断续续地回答。

    楚宁从包里翻出手机,又问道:“那你记得你家里人号码吗?我可以借手机给你打。”

    段然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楚宁便将电话递给他,调整好情绪后,拨通家里保姆的电话,大致说明了情况。

    “姐姐,这里是哪里?”

    “十九中门口。”

    又把地点报了以后,段然将手机递给楚宁:“谢谢姐姐,我没事了。”他拉着书包就准备走,肚子在这时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楚宁没忍住笑出声来,段然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此刻又浮了上来,他害羞地扯着书包带,局促地说道:“我没吃饭……”

    他们身后正好有一家便利店,关东煮的香味飘散出来,楚宁想了一会,便拉起段然,往里面走。

    “你点吧,我请你。”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段然看到关东煮,咽了咽口水,“你好,我要鱼籽福袋、牛肉丸、白萝卜还有魔芋丝和海带结,汤底要咖喱的。”

    他们坐到窗边,楚宁托着腮看着街上的人流,又扭头看着狼吞虎咽的段然,他嘴里塞得鼓鼓的。

    “你慢点吃。”

    汤都被喝得干干净净,酒足饭饱以后段然趴在桌子上,打量着旁边的楚宁,她坐得笔直,察觉到他的目光以后扭头过来看他,还问:“你怎么现在还没回家?看你的校服应该是小学吧,不是早就放学了吗?”

    “我……”他语气又变得吞吐,眼神也闪躲起来。

    “算了,我不问了,你不想说也没事的。”

    楚宁撇撇嘴,她等得无聊,正好看到玻璃窗倒映的自己头发有些蓬乱,干脆全部拆掉重新扎,还没来得及戴发卡,就听到旁边段然微弱的声音:“我被他们关在器材室了,他们说我比班上最白的女生都白,说我不正常,说我矮,不配当男子汉。”

    段然低着头,手紧抓着书包带:“所以他们都欺负我,原本之前保护我的那个人他今天没来,然后我没注意就被他们关起来了。”

    他抬脸看着楚宁,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一下和陌生人吐露了太多,直到看到她表情变得很严肃,手搭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地说:“首先,你没错,肤色和身高永远不能成为霸凌的理由,也不是评判性别的标准,欺负人更不能成为男子汉。”

    “然后,你有没有想过保护你的那个同学不会随时随地都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比如今天,所以你为什么不学着自己保护自己呢?”

    “希望自己黑一点那就多去户外运动,让自己看起来更健康,想长高那就喝牛奶打篮球,如果都不想那就这样做自己下去,为什么不可以呢?她松开他的肩膀,转身对着空气来了一记上勾拳,“你要做的是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给那些欺负你人的脸上漂亮的来上一拳。”

    那时的段然对楚宁的话似懂非懂,他只记得女孩冲着空气挥拳时脸上的坚定,他还在消化这些话的时候,便利店外出现了保姆的身影,看到窗边的段然她急忙走进来。

    “是你家人吗?”楚宁问。

    段然点头:“嗯。”

    “那我先走了。”楚宁看了一眼手表,便急匆匆地和段然告别,她走得急,甚至忘了拿桌上的发卡,等段然扔垃圾时才看到那个发卡,追出去时已不见她的身影。

    他不记得她的名字,只记得她的校服,还有她眼角的那颗泪痣,以及她落下的胡萝卜发卡。

    再后来,段然在那些同学再一次找茬时,突然使出一记上勾拳,领头者毫无防备,一击命中他的鼻子,等血流下来时,那个人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样子永远在他脑海里。

    “没想到那个小男孩居然是你……”找回一些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楚宁仍觉不可思议。

    “我后来去过十九中,但我一直没遇到你。”段然打人后的那天课后,他特地拉着唐佑鹤来十九中找楚宁,但在一模一样的校服中,他没有等到她。

    “后面是我妈妈来接我放学,走的另一条路。”楚宁还有些怔愣,忍不住调侃,“世界真小。”

    两人还相拥着回味过往时,门突然从外面打开,门外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老师…”

    确实,世界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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