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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郁推开木门,作个请的手势,“寒舍简陋,二位公公先进来吧。”

    映入眼帘的是是一间小小的院落,露天摆了一张桌子,两叁木凳,不过现在下雨,已经不能坐了。你们跟着他进屋,屋前台阶生着淡青苔痕,踩起来有点滑

    屋子里很干净,门附近一张四方桌,没什么陈设摆玩,靠窗摆了云案、纸笔、烛台。书桌对面就是架子床,挂了天蓝色床帘,看不到里面,衬得墙面微微泛黄

    不是你看不起人,不用掀开都知道里面只有一个枕头,这虽称不上家徒四壁,但也到了没必要锁门的程度

    你心生感慨,怪不得聊斋爱写冷艳女鬼,蒲松龄自己也知道,除了不在尘世的精怪,愿意在这种地方红袖添香的美娇娘,恐怕不多

    阮郁文采精华,却屈居简陋瓦房,邓典有点局促,连忙说:“阮大人,我们非为公务而来,不用泡茶的。”

    阮郁已把水已烧开,提着小壶道:“来即是客,无妨。”

    茶叶吸水浮起来,晕出碧绿的茶汤,倒是好茶。你再放肆,也有了一点实质的不好意思,清咳一声,“阮大人,听说你藏有张萱的洛阳花神图,可有此事啊?”

    阮郁倒茶的手一顿。他知道这内侍为什么眼熟了

    “某于幼时确实见过,不过此图属于河洛蔡氏,非某私藏。”青年的凤目平静抬起,“说起来,花神形貌倒与公公有几分相似。”

    河洛?那不就是洛阳一带。你早已打听过,阮郁母家姓蔡,没想到古时候也是一方望族

    “殿下对张萱的作品很感兴趣,有意收购。”你淡定扯谎,“不知阮大人何日有空,同本公去一趟洛阳啊?”

    “公公取殿下手令来,自是何日都可以。”凤眼潋滟的青年挂着浅淡的笑,话语却针锋相对,“翰林院直属陛下,只听圣上、太子宣调,太子殿下既命公公收画,必写了手书吧,某也好予掌院,作个交代。”

    搞什么,邓典刚说过不为公务,已是表达了其中的暧昧含义,阮郁不可能不懂。你皱起眉,正要说什么,外面响起敲门声。阮郁告了声抱歉,起身去开门

    院子里,月白蟒服的小少年举着伞,稚气未脱的脸庞带着一点不安。他眉上勒着米珠抹额,通身清贵气派,莅临瓦舍,更如明玉生辉

    “殿下!”你高兴得飞奔进他伞下,“殿下怎么来了?”

    “雨天路滑,我见下雨,就来接你们。”他在阮郁面前极为规矩,老老实实道:“阮先生好。”

    “六殿下客气了。”阮郁微笑

    你把顾珵拉到一边,小声说:“唉,我想要你先生娘舅家的花神图,阿珵,帮姐姐想想法子。”

    顾珵迟疑着,“这,抢人财物犯法,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你笑出来,拧了一下他的脸,“不犯法,只要你和你皇兄求个情,放他几天假带我去洛阳,到时候我自去摆平蔡家。”

    搞定了手令,你再面对阮郁时都多了几分底气,“阮大人,手令明日送达翰林院,届时我来接大人,还请大人提起收好行装。”

    潋滟的凤目盯在被雨点打湿的黑色皂靴上,他缓缓说:“既有手令,阮某自当听令行事。”

    顾珵点头,“一路上就有劳先生照顾了。”看了看昏沉沉的天空,他沉吟道:“天色不早了,不如……”

    雨水靡靡,窄巷幽长,这么一看像能吞人。你心里生出一种彷徨,拽着顾珵挤在一块,偷偷和他说贵妃送来的茶叶有问题,又说他这先生实在不痛快,磨磨唧唧算什么男人

    顾珵小声说,阮先生有很多不由己,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随心所欲

    “哼。”你哼了一声,“反正我不喜欢他。”

    少年踌躇着,“姐姐,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你不要总说他坏话。”

    你背过身去,“我就说,不仅说,还不理你了。”

    顾珵笑道:“出来时我吩咐小厨房做桂花糕,这会应该蒸好了。走罢,姐姐不理我事小,耽误了回去吃桂花糕事大,是不是?”

    你瞧了瞧坑坑洼洼的路面,再瞧瞧自己再糟蹋就要泞烂的鞋面,“不吃了,这路这么潮,怎么走人啊,我今晚就要住阮状元这。”

    微扬的凤目注视着你和顾珵,似乎在问说完了吗。小皇子颇感难为情,附在你耳边轻轻说:“姐姐别气了嘛,阿珵…背你回去。”

    耳上热气痒痒的,你突然想起那年满城宫灯,江南王骑着白马拈花一笑,步若闲庭。人丛中,是另一个人这么贴着耳朵说话

    彼时,一个内敛如玉,一个人面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