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根本无暇管他的语气态度如何，六神无主地上前抓住他的袖子，“忱星她不肯开门，不肯见我，也不肯吃饭。怎么办，陆怀渊，怎么办？”
“你自己闯的祸，你问我怎么办？”陆怀渊此时也是急火攻心，强压着脾气让自己冷静。
因为他方才不过稍稍提高了话音，女人的眼泪就掉了出来。
从来，他从来没见过唐夜这个不肯示弱的女人在他面前表现出这么小鸟依人的模样。
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一点瓜葛了，他竟该死的还想伸手去为她擦。
竟仿佛，在她难过时拥她入怀，早已经成了刻入骨血的本能。
这个认知让陆怀渊猛地收回目光，脸色恢复刻板与寡淡。
唐夜却丝毫不计较他的冷漠，扯了扯他的衣角，“你帮帮我嘛。”
陆怀渊只感觉到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
她仰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而且视频也不是我传的。”
宋井在旁边听得皱了下眉。
不是唐小姐传的？
陆怀渊面不改色，眼底仍旧冷得结冰，扔出三个硬邦邦的字，“我知道。”
宋井眉头又跳了跳。
陆总知道？
唐夜瘪着嘴不说话了，还是委屈得不行。
宋井瞠目结舌。
若非他一直都清楚陆总的动向，他真的会以为陆总和唐小姐私下里见过面。
不然这种谜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到底都是什么鬼啊！
“虽然你现在讨厌我，我也还没追到你，但是女儿是两个人的。”唐夜继续扯着男人的袖子，把他熨帖得一丝不苟的衬衫扯得变了形，“你得帮我跟她解释一下。”
陆怀渊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对她的无理取闹不予置评，“人是你打的，视频里的画面都是真的，你想让我和她解释什么？”
唐夜低下头，讷讷道：“那我去黑了那些视频总可以了吧。”
男人不冷不热地垂眸瞧着她。
宋井叹息着插进一句：“唐小姐，那些视频，陆总回来之前就已经叫人删干净了。”
女人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能做的，他都已经做过了吗、
忽然，陆怀渊看到她泛白的唇畔微微一抿。
而后轻声开口：“那我去给庄清时道歉，行吗？”
她问得那么小心翼翼。
男人挺拔的眉骨上，两道长眉蓦地就皱紧在了一起。
如同他猝不及防被人攥紧的心脏。
他抬手，不知是为了掩饰黑眸间逐渐累积堆砌起来的情绪，还是为了缓解头痛，捏住了眉心。
“你回去吧，以后也别再过来了。”
男人转身背对着她，“忱星没有习惯生活里有你这样的角色，你在或不在给她带来的只是伤害和二次伤害。”
什么都没有唐夜听到这句话时感受到的心痛更加真实。
她几乎想也不想就冲上去拦在男人面前，“我不要！”
唐夜实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像当年那样撒泼耍浑，“你不能赶我走，我不走！你不让我见到她平安无事我是不会走的！”
男人的眼里是一片密不透风的沉黑，就这样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你是在逼我把她送走吗？”
她的心猛地抽痛，痛到痉挛。
“唐夜，你我好聚好散，恩怨没必要牵扯到孩子头上。”陆怀渊说话时，语调里只有平淡与疏离，什么抑扬顿挫都不带，一如他脸上的表情，“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你连做个继母都没法让她开开心心的，更何况作为母亲。”
他本以为说出这番话，她至少会反驳什么。
以她要强而不服输的性子。
毕竟，酒神狄俄尼索斯，向来黑客帝国里出了名的叛逆不羁，她是最讨厌被人说教的。
可是眼下，情况却大大超乎他的预料。
“对不起。”她每个字都咬得很轻，轻到似乎是怕声带再多震动一分，就能被人听出哭腔，“我、我是第一次给人当妈妈，我……也没有妈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怎么才是对她最好的。”
“但是……陆怀渊，我会学的，你相信我！”
“我很聪明的，你也知道！我学什么都比别人快！”
男人的眼尾微不可察地一紧。
蓦地，他高大的身躯压迫而来，唐夜下意识就往后一退，抵在了楼梯的扶手上。
只见他那张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俊脸上，隐隐酝酿着电闪雷鸣。
他攫住她的下巴，视线冷冷绞住她的脸。
低沉而具有震撼力的字眼从男人翕动的薄唇间被吐出来，回荡在二人之间逼仄的距离里。
“唐夜，你口口声声说要给我女儿当妈妈。那你又懂不懂，给她当妈妈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女人的身体在被他笼罩的阴影中微微颤抖。
“意味着什么？”她问。
四周，一片寂静。
“她的母亲，我的妻子。”
他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却让她陡然瞪大了眼睛。
热息喷在她脸上，唐夜脑海里空白得厉害。
男人却仍旧面无表情，直起身子，与她彻底拉开距离。
“忱星她渴望一个完整的家，而不是家里家外两个母亲。”
他淡淡陈述道：“光这一点，你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