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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种打法是固守阵地,对于我改善防御态势有价值的阵地,攻占后与敌反复争夺,坚决固守。

    会后,90兵团各部队掀起了备战热潮,一面加紧阵地建设,一面积极进行战术反击的准备。

    恰逢志愿军发动秋季攻势,由于各部队贯彻郑维山的作战思想坚决,准备充分,在郑维山的指挥下,20兵团的战术反击打得有声有色,战斗发展相当顺利。作战仅2个月,就夺取敌阵地50余处,打退敌人反扑800余次,歼敌万余人。

    连续战斗数月,不仅消灭了大量敌人,锻炼了部队,而且把战斗的焦点推到了敌人的防御前沿。

    战绩反映到我最高统帅部,毛泽东高兴地说:“这种打法好。这叫做‘零敲牛皮糖’。如此下去,必能制敌于死命,迫使敌人妥协,最后结束朝鲜战争。”

    时至1953年4月,由于我军有效的战术反击,因战俘问题中断了6个半月的停战谈判恢复了。

    但到5月,美第8军前任司令范佛里特发表文章,反对妥协,扬言要彻底取得“军事上的胜利”,以军事方式解决朝鲜问题。

    5月7日,南朝鲜总统李承晚在汉城举行记者招待会,声称要向鸭绿江进行一次全面的进攻,甚至狂言“必要时单独作战”。

    看来不狠狠地教训一下敌人,停战谈判是无法进行的。我志愿军指挥部决定,发动夏季攻势,给敌人以更沉重的打击。

    其时,敌我双方的防御阵地是这样的。我方阵地成“凹”字形,敌人阵地成“凸”字形。敌人凸进来的那部分,宽约20公里,纵深近9公里,且由东向西有938.2、973、883.7和949.2高地等几座大山,与我方阵地相比,高出一二百米。

    我夏季攻势的目标就是吃掉敌人“凸”字形防线的突出部,拉直金城以南战线,把我军防线推到敌第二防御地带去。

    整个夏季攻势分三个阶段。要想达成夏季攻势的战役目标,必须首先攻占973、883.7高地等敌人占领的前沿支撑点。

    由于敌人防御阵地的突出部,正是在第20兵团第60军的防御地段上,首先攻占这几个高山阵地的任务自然落在了第20兵团身上。

    说实在的,郑维山早就想拿下这几个高地了。不用说像郑维山这样的高级军事指挥员,就是稍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懂得占领这几个高地的军事意义。敌人这几个制高点,突出我方阵地一大块,且高出我方阵地一二百米,敌人可以俯视我方纵深和前沿部队侧后,对我方防御构成很大威胁。假如停战线以此划定,双方各自后撤2公里,我方纵深将无险可守,对今后巩固战线也将十分不利。

    受领任务后的郑维山心清十分激动。从某种意义上讲,整个夏季攻势的战况如何,首先就要看郑维山的这次作为了。

    但要想拿下这几个高地,难度很大。这一点,郑维山心里也十分清楚。

    防守在这几个高山阵地是敌人的1个加强团的兵力。整个防线,自1951年夏季开始经营,已形成坚固阵地防御体系。这一线阵地被“联合国军”以美国当时的总统杜鲁门的家乡——密苏里州的州名命名,称之为“密苏里防线”。它与美国著名的“密苏里号”军舰同名。敌人把这一防线这样命名除寓意“胜利”之外,大有将此线比作钢铁军舰般坚强,如同总统家乡一般安全之意。

    并且,敌我阵地前沿都在高山顶上,海拔都在几百米以上,之间深沟相隔,地形复杂,距离又远。

    怎么打?随着郑维山数次来到前沿观察地形,并同指战员们广泛交谈,一个大胆的设想在他的心中形成了。

    5月上旬,第20兵团召开作战会议。巨大的掩蔽部里,坐满了兵团各军军长、政治委员和参谋长。参加会议的还有新到任的第3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副政委杜义德,还有从国内来观战的李天佑、李成芳等高级将领。

    作战会议,开门见山,主要围绕“怎么打”这个焦点展开讨论。

    会上,郑维山提出了实施大潜伏的设想。和

    郑维山说:“敌人阵地工事坚固,地形有利,但也因此容易松懈麻痹,戒备不严,造成我可乘之隙。另外,我在观察地形时发现,敌人前沿和侧翼都有大片树林,可供部队隐蔽潜伏。”

    “我之所以想用潜伏的办法,”郑维山接着说:“主要考虑到,敌我阵地主峰相距2至3公里,中间呢,又有大川深谷相隔,不利于我炮兵火力的发挥和步兵的集结。如果我们提前把部队隐蔽集中在敌前沿,第二天黄昏发起攻击,前半夜就可完成进攻战斗。这样,可以有4到6小时的时间改造工事,部署兵力、火力、组织步炮协同、补充弹药。待第三天敌人反扑时,我军早已作好战斗准备,可有效地反击敌人。”

    “现在的问题是,”说到这里,郑维山稍作停顿,用目光扫视一圈后说:“对强攻敌人1个加强团设防的坚固阵地实行战前潜伏,要出动多少兵力?兵力少了,显然不行;多了呢,潜伏成功的可能性将大大缩小。过去,我们搞过许多次潜伏,但毕竟人数少,好办。我初步概算了一下,这次少则也得三四千人。这么多人潜伏到敌人阵地前,能隐蔽好吗?更何况,潜伏时间将近一昼夜,这么多人吃喝拉撒睡怎么办?一旦被敌人发现,在敌人密集火力的打击下,会出现什么局面?等等,这些问题我们都得考虑到。现在我把我的设想和考虑到的问题摆了出来,供大家讨论。当然大家还有别的方案或设想,也可以摆出来。”

    郑维山讲完以后,会场上出现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沉默。大家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在与会者中间,有一个人兴奋异常,跃跃欲试。他,就是第60军军长张祖琼。他的设想与郑维山所谈的竟不谋而合!其实,关于大潜伏的设想,已在张军长的脑海中酝酿已久。张军长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第一个站了起来。

    “我同意司令员提出的大潜伏的设想。我认为,实施大潜伏是必要的,也是可行的。”张军长说。

    张军长的开场白,使会场气氛为之一振。郑维山立即把目光投向了张军长。

    接着,张祖琼分别就大潜伏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一作了详细的阐述。张祖琼语调沉稳、娓娓道来。有理有据、实事求是的分析论证,说得郑维山和兵团其他领导频频点头。

    张祖琼发言之后。其他同志陆续发言,围绕大潜伏的方案,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打算。郑维山越听信心越足,他一拍桌子,说:“打!出了问题我负责!”

    于是,采用潜伏手段打掉敌人加强团阵地的作战决心就这样定了下来。

    会后,兵团投入到了紧张而有序的备战之中。

    从整个作战计划的制定到大潜伏中可能遇到的种种问题以及相应对策,郑维山都一一过问,抓好落实。

    部队临出发前,郑维山特意把第60军担任突击队的连队干部请到兵团部,他把来自祖国的慰问品拿了出来,一边招待他们,一边询问潜伏的准备工作情况。郑维山还特意指出:要注意冲击道路的选择。潜伏时,山地死角可以利用,但是,战斗发起,坡度大,难攀登,会增大困难。

    大潜伏的作战计划付诸实施了。2个团的前进指挥所、4个营部、15个半的步兵连、4个机枪连共3500多人,悄悄潜伏到了敌人阵地前沿。

    突击连高敌人前沿不到200米。潜伏部队如果咳嗽或睡觉打呼噜,敌人都能听到。敌人在60度到70度的陡坡上,从上往下扔手榴弹,就可以甩到潜伏区。至于步枪、机枪、小炮、大炮的威力就更不用说了。整个潜伏部队都处在敌人射程和火力网之内。

    这实实在在是一着险棋。战场情况瞬息万变,这么多人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潜伏将近20多小时,一旦被发现,将遭受全军覆没的危险。

    1953年6月10日,这一天的黎明似乎来得特别早,这一天的时间又似乎过得特别慢。

    “这一天是我一生难忘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数着过的。”担任主攻任务的第542团团长武占魁后来回忆说。

    这一天,郑维山和兵团其他领导们的心情一样,一整天坐镇在兵团指挥所里,在担心、焦虑中度过的。

    郑维山自信各项准备扎实、周密、细致,也更坚信参加潜伏的每个指战员都会自觉遵守潜伏纪律,克服各种困难。但在取得成功之前,每一刻,同样都隐含着失败的因素,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一次冒着很大风险的作战行动。

    这一天还算顺利,除了黄昏时分,我潜伏区曾两次遭受冷炮牺牲30多名战士外,敌人没有发现我潜伏部队。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天黑。

    晚8时20分,几发信号弹划破夜空,我军声东击西的炮火准备开始。敌阵地的两侧山头炮声隆隆,火光冲天。我两支部队分别向两翼山头发动佯攻。敌人误以为我要向两侧发起进攻,立即集中兵力火力还击。突然,又有几发信号弹升上天空,我军即将对其发起冲击的敌902.8、973和883.7高地,立即被密集的炮火覆盖,成了一片火海。对于这几个山头,我炮兵特别“照顾”,数次的假延伸,数次的重复射击,不仅有效地摧毁了敌防御工事,还杀伤了大量在我假延伸中伺机反击的敌人。

    山坡下的潜伏部队,见我军炮火如此威猛,一片欢呼,待我炮火向纵深正式延伸后,突击部队立即向各自目标发起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