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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断没想在这里遇见姜琳,正如她没想会在未时遇见赵钺。

    镕式日日来,带了新茗、琉璃小盏以及俱砑花竹笺纸,请蓬断品鉴。

    她难却盛情,尽量对这位和美的青年多些照拂,其实已不好对邀约说“否”。

    午后照例是出梅晴,蓬断换上蝶绡,漫步葱茏居外,乐得自在。临水观景许久,有些困了,听得女侍们的招呼,还朦胧着,以为镕式来了,便要去阁中取覆面。

    前脚刚入门下,却见室中一道袍衫长影,正对官家手书“葱茏”二字,默然不语。

    “大王。”

    唤了,便见那位亲王转头,依旧是清冷严凝:“好些了?”

    不知为何,蓬断脸热——柔毅之威,原来无可奈何。

    在一众女侍或笑或忧的注视下,她僵硬地据轼上车。蝶绡缠得乱了,庄生也乘鹊暂避。

    如今可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民再拜大王。”

    姜琳向赵钺行礼时,蓬断退开,却被赵钺拦住,抬抬下巴,示意她再退便要下月台。

    蓬断想起方才堂皇,掠一眼姜琳淡然的脸,浮起一些惭愧:“是。”

    她放慢脚步,跟随赵钺和姜琳,听他们闲谈一阵,眼色浮进这水榭山墅当中。

    方才乘车紧张,却无心思来看,原来山墅天外时云卷舒如简编,正是清雅舍配清雅景观,再有这些散朝霞般的少年少女——蓬断轻轻“咦”了一句,遇上他们直勾勾的目光,才想起自己未戴覆面。

    杨妃伴缬红,自蝶绡中蔓延,爬过美人玉颈,久驻不去。

    少年少女们窸窸窣窣地说起来,就有一个胆大的拿鲛帕一挥:“可是舞报归的‘小钱塘’吗?”

    蓬断愣着,见身前那两人都停下了,更加羞赧:“是,小娘子好。”

    “呀,叫奴小娘子呢!”少女携了少年手,大方地炫耀,“大员外回来,可不能漏说了这一条。”

    他们应是山墅中的铃下,却与蓬断寻常能见的葱茏居女侍及常清拾男侍大有分别,面对庄毅亲王,也能话语流滥,倒给蓬断易亲近之感,就像镕式一样……

    镕式自身旁出,笑着喝他们:“好了,大王还在,就敢多嘴。”

    啼啭声起,向着镕式露矛头:“镕式哥,莫相忘呀。”

    蓬断看看镕式。

    镕式能察言,便对她一笑,既而问:“对了,我们一路来,却不见大员外去了哪里,是携同刘官人,还是阮官人(刘阮入天台)?”

    蓬断未在意,姜琳却听懂了,沉默地侧过头。

    “非也,镕式哥好促狭,”少年少女们含羞带嗔地骂他,“大员外和方小员外去看砚,招待大王不周,奴先行道罪。”

    一群啁谯,唱到此刻,才规规矩矩地向着赵钺行了大礼。

    赵钺并不在意,命护卫留在阶前,转头吩咐镕式:“送她休息。”

    镕式道声是,请蓬断往一处水际桥楼慢行。

    姜琳敛目,只看着手中的瓶香鬻价辑要,等到倩影走得没了踪迹,才抬起眼。

    赵钺正无声地看他,羽箭一般。

    “大王,大员外的账已查完了,”姜琳坦然相对,将鬻价辑要呈上。

    “如何?”赵钺没有接。

    “文通畅达,账例清晰,并无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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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继续更,后天大后天不更,看牙回来再慢个两章,上大肉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