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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秦月莹懵懵的。

    对她男人的秉性,她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煤球是她的心头肉,他自然不会把煤球如何,不过这另一位嘛……

    “我将手里的案子推给兵马司了,”那头的凤关河将菜刀磨得锃亮,小心收好了,又开始动手将灶间逐渐还原成使用前的模样,“这桩巫蛊案并上兵马司明面上的各项差事,你们恐怕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着。”

    “我们?我……”秦月莹起初有些被他酸着,消化完整句话后又有点震惊,“就这样让你推了?那人竟也同意?”

    那人,指的自然就是皇上。

    “没什么不同意的,本来理由就充分,”凤关河淡淡道,“青楼曲馆那些地方,兵马司因为种种原因本就常去,邵鹰和那几个有名的老鸨都熟识了,调查这种皮肉生意里用的腌臜物,岂不比我得心应手得多?”

    秦月莹微凝起眉。

    她自然是知道风月场所纠纷繁多,只要是在官家挂了正经牌子的,便常常去请兵马司过去调解。邵鹰认识几个青楼的老妈子也无可厚非,不过她乍一听驸马的话,怎么觉着,这是驸马在她面前暗搓搓的损他?

    她狐疑的往里间一瞥,没吭声。

    凤关河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答,很不是滋味的道:“莹莹是觉得他辛苦?”

    “我觉得你比较辛苦,”秦月莹嗓音干干的,“你过来。”

    虽然是招小狗一般的语气,凤关河也只能硬着头皮乖乖过去。

    他还是头一回在莹莹面前说这样的话,心里一面盼着自己的小心思能不被她发现,又希望自己的话能对她潜移默化的产生些影响,好让她离那种心思不正的男人远一点。

    高高大大的身影遮住了些许烛光,整个屋内一下子就暗了两度。

    秦月莹盯着他身上系的小围裙咂舌片刻,缓了缓,问:“你为何总觉得邵鹰对我是那种心思?”

    那自然是因为男人的直觉。

    凤关河抿着唇,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上去正直乖顺:“这次当真只是邵鹰去比较合适。”

    “这次?你还知道自己不止一次的这么想了?”秦月莹站到他身前,仰着脖子看他,“你怀疑我,我不高兴。”

    见那双水盈盈的凤眸里藏着淡淡愠怒,凤关河只觉心头猛跳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却说不出话。

    明明脊背笔挺得像在站军姿一般,周身那股落寞与委屈劲却怎么也藏不住了。秦月莹抬眸看看他,觉得他要是有对煤球一样的大耳朵,现在一定十分难过的耷拉着。

    她在他胸前的围裙上戳了戳。

    后者依旧没什么反应。

    虽然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的个子,秦月莹却觉得他此刻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的样子,也不知是在给谁看。

    “好了好了,别对我这个样子,”大概是刚吃了他做的饭,秦月莹被他看得心底慌慌的,敷衍着说了一句好话,“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她撇过头的去的时候,凤关河就悄悄凑近了些。

    “没有怀疑莹莹,”他轻声道,“是我自己……真心不想揽下这件事。”

    “为什么?”秦月莹问他。

    凤关河沉默一阵,道:“也……没什么。”

    他移开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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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月莹大抵猜到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梳理梳理,便也由着他去,一个人带着煤球先回房了。

    白日刚下的雨,空气中的那种沉闷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她在主卧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觉得热,索性一个人跑到小书房窗下的榻上躺着。

    夜已经很深,湖边的青蛙呱呱的叫,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秦月莹心里清楚得很,她的驸马前面几年对皇上的命令从来说一不二,绝无推脱。这次他难得开个口把事情托出去,该是心里真的很抗拒。

    蓦然的,她想起凤关河这次回来时,没及时藏好被她发现的那只黄铜面具。

    那人竟要他去做个影卫?

    那确实是最不适合他的一个职位。

    他前半生学的是带兵打仗,后半生却要他留在皇宫里整日处理那些无聊的阴私秘闻。若真要如此,倒不如把他打发回老家种种田,至少还能落个逍遥自在。

    不过秦月莹想想也知道这事儿是不可能的。

    凤关河,是那人悉心培养多年的忠臣。想要在世家林立的朝堂之上培养一支全心全意仅忠于自己的党羽,手里的每一颗棋子都至关重要。就算残了废了,就算生出些莫须有的嫌隙,不用到最后一刻,怎么对得起这几年在他身上花费的功夫呢?

    想到此处,秦月莹没忍住的冷笑了一声。

    家里没个顶梁柱,总要处处看人脸色,处处受人制肘,什么叁教九流都能欺压上门来,这日子过得当真是让她恼火……

    秦月莹闭着眼睛,思绪发散的想着心事,正在要睡不睡的节点上,翻个身,觉得自己冷不丁打到了什么东西。

    她睁开眼,旁边躺了个凤关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