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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鹤的话犹如寺庙里的一记钟鸣,“咣”地一下在龚纾耳畔敲响,令脑中神经齐齐震动,她瞬间反应过来,为什么母亲好巧不巧会在今晚来看她,又怎么会笃定皇帝不会出现而留下过夜,说可以带她走也不是在说大话,而是询问确认,问她要不要和父母走。

    是父亲让母亲来的,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意思,如果她不想再做皇后,不想留在宫中,母亲会掳走她藏起来,父亲则会辞官归隐。

    恪桓最大的烦恼会消失。

    要不要走?如果她走了,就没人再和他争权了,他可以从内斗中脱身专心做他想做的事,当一个心怀天下励精图治的明君。回到父母身边,家人便不必日夜忧心想念她,而她自己也不用再为他召幸别人哭泣。

    离开他,永不相见。

    身旁的女儿把脸埋进母亲胸侧一直没有出声回答,蓝鹤等待许久,终于托起她的小脸,却看到小心肝泪眼婆娑,双目之中尽是凄哀痛苦。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又没人要抓你走。知道了,你从小到大娘亲什么时候逼过你?等有机会,也召你父亲进宫来一趟吧,老头子想女儿想得紧。”

    “嗯!谢谢娘亲。”

    得了蓝鹤的应允,高兴的小皇后钻进她怀中,被母亲搂着总算平复下来,安心睡去。

    知女莫若母,蓝鹤心中暗暗叹息,自家孩子痴恋老三,宁愿吞下这些委屈也不肯离开他,她做娘的又怎么好棒打鸳鸯强迫孩子呢?

    都是孽缘。

    所谓儿女,全是来讨债的。

    这里蓝鹤清晨离宫时在肚子里骂笨蛋女儿挑男人眼光一坨屎,怎么就不找个像你爹一样有本事的好男人,是不是瞎?那里龚肃羽看到混蛋儿子不知道怎么升了官,居然在家绝口不提,也没人来告诉他这个内阁首辅一声,什么鬼?全都把他当死人?!

    他冷冷看着龚忱,上下扫视,见儿子躬身垂眸,一声不响,压下愠怒拂袖而去。

    很好!混账小子投敌了。

    本来还想调侃龚忱两句的上官颉见状暗道不妙,原以为小舅子升官岳父知道,就没为这事特意去找龚肃羽询问,想不到自己一时大意,估错了那道圣旨的由来——那是皇帝的意思,不是老头要把儿子插进户部。

    他急忙赶到大步前行的龚肃羽身后,低声汇报:“老师息怒,此事是学生疏忽,昨日司礼监来了圣旨,授明赫户部郎中一职,即日就任。学生未曾深思便想当然以为是老师的意思,是我过于草率了。”

    “我当初让你做吏部尚书是要派大用场的,你羽翼丰满,谙熟为官之道,龚忱这种初出茅庐的雏鸟能派什么用?”

    龚肃羽难得训了得意弟子一句,也就一句。

    “罢了,这事原不是你能左右的,那小子城府太深,他不是我们的人,以后你要小心提防他。”

    “是,学生记住了。”

    上官一向乖巧,老头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会傻乎乎地去劝他:“别这样,那是你儿子,亲父子也要提防吗?”

    事实证明,龚肃羽所料分毫不差,朝上这个亲儿子旗帜鲜明地站在皇帝那边,在大臣们就要求重开房山银矿一事,对樊黎群起而攻之时站了出来。

    “房山水洞之矿,据闻常见银光闪烁,此天献矿银以资陛下,幸甚。山泽之利,官取之则不足,民取之则有馀,堂堂大郑朝廷官员,勘取之效竟不如山野小民,不以为耻,自省无能,不思纠防贪秽,反以群论挟迫君父弃天赐良财,真国之蠧也。”

    “……”

    大家懵了,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什么状况?父子不和?家庭矛盾?

    龚少爷还嫌不够,慨然昂首朗朗而言:“满朝文武只知媚颜奴骨取悦窃权之人,就无一人心怀正统,以忠心侍上,为天子分忧的吗?”

    “???”你小子在骂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