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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了得?!!!

    “我随温大人走一趟,事情等我回来再议。”

    龚忱罕见地变了脸色,匆匆交代两句,带上心腹们跟着温湛找到了曲鹞藏身之所。

    曲鹞在枯枝杂草下看到火光逼近,却瞧不清人,记得温湛的话并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听见他朗声呼唤:“少夫人,龚大人我带来了。”

    她猛地掀开枝丫从草堆里蹦出来,一身短打,满头枯叶,像只小猴子,大眼睛泪汪汪地瞪着龚忱。

    “……”

    真的是她,笨蛋!

    龚忱起先并未全信,他说过房山有盗匪,小奶猫怎会夜里发疯跑来这鬼地方找他?一定是回去传话的人嘴不紧,将他被矿盗困住的事告诉了她,把她吓坏了!没用的废物!

    “明赫……”

    小曲鹞见到完好无损的活人,脑袋上也没有血窟窿,心中大石落地,轻轻呜咽一声泪珠子滴滴答答滚了下来。

    龚忱慌忙展开双臂,把人紧紧搂进怀中,捡掉头上枯草柔声安抚:“我没事,鹞鹞不哭。放心,我从头到脚都好好的。怎么又不听话,不是告诉过你这里不太平不能来的吗?”

    “我……我……我担心你被凶徒开瓢,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开瓢是什么鬼?

    小浑蛋不顾身份出门瞎跑,他本该生气斥责,心里却酸暖无限,居然一反常态凶不起来。她担心他,为了见他连小命都不要了,怎么这么傻的?

    “那也不能以身犯险啊,女子一旦落入匪手就万劫不复了。”

    “可我得来给你收尸呀。”她环着他的腰,仰起哭唧唧的小脸努力辩解。

    在场余人实在绷不住,都低下头去拼命忍笑,龚忱胸口一滞,板起脸皱眉瞪视怀里的笨蛋:“我没死,不用你收尸!”

    “……对不起。”

    这两只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黏腻,别人不敢说什么,没老婆的温湛却不乐意观赏他们卿卿我我扎他心。

    “龚大人勿要责怪夫人,本官自作主张将她带入险境,是我的不是。贤夫妇鹣鲽情深,患难不弃,令人动容。当初内子亡故之际,我在外监督工事,收到消息赶回家时她已然香消玉殒,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早晨离家还好好的,突然就……唉……人鬼殊途,此生不得再相见……”

    他越说越悲,声音哽咽,旁观者皆为之戚戚,那对小夫妻弄出来的浓稠甜腻荡然无存,只剩哀凉凄苦。

    “咳咳。”龚忱略显尴尬地放开老婆,牵着她的手对温湛说:“温大人节哀,拙荆年少任性,深夜打扰,给大人添麻烦了。劳大人一路看护照料,下官感激之至,日后必当登门重谢。”

    他心里怨恨温湛乱来,怎么可以半夜把人家老婆带出城,弄到官匪厮杀械斗的极险之地,自己死了老婆想让别人也做鳏夫吗?不过龚忱忌惮温湛身份,断不会为此轻易得罪他,非但忍下了这口气,面上还对他千恩万谢。

    而温湛素知这小子皮里阳秋,肚子里还不知怎么骂他呢,笑盈盈地客套两句将此事揭过,众人一同回了矿井边上的小木棚。

    曲鹞跟着龚忱入内,他将她挡在身后,背负双手肃然朝两名穿粗布衣裳的汉子吩咐:“天一亮本官便回京面圣上奏此事,待朝廷有了定夺再差人知会你们。带你们的人退出水洞山,予以约束,十日为限,不许再犯。”

    “好,既有龚大人这句话,兄弟们就等上十日。”

    那两人抱了抱拳一同离去,龚忱又冷着脸对木棚内等候他的几名官员说:“你们出去候着,我与温大人有事相商。”

    他官衔不大,官威却着实不小,曲鹞头一次瞧见他在外办公的模样,愈发觉得像公爹,这高高在上的口气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无人敢违逆他,都老老实实应声鱼贯而出,沉缙路过他们身边时,看到躲在后面的小曲鹞,把她认了出来,脚下一顿面露讶色,张了张嘴想要搭话,被龚忱投去森然一瞥,赶紧闭嘴走了。

    “鹞鹞坐吧。这个小木棚子,是为巡视采矿的官员歇脚所用临时搭建的,东西简陋,也没处休憩,你稍作忍耐,到寅时我就带你回家。”

    机灵的石知县已经让人煮了热水,送进来给宫保大人泡茶,龚忱自己不喝,只倒了一杯给老婆暖手,又叫侍从去拿他的雕翎大氅过来,亲手给她披上系好带子,温声嘱咐:“我同温大人谈一会儿公务,你乖乖的,要是累了就趴桌上小睡一会儿。”

    “嗯,你们管你们说,我不插嘴。”

    奶鹞到了陌生地方,再无家中吵闹时耀武扬威的气势,温顺得像只小猫儿,龚忱盯着沾了草灰的小脸蛋,和烛光下熠熠明亮的大眼睛凝视稍晌,抬手擦去她腮颊上的灰尘,揉揉脑袋莞尔一笑。

    啧,温湛在边上看得直摇头,龚家果然个个都是老婆奴,这么糟心的小媳妇不说好好教训一顿,还宠着哄着,怪不得如此胆大妄为。

    “温大人,方才那二人是矿盗首领,今日官匪冲突,下官为了化解干戈,稳住他们,与他们达成协议,会上疏奏请朝廷,将采矿一事委任他们去办。”

    温湛和曲鹞闻言皆是一愣,还以为他把强盗招安了,没想到是他被矿盗“招安”了,向目无王法的匪徒妥协,这还是那个高傲骄矜的龚叁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