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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bu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士兵的突击 > 第74章
    别他妈孬种!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碰上,可总得有人碰上!齐桓看着许三多样子,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许三多这才随着两人的步子迈开了自己的双腿。

    许三多现在的表情已经只能用崩溃来形容,他垂着头坐着,他的手在不停地发抖。袁朗很理解许三多这时的心情。他握了握许三多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看了看许三多同样鲜血淋漓的衣服,说道:许三多,这是意外,真枪实弹难免没有个意外,你应付得很好……许三多,记得我昨天还跟你说吗?你是个善良人,善良人第一次碰上恶人,都是这样。许三多,你……

    他忽然觉得许三多的脸色不对劲了,他托起了他脸,他看见许三多眼下空洞而无神。袁朗急得猛地摇了几摇:许三多,你怎么啦?许三多你他妈给我说话呀!

    许三多愣愣的,没有一句话。

    许三多的伤口,十来分种就包扎好了。

    但许三多的神色却一直地呆滞着,像是换了一个人了。

    他总在睡觉的时候突然醒来,在黑暗中,他时常听到那个粗重的喘息声,他感觉到那个死人一直地压在他的身上。他看到那濒死的眼神,在一点点向他逼近,还有那鲜血,淅淅沥沥地淋在他的身上。最要命的,是许三多时常发现自己动弹不了,只有瞪大了眼神,将那个人眼里所有的绝望和懊悔全部纳入自己的脑海。

    起来!许三多!快起来!

    他经常在梦魇中被吴哲推醒,然后大汗淋漓地坐起来。

    吴哲在旁边时常同情地看着。

    吴哲说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你,本想让你好好睡一会,可你这样睡觉让我觉得还不如不睡。

    许三多拼命揉着自己的额头,看见胳臂上包扎着的刀伤时,又慌张地别过了头去。

    许三多,真的那么难受吗?吴哲想知道自己的战友正承受着什么,他也想替许三多分担点什么。吴哲说,你知道你睡着时的表情有多可怕吗?我是大半夜敢在乱葬岗睡觉的人,可我看着你,我想叫齐桓来壮胆。

    许三多愣了一会问:有烟吗?

    吴哲苦笑着点上根烟递给他:你别指望这个,我告诉你,没有用的。许三多仍抓过去,吸了一口便不再吸了,看着那青烟袅袅升腾:……他钻进了我的脑子里。许三多紧紧地抱着头,似乎想把什么东西挤出来。

    谁?……许三多,你不能这么想,你不是个作践自己的人。

    他想活下去的,可他活不下去了,所以他钻进了我的脑子里。

    吴哲知道许三多又犯浑,如果不是自己解开心结,他会固执到底的。

    袁朗也在为许三多的情况感到苦脑,他对齐桓说:你从一个士兵的角度说说,我该怎么对许三多?袁朗很想在齐桓那里找到这个棘手问题的答案。齐桓说告诉他任务圆满完成,边防部队极为满意,我们一次出击就彻底切断了这条毒品通道。袁朗摇摇头说:齐桓,许三多没你我那么好斗,说实话他是个心里极其缠绵的士兵。

    不好斗的兵会有他这么优秀的表现?齐桓质疑地问。

    袁朗望着橙黄柔和的灯光,他陷入了沉思:你老早就进了a大队,不理解这些老部队的荣誉。有一个老虎团的兵去切阑尾,护士忘了打麻药,一刀下去,兵痛得哇哇叫,护士说老虎团还怕痛?那兵往下就一声不吭,到后来活活痛晕过去。

    你要说什么,队长?

    齐桓急着要切入正题。

    许三多的表现是因为他的质朴。袁朗郑重地说:他极为珍惜自己的一言一行,他那老连队的荣誉早就渗到了他的血液里,可一旦他因为自己的任务觉得内疚,他这个兵很可能崩溃掉。

    大发了吧,队长?许三多就是出于自卫目的杀了一个毒贩,那小子还是境内的,他引路贩进来的毒品已经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他死的时候因为恐惧已经吸毒过量了,就是说他根本不知道痛苦,就是说许三多除了杀了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可那是一条人命。袁朗反驳:我很高兴看见许三多能珍惜别人的生命,我也从来不想你们仅仅是一台战斗机器。他吐了一口气若有所思:许三多要求明天去参加死者的火化,我想批准他去,也许他能找着答案。

    说句不恭的话,我觉得你们都有病。

    袁朗不以为忤地笑子笑,明知顾问:谁们?

    许三多,队长您,还有您说那个痛死不吭声的兵,还有那个活该拖出去毙了的护士!当兵当到这么不干脆,军人就是该雷厉风行解决一切事情!齐桓干脆地做了回答。

    袁朗眯起眼似乎回味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医疗条件很差,很多东西没有。那个兵就是我,那个护士就是你婶子,她后来因为内疚对我穷追猛打。齐桓……很多事情是不能用一句话说清楚的。

    齐桓愣住了。袁朗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现在就要求许三多雷厉风行会留下隐患,他希望自己的兵是最优秀的,但更重要的是,袁朗要他们有一个健康的人生。

    绿林掩映中的烟囱冒着青烟,很少有人去想那是人体焚化时燃出的烟气。许三多在小屋里隔着玻璃窗看着那个烟囱在想着什么,袁朗走了进来。

    他说我问过公安了,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出去看看。

    许三多回答道:是的,队长。

    但不能太靠近,绝对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是,队长。

    袁朗为他打开了房门。

    许三多犹豫了一下,忐忑不安地出去了。

    火葬场里,死者家属的哭声仿佛淹没了整个空间,许三多离得很远,看着那老人和孩子,以及那年青的妻子,还有白发苍苍的母亲。他完全被眼前的一切震慑住了,他脚在悄悄地往前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

    袁朗跟在后边,一直注视着许三多,终于忍不住时,许三多也站住了。许三多呆呆地目送着那队人远去,袁朗上去将手搭在许三多的肩上,他看到许三多早已眼泪盈眶。

    我真傻……我想我爸。许三多使劲摇摇头,最后泣不成声。

    袁朗眼也不眨地瞪着他:你好受些了吗?

    许三多摇着头。他没办法跟队长说,也无法跟任何人说,他很想走过去跟人说:我就是杀人凶手,杀了我吧……如果他不是军人,如果队长不在旁边。

    返回营地时,直升机舱里气氛沉闷,士兵们目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大家都在注意着许三多,只有许三多一人魂不守舍地盯着机翼下逝去的那片丛林。

    就在这时,许三多做了一个决定:复员。

    他要离开这个工作,离开老a。

    回到基地的第二天,一叠厚厚的复员报告便摆在铁路的桌上。

    铁路的手在那份报告上重重一砸,说:我就见不得这副婆娘养的小样!多大个事?失手杀了人,真枪实弹有那些唧唧歪歪吗?这就复员?你去问他知不知道调教出一个老a要多少心血?他以为这是跟对象拌嘴呢?这是逃兵!

    袁朗静静地看着气急败坏的铁路,他说大队长,他还是个没有对象的大孩子,他也没有在战场上拖着枪撒丫子逃跑。

    他要敢那样我就毙了他!

    我想我们应该体谅一些他的苦衷……

    他的苦衷?战场上你不杀敌就被敌杀掉,就这个苦衷!铁路奇怪袁朗超强的耐心。

    大队长,咱们都是在这军营里泡过了半辈子的人,我问您个话……您杀过敌吗?或者说您杀过人吗?

    铁路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七九年那会子血书白写了,没轮到我那连上。

    我也没有。真刀真枪没少练,可我真不知道看着一条命在你手上灰飞烟灭是什么感觉?……他杀了,用刀子,血流在自己身上,面对面看着那个人一点点死去,瞳孔扩散,体温消失。

    那又怎么样?铁路不想认输,不想放弃如此优秀的一名老a。

    袁朗非常认真地回答:我想那滋味不好受,队长。他一直瘫在那儿,是被几个兵从死人旁边拖开的,那时候我看着他就想,这个兵要好好休息一下了,这些年他实在太累了。

    铁路犹豫一下,最终妥协地扁了一下嘴:休息可以,复员绝对不行。

    袁朗表示绝对赞同:当然不行,我可不能让我的兵带着这么老大个疙瘩去做老百姓。

    你小心处理……就算没了疙瘩也不能做老百姓!铁路的脸上还是挂着不放心。

    许三多的决定立刻成为老a团体的一等大事,这些非同凡响的士兵们,都使出看家本领揣测,思考着应对许三多的方案。然而大家没有方案,对着一个不跟你应战的人,你有什么方案。

    吴哲拿了个一次成相的傻瓜机在不间歇地照着,将那些照片一张张扔给许三多。但许三多理都不理。吴哲终于没了耐性了,他说许三多,我这一个卷可就剩一张了,你总得给我个花枝乱颤吧?许三多这才很勉强地笑了笑,但那笑反而让人觉得更加的难看。吴哲气了气得将相机扔在了一旁。

    袁朗看着那些照片时,也气了。他看见许三多照了一桌的照片,有有站着有的坐着,但都一个比一个的发呆,都一个比一个的苦着脸。

    袁朗放下照片,便命令道:许三多,跟我出来一趟。

    报告队长。

    不是许三多,而是吴哲。

    吴哲的突然插话,让袁朗有些意外,他问什么事,吴哲?

    吴哲说:如果是我,我也会受不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天天晚上做恶梦;如果是我的话,可能早就很对不住队长您啦,就是说我做了烈士了。

    袁朗立刻理解了他的用意,他说你这小混蛋,你怕我亏待了你的战友是吗?

    很多余的提醒,队长。吴哲说。

    袁朗苦笑着出去了,许三多在后边默默地跟着。

    一直走到靶场,袁朗才停下来。

    尽头闪着隐隐约约的灯光,有枪声在间歇地响着,一队兵正在壕沟里练习夜间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