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知道多久没人了。”莉娜捂着鼻子，勉强清理出一块能坐的地方，小心地把莱特扶了进来。当两人在吃着干粮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呻吟。
莉娜快速地跳了起来，莱特握紧了手中的刀，两人警惕地分辨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隔壁！”判断出声音的来源以后，莱特的手用力一撑，人向墙壁滑去，在接近墙的时候用力一拳打在墙上，本来就破烂的墙被打了一个大洞。
“什么人！”莱特厉声问道，可是对面却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仍然只有轻轻的呻吟声传来。
等到灰尘落定，两人看到一个衣服破烂的老人，躺在地上，身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伤，几只老鼠在屋子里面到处乱串。莉娜急忙拿出水袋，轻轻送到老人口边。
“终于有人来了啊。”老人努力睁开浑浊的眼睛，可明显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老人家，您怎么还留于在这里？”莉娜问道。
“打仗了，能跑的都跑了。”老人的嘴唇颤抖着，发出勉强能让人听懂的声音，“当时我想，我老了，跑不动了，干脆死在家里算了。我的两个儿子孝顺，也愿意留下来陪我。没想到打了败仗，前段时间征兵的人把他们全抓走了，我一个老头，身体又不好，他们才没把我也带走。没想到前几天病倒了，这里又没吃的，也没人，只好等死，可没想到还会有人来。”
“老人家，别担心，我们会照顾您的，您别担心，我们这里有吃的，也有水，您慢慢养病就好。”莉娜一边说，一边用柔和的神圣光芒笼罩着老人，
“多谢了，好心的女孩。”老人轻咳着，“你是法师，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样子了，也不过是多活几天还是少活几天而已。”
“别说这种话！”莉娜急忙安慰着老人，“我是很厉害的法师，一定会治好您的！”
“呵呵呵。”老人发出混浊的笑声，“你是神官吧。你能对着生命女神起誓，我的身体还有救吗？”
“这……”
“我没救了，我也知道。”老人说，“硬撑下去只不过会让我更痛苦而已。我老了，什么都不怕，死也不怕了，就怕死前受那漫长的折磨而已。年轻人，我想求你件事。”
“老人家，什么事？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做的。”
“那就好。”老人喘了一会气，“我求你们，现在杀了我。”
“什么！”两人都呆住了。
“老人家，您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莉娜急忙把一张浸过凉水的毛巾放在老人的额头，“您在发烧，别说话，等身体好点再说吧。”
“我没有说胡话。”老人说，“这些天来，病痛一天天地折磨我，老鼠饿了就来咬我，我只想一死而已，可是偏偏死不掉，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天天忍受无尽的折磨。还好你们终于来了，神终于给我解脱的机会了。”
“我们这几天会一直陪着您的！”
“我知道，好心的女孩，而且你还会尽量延长我的生命吧。”老人说，“在别人看来，这是在行善。可是，在快死的病人来说，只是延长他的痛苦而已。我现在求的就是解脱，就让我快些见到威严的冥王吧！”
“我做不到！”莉娜的眼泪纷纷落下，“我的教义里面没有杀死无辜的人这一项！”
“即使是一个快死的人的恳求，你也不肯答应吗？”
“老人家，我真的做不到啊！”莉娜叫了起来，“我怎么能动手去杀一个本来应该去救治的人？即使是他自己的请求！”
“那让我来吧。”一直不说话的莱特突然出手，一刀刺穿了老人的心脏。老人带着满脸的笑容，抽搐了一下，闭上了双眼。
看着地上老人的尸体，莉娜的眼泪一直没办法停止。
“为什么会这样？莱特，我恨战争。”莉娜终于哭倒在莱特怀里，“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打仗？”
莱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抱住哭泣的女子，发出低低的叹息。
第十七节
“这里也没什么人呢。”赶着马车进入拉克斯村的莉娜对车里的莱特说，“战区还真是荒凉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象以前一样有生气？”
“打完仗以后就会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很快就会打完的。”
聊着天的莉娜突然看见一个孩子冲到自己的马车前，急忙用力地勒住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在孩子跟前险险停了下来。
“求求你们，我妈妈突然病了，求你们去看看她！”孩子带着哭腔对着两人说。
“别哭，乖孩子，快点带我们去看你妈妈吧。”莉娜柔声地说。
“妈妈！我带人来看你了！”孩子高兴地对家里叫，“你坚持住！他们会治好你的！”
莉娜看见躺在床上的妇人的脸色，心头一震，“她是中毒，不是生病，而且没救了！”
“你带了客人来啊！”妇人脸看着孩子，脸上露出了个悲哀的笑容。
“嗯，他们可有本事了，一定会治好你的！”
妇人看着两人，露出一个恳求的笑容，“以后这孩子，就请两位好心人照顾了。”
“为什么……”
正想问中毒原因的莉娜，突然看见妇人手上握着一张黑色的纸片。
“那是士兵的阵亡通知单！”莉娜酸楚地想道。
“你们为什么不帮我妈妈治病啊！”在一边看着两人的孩子叫了起来。
“孩子，妈妈这不是病，妈妈是太累了。”妇人脸上有说不尽的疲惫，“治不好的。”
“不会的！”孩子叫了起来，“我们和爸爸说好了的，等他回来就一起过幸福的日子！你去了我怎么对爸爸交代？”
“妈妈会自己去和他说的。”妇人慈祥地看着孩子，“以后妈妈不能再照顾你了，要听哥哥姐姐的话哦。”
说完话的妇人闭上了眼睛。
“妈妈！”孩子扑在母亲身上大哭，“我知道，爸爸死了，现在你也不要我了！我知道我不乖，你打我骂我啊！别不要我啊！”
妇人任由孩子不停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却不再有任何反应。终于，孩子的哭声慢慢停了下来。
“我们走吧，可怜的孩子。”莉娜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肩膀，孩子转过头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一道口水从他唇边挂了下来。
“我知道了，妈妈见我不乖，所以装死吓我，等我乖了她就会回来了，我一定会很乖的……”孩子笑着对两人说。
“他疯了？”莉娜大吃一惊，身体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碰的一声，门被一个人一脚踢开，一个年轻人闯了进来，看到屋的的情形后，彻底地呆在那里。
“我还是来迟了！送信到的时候我就觉得嫂子不对，可是没想到……”青年的声音哽咽了。
“格里叔叔，我一定会很乖的，那妈妈就会回来了，是吗？”痴痴地笑着的孩子问。
“是的。”青年含着泪回答，向两人行了个礼。
“我知道嫂子一定把他托付给两位了，可是，也许他已经是我们村除了我以外活着的唯一的人了，我请求两位让我带走他，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好好照顾他的。”
莱特不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一把银币，再从包裹里拿出食物和一块令牌，递到青年手里。
“不管你是哪边的士兵，你把他带去王国那边，遇到王国军的人就把这块牌给他看，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青年向两人行了个礼，拉住孩子的手。
“我们走吧，小坎拉。”
“我们去哪里？”
“去找你爸爸，然后带他回来一起把你妈妈叫起来。”
“好！”孩子满脸都是笑容，拉住青年的手，“我们快走吧。”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莉娜只觉得一阵心酸。
“前面就是伍得村了。”赶着车的莉娜回头对车里的莱特说，“到这里就出了战区了，人们的生活应该会好点吧。”
“应该吧。”莱特回答，“可只要还继续打下去，谁知道这里会不会变战区？”
“欢迎光临。”旅馆老板满脸堆笑，“两位是从战区那边来的吧，能到这里真是奇迹呢。”
“是啊，我哥哥腿受伤了，听说只有这边的一个医生才治得好，所以我们就冒险过来了。幸好受女神的庇护，我们终于安全到这里了。”
“两位一看就是有大福的人，绝对会得偿所愿的，请问要几个房？”
“两个房间。”
“对不起。”在莉娜扶着莱特，准备上楼的时候，一个满脸胡子的年轻人叫住了两人，“请问两位是从战区来的？”
“是的。”莉娜回答，“我们是从那边过来。”
“那……请问你们有经过海梅林村吗？”
“我们是从那里经过。”
“那请问……”年轻人的脸突然变得很紧张，“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位老人？”
“那老人是不是右边脸上有道疤？”
“是啊，你们见过他？”年轻人问，“你们见到他时他可好？”
“我们是见过他。”莱特看着年轻人，眼中尽是悲伤，“他已经去世了。”
“你说什么！”年轻人大吼了起来，“你胡说！”
“你是他的两个儿子中的一个吧。他去世前还一直在惦记着你们。”
“你胡说！”年轻人拔出了刀，指着莱特，“告诉我，你在撒谎！不然我杀了你！”
“我没有说谎。”莱特并不理会指着自己的刀，静静地看着年轻人的眼睛。
当的一声，年轻人手中的刀掉了下来，跪在了地上。
“为了父亲，我们兄弟当逃兵，哥哥为了掩护我被杀了，我拼死赶回来，你却告诉我我父亲死了……”年轻人喃喃地自言自语，“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
突然，年轻人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
“你一定是骗我，我不信，我不信！”大喊着的年轻人，迅速地冲出旅馆，向战区的方向奔去，撞倒了一大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