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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bu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万历风云 > 第68章
    望着空无一人、一片静谧的墓地,三个人的心头不约而同地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沉默半晌之后,高寒天痛心疾首地道:“唉,咱们还是来晚了一步,他终究还是走了。”

    看到高寒天难过的样子,冷秋山不禁开口宽慰道:“不管怎么说,他还没有干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否则,我们可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就在这时,顾绵儿忽然开口叫道:“你们看,那墓碑。”

    高寒天和冷秋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先前高寒天为云夫人所立的墓碑此时已经被人换去,而新墓碑上赫然刻着“先考云氏美智子之墓”的字样。

    看到这块崭新的墓碑,高寒天垂头丧气地道:“说来说去,师弟还是相信了无影那厮的话,看起来,咱们先前所费的一片苦心,现在全都付诸东流了。”

    就在高寒天说这话的同时,冷秋山已经上前一步,从墓碑顶上的一块石头下面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写满了字的纸。根据他的判断,这正是云帆醒来之后匆匆写就的。他缓缓打开那张纸,一边招呼高寒天和顾绵儿来到跟前,一边将纸凑近双眼,借着即将消失的日光大声念道:“大师兄、冷大侠及顾大小姐:昨夜陡逢大变,云帆现在心乱如麻。值此中日交兵之际,云帆本想以一己之躯报效国家,却忽然闻知自己竟然身有日本血统,这让云帆实在不知所措。窃以为,在现在这样的敏感时期,云帆再留在京城这样的敏感之地实属不智,因而只有忍痛远离。对于诸位以往加之于云帆身上的种种厚爱,云帆自会铭记在心,容日后涌泉相报。天高地远,就此暂别。云帆拜上。”

    听冷秋山把信念完,高寒天一个劲儿地微微摇头,而顾绵儿却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了。她哽咽着对冷秋山和高寒天道:“云大哥就这么走了吗?他到底会去哪里啊?”

    面对顾绵儿的这番问话,冷秋山默然无语,而高寒天则是喟然长叹。片刻之后,还是高寒天首先开口道:“师弟一向为人倔强,他这一走,只怕会躲到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从此再也不在江湖上露面了。天下这么大,要想找到他,实在是无异于登天啊。”

    冷秋山想了一下,道:“那倒也未必。我和云兄弟接触的时间虽然并不算长,但根据我的观察,在很多情况下,他还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眼下虽然他一时想不开,但时间一长,我想他还是会正视这件事的。”

    高寒天勉强点头道:“但愿是这样吧,不过,这时间的长短可就难说了。”

    顾绵儿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脸色忽然一改而为坚毅地道:“不管时间长短,我都一定要找到他。两位前辈,你们愿意帮我吗?”

    冷秋山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只要他没有离开大明朝的疆土,我们就一定会找到他。”不过,说完这话,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难解之事,然后便底气不那么足地加上一句道:“但他要是离开了我们大明朝,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正文第十八章(上)

    冷秋山的这个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因为此时此刻,一人一骑孤独前行的云帆,心里想的还真就是要远离中土,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独自一人了此残生。

    那天夜里,在无影说出他母亲的身世之后,云帆便一直处于一种十分矛盾的心情当中。一方面,他渴望知道有关自己父母的更多的事情,但另一方面,他却又对那些有可能得到的真相充满了恐惧。他实在难以想象,万一自己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日本人的话,那么以往那些对自己寄予厚望的人们会是怎样一种想法,而如果他们真的将自己看作令人痛恨的倭寇的话,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们呢?正是这样一种复杂的心态,使得他终于下定决心,一定要挥慧剑,斩情丝,远离烦恼,遁走他乡。

    然而,就在他决定远离故土的同时,一个新的问题却又产生了,那就是天下虽大,哪里又是他云帆的安身之所呢?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他左思右想之后,却仍然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茫然之下,他只能信马由缰,漫无目的地沿着一条他也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官道,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徐徐地向东而行。

    由于不愿意和旁人打交道,这些天来他从未进过任何村庄、城镇,饿了就摘些林中的野果,或者到路旁的庄稼地里胡乱找些吃的充饥,渴了就饮些道边的河水,而晚上则是露宿野外,与满天的星星、月亮为伴。这种生活虽然清苦,但在此时的云帆看来,却远比前些天那令人头痛欲裂的噩梦般经历要幸福得多了。

    就这样走了七八天,道路两旁的人烟越来越稀少,而落在他眼底的景色却是越加壮美起来。刚出京城之时,由于烦恼缠身,云帆还无心观赏路上的风景,但现在,面对这如诗如画般的北国风光,从小就生长在南方的他,不由自主地从内心深处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感叹:“大自然真是太美了,而在这神奇而又美丽的大自然面前,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显得多么的渺小啊。”一想到这些,刚出京城时的那种郁闷与狂躁,便在不知不觉间从他的身上一点一点地逐渐淡去了。

    这一日,云帆正在官道之上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一边驱马缓缓前行,忽然从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这些日子来,这条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至于骑马的那就更少了,正因为这样,云帆虽然并没有什么管闲事儿的心情,但出于好奇,却还是举目向前望去。

    只见尘烟起处,一匹异常神骏的白马正风驰电掣般地快速驰来,而坐在马上的一名青年将军,更是威风凛凛,神采飞扬。待到白马渐渐驰近,那名马上将军的形貌也慢慢地变得清晰了起来。只见此人三十上下岁的年纪,星眉朗目,气宇轩昂,挥动马鞭之时动作孔武有力,一副天下虽大,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

    一看到这名白马将军,云帆的心里突然一阵狂跳。在略一犹豫之下,他随手拨转马头,正要向道旁躲避,可就在这时,那名青年将军却已看见了他。那名将军稍微楞了一下,随即纵声大叫道:“云师弟,是你吗?”

    来人正是云帆的二师兄,现在身为游击将军的尚寒水。看到师兄已经认出了自己,云帆再也不好装作没看见,当下打马上前,满脸尴尬地躬身行礼道:“二师兄,正是小弟。”

    尚寒水上下打量了云帆一番,然后面带疑惑地开口道:“师弟,听师父说,前些日子你前往京城给大师兄送武功秘笈,怎么现在却在这儿?难道京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云帆支吾道:“秘笈我已送到了,京城那边也没出什么事,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嘛,这个……那个……”

    见到云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怪异模样,尚寒水不禁心中疑云大起。他扳起面孔,用十分不满的口气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好好地说给我听。怎么,难道你还信不过师兄我吗?”

    其实,就在刚才骤然看见尚寒水的一刹那,云帆便已经在心里打起了小鼓。对于他的这两位师兄,云帆虽然都在内心深处感到亲近,但那种亲近却还是略有差别的。由于高寒天在云帆很小的时候便出师入仕,两个人接触的时间并不多,因而云帆对他的感情是亲近当中夹杂着敬畏。而对于仅仅比他年长十来岁,并且在他小时候经常在练功之余领着他玩耍的尚寒水,云帆的感受那却是亲近得几乎可以说是贴心了。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云帆在乍见其面的时候,心里便对是否应该告诉其实情而感到犹豫,此时再听他如此一脸严肃地发问,他这心里可就更加难以决断了。

    内心争斗了片刻之后,云帆终于鼓足了勇气,对尚寒水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下马,然后再慢慢地聊吧。”尚寒水点了点头,二人便先后下马,来到了道边的一个小小的土丘之上,肩并肩地坐了下来。

    云帆将自己在京城的遭遇详详细细地向尚寒水讲述了一遍,末了语气沉重地道:“二师兄,现在我心里乱得很,什么主意全都拿不定,唉,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按照云帆的想法,尚寒水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一定会用各种宽慰的话来劝自己,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尚寒水不仅没有开口相劝,反倒将头一仰,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可把云帆给笑糊涂了,他实在是想不出,这件在他看来比天还要大的事情,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在笑过一阵之后,尚寒水轻轻拍了拍云帆的肩膀,满脸轻松地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就是这个啊。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你只要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行了。”

    云帆满脸疑惑地道:“什么问题?”

    尚寒水正色道:“虽然你现在知道了伯母乃是日本人,但在你的内心深处,你是不是希望自己继续作大明的子民呢?”

    云帆想也没想地道:“我生在大明,长在大明,当然希望继续作大明子民了。”

    尚寒水拍手道:“这不就结了?只要你想作大明子民,那你就是大明子民,至于旁人说什么,又和你有什么相干呢?别说只是伯母出身日本,就算你也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只要你认可自己中国人的身份,那么就没有谁会把你当外人看的。”

    云帆低头想了一下,道:“虽然你说得有些道理,但我却还是有些担心。且不说过去倭寇在东南沿海所干的那些事难以得到人们的原谅,即便是现在,中日两国正在朝鲜交战,我这个身份也不可能不引起别人的猜忌啊?”

    尚寒水不以为然地道:“当年蒙元入侵中原的时候,也曾对咱们汉人进行过残暴统治,但现在咱们大明境内,不也还有不少蒙古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