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马山坡上,望着前方城池,赵延洵问道:“斥候那边,还是没发现汉水以东派出援兵?”
张安那些人猜得没错,先前已经到达的骑兵,确实在等待朝廷派出援兵,然后顺势将其吃掉。
一旁的胡大彪答道:“王爷,朝廷大军聚在东河府,如今只是在河岸边派驻军队,并未有军队渡河!”
“他们倒是沉得住气!”赵延洵沉声道。
朝廷一方严守汉水,也确实是让赵延洵头疼的事,对面有强兵守卫想渡河可不容易。
当然了,所谓渡河都是后话,当下赵延洵得先拿下汉北城。
随着雍军各部靠近,汉北城内守军已是人心惶惶。
朝廷在此处设置了汉北卫,整个卫下辖三个千户所,兵力有两千三百多人。
此刻西面城墙上,汉北卫指挥使王立峰,正看着远处靠近的军队。
一旁的千户说道:“大人,这些人是真的厉害,直接顶着怪物往前走!”
从他语气中,充满了对雍军的敬佩,实在是这种打法儿他们前所未见。
王立峰有些无奈说道:“是厉害……可惜咱们跟他是敌人!”
“大人,说句不该说的话,就凭咱们这点儿人,恐怕守不住汉北城!”
听到这话,王立峰当即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向大将军求援!”
另有一名千户说道:“大人,都到了这一步,大将军即便派出援兵,恐怕也来不及了!”
紧接着,先前开口那千户说道:“大人,咱们得早做打算!”
王立峰回过头,冷个脸看着两名部下,问道:“你们究竟想说什么?”
两名千户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说道:“大人……干脆咱们撤了吧!”
“你是说不战而逃?”
撤是比较隐晦的书法,王立峰的这句话,直接撤掉了手下人的遮羞布。
“大人,敌军兵力众多,咱们拿什么去跟人拼?守在此处不过白白送死!”
“是啊大人,就咱们手下这点儿人,连城墙上都站不满,如何能与这般强敌作战!”
听到手下两个怂货这般说话,王立峰差点儿没被气死,冷着声音说道:“不战而逃,是死罪,还要牵连家人!”
朝廷无法追究普通士兵的家人,但千户及以上军官的家属,全部都被安置在京城。
他们要是真的不战而逃,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那绝对是要倒大霉的。
王立峰这一句话,戳破了两名千户的幻想,“撤离”成了不能选的选项。
可留下坚守,如果援军来的慢了些,他们一样也是死路一条。
只见王立峰抽出佩刀,徐徐说道:“既然必死无疑,不如死得轰轰烈烈一些,也好为家人落些好处!”
王立峰说这些话,已经是在谈身后之事,更让两位千户心头沉重。
就在这时,城墙下穿来喧闹声,吸引了城墙上三人的注意力。
“怎么回事?”王立峰皱眉道。
没一会儿,一名总旗上来禀告道:“禀告诸位大人,三位王爷带人赶过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
“三位王爷说,要带人帮忙守城!”
听到这话,一旁有千户说道:“大人,这三位王爷手下,加起来也有百十号人,倒也能帮上一些忙!”
王立峰板着脸说道:“就他们那点儿人,从来没上过战场,怕不是来添乱的!”
就在这时,只见登上城楼的梯子口,有几个人已冲了上来,后面跟着拦路的士兵。
“姓王的,我们要来守城,你手下这些人反倒拦我们,你不管管?”
冲在最前面讲话的是光王赵延垣,跟在他身后的是衡王赵延菘,还有神色阴沉的灵王赵维恒。
这三位亲王虽然失势,但毕竟是亲王之尊,豁出面皮亲自闯关,小小一个总旗肯定拦不住。
得知有外敌进犯,三位“受困”于此的藩王,此刻自然坐不住了。
近一个月被困在城内,他们虽脱离了朝夕难保的险境,但也不过是苟活而已。
一但朝廷抽出手来,在河内郡西边收复几座小县城,就会把他们三个踢去就藩。
而去那种地方就藩,基本可以等于送死。
年纪最少得遂王赵延逍,就是两个月前在“封地”被丧尸咬死的。
所以,今日敌军来袭,对赵延垣几人来说是个机会。
他们打算在守城的时候,带着心腹逃离城池。
虽然城池外丧尸众多,而且还有虎视眈眈的敌军,他们也想出城去搏一把。
哪怕逃出去就是个死,他们也都心甘情愿,至少比窝囊死去的好。
看着走到面前的三位亲王,王立峰冷着眼说道:“三位殿下,刀枪无眼,你们还是下去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客观来讲,王立峰的态度很是无礼,但赵延垣三人显然已习惯了。
这时衡王赵延菘说道:“王指挥使,守城刀剑无眼会死人,可你们要是守不住,贼军破城后我们也得死!”
“都是个死,守城为国而死,作为皇室宗亲……这难道不应该?”
一旁的灵王赵维恒也帮腔道:“王指挥使,就让我们挺直腰杆去死吧!”
将“死”字随意挂在口中,城墙上这三位亲王,让王立峰莫名觉得可怜。
他们本是天潢贵胄,却只能在这般年纪里,无可避免的走向死亡。
“既然三位殿下不怕死,那你们的人就上来吧!”王立峰打算给他们机会。
赵延垣三人心里松了口气,他们的计划完成了第一步。
为了自救,他们也是煞费苦心,愿意豁出性命把握机会。
当然了,他们手下的几十号人上了城墙,对城防实力的加强极为有限。
站在城墙边,看着城外数量众多的丧尸,赵延垣的心忐忑无比。
“真要是出了城,即便逃过贼军搜捕,怕是也难道怪物之口!”
听到他说这话,灵王赵维恒沉声道:“十叔,刚才怎么说的,现在你又怕了?”
赵延垣微微一笑,随即说道:“大侄子,我有什么可怕的!”
而此时,远处的雍军主力,距城墙已不过五里地。
一支百十人的先头骑兵,正以排山倒海之势,砍杀丧尸如切菜一般,快速向汉北城方向冲来。
城墙之上,所有戍卒都被震惊了。
随着距离拉近,所有士兵把雍军砍杀丧尸的细节,全都看得真切。
那真是风卷残云一般轻巧,直接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原来斩杀丧尸是这般简单。
如此强大的军队,他们这些出城都费劲的普通军队,拿什么去跟人家斗?
见此情形,灵王赵维恒极为悲观道:“恐怕咱们真的逃不掉了!”
两外两位亲王亦是神色煞白,敌军有如此强大战斗力,他们想趁乱逃走确实不现实。
正当城墙上众人集体悲观时,张猛所率领的殿前卫士兵,已经停在了汉北城二十丈外。
前方是护城河,河上有无法收起的吊桥,张猛一行可以继续往前。
城墙上,所有弓弩兵都拉起箭矢,只等待王立峰的一声命令。
可看见下方全身精甲的雍军士兵,城墙上弓箭手自己都得怀疑,手里的劣质弓箭能否射穿人家的甲胄。
这时,城墙下传来张猛的喊话声。
“城上的人听着,雍王殿下承奉天命,尊先帝旨意,讨伐逆贼……尔等若想活命,就该弃暗投明,王爷便恕你们无罪!”
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此刻城墙上,赵延垣喃喃道:“九哥……是九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