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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区政府附近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找不到他。疲惫地走在图书馆前的林荫小道上,瑟瑟的秋风吹来,一丝冷意浸入心头,我的心寒到了极点。走出林荫道,来到桃园路上,我突然想到了桃园路东的新区政府大厦,那里有一大片的食街。坐上的士,我让司机慢慢地开着。终于看到他了,可那一幕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他们二男一女坐在一张不大的餐桌边,他的身旁挨着一个穿着白色t恤和短裤的女孩,是简依!他今年过生日请吃饭的时候,她是唯一得到邀请的女孩子。他们好象很开心,谈笑声盖过了所有的食客。我默默地下了车,在他背后的一张桌子边坐下来,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愤恨,我不愿跟他打招呼却又示威地坐着不肯离去。这一幕象极了大学里那个痴狂的他在雨夜独步的前一晚,只是变换了我和他的角色。简依看到了我,对他说了一声,他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我,走过来坐在我的旁边。“吃饭了吗?”

    “没有。”

    “想吃点什么?点一点菜吧。”

    “吃不下。”

    “子言,叫她一起坐过来吧。”

    简依居然很大方地朝我们喊道。四个人坐在一起,竟然能说能笑。除了那个局外的男孩子,我们三个人的心里都是一种怪异的苦涩。他不停地抽着烟奇$%^书*(网!&*$收集整理,她也不停地抽着烟,而我却叫了一瓶又一瓶的啤酒,一个人大口大口地喝着。空气里迷漫着烟雾与酒精,我们的笑声源源不断地冲破黑夜里的寂静,似乎害怕那寂静会带来可怕的爆发。他忍受不了了,丢下难以理解的我们独自逃跑了。简依又call来了她的一个朋友,凑足了一桌,虽然我跟他们已经毫无相干,可我们依然抽着烟,喝着酒,热闹地说着笑着。从来没敢跟陌生人这么熟络过,想不到会是在这样的情景里。已经是凌晨了,迷迷糊糊中,简依问我走不走,我说想再坐会儿,你们先走吧。其实,那时我已经烂醉如泥,可他们真的就扔下我不管了。是呀,是你自己硬要喝酒的,谁会可怜你呀。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餐馆的服务员来收拾桌子,把我赶到了马路上。摇摇晃晃地站在路边招手,却没有一辆的士停下来。好不容易翻出包里的手机,一阵乱按,带着哭腔我就大声地叫喊着:“子言,我要回家!送我回家!我回不了家了。"再醒来时,我还躺在冰冷的马路上,突然,迷朦中一双大手有力地抱起我,他真的回来了。他抱着我坐进了出租车,躺在他的怀里,象回到了安全温柔的家,忘却了所有的愤怒与痛苦,我放心地睡着了。“小西,醒一醒,我们到家了。”

    他推醒我,扶着我慢慢朝宿舍走去。“我不喜欢你喝酒,甚至有一些讨厌。”

    他边走边说。“哦,这样吗?还是因为她?”

    “她,活泼开朗,和她在一起很开心很轻松。”

    “哈哈。好呀,你开心就好呀。”

    酒精还没有消退,我的泪水混杂着癫狂肆无忌惮地奔泄而出。挣脱出他的搀扶,我一路狂奔上楼梯,跌倒在最后一阶上,悲伤与混乱已经麻痹了伤口的疼痛,[奇`书`网`整.理'提.供]爬起来,扑到防盗门上一阵乱敲乱叫。房东惊得跑出来,帮我开了门。正要问我的时候,他已经跑上来不停地跟房东解释,说是我的男朋友,因为我喝多了,特意送我回来的。房东半信半疑地放了他的行,可回到房间没多久,房东竟然带了两个保安闯进来,又是查他的证件,又是要带他去派出所。已经站立不住的我突然变得无比得清醒,一脸严肃一脸坚决地证明他的身份,并厉声责斥他们没有权力带走他。房东摇摇头走了,他也摇摇头,把我放倒在床上。

    (二十七)他又走了。我想,我也不会再这样灌醉自己了。耀眼的阳光穿透轻飘薄薄的窗帘洒在床上满目的灿烂,为什么深圳总是有这么明朗的天气,为什么我在深圳却总是没有明朗的心情。望着桌上五彩绚丽的包装纸,晦涩的笑容慢慢抚平内心阵痛的涟漪,剩余的十五个礼物不会再送出了,又一个心愿坠落而去。还是怀念江南那段无忌的快乐日子,很想回去。再想起联系去上海读书的事情,却又错过了开学的时间,又要等到明年,我决定留下来。这一次,我是为自己留下来,一个简简单单的理由:我需要攒够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不想依靠任何人。不用再为他奔波忙碌,我参加了一个设计培训班。也许以前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悲伤与痛苦,现在再增加一点点的痛,即使意外也已经感觉不出来。我的生活过得平静如水。同屋的夫妇因为跳了槽要搬走了,章烨帮我介绍了她们公司的一个小女孩皮皮搬来同住。皮皮比我小二岁,刚刚参加工作,看上去却比我成熟得多,只有她在寝室里大呼小叫的时候,你才感觉到她还象个孩子。皮皮很会做饭,屋子也收拾得温馨粉粉的,经常拉着我没完没了地说话,有时候我会觉得她象母亲一样照顾着我的生活,哄着我开心,很会过日子。想起来小丰曾说过,你只能活在浪漫的爱情里,可你无法活在现实的生活里,因为你太不现实了。我想否认,可我真的无法否认,我一直读不懂生活。深圳的冬天一点儿也不明显,依然有那眩目的阳光,暖暖的却又燥燥的。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也躁躁的,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是他,告诉我他要去北京出差了。“哦。”

    “你还好吗?”

    “好。”

    “。”

    电话那头一阵默默无语,轻轻的呼吸声掩饰着这一刻的沉重。“什么时候走?买好票了吗?”

    也许该由我来打破他的沉默。“明天或后天吧,太忙了,没有时间去买票。”

    “我帮你买吧,我们楼下就有一家预售票的。你是坐飞机还是火车呢?”

    “火车吧,因为这次差旅费不能报销很多,我需要节省一些。”

    “那我帮你买好,明天中午你来取吧。”

    “为什么你对我总是这么好?”

    “别说了。记得明天一定要过来取票,别再失约了。”

    我的眼眶依然会为他酸酸的,即使他可能已经不属于我了。“好的。”

    第二天中午,他还是失了约。我买好了午餐,为他准备好火车上吃的水果和零食,收拾出一个行李包,我想他一定没有旅行包,在家里静静地等他。离下午上班还有半个小时,他才匆匆赶过来。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看了看已经装满食品的旅行包,抱着我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把票塞在他的口袋里,搂着他滚到了床上。他没有拒绝,我一件件脱下他身上的衬衣、裤子。他热烈地迎合着我,我却在这明媚无邪的午后阳光里流下晶莹的泪。“我还要回去拿衣服,我先走了。”

    我慷懒地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他穿好衣服。“路上小心点儿。对了,给我带一件礼物好不好,什么都可以。会记得吗?”

    即使我知道他总是损毁他的诺言,可我还是要这一句承诺。“会的。”

    走在灿烂的阳光里,这一刻我的心是飘飘的,轻松却是抓不住。回到办公室,我又接到一个电话,想不到竟是简依。“你好。”

    “你好。”

    “晚上有空吗?一起出来喝咖啡。”

    “不了,我今天晚上有事,改天吧。”

    如果说不憎恨她,那是假的,我不想再跟她说一句话,更重要的是,我害怕二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的静默与沉重,我害怕会去面对她企求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转换自己在这场感情漩涡里的角色,她是爱人,我却成了情人。“其实。那好吧。”

    她甚至不想再解释为什么突然要见我,就这样挂断了电话。周末,我去市内的书城找一些书和资料,闲坐在书架旁的角落里,手机突然响了,是他的号码,是不是他已经回来了。“小西,是我呀,小涵。呵呵,没忘了吧。”

    小涵还是那么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你的声音我还敢听不出来?”

    “是呀。我和土鱼见到子言了,太高兴了,现在我们在火车站送他呢。”

    “真羡慕你们呀。”

    “偷偷告诉你,我已经好好教育子言了,我警告他:如果不把我们的小西要回来,我们绝不饶他。”

    小涵信心十足,我却苦笑着。“嗯,谢谢了,费心了哦。”

    “你们当初这么好的一对,我绝不允许说散就散了。”

    小涵还是改不了她的霸道。“好的,好的,我会等他回来。”

    “子言,你跟小西说几句。”

    小涵居然还会这一招儿。“还好吗?我明天就回来了,我给你买了一件礼物,回来再告诉你是什么。”

    “嗯。快上车了吧,挂了吧,别浪费你的长途话费了。”

    他回来的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去了肯德基。他把毛茸茸的小玩熊手机套递到我的面前,说是北京新上市的,别的地方根本买不到。我扑哧一笑,好好嘲弄了他一番,“其实深圳早有了,‘女儿国’里到处都是。”

    “是吗?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孤陋寡闻?”

    “是呀,可别陷在你的小小情感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呀。”

    “其实,我比以前活得更累。”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黯淡下来。“你们不开心吗?”

    “说不清楚。”

    “是吗?那就离开这家公司,找一份待遇好一点的工作。”

    “我也在考虑,明年春节后吧。”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