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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b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且珍行 > 8 竹本无心自有志
    文中诗改自于【咏竹】宋-徐庭筠

    后文提到‘制翠竹为长笛’‘听龙吟,为其知音’

    便是借诗中的词指那文怀远是易雨竹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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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回来开始更新月亮那个我以前也看过我比起男女主角也比较喜欢赛华佗的说可惜他最后死了555555春末夏初,正是万物蓬勃生长,绿意盎然时节,东梁城似是借了这朝气,显得比往年这个时候热闹了许多。城中主道不时有各色各样的人匆匆而过,有些是乘着马,有些是徒步而行——不过大多脚力极快,决不逊于马儿。可无论这些人从何而来,他们的目的地都很一致,那便是位于城正中的易亲王府。

    这其中原由却决不会有人寻问,即使是从外乡来的,哪怕再偏僻,也不会不知,天殒如今一等一的大事,易亲王就要为其未满十七的掌上明珠——易雨竹,天殒第一美人,于本月十五,设台比武招亲。

    易亲王虽为一方之主,可不讲身份排场,深居简出,待人亦算和善。亲王妃为人直爽,颇有些侠女豪气,相貌却并不甚出众,勉强称得上端庄。易王爷身材高大,年近半百却不减威武之态。这二人倒是般配的很,长子易雪松也长得人高马大,好习武骑马,有乃父之风。

    偏这易郡主与父母兄长无半点相像之处,体态婀娜娇小,艳若桃李,不爱家传武艺,反喜诗词歌赋,刺绣作画。不仅如此,据说她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两年前,亲王妃过寿,因其素来为人不拘小节,邀了城内各类熟人过府相聚,席上郡主为母祝寿,倾城一舞,名动天下,从此得了‘天殒第一美人’的称号,可以说这位易郡主非但是易王府之珍宝,亦是整个东梁城的骄傲。

    此时易王府中张灯结彩,百花齐放,争相斗艳,浓浓花香和着洋洋喜气弥漫在整个府邸。

    平日里一直担忧王爷拒绝多门好亲事,唯恐郡主蹉跎芳华的‘有心人’,终于可以安心了。招亲榜上明文昭告天下,只要年过十八未满三十,尚未娶妻定亲的男子皆可参加,且‘只比武艺高低,不论贫富贵贱’,胜出者,择吉日迎娶郡主。所以郡主是不愁,花开无人赏,空自凋零了,只不知那‘有心人’心中是否真得如愿,还是愈发失望。

    平时一直抱怨着自家王爷出门访客太少,堂堂亲王府却门庭冷落的下人们,也可得尝所愿了,只是当客似云来,使他们应接不暇,忙得焦头烂额时,怕该后悔过去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庭院里微阁回廊下,端着茶点,捧着厚礼,或为客引路的仆人、丫环,来来回回穿梭着,忙得不亦乐乎,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好快些做完手头的事,即使如此,他们对府中客人亦不敢怠慢分毫。

    要知道比武招亲确实是不论贵贱的,但会至王府门口呈贴,有幸为客入住的却都是极有身份的,纵然不是王公显贵,也是名门世家,或是江湖中声名赫赫之辈。当然按理若只是江湖中人,任你名气多高在这儿也就相形见绌,可这回是比武招亲,人家武功高很可能日后就是自家郡马爷了,万万不能得罪的。

    若遇上一些脾气大,为人跋扈,爱无事生非的主,要能忍就忍,可作下人的能忍,谁让自个儿命不好呢?别的客人一样是金枝玉叶,就未必肯退一步海阔天空了。幸得王爷体恤下人早有吩咐,客人之间要是发生什么冲突矛盾,只要不闹出人命,休去理会,能避就避,全当比武提前了,砸坏点东西亦无妨,王府还不缺这些个。

    对于自家主子的话,忠仆们一向是惟命是从的,是故这会儿尽管西苑那头不时传来咆哮声、叫嚷声,可无一人去瞅瞅发生何事,全都有志一同面不改色的绕道走,心中暗暗庆幸自己有个好主子。

    离源心中也暗暗庆幸自己的二弟离木,因尚未复原而被留在城外别院,否则势必又要与眼前之人叫上阵。当他一知晓和自己、殿下同住西苑的是何家的少主——何挚冀,便暗自轻叹这几日怕是不会清静了。

    “我说离少主,平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怎的也对天下第一美人有兴趣,还是想要这郡马爷的位子?你那宝贝弟弟这次怎么没和你一道?”毫不客气,粗鲁不堪的话出自于阔脸暴腮,虎背熊腰的约二十五岁左右的壮汉。

    “何少主许久不见,还是丝毫未变,快人快语。”离源平心静气,礼数周全,上前道,“在下一粗鄙莽夫,怎敢妄想高攀易郡主这般绝代佳人?不过这次招亲乃难得盛事,故而来凑个热闹,增长些见识罢了。”直接表明无意参加比武,实无需以己为敌,其实确是功力未复不能动武。离木平素与其不对盘,两人势同水火,见面必有争执,少提为妙,直接忽略。

    “哦?果真如此?”何挚冀怀疑的眯眼瞪视。

    这般无礼,便是离源这等心胸开阔,平和稳重之人也要气怒难平了。可思及二皇子以自己友人名义微服到此,真起事端必会有所牵连,强压下满腔不忿,面无表情,淡淡道:“在下何时有过诳语,何少主不信便罢了。”

    何挚冀再看离源一眼,并无不实之态,何况他虽与离家兄弟不和,心中还是明白离源一贯为人的,于是抛下句,“哼,这样最好。”不再寻事,跨着大步离开。

    “离源,那究竟是何人?”待何挚冀离去后,祁洛暄才从房中出来,倒不是他胆小怕事,只是虽则易王爷已有十多年不曾见过自己,其他人能认得当今二皇子的也屈指可数,但还是谨慎些,别引人注目的好。况且些微小事他信得过离源必能处理妥当。

    “殿…宣公子,那位就是武林世家何家的少主——何挚冀,其武艺颇高,有‘赤掌破石’的名号。”

    “何家?就是与你们离家地位相同,可一直不太和睦的何家?”祁洛暄点头,“那何挚冀与你比武功孰强孰弱?”

    “我与他倒未尝真正比过,离木和他倒是比试了不止一回,尚输他两成。”离源实话实说道。

    “这么说来他与你该在伯仲之间,看他为人毫无大家风范,武功却着实不低啊。”祁洛暄颇有感慨。

    “嗯,以武服人终不能长,以德服人,方能使人心服口服。”稍作思索,离源真诚恭谨道。

    “呵呵,你说得不错,所以这些年何家已不若先前,这何少主此番前来,不仅想抱得美人归,亦有意依仗易亲王府重振门庭吧。”祁洛暄含讽笑谈,仿若看戏者在评论台上的戏子。

    离源点头称是,却见主子忽而变了神情,似期盼,似疑惑,竟还有一丝迷茫,口中喃喃自语道:“他也该到了才对。”他?指谁?突地心中一亮,该不会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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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源并未猜错祁洛暄等的自是燕昔,而此刻燕昔神医正作为王府中最尊贵的贵客,由易王府管家亲自引路,前往内院易郡主闺阁——听雨阁。

    别误会,虽则燕神医一进王府大门就温婉雅笑,引得无数婢女丫环,面红耳赤,频频侧目,可邀其前往绝非因郡主为他动了芳心,而是此次招亲的主角,‘天殒第一美人’易亲王掌上明珠——郡主易雨竹,在几日前突发疾症,病倒在床了。

    郡主这一病,急坏了王爷王妃,暗里派人请了多位名医,皆一筹莫展。招亲榜早已发了出去天下皆知,这会儿宾客云集,比武即将开始,才说郡主病了,怕是万万不能。可若不说,比武那几日,或还可遮掩一番,待等胜负揭晓,却又如何交待?所以今日一接到燕神医拜帖,王爷、王妃不由喜上眉梢,赶忙命管家将其恭请至郡主处为她医治,盼能使其早日康复。

    燕昔一路行来只见水榭凉亭风雅怡人,假山盘石精巧有致,翠竹夹路,曲径通幽,使人置身其中,但觉悠闲恬静,心旷神怡,不由赞道:“布景者好灵巧的心思,量也定是高雅之人。”

    老管家呵呵笑道:“燕神医有所不知,这里一切均是郡主巧思构建。”

    “哦?”燕昔奇道,“久闻易郡主艳冠群芳,多才多艺,竟不知还有如此玲珑的心思。”

    “神医说的是,我家郡主确实才貌双全,兰心慧智,可是王爷,王妃的心头肉阿。这会儿偏生了这等怪病,唉……还望妙手回春,阖府上下,感激不尽!”老管家鞠手作礼道。

    燕昔温和浅笑道:“易管家无需多礼,郡主这等佳人,何人能忍心见其芳华早凋,且为医者治病救人乃是天职,燕昔自当尽己所能。”

    若是铭烟佳人在此听到这样的话,竟出自燕神医之口,多半会疑心自己幻听,可惜老管家不是铭烟佳人,见如此飘逸出尘恍如谪仙的少年神医对自己温婉而笑,先看的一呆,而后立即深信不疑起来,多日忧虑似也消散了去,只更为谦恭有礼地为其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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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神医王妃请您进去。”俊俏的绿衣婢女微微一伏,见燕昔微笑颔首致意,不由娇羞得低了脸去。

    燕昔入得堂内,只见一头戴金簪配双蝶镶玉步瑶,面容丰腴的贵妇料想她定然就是易亲王妃了。

    乍一看清燕昔相貌,王妃竟是一惊,眼神闪烁,微露疑惑,可很快又敛了去,未等他见礼,就抢先笑容可掬的开口道:“燕公子一路辛苦了,若非小女病重令我等心急如焚,必先替神医设宴洗尘,如今这般实是失礼。”

    王妃的失态,燕昔自是瞧在了眼里,心中虽奇,但无迹可循,便不再多思。听得王妃一番客套,暗想,若非令千金病重,这王府中能有我一席之地便不错了,面上却谦和道:“王妃客气了,治病之事,本就不应耽误,及早诊治为宜。”

    王妃笑道:“神医仁心仁德,如此小女就拜托了。”

    燕昔道:“在下当尽力助郡主早离病痛之苦。”

    正待与王妃共往楼台,突走进一面若鹅卵,秀气可人的侍女,朝二人躬身行礼,口齿伶俐道:“王妃,郡主说今日觉得异常烦闷,不喜人声,且诊脉亦是愈静愈好,故请神医一人上楼就好。”

    “这……”燕昔状似为难,暗道,不喜人声?呵,此中必有缘故,楼上莫不是有什么妖魔鬼怪?

    “如此就有劳燕神医,独自上去了,神医品性高洁,我岂有不放心之理,再则……”冷冷扫了下四周,丫环仆役节将头低了下去,转过脸再对着燕昔,笑容不变,“我府中绝无爱嚼舌之人,神医无需多虑。”

    燕昔温和道:“是在下多虑,王爷和善,王妃可亲,下人无不衷心爱戴,王府中怎会有流言蜚语,燕昔便随这位姑娘上楼,替郡主诊脉。”

    上得楼来,一首挂于垂地湘帘旁以镌体书写字体秀气的诗词先入眼帘,

    诗曰:

    不论台阁与山林,爱尔岂惟千亩阴。

    未出土时先有节,便凌云去也无心。

    谁人能制翠长笛。自当为尔吐龙吟

    月朗风清良夜永,可怜只子独知音。

    燕昔读罢,心中略有几分明了,悠然一笑赞道:“郡主果然好才情,此首‘咏竹’写得别具一格,另含义味。”

    湘帘后传来乳燕归巢般悦耳娇声:“燕公子过奖,此诗乃我闲来无事之作难登大雅之堂,倒是神医盛名远播,便是我久居闺中亦早知晓了。”

    “郡主缪赞,听郡主说话气息通畅,应无大碍才是,但不知郡主何处不适?且容在下为郡主把脉。”燕昔温文尔雅,柔声道。虽心中对这‘天殒第一美人’究竟如何美法颇为好奇,却在就坐后,目不斜视,更无朝帘后偏首眺望,似乎对他而言,在帘后的不过是最寻常病人一般。

    “如此有劳神医。”易郡主娇柔答道,同时示意侍女将竹帘略卷高,伸出白嫩无暇的玉腕来。

    燕昔虽奇这郡主怎不提用丝线牵脉,便如他曾遇过的一些大家闺秀,虽则他每次都极有礼地回自己浅薄不精此道,可真碰上了毫不在意男女授受不清的金枝玉叶,还是颇为诧异的。

    不过燕昔就是燕昔,既然人家郡主都不介意了,那他又何苦矜持。当下走至帘前,伸指按上如藕般透着幽香的柔嫩腕上,只一刻,挑眉勾唇,收手,转身回席。

    坐定后,燕昔似忧似愁的开口,只是眸中难掩一丝笑意,“易郡主,这病难治啊。”

    “这世上的病,岂有燕神医不能医的呢?”柔美的嗓音透着非同一般的信赖,没半分为自己身患重病而有的忧虑。

    “郡主谬赞,燕某不过常人罢了,又岂能包治百病,何况郡主病源在心,需心药方可医治,若无此心药,怕是神仙亦不能治啊。”

    半饷,易郡主未发一语,那引燕昔上楼的侍女却从帘后而出,将屋中其余侍从都遣出屋去。

    湘帘动,脆声鸣,一身明艳华美,金妆玉饰的窈窕佳人,婀娜步出,便是燕昔也不由眼前一亮,惊艳不已,只见其丽若露沾明珠,霞映白云,娇柔更胜桃之俏倬,秋波荡漾,回眸一顾,万千风情随之溢出。

    燕昔感叹之余不忘上前见礼,由衷赞道:“郡主果然貌美倾城,传言非虚。”

    易郡主笑吟吟还礼道:“燕神医出尘似仙,雨竹不过一凡女罢了,还需燕神医相助,渡此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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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何处不相逢,看着心神恍惚的眼前人,祁洛暄此刻如是想。

    他一时受不了同苑内不断响起的嘈杂声去往庭院内幽静湖畔散步。却发现远处一人低头而行,步履不稳,见其险些失足落水,好意上前搀扶。对方才如梦初醒般,抬首道谢,四目相对,皆是一惊。

    祁洛暄疑道:“文二公子?”右相之子文怀远为何会在此地?

    那文二公子更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了:“二…二皇……”

    “在下姓宣名偌,文二公子。”祁洛暄微笑着提醒。

    “是,宣公子。”文怀远终究不笨,虽心有疑虑,还是立即接口道。

    “嗯。”祁洛暄满意噙着一抹淡笑点头,“公子来此是参加比武招亲吗?”未曾听闻他习过武艺阿?

    “小民…我…我哪懂什么武功啊?”看到祁洛暄的示意文怀远忙改口,接着苦笑摇首,似有难言之隐。

    祁洛暄只当未查,悠然道:“这么说,文二公子也与我一般是来凑热闹,顺便一睹那易郡主风采?”

    文怀远原本就差的脸色,刹时连最后一丝血色亦褪尽,惨白的犹如垂死者,再看不见一丝希望,颤抖着开口道:“宣…宣公子,亦对易郡主芳蓉有所好奇吗?”

    “呵。”祁洛暄闻言轻笑出声,这句子怎像是自己曾问燕昔的,既是如此……素来沉静的黑眸竟闪过一丝玩兴,效仿着燕昔当日的坦然神情道:“咳,这赏花者未必有摘花意,美人如花,在下不过欣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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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幽的月光映着翠竹斜枝,夜风吹来,便在这夏初之时,亦使人感到丝寒凉之意。

    在这清冷月色下,燕昔独自一人,负手立于竹林前,白衣胜雪,黑发如云,随风漫舞,他却只怔怔地瞧着面前一枝青竹,稍顷,伸出泛着玉泽的素手,抚上竹枝,幽叹道:“明珠非鱼目可混,但若有更看重之物,掌中明珠一样会被舍弃,届时与鱼目何异?”

    “燕神医,月下赏竹好兴致。不知在感慨些什麽?”

    即使最平和的语调,依旧透着尊贵之气,无需回首,燕昔亦知来者除宣偌,宣公子外更无他人。

    “燕昔不过在赞叹竹之高性亮节罢了。”燕昔微侧脸,淡淡笑道,“宣公子怎么也来这易王府了?”

    “在下本就欲来此地,燕神医难道从不知晓?”祁洛暄似惊奇道。

    “宣公子曾亲口告知过燕昔此事吗?”在‘亲口告知’四字上重重咬音,眨眨眼,燕昔也显得很诧异。

    “咳,神医刚才提到竹之性?”祁洛暄微笑道,放弃执著之前的疑问。

    “嗯。”笑意略淡了几分,燕昔缓缓道:“宣公子,你看将竹种于这庭阁之地,只觉雅致,却忘竹之本性,乃择地而居,长定后,面风雨不屈其身,凌霜雪不改其志,非同与杨柳之辈。”

    漫步走至燕昔身侧,祁洛暄亦与燕昔一般,伸出一手置于细竹上,笑得神秘莫测,瞟了身旁人一眼,目光又重移回竹枝,才不紧不慢道:“燕神医突有此感悟,看来今日问诊受益匪浅阿。”

    闻言燕昔大吃一惊,易郡主得病之事,本是王府机密,知者甚少,他今日方至就被请去,亦不过逗留‘听雨阁’短短片刻时间,也不该有外人知晓,可现下这宣偌分明知道的一清二楚。

    倍觉不可思议的燕昔不由自主地转身望去,岂料祁洛暄本就站得距其极近,他突然回身,两人相间只在咫尺,彼此气息可触,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祁洛暄今日从文怀远处,问得易郡主与其早就互生情谊,谁料两家父母皆不允,易亲王更无端决定比武招亲,郡主无奈装病,欲拖时日,再另寻对策。谁料天下闻名的神医燕昔竟上门拜贴,两人均知一些手段瞒得过平常郎中,却绝骗不过他,故郡主有意单独见那燕神医,相告实情,望其能为他们隐瞒、遮掩。

    因此文怀远方会在那时心绪不宁,祁洛暄猜测燕昔定会愿帮这点小忙,就劝其安心。适才见燕昔神态便知未曾料错,突然出言,本意是想见他难得大惊失态。这会儿却不知为何,只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从心中慢慢浮上来,待要去细究,偏又瞬间消散无迹,只得在那一刻,怔愣着呆呆地望着方寸前的出尘之容。

    燕昔乍听得他明晓自己亦刚得知之事,不由惊讶万分,回身即见那张玉雕华面突现于眼睫之下,不由又是一吓。这一惊一吓使他一时怔住,带回过神来,立时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定下神来,燕昔悠然雅笑道:“宣公子所知看来不少于在下,燕昔是问诊而得,但不知公子是?”

    祁洛暄此刻亦恢复常态,有礼温和道:“在下不过凑巧遇上一喜爱制翠竹为长笛的故人罢了。”

    “噢。”燕昔了悟点头道:“那位故人必就是有幸得听龙吟,为其知音之人,真令人钦羡不已阿。”

    “钦羡?燕神医会如此说,想必易郡主果真貌美不负其名。”祁洛暄挑眉叹道:“只是神医难道不知,有句话为‘徒有相怜意,却无相怜计’吗?”

    “呵呵,在下不过认为有宣公子在此,决不会坐视‘棒打鸳鸯’之事发生的,不是吗?”燕昔不改温雅,直视幽黑深眸,浅笑反问。

    望着那闪着慧光的璀璨星眸,祁洛暄脑中不经意又浮现刚才一幕,似有些道不清的尴尬,不再与他对视,别开了脸去,轻咳一声才续道:“就算我有心相助,怎奈父母之命自古难为阿,不过易亲王已然发榜公告天下,想来获胜者但凡在规定之列,王爷一言九鼎是断然不会反悔的才是。”

    “获胜阿?”燕昔不明白这宣公子为何转过脸去,双眼反而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他,“宣公子的故人应不精武艺一途吧?”

    “唉,说来可惜,我这位故人文采极佳,可对舞刀弄剑却是半点也不会阿。”祁洛暄无比惋惜之状。

    颔首点头,燕昔极为有礼,展颜仿若莲开道:“那看来只能依靠一些与他相熟之人,助其一臂之力了。”

    “或是一些对痴情女子最为怜惜,又对身具竹之性情佳人极为欣赏的能人义士。”祁洛暄亦谦和客气,脸带殷殷笑意道。

    “燕昔只是医者而已。”燕昔含笑向对面之人表明术有专攻。

    “神医无需过谦,听吐吸便知神医内力修为非浅,否则上次亦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离木内息逼回。唉,说来倘若未曾有那次‘意外’,离木倒能上场帮他一帮,可惜……”

    燕昔依旧笑得温和,只是眸光似剑射向那一派正气凛然之人。哼!先指出他非有心无力之辈,再提醒本能相助之人因何故无法上场,却偏偏略过自己不提,这人!

    不过燕昔决不会无聊到去问他,为何不能亲自上台比武。其心中对着宣偌身份早猜疑至六分,知其断不肯亲自动手,引人注目。何况若想说当会告知,不然问了,亦是借口谎言,还不如不问。

    “不过神医放心,只要能使我这位故人获胜,之后的麻烦就由在下解决。”祁洛暄笑着补充自己会在事成后,使两方尊长再无异议,心甘情愿的接受这结果。

    “哦?”燕昔挑眉,这宣公子果真不简单呢。

    两家皆不愿结这亲事,不仅是郡主认为的易亲王不喜文二公子书生之气,文相爷厌恶武夫之流。这只是表面的缘故,实则怕是四亲王在皇朝地位微妙,虽是因功受封,但自有兵力、封地,稍有不慎就会见疑于帝皇。

    尤其近年秦家坐大,又有曦帝病重等流言传出,情势更为不定。右相为人何其精明,自不会在这时与四家中最弱的易家联姻,其中之弊远大于利;而易亲王亦不愿在此时与权臣结亲,徒遭疑于风口浪尖。

    以宣偌之智,定不会看不出这其中真正原由,就算那文怀远获胜,这喜事亦未必就成,敢保后事定有他的道理,思及此燕昔微微一笑,悠悠道:“就依公子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