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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等了你一天,一天哎!”

    曲椋风依然不动不语。他的脸色突然变的苍白,一种莫名的情愫突然在他心中占了一席之地,甚至,那情愫已经强大到可以与他心中毫不动摇的正义抗争了起来。

    小空。

    如果是以前,这个名字只会让他立刻开始回忆所有叛军首领的名字,看看是否有危险。而现在,他想着的,他心里挥之不去的,竟然……竟然是——小空是谁……她的情人吗?

    情人。

    想起来他突然有些作呕。仿佛魔鬼瞬间占据了他的身体,他突然无法自由思考,无法按照正常的模式寻找现在应该做的事。

    为什么——

    曲椋风的目光一点点迷离起来。但他的理智没有彻底消失。

    眼前的人是女扮男装混进宫里来的。

    这一句像刺一般钉在他心里,狠狠的提醒着他。

    她有目的。

    是什么?

    曲椋风的眼色突然显得有些冷酷。

    酒后吐真言……也许今天就能解决。但是,这样也未免太冒险……万一打草惊蛇,麻烦就大了。如果留着她,却也是一种冒险。现在知道了她的一个秘密,就会密切监视她。而如果现在强行打听出什么……

    不。还是留着她,至少今天晚上,不能抓,不能审。

    曲椋风眼色微微带着些光亮,走到醉醺醺的洛河身边,试探着道:“你坐到床边去,闭上眼,不准睁开。我给你拿……礼物。”

    洛河狐疑的看了看他,却还是坐到了床边,乖乖闭上了眼。

    曲椋风站在那里没有动,眼光不可自制的落在她脸上,

    ——细而乖巧的眉,闭着却依然可看出俏丽形状的眼,由于刻意微闭着眼而不住颤抖的睫毛,仿佛跳跃着点点烛光,小而俏皮的鼻,微微抿着笑容的红润的唇……

    曲椋风不禁有点走神,但眉头却还是紧紧靠在一起不肯松开。

    “小空……好了没……”洛河催促的口气里已经带着困意,曲椋风轻声哄道:“马上就好,再等一会……”

    仿佛那个叫小空的人从未欺骗过她,她竟然真的不带怀疑的继续闭眼等下去了。又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身子慢慢的倒靠在床边的木柱上。曲椋风这才慢慢走过去,靠近后才听到她睡眠中细微却均匀的呼吸。他轻轻扶她躺下,由于她躺在了被子上,他又随手拣了件她的衣服给她盖上。

    一切整理好后,他才发觉自己的举动完全像是在照顾她。

    最后又回头看了她的睡脸一眼,曲椋风才稳住脚步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

    “痛……”

    洛河一手支着床坐了起来,另一只手紧紧捂着额头。前夜的酗酒让她的神智有些不清醒,再加上脑袋撕裂般的疼痛,所以,就算她手里抓着的“被子”是她自己的衣服,他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什么奇怪。

    直到目光无意中扫到桌上燃尽的蜡烛和一桌的烛泪,她才突然清醒过来,瞬时瞪圆了眼。

    马上冲出门去,第一眼看到趴在门口走廊里的小桌上睡得正香的小翠,她才微微舒了一口气。有小翠看着,不会有什么事。下人也不是多嘴的人……

    “啊,主子醒了?”小翠突然醒来,忙问。

    “恩。”洛河微微一笑,又正色问道,“昨天有没有人进来?”

    小翠根本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便摇了摇头:“没有,和外面人嘱咐过了。没人来。”

    “那就好。”洛河一笑,放下心来。

    可是这衣服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找出来盖上的?

    她脸上尽是疑惑。

    她记得……昨天晚上……小空来送礼物给她,送的是什么……是什么呢?

    怎么也想不起来。

    大概是做梦吧,小空怎么可能在这里?洛河的笑容自嘲中却带了点苦涩。

    帝都城门口。军队出征。

    骑在“红豆”身上的洛河有些精神不振的低着头,时不时打个呵欠,揉揉头发。她一如既往的把长发扎在脑后,也一如既往的没有穿最讨厌的盔甲,而是只穿着简单的便于行动的衣服和一件大斗篷。这是红豆第一次亲征战场,所以它似乎很是兴奋,又是刨蹄又是打响鼻,搞得洛河脑中嗡嗡一片,烦躁有增无减。

    她的分队在她身后整理着人数和必须品。朝烈帝赐给她的战旗图腾是火烈鸟,印在黄色三角旗上,看起来多少有点奇怪。而她前面的一片军队打的是青旗底上一朵白莲的旗子,显然是曲椋风的战旗。曲椋风的军队比她的多,所以整理起来更要麻烦些,她也就一早上都没见到曲椋风。

    不过……没见到更好。洛河困倦的掐了掐自己的脸。她精神不好,才没有时间和精力跟他玩什么智力游戏。

    从帝都到天权也就半日时间,恐怕今天部署一下方针,明天就要打起仗来。洛河心中盘算着找什么时间让自己补补觉,好好养精蓄锐免得明天不小心丢了小命。正在盘算,却突然见到一袭白色劲装的曲椋风策马翩翩而来。

    “烈火旗,准备好了吗?”曲椋风的脸色的眼色都无任何异样,依然淡然如雪,“不要出什么差错。”

    “准备好了,丞相放心。”洛河还是不喜欢叫他丞相。说是丞相,其实哪有丞相出来带兵打仗的?曲椋风当真是什么都管,她一直就不明白其他的大臣都跑到哪去了。见曲椋风看着自己,她刚想开个玩笑蒙混过去,曲椋风却一夹马腹回到了军队中。

    军队出征。目标北领天权,平定起义军。

    果然到天权只需半日多点,黄昏未至,王师已经扎营驻寨。由于对手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起义军,也就用不上太多隐瞒偷袭的战略,光明正大的镇压即可,对方也不会惧怕。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黄昏的天还未染红,竟淅淅沥沥下起冬雨来,很快的便有闷雷在云层间滚动,蓦地营地里便升出一丝诡异之气,聚着朦朦胧胧的紧张。

    洛河在营帐里收拾着,撩开帐帘微微叹息。她进宫之后,每次打仗都要下雨,看来好天气果然不是她夏洛河的专利,不知三月多雨时节,柳玉寒出兵时会不会下雨?突然她一愣,轻笑一声:“不是想定了主意不让他出兵么,真是的,这个记性。”

    话音未落,就看见士兵站在帐篷外疑惑的看着她自言自语,好在她声音不大,没有叫他听了去。洛河忙掩饰的笑笑,问道:“怎么?”

    “啊?啊……”那士兵如梦初醒,忙答道,“哦,莲丞相让我通知枢密使半个时辰后去他的帐篷部署战略……”

    “知道了,你去吧。”洛河点了点头。

    果然今天要部署,看起来明天确实是要开打啊。

    雨夜。曲椋风军帐。

    雨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整个营地笼罩在一种从未有过的黑暗之中,营火也几乎被熄灭,显得更加阴森诡异。

    “他们的行军中心在这里,所以李将军,我希望你能从九剑山庄后抄过去,把他们引到山庄的后山,我不希望在街上开打,那就太滑稽了……”

    洛河和几个将军坐在羊毛毯上,听着被任命为总指挥的曲椋风以一种波澜不惊的语气部署着战略。她本来就困,有是雨夜,再加上曲椋风丝毫没有情绪起伏的语气,让她有些昏昏欲睡。曲椋风甚至停下来看着她她都浑然不觉,几位将军都心惊胆战的看着她,生怕她惹怒了曲椋风。

    “咳……”忍无可忍之下,曲椋风还是轻轻咳了一声。

    洛河这才惊醒,忙笑道:“恩,继续,继续……”

    曲椋风看她一眼没有回答,自顾自讲了下去:“我们来分一下任务……左翼由我和雪将军负责,右翼请李将军带好。最后包抄的大军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请王将军一人统领就够了……”

    几个人越听脸色越古怪,都莫名其妙的互相看看对方,又偷眼去看洛河。

    洛河的表情也有些异样。

    被朝烈帝所重用的烈枢密使……竟然没有领到左翼和大军的指挥棒?曲椋风恍若不知的将名字一个个念出来,左翼、右翼、大军、小分队……竟然都没有洛河的名字!他仿佛忘了洛河一般,如此忽视了她。

    洛河的脸色微微有变,不仅因为丢脸,也因为有些奇怪。他怎么会突然不让她打仗了?就算是怀疑,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吧……

    “那、那个……”上次作为洛河副将的李将军斗胆说了一句,曲椋风打住了话头,抬起眼淡淡的看着他。

    “莲丞相……您是不是忘了?”李将军有点胆寒,不敢看曲椋风的眼睛,“皇帝指派了烈枢密使作副指挥……您……”

    “啊,烈枢密使有别的任务。”曲椋风一脸理所应当,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洛河,语气有些冷淡,部署道,“烈大人就带第十个分队吧。”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第十分队——第三后备军!作为训练新兵的小分队,几乎没有上场打仗的机会,就算需要后备军也从来都是第八第九分队顶上,再加上这一次镇压起义军,根本用不上后备军!

    他就这样把洛河扔到了一只根本不用打仗的军队当指挥!像丢弃一个娃娃,把她体面的丢在一边不管了。

    感觉到将军们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洛河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第十分队……

    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他到底想做什么?

    罢了……也许就是想引得她起来抗议,趁机抓住什么把柄。或是故意将她安排到一个轻松的位置,看看她会不会趁乱到别的地方去交换情报之类……洛河眼色一紧,故作高傲的挑起下巴,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