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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老了吗?”

    夜璃歌走过去,轻轻抱住父亲:“在女儿眼中,爹爹永远是那样年轻而帅气!”

    “呵呵。”夜天诤沉声低笑,“你娘天天念叨你呢,去看看她吧。”

    “爹爹,”夜璃歌腻着他,微微嘟起嘴,“女儿有句话,想问爹爹。”

    “你说。”

    “就是——婚约的事——”

    “你还是觉得,不愿意和涪顼那孩子在一起?”

    “嗯。”

    “为什么?”

    “因为,我爱上傅沧泓了。”

    夜天诤浑身一震——这是一句他最不想听到的话,却偏偏,还是听到了。

    “是吗?”夜天诤再次拿起笔,手却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爹爹?”夜璃歌将脑袋绕到他跟前,细细地瞅着他,“您怎么了?”

    “没什么。”夜天诤深吸一口气,“倘若你已经拿定主意,那——爹爹只能选择祝福。”

    “爹爹?你真是这样想的?”

    “嗯。”

    “那你同意,我和安阳涪顼解除婚约了?”

    “嗯。”

    “那好。”夜璃歌整个儿都欢悦起来,“我明天就进宫去见皇后,请她答应这事。”

    夜天诤沉默着,没有说话。

    ——董皇后,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不仅仅因为这事关系到皇室的脸面,更因为夜璃歌身上的秘密。

    倘若夜璃歌手法激烈,很难保证后果是什么。

    可是,有苦难言的他,却无法出声劝阻。

    这件事拖延到现在,已经超出了夜璃歌忍耐的范围,也超出了傅沧泓忍耐的范围。

    虞国皇室不能容忍夜璃歌的“叛逃”,安阳涪顼也不能容忍,可傅沧泓,又何尝没有对夜璃歌,以看似温柔的手段,步步相逼?

    这场矛盾,弄得不好,最终会变成一场战争。

    到那个时候,夜璃歌夹在家与国,情与理之间,将会伤痕累累,甚至粉身碎骨。

    作为一个过来人,他对这一切,看得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明白,可是,他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来解决这最尖锐的矛盾。

    只不过……以女儿的聪慧,或者能想到其他高明的法子,也不一定。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相信那个男人,相信那个男人能给夜璃歌幸福。

    而且整个天承大陆,只有那个男人,才给得起。

    放眼世间,舍尔其谁?

    ……

    “你想退婚?”

    看着阶下女子,董皇后满眼阴森。

    “是。”夜璃歌没有丝毫避讳。

    “夜璃歌。”董皇后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下丹墀,“你可知道,此事若是传扬开来,对璃国皇室,对顼儿,将是多大的伤害?!”

    “臣女知道。”

    夜璃歌曲膝跪地。

    “你既然知道,”董皇后抬手,点着她的额头,“既然知道你还敢提出如此非分的要求?”

    “可是,臣女不爱安阳涪顼,勉强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

    “幸福?”董皇后冷冷一笑,“别跟本宫提这个,婚约解除,你倒是幸福了,可是顼儿呢?你想过他的感受没有?他为了你,一直坚持到现在,甚至不肯接纳金瑞三公主,也不肯纳别的女人为妃!夜璃歌,如今你撂下这么句话,就想抽身么?”

    夜璃歌沉默了。

    安阳涪顼……她痛苦地发现,越来越难面对这个男人——原来活在这世间,爱或不爱,有时候都同样为难。

    曾经她以为,可以在世间任何一个男人的世界里来去自如,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的天真,果然,无论是感情还是婚姻,都是不能拿来儿戏的,哪怕是因为某种利益关系,而选择暂时妥协——

    倘若当初,没有因为父亲的缘故,而答应这桩莫明其妙的婚约,一切是不是会逆转?

    可是世间没有如果,很多事,发生了,那就是发生了,过去了,那也就过去了,没有人能逆转过去发生的事。

    正因为如此,人生道路每一步抉择,才显得无比艰难。

    非此即彼,很多时候,会造成一生的遗憾。

    “……我相信,涪顼他,会遇到一个比我好很多的女人……并且,这个女人也爱他。”

    “那也成,”董皇后凤袖一摆,“那就等他,遇到这个女人,再说吧,总而言之,如果不是涪顼亲口说不要你,本宫,绝对不会答应,取缔婚约!”

    第一百八十二章:中毒

    新安城。

    “殿下,让属下打前哨吧。”

    何野勒住马缰,朝前方黑糊糊的城楼看了一眼。

    “好。”安阳涪顼点头。

    轻轻跳下马背,何野紧了紧腰带,动作敏捷地朝前方掠去,不多会儿消失在浓郁的夜色。

    小半个时辰后,何野折回,朝安阳涪顼一拱手:“太子,城中安定,没有任何异常。”

    “那,要进城吗?”

    “为安全起见,还是先在城外找个隐僻的地方,先休息一晚,明日再进城,可好?”

    “好吧。”

    觅了片树林,三个人跳下马背,将马拴在树上,何野打理了一张吊床,让安阳涪顼上去休息,自己和夜方轮流值守。

    四个时辰后,天色大亮,安阳涪顼睁开眼,但见白蒙蒙雾气中,一轮淡淡的冬阳若隐若现。

    “殿下若是渴了,请先喝点水吧。”夜方将一只干净的水壶递到安阳涪顼面前。

    安阳涪顼跳下树,接过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抬眸朝四周望了望,没有看见何野,遂道:“何野呢?”

    “进城查探去了。”

    说话间,何野从林间小径上走来。

    “怎么样?”

    “仍然没有异常。”何野说着,从身后扯出个包袱来,“不过,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最好乔装改扮一下,再到城里去。”

    接过衣袍穿上身,又往脸上抹了些油彩,三人立即换了个模样,这才牵着马匹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糖葫芦呐——”

    “热乎乎的肉包子——”

    “油泼辣子面——”

    一路上,叫卖声此起彼伏,安阳涪顼转动双眼,颇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他在江湖上行走的时间并不长,故而对什么都觉得好奇。

    夜方和何野心里却始终绷着根弦儿——虽然他们俩都是身手一流的高手,并且已经精心作了改妆,但是仍须谨慎,再谨慎。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铜锣响声,安阳涪顼凝眸看去,但见空地之上,立着两个数尺高的木架,上面横着根长竿,一个画着大花脸的男子,正徒手翻着跟斗,引得四周围观的人阵阵喝采。

    情不自禁地,安阳涪顼挤进人群中,想要看得更清楚。

    夜方和何野赶紧也跟过来,一左一右地护卫着他。

    “哐哐哐哐哐——”

    又是一阵紧锣密鼓的响声,两名手执花枪的男子对杀着从旁侧冲进场中,双臂抡动,将花枪舞成一团花。

    “好!”

    “好!”

    观众们的热情更加高涨。

    忽然间,右边男子枪尖笔直一陡,手臂抬起,长枪如流星赶月,直朝安阳涪顼的面门奔来。

    “保护太子!”何野发一声喊,挺胸将安阳涪顼护到身后,夜方也拔出腰间长剑,整个场面顿时混乱起来,男女老少叫着嚷着,不住地推搡着,何野明显感到不对劲,正要提醒夜方小心,旁边一个形容枯瘦的老头儿忽然吭吭咳着,一头栽到安阳涪顼怀中。

    “老大爷,您还好吧?”安阳涪顼抬手将他扶起,温声言道。

    老头儿抬颔看他一眼,唇角微微朝上扬起,浮起丝模糊而诡谲的笑,右手忽然抬起,袖管里喷出股淡黄色的烟雾,安阳涪顼但觉一股淡淡的甜腥味渗入鼻中,一阵天旋地转,朝后倒了下去——

    “殿下——”

    ……

    四喜客栈。

    “怎么样?”

    夜方摇头,收回放在安阳涪顼脉门上的手:“我查不出来……不过,根据种种迹象看,太子,怕是中了毒。”

    “中毒?”尽管早在意料之中,可当这两个字从夜方口中说出,何野还是猛然一惊——他们此次离京的任务,便是护太子周全,现在,不仅没能成功探查到金瑞军的安排,反而令太子中了毒,他们,他们要如何向摄政王,向皇后交代?

    “我们得带着太子,尽快赶回炎京。”夜方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慌张,而是果决异常地作出判断。

    “行,”何野又重新镇定下来,“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找马车后。”

    两刻钟后,一辆马车缓缓驶离四喜客栈,朝炎京的方向而去。

    新安客栈对面的茶铺里,一名褐衣男子从帽檐下抬起头来,朝对面看了一眼,方才放下两枚铜钱,站起身来,走出茶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