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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划有变,封迟本来是要送干愿回家的,可是现在两人却在附近的一家书吧里面对面坐着,相看看两无言。店里暖气开得很足,吹得人身暖烘烘的,可封迟的心情却完全那么安逸轻松了。

    他虽然低头看着书,但那页书却一直没有被翻动过,他两道英眉间皱起一道深深的沟壑,显出浓浓的忧虑和严肃,在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干愿漫不经心地扯着桌布上的花边,“我没跟你说过么?我记得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跟你说过啊……”

    “你什么时候说的?”

    “就是我们还没做同桌的时候,那天晚自修我坐到你旁边问你能不能陪我去大草原嘛,我明明有说过的,是你忘了吧。”

    “……”

    封迟仔细地搜寻了一遍自己的记忆,这么想想,好像确实有过这么一回事,不过那个时候他跟干愿完全不熟,她跟他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话只不过让他把她当神经病罢了,具体说了什么内容他也就左耳进右耳出了,根本没往心里去。

    封迟望着干愿鬓角一缕垂下来的头发,有些出神,“抱歉,是我记性不好。”

    干愿撅了撅嘴,没说话。

    “所以你之前不肯留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干愿点点头,“是啊。”

    封迟十指交叠着握成拳头,垂下头不知在深思着什么。

    就在干愿快把花边给扣掉了的时候,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含杂着微微的无奈,但又充斥着一种坚定的决定,“我会陪你去呼伦/贝尔找那个叫‘林夕’的人,把你送回属于你的地方。”

    干愿愣了一下,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巴,半晌都没说话。

    封迟接着说:“机票的钱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筹够的,你想什么时候走?”

    干愿还处于茫然之中,睁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封迟又问:“你这种身体突然变透明的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干愿才回过神来,回忆了几秒钟之后,缓缓说:“嗯……挺久的了,而且最近好像越来越频繁了。”

    封迟眉头皱得更紧,当机立断道:“那就越早越好,我今天回家上网查查机票,趁着寒假时间多就出发吧。”

    “可是……”干愿犹豫着咬了咬下唇,“可是我都已经决定留下来了。”

    封迟严厉的眼神扫向她:“你不要命了?”

    干愿:“……”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他又略微降低了声调,“之前我不让你走,是因为我不了解情况,现在我知道了这些事情怎么可能还强行把你留下来,我是那么自私的人么?”

    干愿一阵无言,遂轻轻地点了点头,其实她的本意也是想要回去的,只是……她有些担心地看了封迟一眼,他真的没有关系么……

    定下计划后就没事可做了,两个人在书吧散漫地窝了一下午,虽然什么都没干,无聊得很,但谁都不愿意先提离开,最后一直到了五六点钟,干愿肚子实在饿得不行,才不得不开口提醒封迟该走了。

    要想尽快填饱肚子,在附近餐馆吃是最方便的了,但考虑到干愿肠胃炎刚好封迟对外面的伙食不放心,坚持要把她送回家去吃。

    封迟牵住她的手领着她走,这一次破天荒地没有嫌弃她腿短走得慢,还刻意缩小了步伐等着她跟自己并肩走。

    干愿每次撇过头,就看到他紧抿着的唇和坚毅的下巴,虽然他平常也是这样一幅生人勿近的面无表情,今天好像更加肃穆了,不过这一弯似蹙非蹙眉倒是给他平添了一分忧郁的气质,一路上封迟都沉默着没有说过一句话,干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肯定是跟她有关的事情吧。她想说些什么让他开心一点,笑一笑,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说什么。

    离别,总是伤感而无奈的。

    不知不觉中又到了干愿家楼下,封迟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干愿所住的楼层,说:“你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等下回家,电话联系。”

    干愿听话地点点头,低声说:“嗯。”

    临走前突然想起什么,封迟把药袋子递给她,交代道:“记得按时吃药,别偷懒。”

    干愿仍是点头,“嗯。”

    “管住自己的嘴巴,这几天千万不准吃辛辣刺激的东西了。”

    “知道啦。”

    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封迟想了很久,最后憋出两个字:“再见。”

    干愿也点点头:“再见。”

    半分钟后……

    “咦,难不成时间静止了么?”干愿狐疑地挠了挠后脑勺,“怎么我们都还没走?”

    封迟:“……”

    干愿低头看了看仍旧牵在一起的两张手,恍然地喔了一声,说:“因为你一直不松开我的手。”

    “……”

    她抬头对上封迟的两只眼睛:“你是不是不舍得我?”可能问号改成句号会比较合适。

    “……”

    干愿知道封迟不会回答这种比较难为情的问题,所以她也没有期待他会出声,她只是自言自语似地继续说:“那我不回家了,我们今晚一起过吧。”

    半晌,封迟终于有了动静,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嗯。”

    天地良心,虽然干愿这个人平常不太正经,但她说那句话时的动机绝对是非常纯洁的,她真的只是想和封迟多呆在一起一会儿罢了。

    封迟应该也没有想歪吧,因为她和封迟到宾馆开完房后,他就监督她喝了白粥吃完药,然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看了几集电视剧,觉得无聊就就双双洗完澡在床上躺下了,封迟一直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自然得像呆在自己家里一样,看不出来有那个意思,所以她也就没做表示了。

    不过她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假如此刻自己和封迟发生了什么……做到一半自己突然又变得透明了,妈呀,那封迟岂不是要对着空气ooxx?……qaq想想就觉得好恐怖,自己好像变成了飘忽不定的女鬼似的。

    就在她脑洞大开的时候,身后的封迟冷不丁开口了。

    “我觉得跟你在一起也许是种必然。”

    干愿挪了挪身子,双手合十枕在脑袋底下,睡成一个乖宝宝的样子,睁着一双大眼睛静静地聆听着他的述说。

    封迟的脸就近在咫尺,他说话的时候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口中呼出来的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令她觉得酥酥/痒痒的,“就像你那天无厘头地跑到我跟前,跟我说了一大堆天马行空的话,我是真的觉得你多半有病,根本不想跟你有多一点交集,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慢慢地偏离了轨道,现在居然还……”

    干愿代替他把后面的话说完,“居然还跟我睡在一起。”

    封迟:“……”

    看着封迟被自己堵住的表情,干愿笑得像只偷了猫的腥,肩膀都在不停地抖动,封迟忍不住伸手戳戳她的脸,“别笑了,难听死了。”

    等干愿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了,他才继续说:“我相信2015年的我一定非常优秀。”话语里充满了一种浓烈的像是自信又像是信任别人的感情。

    干愿郑重地点点头:“嗯!”

    “所以最后不管是我跟你在一起,还是他跟你在一起,都不重要。”

    封迟说得很豁达,干愿听着却觉得心口闷闷的,抿着嘴半晌没有吭声。

    封迟凑过来在她发间轻轻一吻,留下一个温暖的印记,然后再缓缓离开,“晚安。”

    后来不记得是怎么睡着的,干愿有个麻烦的习惯,半夜要起床解小便。说实话挺痛苦的,这么冷的天离开温暖的被窝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但是被尿憋醒强忍着不纾解的感觉更加痛苦,所以干愿被膀胱叫醒之后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下床去上厕所。

    夜里看不清地面,她对这房间的构造又不了解,只好摸索着开了床头灯照明。

    迷迷糊糊地解决完了,回来要越过封迟才能爬上床,她看封迟闭着双眼没有动静,应该是睡着了,怕吵醒他所以一直轻手轻脚的尽量不发出声音。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问题,干愿上/床时看见封迟的枕头前面投影出一块好深的阴影,她略微疑惑但也没往心里去,膝盖不经意间擦过那块布料,只觉得触感冰冰凉凉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沾湿了。

    作者有话要说:29章,干愿确实是有跟封迟说过不走会shi这件事的,233333.

    o.o我以后更新的时候还要不要同步发微博好呢,你们好像都是看收藏夹的。

    这篇文争取下周完结,然后就可以更新绑嫁了~

    ☆、第49章 噗滋噗滋

    干愿觉得前路非常迷茫,首先是机票问题,之前在宣传单上看到的那个3000块两张机票的广告完全是骗人的噱头。她去网上查了一下,从她所在的城市出发到海拉尔机场,最便宜的一张机票都要三千来块,那两个人加起来就是六千了,这么大的一笔开销她去哪里找钱啊。

    再来,现在是冬天,呼伦贝尔是全国最冷的地方之一,气温最低可达零下四十度,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找到灵犀之前就悲惨地冻死在那里。就算不被冻死,也得整天窝在屋子里面吹暖气,出不了门的话又怎么找得到灵犀啊。

    不过,在这些问题之前,又出现了一个让她更为棘手头疼的事——封迟生病了。

    说来也奇怪,昨晚睡觉前他明明还好端端的,今天早上起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冒发烧了,晕乎乎地躺在床上直不起身子。

    干愿回忆了一下,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昨天往他后背里塞了一大团雪冻着了身子,要么就是她晚上睡觉一直抢被子害他着凉了……

    总之,封迟现在状态很不好,得赶紧送他去医院。

    干愿很不喜欢医院这种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可是竟然要连续两天去报道,真是倒霉。

    忙完排队挂号交钱拿药这些流程之后,干愿把封迟送到输液大厅打针,自己则出去买点食物,他们来得匆忙,都没来得及吃早餐,封迟空着肚子不宜吃药。

    封迟把钱包交给干愿时有些放不下心,重复叮嘱了好几次,让她不准偷吃其他东西,跟他一样只准喝白粥。

    干愿表面听话地答应下来,实际上嘴馋起来又怎么管得住自己。她心想反正封迟也不知道,就忍不住“顺手”多买了点零食。

    路过糕点店,里面传来一阵香醇浓郁的味道,光是闻着她就觉得肚子在叫嚣着想要进食了。

    她在店门口徘徊了几步,最终还是忍不住进去逛了逛,再次“顺手”买了一袋子刚出炉的曲奇饼和奶油泡芙。

    付账的时候,有个老人突然插队排在自己前面。干愿看着他既然是老年人,就没打算跟他计较。但又因为他的穿着而觉得奇怪,这大冷天的,他这个老年人倒是比她这个年轻人还身强体壮,只穿了件短袖就敢出来溜达了!

    干愿目瞪口呆地盯着老人看了一阵子,突然觉得这个背影挺眼熟,这么想着就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老人随即转过头来。

    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干愿惊讶地张大嘴巴,大叫一声,激动得跳了起来,“啊!‘林夕’!”

    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听到叫声,灵犀回过头看了干愿两眼,很陌生地问“你谁啊?”

    干愿激动得语无伦次:“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我是!”她亮出右手上的草戒像是为了证明身份似的,“我是干愿啊!”

    灵犀缓缓低下头,视线定格在干愿的右手上,质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戒指!”

    干愿大脑仍旧处于条理不清中,管理不好自己的语言功能:“戒指是你给我的啊!你不是说你去大草原吃烤羊了吗!啊我果然是应该来糕点店看一看的!啊哈哈哈!真的是意外的收获!”

    “你怎么知道我去大草原了?”灵犀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转而又说:“现在天气冻得连个鬼影都没有我当然回来了!”接着两只眼睛瞪得更圆了:“你到底是谁!”

    “……唉,说来话长,你等等嗷!”干愿先把帐付了,然后把他拉到旁边用餐的小桌子边,两个人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谈。

    等干愿详细地把自己怎么遇到他、怎么变成小怪兽软糖怎、再怎么回到2013年的事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并且将戒指脱下来让灵犀验了一次真假,灵犀才终于相信她说的话。

    然后干愿震惊地发现这家伙竟然趁她滔滔不绝的时候把她的泡芙和曲奇全吃完了!!

    灵犀倒也爽快,拍了拍胸脯道:“小事一桩,你准备好了没有,我现在就能把你送回去。”

    “……啊?”干愿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这么快?”

    灵犀点点头:“是啊,不然呢?”

    简直是比坐高铁飞机还迅速,都不用托行李办手续过安检,分分钟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