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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8章 .宫中晚宴(下)【改错字】

    碧澜宫殿后这边一面挨着墙,一面是花坛,但是因着久未居人,平日里就算是打扫也只清理主殿,根本不会在意殿后,所以花坛这一侧杂草丛生,遮掩地连花坛都看不见了。

    谢满月手心里全是雪,她从地上爬起来,踩一脚就有涩涩的声音,在寂静寒冷的空气里显得额外吓人。

    皇宫中有很多枉死的人命,碧澜宫中六年前岚妃被害死在这里,大年三十,毒死在碧澜宫,这件事当时在宫中引起了不小的动静,皇上宠妃被毒死,凶手还是当时份位并不低的方昭仪,皇上盛怒之下把方昭仪打入了冷宫,方家跟着遭了秧,连同当时的九皇子也一并扔进了冷宫,后来方昭仪在冷宫中上吊自尽,皇后求情之下九皇子才被放出来,至此之后九皇子彻底失宠,而岚妃所出的十皇子因为病弱的关系,被送去了福国寺休养,一年才回来一次。

    谢满月对这些事都是听说,即便是现在占了别人的身子,闹鬼一事谢满月还是不太信,只是现下的环境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谢满月看向四周,草丛中幽绿的眼睛不见了,附近还有呜呜的叫唤声。

    前后都是望不到边的路,她们刚刚已经走的挺远,绕了几个弯,谢满月自己都有些迷糊,凭着方向往前走,谢满月在拐角处看到了假山,还看到了火光。

    心中一喜,这儿有人就好,谢满月加快几步走过去,在看清前面的火光是什么时,她犹豫了。

    雪地里被人为的铺通了一块地方,上面点着几根白蜡烛,谢满月看到的火光正是这几根白蜡烛发出的,让她停住脚步的还有蜡烛旁的灰堆,还没烧干净露出了一些边角,是经文和纸钱。

    白蜡烛是祭奠亡者的,纸钱和经文也是烧给去世的人,谢满月顿住脚步,面前不远处是微亮的光,背后是黑漆漆的夜。

    似是有一股力量要推着她往前走,谢满月越发觉得背后森冷的可怕,她胆子再大也是个姑娘,这时没像马茹嫣她们那样尖叫起来已经不错了。

    谢满月咬了咬牙,怕什么,她又不是没死过。

    捏紧着拳头往假山那边走去,假山的另一边展现在她眼前,那是额外凸出的一点,遮挡了雪,刚好在假山凹进去之处空出了一片雪没能蔓及的地方,谢满月看到了人影。

    继而,她在那假山凹进去的地方看到了一个蜷缩的身影。

    不知是冻晕过去还是睡着的,紧眯着眼蹲在那儿靠着假山石壁,谢满月走过去,快到白蜡烛前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木枝,啪嗒一声,蹲在那儿的人醒了,谢满月正对上了一双幽深漠然的眸子。

    “你是谁,干什么在这里装神弄鬼。”谢满月轻踢了一下脚下木枝,溅起来的雪不小心撒到了白烛上,火光一颤,那人的神情跟着深了几分,但他却没动。

    外面的风吹的谢满月脸颊发疼,她干脆也跟着掩进了假山洞里,呆了两个人的地方顿时变得有些拥挤,谢满月站不直,只能跟着往下蹲一些,距离他不过半尺远的距离。

    蜷缩起来人就热乎了,谢满月再看那几根蜡烛也就没觉得这么渗人,她不是不想回去,怕在碧澜宫里走迷路冲撞了人,还不如呆在这儿等人来找,左右是马家小姐带她过来的,她一个初次进宫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说不清。

    假山洞里好安静,谢满月转头看他,看起来不过十一二的年纪,没比她大多少,整个人却显得阴沉沉的,眼眸处暗灰的都没什么神采,谢满月端详了一会儿,半坐下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大的锦袋,里面是用油纸包裹好的一颗一颗的红枣糕。

    空气里满是谢满月拆油纸的声音,还飘着淡淡的枣香,谢满月吃的津津有味,等她吃到了第六颗,一旁的少年终于有反应了。

    他抬起头,谢满月转头看去,他伸了伸腿换了个姿势,视线却在外面还烧着的蜡烛上,谢满月禁不住问,“你在祭奠亲人?”

    少年不说话,谢满月瘪了瘪嘴,深沉成这样,他到底是十一二岁还是几十岁。

    张嘴把红枣糕塞到嘴里,数了数锦袋里的红枣糕,拿出一把,又放回去两颗,挪了挪身子到他身旁,把红枣糕塞到了他怀里,“喏,吃着暖身子。”

    他没有动,油纸包裹的红枣糕滚落到了地上,谢满月轻啧了声,这么浪费,早知道不给他吃了。

    谢满月手中的动作没停,继续拨着油纸,一颗接着一颗,锦袋里似乎是有吃不完的红枣糕,侧对着她坐的他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青稚,又带着沙哑,“你带这么多做什么。”

    “我怕晚宴吃不饱,会饿。”谢满月说的理所当然,事实证明她的决策没有错,百花厅里的晚宴一群女眷个个都矜持的很,动筷子吃的没几个,所以她也没怎么吃,光看着。

    少年终于转过头来看她,谢满月指了指他怀里的红枣糕,“真不错,你尝尝,你在这儿呆了很久了吧,肯定和我一样没怎么吃。”

    雪地里的蜡烛已经烧了一大半,这个少年起码在这儿呆了超过半个时辰,谢满月笑看着他,示意他拆开来吃,少年把油纸握在手中,抿着嘴,半响,终于伸手拆开了油纸。

    看着他把红枣糕吃进嘴里,谢满月咧嘴,脸上的表情坏的很,“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啊。”

    少年一怔,平静的眼底乍现波澜,瞬时汹涌,又很快敛去,慢慢的嚼着红枣糕,语气和眼神一样的冷,“那你也活不了。”

    谢满月轻嘁了声,又回到了原点,“你到底在这儿做什么。”

    少年又不做声了,只是眼神里闪烁着的像是强压着什么,谢满月看不明白,又塞了一颗红枣糕吃下,朝着假山外看,她们逃回去该不会忘了找人来带自己回去吧。

    假山中彻底安静了下来,谢满月终于吃光了锦袋里的红枣糕,她看看他纹丝不动的靠在那儿,再看看远处黑漆漆的夜色,决定自己回去。

    正当她起身准备钻出假山洞,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似乎还有车轮滚过来的动静,谢满月出来朝着她们走去,远远的看到了谢初华她们过来的身影,后面似乎还有别人。

    “满月,可算是找到你了。”谢初华跑过来紧张的拉住她的手,谢满月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她身后推着轮椅的华服少年,这是有多难找,她距离她们抛下她逃走的地方也才多少路,活似她在百儿八万的地方走丢的。

    谢初华见谢满月不语,神情里闪过一抹尴尬,继而转身看着推轮椅的少年,“多谢六皇子帮忙,我找到妹妹了。”

    “找到了就好,碧澜宫这边没什么人,走进来了确实难寻着方向。”谢初华口中的六皇子乔瑾然今年十五,恰似翩翩的年纪,他推着的轮椅上坐着一个和谢满月年纪差不多的少年,面色苍白,神情淡漠。

    瞧着衣着,再看是六皇子推着的,身份必然也不低。

    “还是要谢谢六皇子您。”马茹嫣接了谢初华的话,“要不是您帮忙,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满月。”

    马茹嫣和谢初华的脸上都带着羞涩,即便是天色昏暗谢满月都瞧的分明,配合着她们,谢满月脸上带着惧色,就是一个害怕的孩子。

    “从这儿过去顺着路就能到门口,我们尚且有事,就不送你们了。”乔瑾然笑的谦和,推着轮椅往回走去,留下一个宫人领她们离开。

    谢初华看他们离去,略有些失神。

    “去了这么久,原来你们是去碧澜宫找人帮忙了啊。”谢满月转头看她们三个,适才逃走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快,她还以为是回花园求助,敢情没出去呢,拿她当理由明晃晃的直接在碧澜宫里求人帮忙。

    谢满月口气满满的揶揄,谢初华被说了个脸红,马茹嫣却直白的很,“那是当然,我们千辛万苦来这里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刚好你走丢了,我们就顺利正常的去啦。”

    马茹嫣眨了眨眼,“你看到没,推着轮椅的是六皇子,轮椅上坐着的就是十皇子,每年大年三十他都会从福国寺回来,住在碧澜宫,据说,是为了祭奠岚妃。”

    刚刚吓了一跳没有吓怕她,还敢说呢,谢满月忽然神情里浮现一抹诡异,嘿嘿的笑着,抬起头看着她,幽幽喊着,“你看后面。”

    马茹嫣惊了声直接往旁边跳了过去,马茹珊赶紧拉住她,“吓唬你的。”

    “好哇,你骗我!”马茹嫣这才意识过来是谢满月故意吓她的,冲过来抓她,谢满月一闪躲,转身看向假山边,他不见了。

    马茹嫣抓住了她的手,谢满月忙指着被他踩灭嵌在雪地里的蜡烛,“你快看,这是祭奠亡者的东西,说不定啊,刚刚有人在这里招魂。”谢满月伸手踮起脚凑近她低声。

    马茹嫣身子一震,声音微颤,“那我们快走!”

    说罢拉起谢满月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马茹珊和谢初华赶紧跟了上去,谢满月回头,假山那边还是空无一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第019章 .生了场病

    回到了花园时晚宴已经接近了尾声,一路上马茹嫣她们几番嘱咐谢满月不可以说出去她们去了哪里,进了百花厅后,马家姐妹俩去找马夫人了,谢初华带着谢满月回到了谢太夫人身边。

    “这孩子,手怎么这么凉。”谢太夫人拉住谢满月,一抹她的手眉头微皱。

    一旁正与她聊天的一个夫人笑着命人去拿一副袖套过来给谢满月戴上,瞧谢满月的眼神也是温和,“估摸着是在外头呆久了的缘故。”

    这个夫人年纪并不大,和四婶婶杨氏看起来差不多,谢太夫人见满月怔怔的,拉着她没松手,“这是关夫人,过去和你娘是旧识。”

    原来是娘亲在世时的好朋友,谢满月冲着她腼腆一笑,关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想起了什么,“太夫人,满月回来有段日子了,可带她回过贺家。”

    谢太夫人脸上的神情明显的不高兴了下,语气也跟着淡了,“前几日派了人过来说初五接满月回去,之前几月,人影都没瞧见。”

    单这一句话谢满月就能分辨出外祖家到底对她回来是个什么态度,她回来都两个多月了,未曾听见贺家人前来看她。

    关夫人轻叹了声,看谢满月的眼神里多了几抹疼惜,“改日来关府走走。”

    谢太夫人又带着谢满月见过了几个相熟的夫人,认识过几家小姐,年纪相仿的都先打了招呼,这样往后谁家小姐有什么宴会都记得给她发个请柬邀请她一同前去。

    晚宴快结束时德妃娘娘过来见了众人一回,此时差不多亥时,皇亲国戚要再留到近子时才能离开,其余的一些受邀女眷陆陆续续的出宫了。

    谢满月她们走到宫门口,又是长长的宫墙过道,漆黑的夜里头顶是持续不断的烟火声,在着宫墙包裹之下还带有回音。

    谢满月朝着宫墙上看去,暗处瞧不清,都是黑色一片,墙角堆着雪,一阵穿堂风刮过来,谢满月狠狠打了个冷战,继而接连三个喷嚏,湿漉着眼眶,委委屈屈的瘪着嘴,好像着凉了。

    上了马车之后谢满月真有些恹恹的,谢太夫人伸手摸了摸谢满月的额头,竟有些烫。

    “怎么了这是。”谢太夫人把她搂在怀里,谢满月昏昏沉沉的感觉来得很快,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中邪了,大晚上在碧澜宫内看到有人祭奠亡者,能不生病么。

    “祖母,我在花园里听人说起碧澜宫,还有十皇子九皇子。”谢满月嘟囔着抬头看谢太夫人,谢太夫人捂了捂她的头: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听说那里枉死过人。”谢满月眯了眯眼,一脸不知情。

    “大周朝这么多年基业,宫中的人翻了好几倍,哪里没枉死过人。”谢太夫人拍拍她的肩膀,以为她受惊了,“你说的碧澜宫,前些年确实出了事,只是这枉死不枉死的,外人哪里看得透。”

    “不是说岚妃被人毒死,凶手都自尽了。”谢满月越发觉得晕乎乎的,马车窗口里灌进来一阵风,又冷的她颤栗。

    谢太夫人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捂着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假若村头人家死了一只鸡,大家都说是隔壁家狗咬的,第二天那狗忽然也死了,它是不是就成了畏罪自尽。”

    “那肯定是别人干的啊。”谢满月嘟囔着,“一只狗哪里懂得畏罪自尽。”

    谢太夫人叹了声,“所以啊,有些事儿旁的看不清,在内的又一团糊涂,到底是真是假,不重要。”

    这比喻拿来用作岚妃的死并不合适,再说,人命的事哪里不重要了,但是谢满月没再继续往下问,她觉得头越来越沉,很想睡一觉,渐渐的,她就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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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满月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守在一旁的何妈一见她醒了,忙过来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谢满月拗起身子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了,“何妈你怎么没叫我起来。”大年初一得去太夫人那儿拜年,这时辰估计都拜完了。

    “还起来呢。”何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不烫了,又让谷雨去把热着的粥食端上来,“从宫中回来马车上您就睡过去了,浑身发烫,到家发了一晚上烧,天亮时才褪下去,太夫人那儿吩咐了,让您好好歇着。”

    难怪她觉得身子酥酥软软的没什么力气,可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自顾着嘿嘿一笑,“好的也挺快的。”

    何妈无奈的看着她,“可把我们给吓坏了,赶着去请了林家的少爷回来给您看诊,说是受了惊吓,大约是头一回入宫,在花园里呆的太久,着凉了。”

    夜半时迷迷糊糊的喂了药,又针灸过,来回用热布巾擦了两回身子,暖烘烘的发了汗,这才好的那么快。

    说受了惊吓也不假,碧澜宫里那一幕,谢满月这时想想也有些后怕,黑漆漆的又不着人烟,看见人家在那儿点着蜡烛烧着纸钱,等到大姐姐她们来找时候那人又不见了,谢满月喝了一口粥神情一凛,她该不会真撞鬼了。

    来不及多想,何妈喂她喝了粥,又让她躺下好好休息,过了一会儿谢太夫人那儿李妈来了一趟,大伯娘那儿也派了人,等到下午时何妈还不肯让她起来,四房那边杨氏带着谢初涟和谢远过来了。

    出了年满三岁谢远弘好奇的看着谢满月,他走到床边拉住了满月的手,嘴里呼呼了一下,继而抬头看她,询问,“好了吗?”

    生了病疼了呼呼就好,谢远弘得多简单,谢满月配合点点头,“好了。”

    “你四叔派人送了些东西去钦州。”杨氏把儿子拉到身边让他乖乖坐好,说起了丈夫前几日的安排,“如今下着雪,怕是赶不及在这新年里把东西送到了。”

    “还要谢谢四叔的安排,岐山镇上也花不了多少银子。”铺子里一月都有几两银子的收租,平日里他们又节俭,这些早就够用了。

    “这些都是应该的。”杨氏笑着从怀里拿出锦袋,“年初拜岁,少不得红包,到了明日就没这岁意了,拿着。”

    锦袋里放着些金银的小裸子,大过年图个吉祥,谢满月笑着手下,杨氏并没有留多久,嘱咐她好好歇着,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玉溪阁。

    谢满月喊了何妈和夏堇进来,让她们把之前备好的小袋子拿出来,往里头添了银裸拿出去分,玉溪院上下每个人都有。

    傍晚时大厨房那儿送来了不少东西,都是分派给各院的下人们,大过年的主人家给的赏赐,轮了休息,底下人的人要好的三五个聚在一块儿吃些好的,喝两口酒,从上到下,都在热热闹闹的庆贺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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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林之迁又来了一趟给谢满月把脉,见她精神十足的靠在那儿,笑着把针灸的包收了回去,“多养几日。”

    谢满月想到什么,抬头看他,傻里傻气的问了一句,“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增加阳气。”

    林之迁一愣,“你要增加阳气做什么。”

    “不是说我受了惊吓,宫中夜里多森冷,别人说了,阳气旺盛就不怕牛鬼蛇神。”谢满月说的理直气壮,她怕撞鬼啊。

    林之迁失笑,这丫头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问的问题都这么稀奇古怪,“等你养好了身子,内虚的症状改善了,阳气自然就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