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物语》 写在开始之前 这个……该怎么说呢?总之,我还没死,又忝不知耻、苟且偷生地在大家眼前活蹦乱跳了,作为一个入行快二十年的文字工作者,这差不多就是当前心情写照。 碎星这部作品,风格上应该是沿袭风姿物语、白银之歌系统的做法,设定好人物,每个人物有自己的故事,由人物推动剧情,藉着剧情反映悲、欢、离、合,让读者跟着他们的人生去走。 如果以电视剧来说,把握到这些原则的,应该是一部好剧本,只要演员不出问题,就应该能拍出一部好戏来,就是很遗憾这样的标准,移到网文里,就成了必死无疑的过气想法。 不过,身为一个读者,我还是非常讨厌通篇剧情鬼打墙,从头到尾除了人物升级又升级外,没有情节起伏的作品,哪怕那是主流,但主流这东西,也不是想跟就跟得上的,那可比单纯的跳河难多了…… 因此,作为这部作品的导读,我把这部作品,推荐给喜欢沉溺在剧情里,感受人物情感,随着他们一起去喜乐悲伤的读者,如果你希望很多年之后,你还能回想起这里头的剧情,里头的人物能让你有所触动,那么,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部土鸡瓦狗的故事。 但如果,您是一天忙累之后,想随便找点东西来随便看,人物有没有灵魂都没差,随便看完就扔掉,反正都没差的,那……碎星应该不适合你,因为「感动」并不是您的爽点,而我也实在抓不住主流的爽点。 旅程开始了,预备一起上路的大家,愿意以非主流为荣的大家,谢谢(深深鞠躬)! 楔子 刀剑笑狂沙 楔子 刀剑笑狂沙 帝国历武威元年九月八日 万里沙海 骄阳烈日,黄色的沙海,一望无际,沙丘起伏,一座接着一座,连绵到沙的尽头,那一片澄澈的蓝天。 黄沙飞卷,不带一丝水气的飞沙,吸干了一路上横流的赤血,将一切也掩没在黄沙之中,倒在沙上的尸骸、旗帜,渐渐被盖上的残损兵刃,诉说着生命的无情,也象征着这一条血路的惨烈…… 附近的沙丘上,四散着百多具尸体,这些死者在断气前,都大有来头,在帝国的武者排行中,全是叫得上号的人物,现在却都成了尸体,其中还有不少是残肢碎块,肝肠外流,死得极惨。 周围一片死寂,但在这片沙海中并不是只有死者。 百多具死尸,铺开了一条血路,而在这条追杀之路的终点,有几个活动的身影,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与濒死气息,其中的两个,尤其引人注目。 一个……无论在哪个种族,都算得上是巨汉,两米多高的身形,肌肉纠结贲起,即使蹲跪下来,仍像是一座巨岩,给着人无可动摇的感觉。 一个,穿着黑色皮甲,火焰般的红色短发,嫣红欲滴的芳唇,深邃的眼眸,交织出倾城艳姿,但背后的那双蝠翼,还有偶然露出的白色獠牙,却足以让人心生寒意。 在他们两人的身边,还有几个人,身上血淋淋的,有的甚至血肉模糊,伤势奇重,全然没有血战后惨胜的欢愉。 “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一名倒在地上的重伤者,年纪很轻,看来十六七岁的模样,意识已经因为失血而昏沉,却犹自喃喃出声。 “我们……不是英雄吗?老百姓、贵族……都说我们是战争英雄,为什么最后我们……是这个下场?我不甘……” 不大的岁数,却有着满腔的悲愤,只是心里的不甘没能说完,大量鲜血呛喷出来,这个只余下上半身的小战士,昏迷过去。 一只蒲扇般的大掌按在他胸口,缓缓吐劲,试图刺激心脏急救,在这股力量灌输下,他眼睛没能张开,只是喃喃道:“我们……是英雄……”便告断气。 急救失败的巨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再看看断气的同志,眼中闪过悲痛,先缓缓帮同志覆盖上圆睁的双眼,再转向一旁,迎上红发少女的紫色双眸。 “……救不活啦……” 红发少女两手一摊,她看来才十六七岁的模样,正值青春少艾,皮甲底下凹凸有致的身段,就证明着这一点,而在她脚边,一名伤重的同伴刚咽气,前胸后背分别插了十余支弩箭,双眼瞪得像要夺眶而出,纵死也在做着无声的控诉。 看着眦目欲裂的眼神,巨汉忍不住捶打胸口,站立起来,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吼啸,一声跟着一声,像是伤后怒极的猛兽,又像来自九天的沉雷霹雳,响震云霄,连脚下黄沙都被不停地掀扬起来。 吼啸声中,有着满满的怨、怒与不甘,质问天地鬼神,为何在百族大战中所向披靡,拯救亿万生灵于水火,不久前才被帝国高高捧奉的他们,转眼间就成了这下场? 横扫大地的盖世武力、机变无双的绝代智略,终归无用,没法改变最后的结局,更可笑的是,在大灾降临的前一刻,他们居然个个都深信眼前的辉煌可以长久延续,碎星者的传说将成为永恒…… “……够啦!阿山,你还要强撑到几时?” 红发少女挤出一个微笑,道:“你领着大家,一路杀到这里来,给弟兄们一个埋骨所在,还拖了这么多敌人上路,褒丽妲这趟算服了你啦!” 巨汉摇了摇头,发出了如同岩石摩擦的声音,“我……不是为了带大家找墓地,才……一路……到这的……” 声音很厚重,却也很沙哑,让人想起古老的岩盘,就是不太像人,话说到后来,他小山般的巨躯也晃了晃,跪倒下来。 巨汉的肤色异常,比之血肉,更接近金石矿物,但哪怕是金钢不坏之身,也扛不住连续的重伤,现在这具雄躯之上,除了鲜血,到处是怵目惊心的深刻伤口,好几处还可以见到骨头倒插穿出来,内中骨碎不知几凡,要不是他以惊人意志,迫劲肌肉,强行封住伤口,阻止血流,早在几小时前就倒下了。 只是,脑中的晕眩感,不是因为失血和伤重,而是因为记忆中的那些画面,还记得当初,带着这些人上战场的时候,许诺他们的,是一路生死与共,与未来的自由、富贵腾达,自己一直认为是可以做到的,却怎都没想到,最后只能带着他们亡命,埋骨荒漠……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如果没有他的出卖与背叛…… “咳咳……” 褒丽妲咳了两声,从口袋中拿出一卷烟来,跟着想找火,却没找着,只能皱起眉头,就这么干吸着。 眉头轻蹙,褒丽妲坐了下来,即使身上染血,衣衫褴褛,无比狼狈,这一笑却仍如夏花绽放,说不出的艳与媚。 吸满鲜血的黑色皮甲,破损处处,几乎遮不住底下的青春胴体,乍看之下,似是春光绮妮,细看却会发现两点异常,一是严重破损的皮甲下,肌肤完好,居然看不到半处伤口,全不像其余同伴的伤重;一是肌肤的色泽怪异,与其说是雪白,不如说是尸体长时间泡水后的惨白色。 熟悉她底细的人都知道,这是连续受创太过,商及本源,连血族的特有恢复力都撑不住,即将崩解,才会出现的异常状况,她的笑语,同样只是强撑…… 风吹起,似乎有什么声音,在远处响起,巨汉与少女都听见了,但都没有什么反应。 已经没什么人可以守护,同伴都死绝,连自己也没剩下几口气,奋战……为了什么? “呸……人生的最后一口烟,味道真差……那群奴隶贩子和赏金猎人又快来了吧……如果这回死不去,我定杀尽他们全家大小!” 葆丽妲叼着烟,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巨汉没再开口,她也不以为意,忽然,一阵狂风吹来,这个看似精神还很好的少女,晃了一晃,仰天便倒,从沙丘上滚落下去。 巨汉吃了一惊,伸手便拉,但被弩炮击断的腿骨,再支撑不起身体,一下踉跄,虽然抓住了同伴,却和同伴一起滚落下去,翻了十几翻,不过,自始至终,少女都好好的被他护在怀里。 只觉得,平日里那么强悍的女孩,抱在怀里,居然是那么的轻柔,像是一块水嫩到不行的豆腐,稍稍一碰就怕会坏,很难想像就是这么一个少女,邪名震动整个大地,光是金山一役,毒杀的敌我人数相加,就是几十万笔血债…… 世人大多不知,一代毒霸的真面目,竟然是这么一个年轻娇俏的少女…… “……嘿……嘿嘿,想不到,最后是和你死在一起……我本来,还以为自己会活很久,活到没朋友呢……” 红发的少女,眼中出现水气,“也好……能和你死在一起,也好……如果非得和谁埋骨一处,起码你不是个差劲的选择。” 巨汉无言以对,小心翼翼地捧护着怀里的少女,像捧着易碎的鲜花,只有他知道,要让她说出这种话,是多困难的一件事。 大名鼎鼎的毒霸,平日的形象,何止是毒蛇,根本就是一口吞牛的毒蟒等级,从不表露真实感受,要看她真情流露,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如果可以,自己很想告诉她,自己不想和她死在这里,不想看着她死,哪怕自己死了,都希望她活下去,可在这种时候,多余的话对她似乎都是侮辱…… “阿山!” 少女一拳捶在巨汉胸口,紧绷的情感线,在这一刻崩断,连同奔流的泪水与哭泣而倾泻。 “我们……就这么完蛋了吗?我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一拳一拳捶过来,红发的少女涕泪纵横,破例地嚎啕痛哭,像个小女孩一样流泪。 “为什么……仗不是都打赢了吗?有那么多人被我们救了,为什么结果会这样?打从一开始……我们就只是被利用的吗?我……我好恨啊……” 少女的崩溃痛哭,巨汉不知道怎么安慰,在心里,他也有同样的痛与恨,不知可以向谁说。 那个晚上的画面,还清晰在目…… 当时,碎星者只是个刚想出来的名字,计画还没开始实现,所谓的初始成员,不过寥寥数名,却在那个人的鼓吹下,对着营火、月色,乘着酒意,一起举杯,喊着约定的誓言。 ……抛颅洒血,平定乱世! ……生要能快意,死要能尽欢! 那一幕,清晰得仿佛在眼前,就连那澎湃的情感,都还在胸中跃动,却很难想像,居然从一开始就是谎言…… 天上,慢慢出现了飞行船的形影,以氢气球为漂浮动力,如圆梭的外型,人员和武器都在底下,虽然还装载不了太多,却能够凌空发射弩炮,本身飞行速度也不慢,是非常强大的军武。 也不光只是船坚炮利,从那些飞行船上,散发出高手的气息,高级剑师…… 甚至可能是大剑师,还有神射手、魔剑士,甚至还有一些非人者的气息,来的新一波敌人,确实是下足了本,誓要置己方于死地的。 在这种荒芜沙漠中,一望无际,居高临下,什么也看得清清楚楚,上面的奴隶商人与猎头者顺着沿途战斗痕迹,很快发现这边的两人,大呼小叫,开始摩拳擦掌,预备启战,那些恶意……这边的两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我……不想让你死……” 如岩石碰撞,他一字一字发出咆哮似的声音。 “我们……要一起活下去,代替所有弟兄们去活,今天,我不会让你死,你要振作,而只要今天我们死不去……” 巨汉握住少女的手指,像立誓一样道:“我和你,会重组碎星,用那些人的血与肉,偿还我们的遭遇!” 这并不是他平常会说的话,虽然名列碎星者四武神之首,但他的杀性不重,早期更以不杀为口号,用人命来泄愤、抵怨,是他曾最憎恶、不齿的行为。 但现在,这话他说出口了……在他怀中,少女一度黯淡下去的眼神,重新燃亮起来,灿然若星! 六艘飞行船,在空中环绕着包围过来,上头的弩炮、大量箭矢,都对准了这边,所有人马掌心冒汗,蓄势待攻。 “葆丽妲、山陆陵,今天是你们两大魔头恶贯满盈之日,如果不速速说出宝藏的……” 犹在喊话,底下传来一声怒雷霹雳,如千龙齐啸,震动大地的爆音,将上方的喊话全给压下。 沙尘犹如龙卷狂暴,被一股大力掀扬,铺天盖地而来,就在黄沙弥漫之间,一个无比伟岸、巨硕的狂霸身躯,跃上半空,挥着他的巨拳,仿佛撞向城门的攻城战槌,迎往漫天落下的箭雨。 封神之后,已堪为大地当前的顶级战力之一,巨汉一跃就是数十米高,虽然仍构不着飞行船的高度,可是射过来的炮弩,让他有所借力,凌空翻身,在上头一蹬,借力又跃几十米,破城重拳挥出,直接就打在一艘飞行船的尾舵上。 尾舵粉碎,巨拳贯入,飞行船在半空中炸成一团烈焰,乘者无一幸免,如果一直维持这破坏力,真有可能像先前几仗一样,扫灭整团追兵,只是……连日累积在身上的伤,太重了。 曾是万刃不破的刚躯,此刻难比从前,被弩炮给打穿,也被连片的弩箭钉上一片又一片,几乎成了血淋淋的箭猪,但无论是怎样的重创,向天嘶吼的狂啸从未停止过。 ……生要能快意,死要能尽欢! ……仿佛回到许久之前,齐心组团,举杯高呼的那个深夜。 帝国历武威元年九月八日,百族大战中最恶名昭彰的碎星者兵团,最后的残党,于万里沙海中被歼灭。 斯役,碎星团四武神中的“毁天霸皇”山陆陵、“金山毒霸”葆丽妲,濒死反扑,会战各路追捕者,击杀高手无数,震动全国,然最终伏诛于黄沙中,绝世凶名,伴随碎星团的传说,自此湮灭。 清除了毒瘤,百姓迎向安居乐业的未来,新生的帝国,展开崭新的一页…… 对极少数人而言。 沙海中的大战,随着战斗结束而沉寂下来,一度掀起的狂沙暴,即使在百余里外,也清晰可见。 “……来迟了。” 十几道骑影,在战场的百余里外停住,没有过去参与那场已完结的死战,十几个人都携带兵器,个个表情沉重、扼腕,为首的中年人更是慨叹。 “……真是可惜了,当初大家也是一起冲锋陷阵,并肩作战过的……怎么一下子说变就变了呢?” 中年人叹道:“虽然他们几乎都是罪犯出身,但这场战争若没有他们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大地早就给妖魔兽类占了,人族也不知是什么下场……” “将军,既然不及援手,如果让人发现我们来了……此地不宜久留啊!” 部属们低声催促,中年人也知身在险地,但在转向离去之前,他对身旁的女儿道:“看见了吗?云儿,你要记住这一天,他们曾经救过你,救过为父,更救过这片土地,他们……其实不该这么结束的……” 说着,中年人朝战场方向拱了拱手,身后的部属也做着同样动作,向死去的人致上敬意,与祈求冥福。 在中年人的身旁,十三岁的绿发少女,眼中闪着泪光,紧紧地咬着下唇,仿佛只要松开一下,就会忍不住哭出来,虽然父亲教导过,出身将门……女孩子也不可以轻易哭泣。 “爹,你们都知道……他们是被冤枉的,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知道呢?” 少女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与声音,“叔叔他们,明明都是好人,为什么没有人相信他们?为什么会……” 开了口,强自忍住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满心的委屈与不甘,却无法理解摆在自己眼前的事实。 而这个问题,显然父亲也无法回答,最终他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像平常大多数时候那样叹了口气,“很多事情……为父不知从何说起,将来你就会懂了。” 这是父亲常常对自己说的话,龙云儿不是很懂,这时不懂,哪怕是六年过去,她已经十九岁了,仍对这件事似懂非懂。 与碎星团的因缘,要追溯到百族大战期间,当时,自己不满十岁,家乡遭遇大批妖魔的袭击,抵抗数日后,亲族与家人伤亡惨重,眼看即将不支,就是碎星团及时来援。 那一年,尚未封神,大地上妖魔邪异猖狂,对大多数的人族来说,这些非人者是全然不可能对抗的,更别说战胜了,但碎星团靠着特异的技巧与兵器,硬生生把这常识打破。 他们有的擅长变化,或是凭空变出神兵利器,或是变化自身肉体形态,战力直线上升;也有些直接招雷引电,诛妖灭魔。那些无比凶猛的妖魔、异兽,首度露出了惊惧的表情,在战斗中逐个被杀灭。 在来援的所有碎星者当中,有一个最为特异的存在,他体如金刚,壮硕伟岸,如似一根撑天柱,仿佛光只是站在那里,就撑住整个天地,而他一拳轰击,打出的气势,便是横扫千军。 没有炫目的声光效果,也不见任何变化,他甚至连兵器都不用,一拳轰出,直接把妖躯、魔体打穿,有时甚至一次打穿两三个对象,余劲还又打爆、震毙一个。 和其他的碎星者相比,这个两米多高的不坏金刚,简直就是一个粉碎巨磨,滚动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碎渣,那些原本不可一世的妖魔、邪兽,就这么被逐一毁灭,直至仓皇逃离。 当所有的妖魔邪兽都退走,自己跟在父亲的身边,一起去向碎星团致谢,这才晓得了那个巨汉的身分。 碎星团四武神之首,曾一拳轰爆妖王猖獗脑袋的英雄,“毁天霸皇”山陆陵,这是一个在短短数年间崛起,却迅速名动大地,还超过许多老一辈人物的名字,每次都伴随着胜利的战报传至各地,自己听闻许久,但实际见到本人,却与想像有些不同。 虽然个子很高,外号也霸气冲天,但巨汉并没有给着人霸道、张扬的感觉,他甚至话也不多,都只是沉默地点头或摇头,没有战胜后的兴高采烈,也不像其他人一样豪迈狂言,身上染满妖血,又不发一语的巨汉,看来有些阴森可怖。 没有接受父亲的庆功宴邀约,他只要求一个静僻处,独自休息,让手下的团员去大宴庆功,自始至终,他什么话也没说,都是由手下代替发言,最多也就是偶尔点头,发一下“嗯”的声音。 当巨汉从自己身旁经过时,自己因为那份恐怖感,一下脚软,险些跌倒,但那只大手伸了过来,将自己拉住。 对着那满身是血,高大得仿佛一片遮天黑云般的铁塔巨汉,自己心惊胆颤,被他一碰,险些就哭了出来,眼泪滚滚而下,而这似乎吓到了他,面对多少凶兽、邪物也无惧的他,眼中闪过了慌乱。 为了不让小女孩被吓到哭出来,一直没开过口的巨汉,很卖力地挤出了一个笑脸,那个笑脸很僵硬,却很努力地把嘴线拉开,露出里头的牙齿,眼睛也挤得眯了起来。 这时,自己才注意到,这个巨汉的眼神非常温柔,虽然有着这样的伟岸身躯,眼神却温柔得像是春天的微风。 一直到很久之后,每次回忆到那张笑脸,龙云儿都觉得好像满天阴霾开了道缝,洒下金黄色的温暖阳光,带给自己勇气。 (……叔叔,请你保佑我,给我勇气!让我继承你的意志!)龙云儿默默祝祷,缓缓踏步上前,前方,两道黑色布幕,左右拉开,后头一下大亮,久处于暗处的她,一下不适,睁不开眼睛,微眯着眼,但脖子上所系的锁链,却猛然发力,将她一下拉扯出去,脚下踉跄,险些跌倒在台上。 震耳欲聋的轰笑,伴随着拍卖台上的那个宣告声,同时响起。 “……现在是人字部,第五十八号商品,年方十九,将门贵胄,处子之身,详情请阅手册说明,底价一百金币,请各位出价!” 第一章 任性的温家主人 第一章 任性的温家主人 帝国历武威六年八月初八 力夏达港 带有异国风情的港名,作为帝国境内少数几个允许与海外国度通商的海港之一,力夏达港具有非常复杂的风情。 炽热的太阳悬挂顶上,具有海洋气息的潮湿咸风,不急不徐地吹过来,看似有度假的氛围,但这座海港其实是座非常忙碌的商港。 码头上到处是搬运货物的苦力工人,还有牵船入港的缆工,众多海内外的货物,都在力夏达港汇集,丝绢、茶叶、兵器、马匹……出口的商品包罗万象,甚至也包括各色人种。 百族大战前,帝国有颇长的时间禁止人口买卖,但百族大战期间,为了合法处理爆量的战俘,帝国恢复了奴隶制度,周边的各国各族受到刺激,基于报复心理,同步响应,让奴隶商人这个职业,顺势在各方发达起来,到了战后,尽管身分不高,为贵族名流所不齿,却个个腰缠万贯,甚至有富可敌国者。 新停泊入港的几艘大船,其中一艘停妥后,早已等在码头边的搬运工人纷纷上去,搬了货物下来,虽然每个木箱都经过密封,可飘逸出来的香气,让周围数十米内一片芬芳馥郁,不明白的只觉得血脉贲张,通体舒泰,识得门路的却双眼圆睁,大吃一惊。 “龙涎鲸香?还这么大的量?” 一名商贾望向那艘大船,看着鱼贯走下的搬运工人,估算货物的量,“龙涎鲸香是龙涎香料中的极品,这些如果全都是,起码值三千……不,五千金币以上,温家这一回大发啊。” “可不是吗?”旁边另一名商贾点头道,“温家主人出了名的凤凰不落无宝地,每次运奴隶出去,回来都满载海外异宝,大捞一票,这回除了龙涎鲸香,还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本地市场又要热闹了。” 类似的话,附近许多商人正自交谈,仰望着船上运下来的货物,还有四个撑着杆子走上船去的担夫,不一会儿,杆子上多了一张软椅,椅上有个人,舒舒服服地被四个大汉抬下来,他的出现,引起这些商人们一阵低呼。 “……居然今趟是温去病亲自出海?” “那一定是大生意了!这条懒虫一向不怎么外出,能躺就绝对不坐,能坐就死也不站的!” “嘿,温剥皮大名鼎鼎,就不知道这回是卖了多少人出去,才做成这单子生意,拿回这许多好货。” 略带嘲讽的冷笑,在人群中响起,听到这话,众皆沉默,奴隶商人并不是受人欢迎的职业,但也不是普通人敢随便得罪的,如果没有够硬的后台与本事,摆平黑白两道,贩卖人口分分钟横死街头,温家能在这行站稳,可见能耐。 “对了……好像有消息传来,温家拿到许可执照了……” 弱弱一声,让周边陷入一阵更长的沉默,奴隶商人的许可证并不好拿,温家终于拿到,解开最后一道桎梏,从今而后,海阔龙飞,真正要成为港内一霸了。 而大船上的温家主人,被四个大汉抬下船后,自有一辆马车,早已备妥等候,一名头发花白的管事站在车旁,伺候家主上车,开回温家。 “家主……” “别叫得那么老气,现在的主流都是喊少爷,要顺应时代。”面有病容,温去病白了老管事一眼,“没看我脸色苍白,身体不好吗?还喊得那么老气,想我早点归西,恶贯满盈吗?” “但少爷……老爷死很久了。” “所以咧?想我早点去和他问声好,顺道给那老毒虫一脚吗?当初还想拉我一起嗑,想想他真是该挨我几脚的!” 说到亡父,温去病余怒未消,但说了两句,他挥了挥手,“不浪费时间在废人身上,在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什么趣事吗?” “正要向您报告。”管事温在乎正了正神色,非常慎重地道:“经过长久的努力,我们终于拿到了许可证,从那一刻起,我们就是正式的奴隶商家,可以堂堂正正做生意了。” 虽然是合法生意,但要拿到这张牌照绝不容易,帝国全境三年内只此一家,帝南更是自百族大战后,从未核发过,不晓得有多少人抢破了头,而温家为此拚了几年的命,上下齐心,温去病本人亲自主持,送出了大量的金银,用尽了一切可以用的关系,甚至还从海外弄了几件重宝,秘密送出当贿赂。 种种努力做过,全都石沉大海,本以为今年度又没希望,要向过去一样,勉励大家明年再试,哪知就在温去病出海期间,忽然收到这张价值何止万金的许可证,温家上下惊愕之余,就差没放鞭炮、摆流水席大宴了。 这个重量级的惊喜,是温去病几年来的心血,将这消息告诉他,他想必惊喜,这是温在乎的想法,但慎重其事地说出口,却看见家主皱起眉头,直接了当地答道:“……又怎样?” “咦?我是说,我们拿到了证……” “拿到了又怎样?没执照的时候,我们也是一样运人出去,生意照做,难道升等成有牌的,我们就不做走私和枱面下生意了吗?横竖不是什么脸上贴金的行当,总不会因为我们有了证,在叔就觉得我们光宗耀祖了吧?” 这话说出,不只温在乎觉得像是晴空霹雳,就是驾驶马车的车夫,都在心里咋舌,能够拿到经营许可,这不知道是多大的喜事,当初传出消息,震动整个帝南,恐怕也只有自家家主这怪人,才会不当回事,那些预备好的庆功喜宴、仪式、烟花,看来全部都要被撤掉了…… 温去病说了几句,看管事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摇头道:“在叔你知道的,我这人的个性呢,就是有点那个啥……拔啥不留情之类的,总之,没拿到的时候,是个目标,拿到了,得手了……就抛到脑后了,你了吧?” “是的,懂了,不浪费时间在废人、废物、废事上头,这是少爷你一贯的作风。” 温在乎跟上自家主子的思维,把大事当废事,抛诸脑后,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册子,递交上来。 “这是许都送来的目录清单,邀您参加今年的拍卖会与暗市场。” “……有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吗?我才刚回来,正常行程是好吃懒做半年,放给他烂。” 温去病贯彻懒鬼的本色,只瞥了目录一眼,连接都不打算接,更别说亲手翻阅,在情在理,他都不信跟随自己许久的老管家,会没事先替自己看过。 “有的,除了有不少美人,今次的暗市场,据传有九阴残篇出现。” “……你这么说鬼听得懂啊?自从九阴真经之后,一堆秘笈都喜欢用九阴开头,超级跟风。” 温去病牢骚两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下,道:“确定是真的?” 管事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一脸无奈,温去病不多言语,这时马车前方红影挡道,车夫急忙停车,一个七八岁的红衣女孩跳攀上来,透过窗口,对里头叫喊。 “温大爷,你买下我好不好?我们家很久没吃饭了,你买下我,我两个弟弟就不用饿死了……” 小女孩努力挤出笑脸,睁大眼睛,想要给买主一个好印象,但她身上酸臭,面黄肌瘦,露出的手臂根本就是骨头外包层薄皮,配上那勉强挤出的笑脸,只让人感到阵阵凄凉。 温去病皱起眉头,但随即露出微笑,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探进来的头,女孩紧张的情绪得到安抚,紧抓车门的手也松开了些,小小声开口。 “温大爷,你买下我吧?爸爸说,我还是处,能做很多事,可以卖好价钱,我能吃苦,什么都肯做的……” 小女孩眼神天真,估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处是何意思,什么都肯做又代表什么,中年管事眼中闪过不忍,想出言相劝,但还没开口,就看到温去病手掌一推,直接把小女孩从车门边按头推落下去。 “少、少爷!” “开车!” 马车绝尘而去,就听见后头不住传来女孩声嘶力竭地呼喊。 “温大爷,你救救我们全家吧,买下我……” “……卧槽!” 温去病取着手绢,一个劲地猛擦手,不耐烦道:“我们现在是有牌的正经商人,作正行了,卖货的品质很重要,尽收些不像样的货,卖出去砸了商誉怎么办?你啊,别老是同情心泛滥,这搞不好还是刺客咧,好好给我睁着眼,再有类似的事,我连你也卖落火坑!” “是,少爷。” “别喊少爷了,跟风讨厌,喊点有新意的,就喊家主吧。” “………是。”朝令夕改,温在乎面不改色,“家主。” “哈,爷我就是这么任性。” 马车迅速远去,小女孩追赶不上,摔倒在地上,泪眼婆娑,慢慢爬起身,忽然被一把大力拉起,只见两个地痞流氓样的男人,满眼淫秽,上下打量着她。 “这不是陶家的九娘吗?你家里还欠我们的钱呢。” “你刚刚说什么都肯做,还是个雏?大家这么熟,与其便宜那温千刀,不如先便宜了咱兄弟俩。” 两个地痞狞笑出声,女孩不住颤抖,忽然,她眼中映出一个身影,有人来到两个地痞后头。 “喂!” 打招呼的同时出手,毫无耐心可言的刃光闪过,血光乍现,两颗犹自挂着狞笑的人头滚落地面…… “……小妹妹闪开,让专业的来!” 第二章 梦幻火鼎的增殖 第二章 梦幻火鼎的增殖 温家立足力夏达港已有百余年,一度家道中落,由温去病接手后,走私、买卖奴隶,重新发家,建起豪宅府第,也不过是最近几年的事。 全港都的人都知道,温家是靠什么发财的,而温家本代家主温去病,他体弱、懒惰、爱奢华的名声,则随着他的烟火嗜好,一次次绽放于夜空,更响彻力夏达港周边地带。 这次满载归航,一件件海外异宝、珍珠玛瑙,代表着大量的财富,招摇过市地扛回温府,虽然温家没有照先前预期的那样大摆宴席、举行庆祝仪式,却还是照例放了盛大的烟花。 一朵朵烟花,嫣红翠紫,在夜空炸出花形,更散出极光似的虹霞,犹如涟漪,一浪一浪,散满整个天空,奇幻瑰丽,让底下的人们目眩神迷。 “……好美的烟火。”几名码头工人,抬头仰望,仿佛被这烟花洗涤了精神,“别家也不是没放过,但都没有温家的烟火这么多变化,这么好看……” “那可不是嘛!听说温家砸了重金,去各地聘请高手匠人,用上最好的材料,专门制作这些烟火,放给那个大懒虫看。” “这得要多少钱啊?” “谁知道?应该很多吧,听说放这些超花钱的。” “别家有钱人挥霍,起码是珠宝、名马、美女,就这温剥皮的嗜好最奇怪,喜欢看烟花,砸那么多钱,一下子放上天就烧光了,什么也没剩下,真是超浪费钱的!” 密集的烟花爆炸,隆隆作响,震得所有人耳内嗡嗡不休,再听到这样的感叹,他们都用力点头,心里却生出同一个感想。 ……这才是有钱啊!我要是也那么有钱就好了…… 而承受他们的羡慕,砸大手笔放烟花的年轻富豪,却并未如他们的想像,正喝着美酒、搂着美女,躺在舒服柔软的大床上,看他最喜欢的烧钱享受,相反的,这位脸色苍白,咳嗽不停的年轻人,正待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忙活。 “家主,今晚放的烟花不错,变化挺美,设计感比之前的更足,您确定不来看看?” “……虚有其表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哪天有什么东西被烟花打中掉下来,再叫我不迟。” 听见温去病没好气的回答,温在乎停下动作,把扶手推回铜管凹槽,再将铜管往上一推,收回上方壁顶。 这个叫做“潜望镜”的装置,是家主亲手制作的,经过简单的折射,可以悄无声息地观看地上的景物,虽然简单,却具有高实用性,和他制作出的其他很多东西一样,非常好用。 在这多重加固的秘密实验室里,温去病正在一张台子前鼓捣,一下戴起放大单眼镜片,细看手中铜管里的物质;一下在旁边纸上写写算算,不时还倒些粉末进入铜管,神情无比专注。 这样的面孔,外人从不曾看过,就算在温家,见过的人也不多,但温在乎却晓得,自家家主远比外界所知的要更有能耐,温家能有今天的财富,就是这位家主一手拉拔、累积起来的,而他更有着不为人知的才能…… 正在外头盛放的烟花,所有人都只知那是高手匠人所制,却几乎没人晓得,高手匠人从不存在,都是温去病在密室里制作出来,用最便宜、最低成本的碎料,做成在天上炸光光的花火,把黑暗的秘密,藏于灿烂的彩光下…… “噗!” 一声轻响,袅袅青烟,从铜管里冒出,在管口上方迅速化成一个骷髅形象,散着迫人邪气,温去病屏着呼吸,端着铜管,来到一个早已备妥的法阵前,将铜管中的液体缓缓倒下。 法阵刻于石台之上,这个圆形的石台,形似祭坛,上头刻印的法阵,左日右月,不住散着黑气、红光,邪氛窜升,有若妖魔的触手,往上蔓延伸展,想抓这些什么。 不住变幻色彩的液体,仿佛有生命的异物,滴落之后,所有红光、黑气避开,彩液沿着石台上的凹槽,迅速流动,温去病一掌平伸,念念有词,手上法印变化,操控着彩液流向,渐渐构成一个新阵。 温在乎紧盯着这一幕,不敢发出声音打扰,自己在外奔波多年,也算得上见识广博,别说七家八门,就连神秘邪异的九外道,也曾有所接触,见识过他们的炼器手法,可以肯定,家主的这套技术别开蹊径,非但与自己所见过的不同,恐怕放眼大地,再没有第二人能做到…… “定!” 温去病完成最后程序,整个发着彩光的法阵,迅速回缩、凝结在法阵中央的一柄残剑上。 那柄长剑,本来有多处裂痕,损伤得相当严重,表面也黯淡无光,可是被彩光一凝结,就像在表面镀上一层物质,所有伤损都被修复,彩光更朝兵器内部渗入,在肉眼所看不见的内部,刻出一个新的法阵来。 内外法阵重叠,这柄本已受损严重的长剑,形态一下改变,剑身更多出一长串花纹,整把剑发着寒光,煞气更是三级暴增,像是一头有意识的凶兽,渴望着鲜血。 “……完成了。” 温去病点了点头,伸手要去拿新修复的剑,剑却发出低吟,煞气爆发,似要反抗,温去病二话不说,从旁抄起一个竹筒,就把里头的液体泼洒出去,长剑被泼着,平空生出一串铁色荆棘,交织缠绕,将剑缚住,封住威煞,坠落下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取毛巾擦了擦手,温去病把毛巾一丢,指着剑道:“不识好歹的东西,再不识相去乖乖接客……不,是乖乖服从,随时熔了你全家!” 长剑空鸣,在荆棘封锁下,停止了反抗,温在乎伸手过来,连荆棘带剑一同提起,啧啧称奇。 这剑原是一把五级的兵器,已入高阶,市价怎么都值几十枚金币,严重损伤后,只能再用一两次,四百银币就能入手,家主购入后一修复,立刻飙回原价,再改头换面当新品,这之中的价差……赚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五级以上的兵器,修复起来并非易事,特别是完美复现巅峰水准,甚至更超越其上,这起码要六级的匠师,甚至七级、八级才可做到,像这种等级的大匠师,放眼大地,也不过寥寥十余名,无一不是被各势力高高捧起的人物……自家家主,无疑有着与这些大人物齐平的能耐…… 但很显然,家主并不是只有造器的本事…… 温去病左手一挥,地下室的一角,骤然大亮,七条黄色咒布,上头写满红色、黑色的封印,七条咒布组成一层,整整七层咒布,封起内中事物,乍看之下,像是一颗鼓鼓的大桃子,而在温去病的命令下,七层咒布依次打开,平铺地上,张设新的铸炼法阵。 法阵的中央,飘着一个大鼎,鼎有残缺,四脚已缺其一,表面还有多处破损、裂痕,但一道火焰由鼎中冒出,色泽变幻不定,无数画面在其中闪动,如同一个个梦境,此起彼落,缘生缘灭。 如已经做过许多次的那样,温在乎将长剑连同荆棘一起打出,落入鼎中,荆棘封印瓦解,凶剑似乎感到危险,发出了恐惧的低鸣,想要弹出,却被火焰给吞噬,坠入鼎中。 跟着,强光闪动,剑影重新出现在鼎上,形态不变,却是一化二,二化四,数目一下子多了起来,不久,总共十五把长剑,漂浮在梦火中。 温在乎戴起了一只手套,银白色的手套,喷发神光,迅速化为一支白银臂甲,从五指开始,护住整条手臂,伸入火中,将十五柄长剑一一取出。 神器.梦幻火鼎! 六级道具.白银之臂! 梦幻火鼎,是数年前剿灭碎星团残党时,意外获得的重宝,那些带着它逃跑的碎星者,身分都很低,压根不知这东西是什么,温在乎自己也不晓得,还是自家少爷将这破烂带回后,研究数日,才发现这是一件残缺神器,更有不可思议的异能。 这个名为“复制”的异能,限制极多,一经发动,放入其中的原件,将生出无可逆转的损伤,七天至一个月内,就会自行毁坏,而它所复制出来的,则是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幻影,镜花水月,全无意义。 温去病研发出的护臂,却能护住血肉,伸入梦火之内,将这些虚影化为实物取出,虽然仍是七天至一个月内就会损毁的东西,但确实是可触之物了。 这是温家的最深秘密,温在乎不知这位家主是怎么研究出神器之秘?又如何开发出这么逆天的实用技术?但凭着这些,就足以让温氏重新发家,有时自己都觉得,枱面上的其他生意,会否只是掩饰? “呼……搞定了,每次都差点搞死人……” 温去病摇摇头,“这次出海购回的空蕴石、百金草,这样就用掉四成,扣去这些成本,这批剑的纯利,大概是一千金币上下……钱不好赚啊。” 重新封起梦幻火鼎,收起法阵,当中所剩余的废料,连同铜管器材,全数被集中起来,如果有术数高人就物占算或回溯,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很难瞒住…… “老样子。”温去病淡淡道:“明晚把东西射上天空,炸个干净,我看还有谁查得出来!” 第三章 日月宝典 第三章 日月宝典 今年七十六,已过知天命之年的温在乎,常常感叹自己这一生的命运起伏。 作为一个从不曾离开温家的老人,自己看着温家这些年的兴衰起落,温家本是经营酱油的名店,“老字号温家”大地驰名,但受到战争冲击,家业败落,上任家主受猪朋狗友蛊惑,不但沉沦毒物,居然干起了奴隶买卖的生意,最后没能发家,反而搞得妻死子散,家破人亡。 前家主身亡后,温家只余微薄田产、荒废祖宅,还有大批债主。树倒猢狲散,独自枯守祖宅的温在乎,觉得自己很快就会随着这破败宅子,一起老朽腐败,却不料,离家多年的温去病,忽然回归,继承了负债远多过资产的家业,更扭转乾坤,硬生生把温家振衰起敝。 “在叔,我不是什么天才,没什么神奇的重振诀窍,基本的策略只有一个,别人不敢做的事,我做!别人不愿做的事,我做!别人不能做的事,我做!” 以这句宣誓为开端,温家新主无疑是个激进的人,走着最偏锋激进的路:不但打入奴隶市场,还将这些人销往获利最高的海外,不留余地的程度,连同行看了都摇头,他却利用这机会,打通海外商路,另外经营起走私生意。 走私军械,已是高利润生意,而他尤为激进,特别走通关节,将这些军械运过盘江,卖给南方的各兽族,无视百族大战后,“贩卖兵器给兽族,满门抄斩”的禁令,赚取比普通军火走私高一倍以上的利润。 奴隶商人为了确保货源,经常与赏金猎人、官府走在一起,温家也不例外,只是他一踏入这行,就敢动别人忌惮的烫手山芋,和那些顶级的大商行竞争,抢着接追杀碎星团余孽的工作,丧命在温家手上的碎星者不知几何。 最初,温在乎非常惊惧,碎星团不是好惹的,赫赫威名,是百族大战期间,用无数豪强、猛人的鲜血书写而成,哪怕主力干部已亡,这些余孽之中仍可能有强人,又是穷途末路,濒死反咬一口,哪个大势力都忌惮三分,就凭温家的弱小力量,这绝对是自招灭门之祸。 ……但他成功了。 至今回想起来,曾参与整个过程的温在乎,仍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个全无力量可言的家主,凭着对药物的理解,还有诡变百出的设计,下毒、暗算、设伏、威胁……几乎是这么一路践踏人命上来,这几年里殒落的碎星者,有七成都是亡在温家手里,连带他们身上的遗物,很多也进了温家口袋。 这是温家之所以迅速崛起的理由,温在乎后来更发现,温家有了一定财富、地位以后,也引来了不少大势力、大人物的觊觎,这是所有发展中的小势力,无法逃避的一关,对于那些大门派、大家族而言,温家还不够他们一口吞的。 然而,温家狠狠打击碎星者,主动把仇恨往身上拉的动作,让他们很受用,这样一只可豢养的猎犬,有着很高的利用价值,而温家在打击碎星团过程中表现的手狠心黑,也让他们颇有顾忌,不敢随便伸手过来。 直至此时,温在乎才明白自家家主的打算,从一开始,这个年轻人就是想好了目标,按部就班进行,虽然走的是直线,可每一步踏出,他都先想好了下一步会遭遇的问题,预做了准备。 哪怕本身没什么力量,但他的脑子、眼光,却为温家指引方向,导往未来,这其实比什么过人武力都更重要,让温家上下对之敬服…… “……高阶的兵器,照例先给老客户,盘江的兽族联盟,之前订了多少?” 坐在椅上,温去病问起订单状况,温在乎答道:“八件,但高阶的兵器,兽族向来多多益善,这回幸运比平常多做出几件,只要放个消息,各族的兽王肯定会……” “免了。” 温去病摇头道:“我们与那些兽族纯粹在商言商,没必要太偏向他们,他们也不会与我们讲什么基本道义,商品……当然还是要追求利益的最大化。” “但纯以利润来算的话,很难有买家肯像兽族一样出双倍的……”温在乎说着,忽然醒悟,“家主是想走黑市,参加许都的暗市场拍卖?” “就是这么回事,找些中间人,把这批货放出去,赶上这回许都的拍卖会,上场明码拍卖,看看花落谁家。” 温去病淡淡说着,温在乎却晓得家主想的肯定没那么简单。 拍卖会的主要对象,是帝国中的人族。盘江丛林里的各兽族没有锻造技术,买不到好兵器,愿意出双倍,甚至数倍的价钱购买军械,可普通人族武者却没这强烈需要,要说能卖到兽族的出价,可能性太低。 因此,把兵器送到暗市场拍卖,绝不是利益最大化的作法,家主应该另有盘算,至于那盘算是什么…… 温在乎不打算追问,只是道:“家主确是高明,做生意的手段,让我这老家伙常觉得跟不上了。” “闲话省省吧,在叔,许都的事,我有点兴趣了,你让人准备一下,我要走一趟许都。” “家主你要亲自走一趟?” 温在乎吃了一惊,温家发迹的一路上结仇不少,觊觎者众多,不晓得多少人想干掉这位温家主人,令得他若非躲在家里不出,就是出海做生意,行踪飘忽,不易掌握,否则,可能早就被杀手干掉了…… “这不妥吧?家主你是万金之身,参加拍卖什么的,平常不都是由人代拍?何用你亲自出马?再说,九阴残篇什么的,难道你会当真?” 温在乎觉得可笑,像这类的宣传噱头,连自己都不信了,家主怎会当真? 九阴遗诀的源头,是玉虚真宗的无上道藏,玉虚真宗作为天下道门领袖,所有神功、秘法,据说都来自一部包罗万有的无上道藏“鸿钧真经”,玉虚真宗视之若拱璧,但在多年前为歹人所窥,默录出部分,流传大地,是为“日月宝典”,为了争夺宝典,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杀伐,闹腾了一整个时代。 在连续的抢夺中,日月宝典先是被拆成阴阳两部,而后又被扯得更烂、更散,最后流传于世的,只有残缺不齐的记载,甚至连这些残篇都下落不明,成为人们寄托梦想的又一传说。 类似的传说,大地上其实不少,但从拍卖会那边传出,就没什么人信了,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主持拍卖会的商人,就利用这些传说之物来宣传,随便制造写些文字,伪造成古籍,就说是某某宝典的残篇,利用“残缺不全”这个特性来误导人。 残篇难以鉴定真伪,就算人人心存疑虑,不愿意花钱,只要能把人潮引来,就是最好的广告,也因此,现在听到是残篇,江湖老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那些新人会上当。 “……不好说,也许这回……不太一样。” 温去病想了想,道:“发讯息给侍卫长,我要去许都……” 说到“侍卫长”三字,温去病的表情改变,温在乎甚至觉得他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暗叫不妙。 这个侍卫长,是温家一个非常奇特的存在,由家主一手拔擢,也只对他负责,不听任何人指挥,手下更有一支独立行动的队伍,由赏金猎人组成,平时专门负责在外活动,擒捉俘虏,尤其是碎星者的捕杀。 温在乎对这支队伍的存在,颇有微词,这无疑是温家培养起来的最重要战力,可内中的一切,却连自己这个大总管都一无所知,偏生每个月还要花去大笔资金,着实肉疼,也着实无奈…… “说起侍卫长,刚好那边传回来一个情报,请家主三思……”温在乎慎重道:“碎星者的残党,计画要刺杀你……” “喔。” 温去病不以为意,还抓了两下痒,全然不当一回事,既是踩着碎星者的尸体发家,仇恨值拉满,人家会想来刺杀,这根本不能算情报。 “今次与往昔不同了。”温在乎摇头道:“侍卫长传回来的情报,外头有风声,这次的行动中可能有大人物……” “大人物?”温去病一脸忍笑的表情,“那班死剩种里头还有大人物?不是早被杀尽了?这倒真是个贵重情报……” “家主万勿大意,据说碎星团的四武神还有幸存者。”说到要紧人物,温在乎的表情也紧张起来,低声道:“六年前,与追捕者同归于尽的毁天霸皇、金山毒霸,很可能未死,蛰伏六年后,要重现大地,如果这消息属实,我们温家将非常危险,那两个凶神当初横扫大地……” 听到这两个的名号,温去病的目光骤然一缩,跟着,他往扶手用力一拍,苍白的脸上血色乍现,随即剧烈咳嗽起来,却是一边咳嗽一边大笑。 “哈,这个有趣,有趣,确实是重要情报。” 一面大笑,温去病一面往外走去,边走还边挥手,扔下话来。 “在叔,发讯息给青卫、玺鸿,让他们三日内集合回来,跟着我上路!” “是。” 听着主子的命令,中年管家弯腰应命,既担忧家主的身体,也想起数年前,外出流浪的少爷,在雷雨交加的夜晚,撑着一把破伞,脸色苍白地回到已经破败的家门口。 ‘在叔,我家老头挂了吗?’ ‘呃,是,老爷日前已大归,少爷你脸色怎么那么差?这些年你到哪……’ ‘在叔!’ 简单而平静的一声叫唤,却蕴含不容质疑与多问的意志,还没等这边有回应,他就淡淡道:‘我要当家主,温家的家业我会撑起,在叔你要来吗?’ 当时的话,听在耳里,就像天上雷声一样轰震,实在没想到,他真能把这宣告完成,短短几年,想来一切犹如作梦,只是…… ‘……我没剩下几年命了!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为了在那之前做完,我……什么都肯做,什么也都做得出来!’ 第四章 茶马古道 第四章 茶马古道 帝国历武威六年八月十六日 茶马古道,贯穿整个鹰扬郡,也是通往许都的必经之路,温去病坐在竹椅上,被属下扛着走,思索着参与拍卖会的注意重点。 “家主,玺鸿已经在许都准备,再加上我们,温家的精锐就大致到齐了,应该可以不用担心。” “……被你这么一说,我想不担心都不行了。” 温去病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这个佩刀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汉子,温青卫。 温青卫、温玺鸿,是在这数年里成长起来的新一代,温青卫虎背熊腰,是一个精壮剽悍的汉子,一刀在手,上阵冲锋,勇猛无畏;温玺鸿却是颇具学者气质的文士,长袖善舞,经常作为家主的代表,在外奔走沟通,玩得一手好暗器。 两人之中,前者是温氏子弟,听闻温去病重振家业后来投,后者却是被温去病说服、改姓效忠的俘虏,这种事情在现今并不罕见,如果不是温去病太年轻,没有女儿,就可以用入赘的方式,让人才改姓加入,为自家血脉注入活力,这是很多大家族都用的作法。 倾注大量资源栽培,温青卫、温玺鸿都有了五级修为,初入高阶,以二十多岁的年纪,算得上出类拔萃,但相较于温家现在的生意,两个五级就显得镇不住场面。 现今的力量分级,基本是以十级作分,从一到十,再配合各种职业、血脉传承,有了低、中、高、地、天的阶数落差,每两级为一阶,如温青卫、温玺鸿,就是逐渐完成洗髓,准备进窥入微的五级高阶。 一入高阶,基本上就可以拿来吓唬人,毕竟再往上一层的地阶存在,大地上约莫数十至百余,九级天阶顶多十余位,十级……哪怕是封神之前,都不晓得有没有,现在更是绝无可能。 普通人修练,哪怕资质好一点的,要练上高阶,常常也是四十开外,甚至一世都上不到的也大有人在,能在二十多岁就踏上高阶,资质、努力、栽培缺一不可,即使放在大家族、大门派,都是出色成绩,足以自豪,但温家发展过快,人力却跟不上,完全是靠低调、神秘来混淆视听,如果让人晓得底细,就算不是灭顶之灾,也会永无宁日。 “……只有高阶不够啊,伤脑筋。” 温去病皱着眉头,守护一旁的温青卫随即接口,“这不是问题,有家主你亲手……” “咳!” “……是亲自准备的武器和防具,弟兄们的战力都能超水准发挥,在同级数的战斗中很占好处。”温青卫道:“如果配合兵器催迫,还能将力量推升一级,甚至一阶,即使对上地阶也不是不能一战。” “……战你娘亲!” “呃,家主你为何……” “说粗话是吗?不说直接一点,怕你的死脑筋听不懂啊……我应该一早说过,别太倚赖我给你们的装备,这样只会妨碍、透支你们的成长……” “我等一直谨记在心!” 举拳胸口,温青卫神情严肃,作出立誓的姿态,温去病看了一眼,没好气地道:“比这更重要的是,别整天老想着和人拼命。战力培养,讲究的是平常就能发挥,稳定表现的力量,有谁每次开打都在赌命催迫的?这样能算战力?你自己爱死也就算了,你底下弟兄也学你这样,一个个都死光了,后头抓俘虏的时候,你让我自己上去?” 外表粗豪,温青卫却不笨,听得出这些话之后的关心。温家正在上升阶段,像这样的中小家族,为了往上爬,家主通常都心狠手辣,拿自家人当棋子用,而自家的这位,虽然在外名声不好,但对底下人堪称仁厚,连一开始摩拳擦掌想取他代之的自己,最后都心悦诚服。 像家主这样的人,在现今这个时代,可以说不太多见,甚至有些不合潮流,而自己委实想不明白,一个仁厚的人,又为什么要继承父业,做起了这行…… 一行人上路数日,有时扛着竹椅走,有时换成马车与骑马,一轮赶路后,这天傍晚时分来到许都,许都是鹰扬郡的旧都城,累积千年建设,厚重的城壁延伸出去,犹如石龙,古色古香中,别见气派。 进入许都,要通过检查,这点自然不是问题,温家在许都有商号店面,也有人脉经营,早一步赶到此地的温玺鸿,已等候在城门口,迎接家主与其他弟兄进来。 “家主!” 一席文士白袍,头戴儒巾,温玺鸿神采奕奕,先朝家主一礼,跟着与温青卫一下拥抱,着实喜悦。 “一切准备都已完成,资金也已经汇集,不计薪送到的那批军械,现有两千八百金币的额度,供家主您使用,如果有需要,还能请几家大钱庄支持,让您在拍卖会上一展身手。” “干得不错,拍卖会的背后是黑帮,本地黑帮是什么人主持?” “许都的黑市是广阳帮在管,不过是个三流帮派,全帮只有一个五级,实力不值一哂,但他们有后台,除了许都城主高家一系背后支持,还有……”温玺鸿皱起了眉头,谨慎道:“传闻他们是星月湖的外围。” 说到星月湖,温青卫纵然自负豪勇,也脸色一变,毕竟九外道这等流传久远的邪派,不是随便开罪得起的。 帝国之内,最广为人知的大势力、大组织,被统称为七家、八门、九外道。 七家者,以中央的帝室李家为首,六大郡国的郡公,分属六家,这七家等若掌握了现今的所有官方力量。 八门,是八个作风尚称正派,势力最大、实力最强的宗帮教门,有的历史悠久,有的门徒半天下,八门联结在一起的力量,可动江山。 九外道,却是九个邪派,宗旨各自不同,彼此间也未必友善,常常互相乱斗扯后腿,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与七家、八门对立,几乎可以说是与天下为敌,却仍能开辟自己的生存空间,只这点就不容小觑。 最重要的是,无论七家、八门、九外道,都不缺地阶战力,甚至有天阶强人坐镇,若是和他们对上,普通中小门派随时都是灭顶之灾。 意识到这点,在这里的温家人表情都慎重得多,哪怕他们都不是胆怯之人,却也都明白惹上顶级势力的后果,那不是现在该做的事。 温去病道:“拍卖会的相关情报,调查得怎么样了?” “都是些因为家贫而卖身,或是由于犯罪,全家被官卖的人,基本都是平民,素质不怎么样。” 温玺鸿道:“倒是有家本地的周姓仕绅,昨天被告发,官府速审速抓,当天就全族入狱,女眷被判了官卖,那些都是知文会画的大家闺秀,相貌有保障,肌肤也水嫩,倒是意外之喜,让家主不会空跑一趟。” “……这种程度的买卖,不用我亲自跑。”温去病道:“我下令调查的事情,有没有消息了?” “有点眉目,家主的预感真厉害,那个残篇的来历很有问题……”温玺鸿看看左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到店里,我再禀告家主。” 这个安排,没人会有意见,但当众人要离开,城门口那边忽然发生骚动,一辆要入城的红彩马车,被士兵们阻拦下来。 拉车的马,体有龙纹,一看即知是来自傲龙郡,身分绝对不低,这么一被拦,便有护车的士兵,怒气冲冲上前询问。 温去病扬扬眉,觉得颇为怪异,守城看门需要有一定的眼力,只要不是瞎子,就能认出这是龙氏一族的车马,而别说是许都,即使是在鹰扬郡的首府,那里士兵也不敢这么随便拦龙家的车,这事委实不寻常…… 一众温家人顺着家主的目光看去,很快也发现了异常,啧啧称奇,哪知事情急转直下,龙家的护卫士兵,被城门卫兵包围,双方发生冲突,龙家士兵有人愤怒拔刀,作势恐吓,但城门卫兵反应激烈,十多杆枪包围着乱刺下来,顷刻之间,龙家的士兵尸横就地,血染枪下。 马车旁的那名婢女,满眼的不可置信,惊声尖叫,一批官兵则奔涌过来,用刀背将尖叫的婢女打晕,更强行打破车门,把里头一名身穿红色嫁衣的新娘拉出来。 新娘头盖红布,没有露出面目,但看那体态,显然是个美人,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拉出,跟着,连同马车一起查扣拉走,整个过程虽然突兀,但发生得非常快,骚动还没扩大,就已经结束,仿佛一切早有安排。 温去病注视着这一切,没有开口,温玺鸿笑道:“这两天,城内好几户大家违法被抄,这可能也是被牵连的,看样子是个美女,如果被拍卖,我们可……” 话没说完,被温青卫一下捶在胸口,抛来一个示意不妥的眼神,温玺鸿一怔,这才想起一个流传于家族内,未经证实的谣言。 ……据说,家主少年时期,曾经与龙家旁系的一名女子有婚约,两小无猜,但因为温家败落,又做起人口买卖,对方直接悔婚他嫁,家主则愤然离家,在外自我放逐……这是家主的大忌讳,没人敢问,没人敢提。 ……总不会,那么巧吧?而且,那名女子应该也早就嫁人了…… 担心勾起家主的不快回忆,一时监没人敢说话,不久,温去病笑了。 “走吧!”温去病低笑道:“不得不承认,看见这事,心里有种愉悦感爽起来,人性……果然是丑恶的。” 第五章 畅春阁内 许都的治权,基本上都握在本地世家手上,以城主高重离的高家为首。高家除了许都的行政,还有自己的家业、生意,这些都由二少爷高如新负责打理。 坐在这个位子上,与各方势力的交际应酬绝少不了,而一张来自温家的请帖,让他专门腾出时间,去畅春阁赴约。 畅春阁内,酒菜鱼肉已将上齐,宴席堪称丰盛,琥珀色的女儿红,满盛在碧玉盏中,倒映出来的烛光,像杯中明月,投映于酒液中。 温去病面带微笑,在这场宴席中,自己既是主角,也是一个不相干的闲人,毕竟以自己的仇家之多,不可能让旁人知道,温家家主亲至许都,这消息若传出去,可能连盟友都会乐意当一下刺客。 因此,自己隐藏身分,把交涉工作交给早与高家有交情的温玺鸿…… “温兄,久久不见,怎么来了许都也不打个招呼?在下险些就失了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哈哈,高兄太客气了,小弟也是刚到,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就立刻订下畅春阁,先来向高兄告醉了……来,高兄,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啊。” 温玺鸿举杯先干,喝完后将酒杯倒转,以示无有余滴,作足诚意,更为他旁边的一名青年,介绍高如新。 “这位是高家二少,许都近两百年来都是高家说了算,家主高爵爷被封诚正伯,如新兄虽然是二公子,却已接掌高家大部分的生意,青年俊材,是大大了不起的人物。” 这些资料,温去病早已知晓,却还是配合着问道:“二公子光大家业,真是有才,但……高家大公子为何……” 高如新微微一笑,道:“家兄醉心武道,将来会继承爵位,成为高家之主,些许俗务,微不足道,就由我代为打理了。” 温玺鸿道:“好教俊彦你知晓,高家大少高如进,师承封刀盟,是大大有名的星榜高手,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岂会在乎这点生意。” “星榜高手?” 为了气氛,温去病失声惊叫,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给足高如新面子。 百族大战对人族的影响,就是尚武之风大盛,只要还是个人,四肢健全,就要学几手武技,那些能在武道上有出色表现的人物,备受各方重视,这种情况的巅峰成果,就是日月星三榜。 日、月、星榜,是帝国在百族大战期间,针对各方武者的实力,特别排列出来的三张榜。战后这事也被保留下来,还每月更新一次,三张榜单,一榜强过一榜,不过大战之后,日榜上的顶峰强人寥寥无几,意义不大。 星榜主要针对新崛起的年轻人,名额一百,是三榜中最具活力的一榜,虽然远比不上日榜、月榜的强人,可也不是随随便便能上去的,无数俊杰争着挤破头想上位,各门各派集中资源,帮着新生代冲榜,只要能上星榜,便是大大挣脸,可以说,每一个能位列星榜的,都是不容小觑的高手。 封刀盟是八门之一,高如进拜入封刀盟,又能挤入星榜,是背负两方期待的重要人物,许都高家、封刀盟的资源肯定向他倾斜,而他的存在,也等同这两家的友好结盟,想要对高家挑衅的人,同样也不能无视封刀盟这个庞然大物。 “……哪的话?家兄虽然勤奋,也不过初入星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温兄与贾兄过誉了。” 高如新脸上乐开了花,心中却好奇,温玺鸿邀自己赴宴,却又带了各不相干的人,这人身份恐怕不简单,更奇怪的是,这人身上气机全无,难道连一点武力也没有? 百族大战结束后,尚武之风甚强,人人都追求武道,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几手武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会被看不起,这人如果真有来头,又怎会半点武力也没有? “还未请教,这位是……” “在下是玺鸿的好友,贾俊彦,以掮客为职。”温去病笑道:“许都内的大小事,听闻都是高家作主,最近黑市要举行的拍卖会,内中商品,高兄想必知道一二。” “这……” 高如新面露难色,许都的暗市场,表面是本地黑帮在掌控,实际上,没有高家的允许,哪个黑帮能在许都生存?暗市场的营运所得,高家不但有份,还是大头。 这种事情,自然不好当面直承,可对方也不是那种用场面话敷衍得过的,自己又有意结交笼络,若在这话题上装傻,那气氛就尴尬了…… 高如新的犹豫,温去病一眼看穿,朝温玺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配合,笑道:“高兄,我这位好友,代表郡国的一位大人物,专门游走各地,采买珍品,这回听说许都有宝,专程赶来,我说最好先向你探探风声,如果只是噱头,就不用浪费时间调钱了。” “……原来如此。” 高如新顿时释怀,像那些顶级的大家族、大门派,确实有专门的采购人,游走四方,也有些掮客主动到处寻宝,探得消息,就把情报回传给背后的那名或那几名雇主,向雇主拿钱来代拍,这个姓贾的若是专职掮客,来打听这个很正常。 “说到明晚的拍卖会,能引起两位关注的,是九阴残篇吧?”高如新苦笑道:“我本来也以为是商家自己搞出来的噱头,没当回事,前两天偶然一问,才知道事情确实有些古怪……那个残篇,是真是假不好说,我也觉得如果是真货,拿去各郡首府或帝都,赚到的数目肯定多过在此多倍,没理由来这拍卖,但……它确实不是黑帮自制,而是旁人寄卖。” “寄卖?”温去病微微一笑,“是怎样的寄卖?来自何方?” “详细来历我说不出,不过是一个盗贼委托的。” 高如新说起这件奇事,那是一个多月前的清早,有人倒卧在拍卖会的门口,从怀中取出一份油纸包,说是九阴遗诀,想要寄卖,说完便即断气。 “……黑帮验尸之后,发现他是中毒身亡,身分也查出来了,是许都城外有名的鬼见愁司徒不空……” “司徒不空?是他?他……他死了?” 温去病颇为讶异,旁边也是一惊的温玺鸿,很清楚家主为什么是这表情。 司徒不空算是道上小有名气的盗贼,之所以绰号“鬼见愁”,倒不是他有什么惊人艺业,而是这人专干掘坟、盗墓的生意,鬼见了也愁,如果送来拍卖的人真是他,那么合理的推断,他在盗墓过程中发现了什么东西,却也身中剧毒,撑着最后一口气把东西送来,却不幸毒发身亡…… 当然,也不能排除另有同伙,分赃不均以致动手,或者伤重至此,寄物拍卖之后,被黑帮或高家加工死亡的可能,这家伙靠掘人祖坟混饭吃,仇家满天下,无论何时何地被何人干掉,都不奇怪。 这个情报,对别人意义不大,但对温去病却已足够,点了点头,而高如新也一脸的遗憾,表示若早知有朋友感兴趣,之前就设法把那残篇誊录下来,转送当礼物,现在已来不及,甚是可惜。 没可能实现的客套话,自然不会有人当真,高如新对温去病甚感兴趣,藉机反探,“贾兄气息特异,不知是哪家哪派的高徒?” “哈哈,人生在世,也不是只有武功的。” 温去病笑着,主动把手臂伸出,脉门伸到高如新面前,毫无防备的动作,高如新惊疑不定,终究忍不住好奇,搭手探脉,一探之下,大惊失色。 “怎、怎会这样?” 触手所及,高如新发现这人的经脉寸寸碎断,别说修练不了武学,唤醒不了血脉,甚至早就该是个死人。 “……很讶异吗?”温去病笑道:“最近流行被退婚的废物流,随波而已,不用讶异。” “贾兄高人行事,高深莫测,佩服,佩服。” 高如新惊疑不定,看着这个贾俊彦,如看鬼魅,温去病哈哈一笑,收回手臂,开始劝酒与扯皮,打算就这么把晚宴混过,不料,事情又有了变化。 最初,温玺鸿刻意寒暄,问起高如新的三弟,被对方苦笑着带过,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三弟高如退正在做什么? 温去病之前看过的资料中,这位高家三少,没有长兄与二哥的本事,却是许都有名的花花太岁,靠着高家的庇荫,补了个官缺,在城里欺男霸女,惹来不少争议,许都的知识份子看不惯,与之有过几次冲突,正说着要去首府告状,两边气氛紧张。 “其实我说呢,人不风流枉少年,三少无非是放浪形骸了些,也说不上什么大过,那些公知自以为是,我最看不惯这种嘴脸……” 见鬼说鬼话,温玺鸿乘着酒意,表现出与高家站同一阵线的态度,高如新也颇为意动,表示那些士人虚有其表,实则不遵国家法令,玩法欺民,许都这两日处理了几起特大贪污案,抄了几户大家,都是这些读书人。 “……同为许都人,我们也不想造太多杀孽,主要都是剥夺公民权,官卖为奴、为妓,留给他们一个为国效力的改造机会,唉,这也是积阴德啊……” 高如新叹了口气,道:“贵商号是作这生意的,这回刚好可以入货,挑些优质货色回去,成全他们一番为国为民之心。” “这个自然!” 温玺鸿大笑出声,举杯敬酒,目光却瞥向家主。昨天城门口看见的那幕,现在大致有了解答,不知他是何想法? 温去病无动于衷,似乎什么也没听见,高如新却冒出一句,“啊,忘了说,那批女子之中,有一个早被订人下了,届时请不要出手,否则……随时自讨没趣。” 第六章 血脈觉醒 第六章 血脈觉醒 离开畅春阁时,温玺鸿和家主并肩走在街上,他甚至感受到来自背后的视线,高如新肯定还在楼上,朝这边投来目光,但这并不足以解释家主的行为。 家主素来是个极度任性的人,只要能够躺着,就绝对不坐,能够坐着,就打死都不会站,而他的耐心也很差,就算为了伪装身分,暂时勤劳一下,只要走出大门,不管人家会否还盯着看,他便立刻故态萌发。 作为下属,温玺鸿不只一次为了上司的任性握拳捶胸……温府内很多与他亲近的人,都常有类似的捶胸习惯……但现在,温玺鸿只担心上司的异常反应,他这样“正常”的动作,绝对不正常。 想想今晚的所得,除了九阴残篇的线索,好像没什么别的事情,有可能引起他的异常反应…… 温玺鸿皱眉思索,身旁的家主却朝他腰间指了指,温玺鸿连忙自腰间掏出一块晶石,捏碎之后,一个无形的法阵,笼罩住两人,隔绝声波外泄,便于交谈。 这块晶石,是玉虚真宗出产的术数道具,价格不便宜,温玺鸿有些不解,家主为何不等回到自家后说话,安全得多,要在这里浪费道具来说话? “家主,九阴残篇是真的吗?司徒不空虽然自号从不空手而回,但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四级人物,未踏足高阶,实力与见识有限,就算东西与他有关,也不代表就是真货,他根本没那能力去鉴定……” 温玺鸿评估着风险,考虑着这样一件物品,值不值得去投标?又该花多少钱去投?万一花钱没买到秘笈,只买到一个“真相”,岂非欲哭无泪? “……你很在意要花多少钱?” 温去病看了手下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药丸在掌,一口吞下,像吃着零食般随意。 “这……难道家主你不在意?平常你不是锱铢必……” “碎星遗藏……” 温去病呓语似的一句,让下属顿时呆若木鸡,他当然晓得那是什么,传闻碎星团一夕崩灭前,曾经把一批重要物资,屯藏于某地,里头既有绝世神兵,也有功法传承,灵丹妙药什么的,更是不缺。 碎星团在百族大战中横扫八方,倒在他们铁蹄、军刀之下的战旗,数也数不清了,所累积下来的战利品,是一笔无可想像的天文数字,若说得到那宝藏,可以颠覆一个时代,这话半点不夸张。 虽然很多人质疑这宝藏是否真的存在,但还是有更多人追寻不懈,六年来,帝国内外都有大批寻宝者,到处找寻,甚至找到海外去。自家老板为什么会认为司徒不空与碎星遗藏有关?这点尚不得而知,但他绝对有这资格判定。 “……温家靠着捕杀碎星者余孽,赚取高额奖赏而发家,碎星团的相关情报,再没人比你更有资格判断了……” 温玺鸿话中带点嘲讽,也清楚为何家主没等回商号后再说,因为温家之中,最对这个话题有感的,就是出身外系的自己了。 出身外系不是问题,但自己在改姓入温家之前,正是碎星团的一员,被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在一次以为必死的战役后,被身边这位收编,改姓换面,得到新生,能够重新活命在阳光底下……但曾发生过的一切,自己怎都不会忘记…… “我曾听人说过……”温去病道:“碎星团的宝库中,藏有日月宝典,但不完整,鬼见愁若是得了九阴残本,有可能是找到了碎星团的秘库,而这秘库也有很大可能就在附近。” “你都说是了,应该就是吧,但那残篇既然落入许都黑帮手里,保不定已经被抄录,甚至连高家手里都有一份,就算这残篇真能当藏宝图用,我们入手也太迟了吧?” “他们不知状况,在乎的是残篇内容,我却在乎残篇中隐藏的讯息,不管被抄录多少份,只要拿到正本就行,拍卖会始终有一定规范,他们没法把誊本当正本卖。” 温去病道:“让大家准备好,明晚拍卖会,看我讯号,执行备案五。” 说着,似乎觉得口渴,温去病又掏出一个玉瓶,“咕嘟咕嘟”地一口喝尽。 “……备案五,好久没听到这个代号了,我身上的旧伤又开始怀念了。” 从知道家主亲自出马的那刻起,温玺鸿就猜到这个可能,备案五这个代号,代表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目标,不顾后果,不惜人命……套用在拍卖会上,就是如果拍不到,就要强夺的意思。 如果自家有地阶高手,这倒不失为一个策略,但凭温家现有的力量,想强袭压制本地黑帮,估计够呛,如果惹出高家,那就吃不了兜着走,更别说来参与拍卖会的宾客中,或许还有高手,想耍横硬干,根本是找死。 不过,温玺鸿并没有反对,相较于这种程度的硬干,这位家主以前还干过更不可思议、更不可能完成的事,事前没人认为有成功可能,最终也被他完成,所以他已经做出的决定,大家照命行事就是了。 “……让大家今晚放松一下,明晚拍卖会……” 温去病说着,忽然笑了起来,还笑得很大声,温玺鸿莫名其妙,不晓得家主事什么状况,却听温去病笑道:“我还真是佩服你们啊,跟了那么久,街上不敢出手,到这里了也不出手,难道只是单纯的尾行痴汉不成?” 突然抛出的掀战宣告,温玺鸿这才注意到,家主不知何时从大街拐入了死巷,隔音石的效果太好,里头的声音出不去,自己竟也没能察觉有人在跟踪,却不知家主是怎么发现的? 温去病从怀中取出一枚晶石,捏碎后一抛,源自玉虚真宗的禁声结界,立刻增幅十多倍,把百余米的空间都纳入,更有十多个本来藏在黑暗中的人影,一下子浑身发亮,隐藏不住,现身出来,惊怒交集。 “你、你做了什么?” “我才想问你们咧,为什么跟着我们两个?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温去病问着照例不可能会有答案的话,旁边温玺鸿的表情一脸哀怨,家主刚才那一手,轻描淡写把自己高价买回来的屏障法阵增幅,还附加破除幻术、遁形的效果,明显是又开发出新道具来了,像这样的好事,自己居然不知…… 十多名黑衣人,穿着全都一样,黑头套蒙面,遮蔽面孔,但一下被从黑暗中揪出来,大失颜面,似乎非常气恼,听温去病一问,为首的便即喝道:“我们是碎星团的幸存者!” “哇!好大来头,玺鸿,你听见没有,他们是碎星者啊,你有没有好怕怕的感觉?” 温去病有些夸张地叫了一声,跟着又镇定下来,道:“确定?你们该不会是本地广阳帮的,想来劫财,故意报碎星者的号吧?” 乍听之下,语气是在质疑,但却不是表面上的意思,而像是在说,“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别选错了”,那些黑衣人也望向为首的那个,有人目光中露着质疑,觉得这答案不妥当,但为首的那名黑衣人仍是道:“温剥皮靠捕杀碎星者起家,不知伤害了我们多少兄弟姊妹,今天我们找上来,就是天理循环,要你们后悔莫及!” “喔……这么说也对。” 温去病点了点头,一把将温玺鸿推出去,“喂!姓温的,他们找你来着的,麻烦讲点义气,不要连累朋友。” 被老板这么出卖,温玺鸿只能哀叹自己的职场生涯不幸,但也立刻动作起来,劲道一贯,血脉激发,眼瞳变为银色,手一抖,点点银镖,如同飞星,袭向对面这十余人。 “银星!” “是银星血脉觉醒!” 暗器撒出,对面响起连串惊呼,银星血脉上应九天,是相当猛的一种血裔,应用在暗器上尤为合适,在星空笼罩下更有加成效果,只是这首波暗器,就让多人血溅当场,还有人尚未激活自身血脉,就直接被银星打穿,当场毙命。 温玺鸿一击奏功,但却有三道人影,硬顶着他的暗器,飙冲过来,所有银星甫迫近就被弹开,温玺鸿一见,心就往下沉去,知道对方有备而来,身上竟然追配了“玄磁神珠”、“两仪玄磁”之类的防具。 玩暗器的老手,都晓得自己有哪些克星,金属类的暗器,尤其被玄磁类的防具克得厉害,温玺鸿一下失防,正要打出第二波非金属的暗器,那三人已无视于他,直接飙向巷尾的温去病。 也就在冲过温玺鸿这道防线的一瞬,三名黑衣人身上的气息改变,一个双臂燃烧火焰;一个踏着地面,大地摇晃,势如奔牛;还有一个动作敏捷倒不似人类,手臂伸长,如猿猴般跃奔而去。 (火烈鸟、地夔牛、赤眼魔猿的血脉传承?领头的是中阶人物?这不是试探,而是杀局?)温玺鸿大吃一惊,再也顾不得留力,三道银星疾打,更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全速飞冲出去,想保障家主的安全,却是迟了一步,看见那名黑衣人的大力猿掌,拍上了家主的脑门…… 第七章 一枪毙命的杀法 第七章 一枪毙命的杀法 猿系血脉,不但与人身契合度高,动作敏捷,兼力大无穷,修练到中阶之后,部分肢体能够变化,获得血脉之力,温玺鸿一眼就看出,这记猿掌足足千斤之力,别说血肉人身,就算是钢铁也是一掌而摧。 因为自己的疏忽,居然让人闯到家主身前,造成危机,温玺鸿又悔又愧,想要全力出手攻杀,却又投鼠忌器。在这样的距离,什么强力杀伤手段,都没法只干掉刺客,却不伤及温去病。 心里急到快要飙尿,温玺鸿忽然看见,那力沉万钧的一掌,在即将碰到头顶的一瞬,居然又收了回来,如此声势兼具的一击,竟然是虚招?这群人……只是来试探的?试探……这个经脉寸断的年轻人,是否真的不能习武,没有战力? 温玺鸿脸色一沉,明白这伙人是何来历,肯定是高家所派!就只为了一点困惑,高如新竟派了这些人过来?家主恐怕一早就看穿了这点,所以……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也正恼恨自己事先忘了取得二少爷许可,没被授权可以杀掉这人,否则这一掌就不用收回,大可以一掌杀掉这个笑得很讨厌的年轻人,他的脑袋看来很脆,捏碎了肯定很有满足感,红红白白的,弄脏那件看来很名贵的绸衫…… 想得出神,黑衣人首领忽然生出一股颤栗,似乎有什么大危机,却见一支黑黝黝的小管子,遥遥指着自己眉心。 黑管子末端有个铁握把,就握在那个笑得好讨厌的年轻人手里,管子看起来很小,没有半点威胁性,但源自血脉的感应,却让他全身寒毛竖直,不顾一切地想要逃。 “砰!” 一声轻响,他看见那黑管子口窜闪紫光,一缕电芒,聚合成丸,就朝自己喷射过来,他想要闪躲,但哪怕魔猿血脉以敏捷著称,这世上能和电比快的东西,终究不多,念头甫起,就被电芒打至额上,霎时,整个身体酸麻难当,几乎失去意识。 微弱的白光亮起,黑衣人身上的护命之宝发动,让他被电到麻痹的意识,一下清醒过来,听到又是两声轻响,火烈鸟、地夔牛血脉的两名手下,几乎同时被电光打中,他们身上可没有护身之宝,修为又低了一级,被打中后立刻倒地,痉挛抽搐。 (这是……什么?我被什么打中了?)黑衣人首领又惊又慌,手脚还残留麻木感,只感知到温玺鸿愤怒地从后飙来,想要夺路逃,首先得闯过比自己高上一阶的温玺鸿;或者,奇袭那个诡异的年轻人,将之擒住;又或者,表明身分求饶…… 几个念头在脑中未能立决,他忽然看见,那个年轻人双手一拉,本来不到二十公分的黑管,一下长了三倍,中间卡榫一接合,变成了一把新武器,而他重新将那长得多的黑管对转自己,嘴角还挂着嘲弄似的微笑。 “砰!” 这次的声音响得多,电光的亮度恃之前多倍,黑衣人首领隐约感觉到,电芒不是单纯直线袭来,而是在高速激转,像一个无坚不催的钻头,一下子打到身上,护身符印虽然发动,一层白光笼罩周身,却随即就被打穿。 电芒入体,这回不再只是简单一麻,他完全感受到,失控的电流如同洪水,在经脉内奔窜,他甚至亲眼看到身体变得焦黑,冒起了青烟,然后,轰然倒地。 三名硬手倒下,其余的都是未真正唤醒血脉,力量最多二级的庸手,温玺鸿看见这边战斗结束,立即回头,又一把银星打出,将剩余的敌人全数击倒,瘫在地上。 做完这些,温玺鸿回过头,就看见自家老板摇着头,很不满意地看过来,“真要靠你保护,就完啦!” 对这结果并不意外,温玺鸿当然晓得,虽然老板无力习武,但一身层出不穷的奇妙武器,就是自己也没有信心能将之击杀,或是不被他击杀…… “家主,属下无能……” 温玺鸿欠身行礼,叫出来的称谓,却让躺倒在地上的敌人都大吃一惊。 家主? 本代温家主人,绰号温千刀、温剥皮,那个传闻中阴狠毒辣,杀得碎星者几乎绝种,起码已经练上八级的神秘强人?这号煞星不是行踪诡秘,几乎不离开南方海港的?为什么会忽然跑到许都? 想到传说中,这人为了逼杀一名碎星者,将他全家大小剥皮制旗,用以激怒的残酷手段,这些黑衣人心惊胆颤,恨不得立刻逃开。 “唔……你们的眼神为什么像见了鬼?不会是在想那些未经证实的谣言吧?这样很没礼貌啊……” 温去病好整以暇地看着敌人,眼神很温和,却让他们遍体生寒,过了一会儿,温去病才忽然冒出一句,“你们的肤质看来都不错,有张好皮,平时用什么保养的?” 一句话说完,不少人直接两眼翻白,晕死过去,还有人直接大小便失禁的,就连那名首领,也不敢在这煞神面前充什么硬汉,用尽全力开口,发出沙哑不清的声音。 “……我……我们是……” 话没说完,就被一只鞋底踩住了嘴巴,温去病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嘘!别说话,这句如果被你讲出来,我就很麻烦了,比如说……你大概觉得很奇怪吧?刚刚那管黑东西是什么呢?为什么看起来很弱的我,拿了它,就能两下放倒练功三十几年,血脉部分觉醒的你?这是不是很不公平?如果我这种人多了,你是不是好危险?如果让你这么对人说了,那我是不是好危险?” 一长串话说到最后,最后这两句抛出,黑衣人首领这才会意,双眼瞪大,惊恐中带着哀求,但温去病笑着摇摇头。 “其实我给过你机会,如果你们是劫财的广阳帮,我们可以放下钱走人,但你是碎星者嘛,我们捞偏门的,听到仇家名字很害怕啊,一害怕就管不住自己了,唉……” 叹息声中,一点银星打穿了黑衣人首领的脑袋,这是温家的传统,为了保持神秘,阻吓外头的野心家,看过温去病出手的外人不能活着,致命伤也不由温去病来打,不给人太多反查的机会。 一点接着一点银星打出,温玺鸿将这些黑衣人的脑子全数打穿,确保没有活口,这才道:“一个四级,两个三级,再加上一堆喽啰,高家这次试探,最后得到的结果,应该会把他们吓到够呛……” 温去病冷笑道:“是吗?高家如果每次试探人,都用这种阵仗,早就死到剩没几个了……” “……是挺奇怪。”温玺鸿点头道:“像这种跟踪、探查的工作,从来都不是人越多越好,一两个菁英潜藏暗中,进退自如,这才是王道,十几个人一起出来……如果不是郊游,其实比较像要绑架或灭门。” 类似的事情,温家从没有少干,所以一听家主提点,温玺鸿很快意识到不妥,“难道……有什么异常状况?” “对方的感觉肯定是这样吧,拍卖会前夜,忽然冒出一个不晓得来干什么的怪人,为防不测,先摸摸底,如果有什么不妥,直接动手绑人也在所不惜,只是棋差一着,被我一次全揪了出来……” “是为了九阴残篇?”温玺鸿惊怒道:“还装得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原来他们早就……” “我倒不觉得这和九阴残篇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他们应该没把残篇当回事,不知此物的真正价值……”温去病道:“恐怕是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让我……或是我们,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其他理由?那会是什么?” “我哪可能知道?你以为我……” 温去病说着,脸色忽然变得极红,仿佛醉酒,身体也晃了两下,温玺鸿吃了一惊,“家主!” “没事……不过就是神力丹、养命酒的效果猛了点,要点时间……来回气一下……” 温去病重咳起来,一反之前的精神奕奕,脸色一下白了,咳嗽的力度之大,像要把肺叶都辗碎咳出来,温玺鸿担忧道:“这两种禁药都是当初碎星团所用,效果很强,但对身体的伤害也大,家主这么饮鸩止渴,我怕……” “除了穷之外,这世上真正可怕的事情还真不多……” 温去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咳嗽的冲动,缓缓站了起来,看了看一地的尸首,忽然冷笑起来。 “碎星团这帮罪大恶极的战犯伏诛后,不是世界从此清净、不是朗朗乾坤、不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太平盛世吗?怎么太平盛世……也会一次十几个人死在街上,这太平……不太平啊!” 仿佛嘲弄,温去病跨过地上的尸骸,与手下一同扬长而去,至于这十几具尸体,并没有在隔天成为治安问题,甚至没留到天亮,许都高家的人员很快察觉到不对,早早把尸体回收,并在验尸过后,连同报告一同送到二少爷的手上。 “……十二个人无一生还,全数被暗器穿心或爆头……温家好辣的手,不过是次试探,也不是针对他们,他们……他们居然下此毒手,这至于吗?” 一名高氏长者忍不住低呼,旁边的高如新点了点头,“一群奴隶贩子,这么做并不意外,当初碎星团所向披靡,何等威风?却被这票家伙快赶尽杀绝了,可以想像他们的心狠手辣,值得我们学习……希望,他们不是来搅和那件事的,否则……温家还算不上强龙,别妄想来压地头……” 第八章 生命就是一个监牢 第八章 生命就是一个监牢 “……去病,好好保重!生命就是一个监牢,你我都在牢笼里,一切从来就不由我们做主。” 隔着牢房的木栅栏,那张令自己心痛的绝美容颜,泪流满面,但如青玉般的绿眸,却未因泪水而朦胧,满是决绝之色。 “或许我们的婚约,真是一场错误,我……对不起你,将来,你找个比我更好的女孩吧!但愿你我……今生不再见。” 穿着红色嫁衣的身影,就这么飘然远去,像是一头火中凤凰,她身上的名贵凤袍,本该喜气洋洋,但看在自己眼中,总觉得如鲜血般凄艳…… 斯人远去,明知道伸出手也抓不住什么,但就是忍不住,一拳重重打向木栅栏,发泄满腔的悲愤与无奈…… “砰!” 一声重响,手上传来的痛楚,温去病从半寐中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确认自己打翻了庭院石桌的事实,手掌被割破流血,不由得苦笑。 ……梦吗? ……转眼都十多年过去了,早就没意义的人与事,为何偏偏还记得呢? 手掌上的鲜血,点滴落地,痛楚让人很不好受,却不知为何,这些鲜血又让自己忆起梦中的那件嫁衣,这种非自愿的想起,绝对是最可恶的…… 沉寂多年的往事,夜有所梦,难道是因为日有所思? 温去病想起几天前在城门口的那一幕,虽然不见面目,却同样是龙氏一族的女子,有着同样的碧绿发色,穿着同样鲜红的嫁衣,仿佛梦魇般的画面,实在让自己……很想杀人…… 估计也是因为这份郁闷心情,自己才会不理智地引窥探者出来,又不理智地亲身战斗,在不适当的时间点上,加重身体的负担…… “都几岁了,原来我还有少年情怀啊……” 仰望天边斜阳,温去病自嘲道:“姓龙的女人一向与我合不来,遇到了就没好事,在这节骨眼上,可别生出什么意外来啊……” 善于判断情势,温去病早察觉到许都之内,风云变幻,气氛不对。高家本来虽掌握大权,却也还算不上令出无违,城内仍有其他世家与之相制衡,但这回高家硬施铁腕,将这些世家入罪、毁灭,真正成为许都之主。 这些世家,应该背后各有靠山,高家强势将之毁灭,蛮干引来的报复、干涉肯定不小,但几天时间过去,一切风平浪静,这就表示,在整件事的背后,还有一只手,压下了那些反弹,帮着高家掌权上位,这里头的牵扯,水不是一般深。 争权夺利,暂不是这阶段的自己所关心,就是要小心这些在枱面下汹涌波动的暗流,别让意外碍了自己的事…… 帝国历武威六年八月十八日 拍卖会的正式举行,是在正午,帝国对于奴隶的官卖,有相当严格的规定,为了体现基本人权,无有贵贱,所有奴隶卖出的价钱一律均等,也不算贵,美其名是让罪人有重新服务国民的机会,不让奴隶买卖成为钜利生意。 不过,规矩是一回事,执行层面是另一回事,早在这规矩刚出来时,就有人想出了解套的办法,官卖奴隶时,由通过帝国审核,领了执照的正当商人,整批用“官价”买走奴隶,官府入了帐,后头就不管了,而这些奴隶商人可以在自己的地方,将奴隶以“市价”卖出,中午入的货,晚上就翻倍,甚至数倍卖出,获益惊人,当然隐藏在这些交易之后,各种“回扣”、“孝敬”,就是必然产物,不用细表。 温家已取得正式执照,但许都有自己的体系,温家仍只得照规矩,从本地商人手上购买,因此,中午集体官卖的奴隶,就成了晚上黑市拍卖的一部分,不管有牌或没牌,来自各方的奴隶商人,一同进入会场,坐在安排好的座位上,听着台上的介绍。 与此同时,其他物品的拍卖,也在隔壁进行,除了九阴残谱这件压轴物,温家这回委托第三方势力,改头换面后送来拍卖的那批兵器,同样也很引人注目。 高阶以上的兵器、装备,不仅昂贵,而且常常有行无市,因为这级数的铸兵师,通常已被各大世家、门派绑订,作品直接供自家使用,没机会外流,往往只有兵主身死,所持的武器、装备流散,这才有机会上到拍卖场,如许都这样的城市,有时一件高阶兵器,足以成为压轴品,六七件一起释出,足够引来人们的关注。 温去病早早就来到会场,手上拿着一块罗盘,目光全盯在罗盘上,旁人觉得奇怪,却没有人看得懂他在做什么? 事实上,这并不是一块普通的罗盘…… (所谓的碎星遗藏,其实是当初碎星团的几处秘密储存库,从资料上看来,里头存了不少非天然的放射性物质,也就是说,只要检测出放射性物质,九阴残谱出自碎星遗藏的可能性就很高,除了碎星团,外界可没有这种东西……)九阴残谱是压轴物,不会那么早上场,但想必也已经停放在这座建筑物里头,自己手中这显示仪还算精细,如果能够提前确定,也好多点准备时间。 “家主,刚刚高家邀请我,可以先去看看货……” 温玺鸿传达这样的消息,温家现在已经是有牌的合法商人,待遇自然也不同,高家有意弥补前夜的冒犯,特别在正式拍卖进行前,请温家的人去看看货,好先心里有底。 “纪录不良的朋友,这是给我们方便?还是又一次试探?” 考虑到许都气氛有异,温去病不得不考虑,这邀请背后有什么用意?或许,高家是想测试什么…… 节外生枝,不是温去病的打算,可考虑到自家的职业,人家给了这样的优惠,不去看看,肯定惹人怀疑,姑且就当是安高家人的心,温去病点头道:“让青卫留着,你与我一起去看看吧。” “是,能和家主一起选女人,是下属的无比荣幸。” 温玺鸿拱着手,有些恶作剧似的说道,温去病看了他一眼,道:“既然这么佩服我的眼光,那等一下给你挑个老婆好了,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表情瞬间垮下,温玺鸿苦笑道:“从做这一行的那天开始,我就没想过要成家,这行……不适合有挂累。” “哦?只有这样吗?” “……还有,家主你动不动就威胁要杀人全家,在你手下成了家,我心里会很害怕啊。” “瞧你的怂样!还说什么替我分忧,明知我就爱这一套,你还死也不成家,这不是摆明打我的脸,让我糗掉?这样叫替我分忧吗?” 温去病说完,看着自己面目俊秀的手下,忽然道:“其实……你的皮肤看起来也不错,白嫩白嫩的,用什么保养品?介绍一下吧。” 又听见这句招牌对白,温玺鸿苦笑到紧绷,在前引路,跟着高家的使者一起,去参观等一下要上场拍卖的奴隶。 “……果然都是官家子女,读书识字过,文化水平高,这样子能卖到好价钱。” 温玺鸿连看过几座关人的牢房,确认都是最近被抄家的官宦世家子女,相貌与气质都不错,转手可以卖好价钱。 “……虽然这种书读多的,满脑子的气节、大义,当奴才问题很多,不过交给专家处理一下就搞定,你说……” 说话没得到回应,温玺鸿愕然回望,这才发现本来跟在自己身后的家主,不知何时无影无踪了,登时大惊失色。 另一边,原本沉默跟在手下后头扮宾客的温去病,在与人错身而过的刹那,嗅到一丝奇特的气息,心中一片诧异。 醉龙香,味道很淡,几乎闻不出来,但温去病肯定自己不会搞错,因为一名好的匠师,同时也必须是优秀的博物学者,能轻易辨认几千,甚至上万种特殊材料,自己绝不可能连醉龙香都认错。 这是极其罕见的珍品,点燃醉龙草所释放出的香气,能让巨龙昏昏欲睡,在这个重视血脉力量的时代,更是龙氏一族的克星,但此物极其罕有,如果被龙氏一族发现持有,立刻会被认为是敌人,追杀到天涯海角去。 联想起今天早上突然做的梦,他有种预感,自己又要被卷进什么麻烦事之中了。 (……气息的来源,是那个胖子吗?)目光锁定,看见了一个穿着华贵,却脑满肠肥的胖子,错身而过后,走向牢房身处,看那模样,应该是高家的人,身份还不低…… 温去病跟在后头,走了几步路,就看见此人停在一间石牢门口,蹑手蹑脚地点燃某物,将淡淡的白烟吹送进去,没过多久,石牢之中就传出重物坠地声。 “……嘿嘿,二哥这呆子,这样的美人过手,也不抽个水,那不是浪费了吗?既然你不要,就干脆便宜兄弟我吧。” 胖子的笑声中,满是淫秽之意,跟着便推开牢门进去,温去病皱起眉头,很懊恼自己看见的东西,照道理,自己应该现在就掉头走,今晚的事情非常重要,关系碎星遗藏,还不能让旁人察觉,一切会引来骚动的事,绝对要避免! 但……明明脑里晓得应该作什么,自己的心,却朝截然相反的方向奔驰…… (……所以我讨厌龙家的女人,总是在最麻烦的时候,找我的麻烦啊!) 第九章 你还真是性急啊! 第九章 你还真是性急啊! 帝国六郡,龙、虎、龟、鹰、狼、猿之中,战力以傲龙郡为最强,出身傲龙郡龙氏一族的贵族,在帝国各地都备受尊重,他们著名的龙骑兵,是没人敢惹上的强军。 身为龙氏一族的旁系子孙,龙云儿对于自身的处境,只有一头雾水的迷茫,甚至有些啼笑皆非,父亲是本代龙氏家主的堂弟,自家是离嫡系很近的旁支,算得上出身显赫,将门之后,父亲早早就订下了亲事,嫁到许都名门的周家,由于父亲身体不好,延了三年,眼看十九岁到了,不能再拖,送过来预备要完婚。 嫁人成家,相夫教子,这是自己早就遇见的未来,身为女子,人生就是这样,自己……不能说很欣喜,但也不至于想反抗,依着安排上了花轿,千里迢迢地嫁过来,结果却遇到周家出事,满门下狱,自己这个还没拜堂的新媳妇,才刚进城门就直接被逮来监狱。 知书达礼,温柔娴雅,龙云儿不至于不懂事务,被囚几日,她心中的怪异感觉越来越重,龙氏一族素来强势而护短,几天的时间,足够消息传回去,自己只是冤枉受牵连,并非真犯了什么罪,父亲应该早就设法营救,把自己救出去了,为什么现在…… 想归想,龙云儿也没有太多的把握,特别是在婚车里,亲眼看见护送自己的家将们,被乱枪戳死、斩去头颅,血流了一地,然后像垃圾一样被拖走…… 被抓走的贴身婢女春梅,跟了自己十年,比起见面机会不多的亲姊妹,她和自己更贴心得多,可自己就眼睁睁地看她从面前嚎哭着被带走,无能为力,昨天自己被带出审问时,经过一处牢房,见到里头有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疯女人,狂叫的声音很像她,但那个疯女人……已面目全非,让自己……不敢去认…… 几天里发生的一切,像一场不真切的噩梦,那些被砍下头颅的僵死眼神、地上的血迹与碎肉、牢笼内理智尽失的绝望嚎泣……这些,自己还以为战争结束后,就不会再有了,现在不是太平盛世吗? 如果说,一开始自己曾经很笃定,这些事不过是一场误会,弄清楚状况的许都官员,很快就会把自己释放,送回傲龙郡,甚至连未过门的夫家也可以释放,那么,现在自己已经越来越怀疑这可能,牢中官吏自信到几乎狂妄的态度,不由分说,就判自己官卖为奴,而且还迅速得到了上面的回文确认! 这些,无一不在告诉自己,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是自己太过天真了,如果不是因为隐约察觉到,这些官员有意用恐吓来打击自己的意志,必须保持冷静,不让他们得逞,恐怕……自己也早就崩溃了。 (冷静,我要保持镇定,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不断这么告诉自己,但说得多了,连自己都觉得悲哀,除了保持冷静,自己就没有其他事可做,即使一直冷静不乱,自己也没有找寻机会、破绽的智能,更没有能逆转乾坤、杀出牢笼的武力,自己……除了这张脸蛋与尸体,真的好没用啊…… 意志消沉,自艾自怨,龙云儿忽然觉得脑袋昏沉,四肢无力,刚想要动作,整个人已瘫倒在木凳上,连着木凳一起摔倒地上。 怎……怎么了…… 困惑中,却见到牢门悄悄打开,进来的人不是下午那些看守者,而是一个穿着华贵的胖子,自己有点印象,在先前的审问中见过,似乎是本地望族高家的三少爷高如退,总是用那种让人害怕的眼神看自己……他到来这里,想要做什么? “嘿嘿,美人儿,所有人都说你身分不同,不能乱来,又如何了?老子今天就要证明,我看上的女人,没人能逃出掌心!” 轻手轻脚关上牢门,高如退松了一口气,把醉龙香放地上,脸上满是得意笑容,细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美人。 “老子可不像那些傻瓜老凯一样蠢,等会儿上场拍卖,买你回去还要浪费钱,老子在这里玩完了你,看等下哪个傻瓜花大钱穿老子的旧鞋!” 想到自己不花钱,就可以玩到这个出身尊贵的美丽处子,而外头的那些傻瓜,花大钱以为买到处子,却只是被自己玩烂的破鞋……高如退益发得意,忍不住再笑两声。 许都一夕风云变,士族中的几名女眷,是自己早就垂涎的美女,这回整垮他们,自己满怀期待,就是想找机会一逞所欲,哪想到老天开眼,周家恰好迎娶媳妇,嫁来的这个龙云儿,堪称绝色,那些士卒的女眷,和她一比,粪土也不如。 细细的眼眉、秀俏的五官,瓜子脸蛋与白晰肌肤,组成一张娇美容颜,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两个蓝色的水晶湖,碧绿如玉的秀发,倾泻至腰际,是龙氏一族高贵血统的证明。 胸前尺码不算小,将红裳顶得高高,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修长的手脚,整个肢体看来有杨柳的感觉,传闻龙家的女子,都是体型纤细、修长,却内蕴强劲的爆发力,用在床笫之间,格外让人销魂。 龙家是帝国的顶级名门,掌管一州,别说是嫡系正统,就连龙云儿这样的旁系,都身分尊贵,正常情形下,根本自己就没资格沾碰,这回却是发了大运,直接捞到一个龙家的美人。虽然父兄都交代过不能动她,但她都已经沦为官奴要被卖,到嘴边的肉还不吃,怎算大丈夫了? 如果时间许可,应该设法把这美人扣下藏起,充作私房,不过一切来不及安排,这美人又不配合,只能趁着她被卖之前,先来拔个头筹,作个保险,省得等一下若是抢拍不到,也不是白忙一场…… 这些都很过瘾,唯一感到不满的,就是底下这女人的反应过于镇定,不知是不是迷香被用得多了,看到自己逼近,居然不哭不叫,让自己少了乐趣。 “……啧,早知道,就不该放那么多醉龙香……算了,时间紧迫啊……” 高如退惦着风险,先是在那秀挺的酥胸摸了一把,略满足手欲,跟着就去解她的扣子,急急忙忙解开两个,露出了雪嫩的颈项与小半截锁骨,冰肌玉肤,尤其让人心动。 正要继续往下解衣,忽然看见美人的嘴角,一丝血线缓缓流淌下来,高如退吓了一跳,以为这美人性烈,咬舌自尽了,却听她很吃力地一字一字吐出。 “你……你若……我……我一族定……定不放……” **发作,话都说得模模糊糊,估计早已意识不清,拚着最后一丝灵识,想要咬舌,却力道不足,只咬伤舌头,多了几分清醒,勉力说出话来。 “哼!” 高如退恼羞成怒,重重一巴掌打过去,雪白脸蛋登时出现一道红印子。 “臭娘们,还想威胁老子!像你这样的**,老子一年要干几十个,龙家了不起吗?你在这里被卖,他们不照样不闻不问?” 高如退恼怒道:“妈的,老子现在就干了你!” 一句狠话,高如退掀开嫁衣的红色裙摆,露出底下白晰的粉腿,自己同时伸手去解裤带,而看着他的动作,龙云儿终于显得慌乱,眼角泪珠闪现,羞愤欲死,脑中闪过的念头,就是自己或许真该早点结束生命的…… “喀!” 关键的一刻,门外传来轻响,有人正在开启已锁上的门,龙云儿固然惊惶,高如退更整个化为石像,僵立当场,唯一的钥匙照说早在自己手里,主持拍卖的也都是自家人,早打过招呼,有谁会在这时候进来?进来做什么? 丑事不可外扬,高如退连忙闪躲,仓促间也不及跑远,就躲到牢房角落去,用稻草胡乱盖住自己,根本都还没藏好,就有人推门进来。 “美人儿,这下不怕你钻到地底去!” 轻手轻脚,悄声关门,顺手扔掉用来开锁的铁丝,进来的男子相当年轻,神采奕奕,五官相当俊秀,却满眼淫秽,嘴边狞笑,笑得比高如退还要狰狞,一面搓着手,一面盯着瘫软地上的龙云儿。 “口桀口桀,小娘子,本郎君最爱与佳人相会,等会儿上场拍卖,买你回去还要浪费钱,本郎君抢喝了头汤,看等下哪个冤大头买你回去,穿本郎君的破鞋……啊,说漏嘴了,小娘子别怕,但被本郎君穿过的鞋,通常都会破的!” 窃声低笑,不良青年快步走近,他比高如退还心急得多,一边走就一边撩起衣袍,解着自己裤带。 “居然连裙子都掀起来了,你还真是性急啊!不怕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小娘子,本郎君每月要干几十个,嘿嘿,别以为龙家有什么了不起,等会儿你就尝尝****的滋………卧槽!” 说到一半的话语,就在这个青年走到美人身前,看见缩着身体蹲在地上,满头稻草的高如退时,四目交接,戛然而止,剩下来的,就是龙云儿的彻底愣然,还有室内不住返响的“卧槽”、“卧槽”、“卧槽”之声…… 第十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碎星物語书友q群:173258214 作者微博:http://weibo./rosonwind?topnav=1&wvr=5 請大家多多訂閱支持,起步階段,每一份支持與點閱,都非常重要。 第十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高如退傻眼,那个裤子脱到一半的青年也呆住,两边互瞪,高如退真是想破头都不明白,这人是打哪来的?有什么理由自己这么衰爆,精心策画的一次偷香窃玉,却碰上这种意外? 如果是平常,只要叫喊一声,大批手下就会蜂拥而来,这里毕竟是高家的地盘,可偏偏是这种状况,喊一堆人来,若是惊动了父兄,自己可大大不妙。 诡异的僵持中,还是青年率先打破沉默,他拱手为礼,堆满笑容,道:“兄台请了,人生相逢不如偶遇,在下人称玉面狂情翘郎君,敢问……” 因为拱手,没有抓住裤子,说话时候裤子就猛往下掉,露出了底下的双腿与底裤,高如退再次傻眼,唯一的念头就是“真不愧是翘郎君”,随即回过神来,意识到不能这么傻呼呼被人牵着走,怒容上脸,低喝道:“混帐东西,你……” “狗东西!本郎君心情好,这才给你三分颜面,你竟不识抬举,真以为本郎君好欺负吗?不怕告诉你,爷上面有人,哥哥爸爸、爷爷老祖,个个伟大,你只要敢碰爷一根寒毛,爷反手就灭了你全家,要你鸡犬不留全家死光男盗女娼地老天荒不亮也光@#&!*……” 一长串话炮仗似的炸出口,说得无比熟练,把高如退又吓一跳,这些话平常自己倒是常讲,可这人说得比自己还溜,摆出的架式比自己更具气势,不知平常是怎样的欺男霸女、为祸地方? 高如退怔住,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正想说话,对面那人已经转了表情,笑道:“不过,大家都是男人,志同道合,出来不过是寻开心,何必闹闲气?这样吧,你我一见如故,不如交个朋友……来吧!你前我后,或是我前你后,我们一起来和这女的乐乐……” 太过复杂的话,龙云儿听不懂,愣在那里,而听得懂的高如退也愣住,心里再次狂叫“卧槽”。 “……怎么了?哥们,别愣着啊,春宵一刻值千金!” 男子催了两句,欣喜表情忽然冻结在面上,惊疑不定地看着高如退,道:“难道……你不想和我分先后,而是想在我后面,或是逼我在你后面……呔,男儿可杀不可辱,你有这念想,本郎君先与你拚个死活!” 一下正经,一下又似疯癫,高如退委实被弄至神经紧张,再没有什么寻欢的心情,只咬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年微微一笑,神情沉静了下来,仿佛一直就在等着这句问话,耸了耸肩,淡然道:“江北袁家、玉虚真宗,听过没有?” “……袁家的人?” 高如退目光一下紧缩,袁家是帝国七家之一,顶级的豪门,不是自己这种地方家族能够比拟,玉虚真宗更是庞然巨物,高家万万招惹不起。 “你给我走着瞧!” 不敢肯定对方来历,又怕惹出大麻烦,高如退恨恨而去,预备先摸摸敌人的底,再来决定是要像个孙子一样躲远远,还是要让这疯子尸骨无存。 也直到高如退气呼呼地跑出门以后,青年这才扬了扬眉,穿好了衣服,慢慢来到龙云儿身前,居高俯视着她,表情从先前的轻浮急色,一下变得冷澈心扉。 “……你该庆幸,如果你不是中了迷香,我绝不会来管这档子事,因为我讨厌无能的女人多过犯人,尤其是姓龙的。” 俯视人的态度,龙云儿一点也没有被解救的感觉,对方像是专程来奚落自己的,若不是全身麻痹,自己真想顶回他的话……不过,为何这个全然面生的人,他的眼神,让自己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见过…… 青年瞥着龙云儿的光裸粉腿、起伏的酥胸,犹如无物,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管,手一翻转,满管的水就这么淋在龙云儿头上。 “……下次再遇到这场面,别尖叫,翻起白眼,高唱那种土爆了的儿歌,那就对了。有四成机会,对方兴味全消,转身落跑……没人想对疯婆子用强的。” 没有半点柔情不忍,也不见半分斯文风度,温去病的态度,半点也不讨人喜欢,连他自己都颇懊恼。 ……到最后,自己还是忍不住了,应该是冷血无情的时候,偏偏被无聊的情感干扰,跳出来做了无谓的事,总算还能混过去,谎报身分唬人,没有露相,还不至于惹来怀疑,但自己必须立刻离开,不再多事。 (就算在这里让她保住清白,那又如何?她被送上场拍卖,是注定的事实,给人买回去后,该怎样还不就是得怎样?我为什么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恼火起来,温去病挥了挥手,转身离去,“清神水”能够解去“醉龙香”,这个龙家美女已经回复行动力,她可能会趁机逃走,可能不会,这些都不是自己在乎的事了…… “……是……温家哥哥?” 一声并不肯定的叫唤,听在耳里,却让温去病瞬息愣住,一下转过身来,瞪着那张即使在巨大惊恐中,仍美得如同娇花的面容,一些早就遗忘的画面,慢慢从记忆中涌现。 “……你是……云儿?” “真的是温家哥哥?” 本来连自己也不信,只是本能地问出一句,但对面这青年的反应,龙云儿明白这个猜测不错,他确实是温去病,那个曾与自己姐姐订亲,却未能走到最后,被退婚赶出的男子。 世事变化,沧海桑田,本以为一辈子不会再见到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龙云儿震惊过后,迟疑起来,想到自己家与他的恩怨,想到他当日被打赶出门的样子,虽然小时候,他曾待自己很好,可……自己能够向他求救吗? (但……刚刚确实是他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已经……)龙云儿脑中混乱,还不知道怎么开口,面前的男子竟然转头就走。救命一线的浮木,还没抓牢就飘走,龙云儿的犹豫、为难,全化成单纯的恐惧,挣扎着起身,想去拉住他,但麻木的身体,好不容易站起,就一跤跌仆在地上。 “……救……” 一个字刚出口,几乎微弱到连自己也听不见,随即就在关门声中,所有希望断绝…… 温去病快速离开,把脑里的混乱情绪压下,离开监牢区,而拍卖会也已经开始,在黑市物品的那一区,首先被推出的,是各式各样的药物与血材。 血脉觉醒,是百族大战期间,由碎星团搞出来的技术,广为传播后,现在所有人习武,第一步就是先唤醒本身血脉中沉睡的力量,第一、第二级的低阶觉醒,便能让气力变大,动作变快;第三、第四级的中阶觉醒,能让部分肢体产生形变,更进一步发挥血脉本源之力。 但想让血脉觉醒并非易事,特别是碎星团毁灭后,几项关键技术不传,正常觉醒的难度更高,所以,各式各样的辅助药物被开发出来,成为最紧俏的交易品,这类暗市场拍卖,通常首先登场的,就是各种觉醒药物,温去病听着台上的介绍,心中好笑。 (一堆粗制滥造的大路货,这种东西吃下去,能让血脉觉醒?开个脑洞才是最终结果吧?这些制药师,都是卖药顺便兼人体实验的……)看见这些不靠谱的烂药,居然也能被疯抢,温去病觉得可笑之余,也认真思索是否该踏入这市场,混水摸鱼来捞点油水。 (利润可期,不过……还是算了,装备与药物,是两大获利主流,两边都涉足的话,太过引人注目,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最终为人所知,现在的温家还扛不起这种关注……)一下思索,微微出神,台上的药物拍卖已经结束,开始一些兵器、防具的拍卖,主持人上台后,煞有其事地说道:“今次拍卖,我们运道不错,相信各位也都已经知道,我们接到了白眼狼的寄卖委托……” “白眼狼”三字一出,台下早已知晓的人没出声,但事先没得到消息的宾客,则为之讶然,紧张地握住扶手,暗叫撞上大运了。 “想必大家心里有数,高阶以上的铸匠,各有归属,所制造的兵器、防具难得流出,白眼狼工作室,是这几年新进冒出的一个品牌,背后是哪位大匠在主持,尚不得而知,他们从不直接参与交易,而是通过复委托,由代理人帮忙,把货物送上场拍卖……参与的拍卖场从不固定,想要买他们家的东西,确实是有点难度,得要靠运气的。” 主持人在台上说道:“白眼狼工作室专注生产高阶兵器,每次参加拍卖,就是一整批,生产力惊人,是受捧的主因,虽然他们家的兵器,有些小小的问题,但聚集在这里的各位……嘿嘿,相信是不会介意的……” 笑声中有些古怪,在座的宾客都心领神会,高阶兵器虽然难得,但白眼狼工作室的产品之所以被追捧、疯抢,有一部分非常疯狂的喜好者,却不是因为他们专门生产高阶兵器,而是因为他们的邪异。 众所周知,自问世之日起,白眼狼工作室的产品,不知掀起多少血涛邪浪,他们所制作的,是货真价实的妖刀、邪剑! 十一章 爷我就是这么任性! 碎星物語书友q群:173258214 作者微博:http://weibo./rosonwind?topnav=1&wvr=5 請大家多多訂閱支持,起步階段,每一份支持與點閱,都非常重要。 十一章 爷我就是这么任性! 白眼狼所出售的刀与剑,拍卖时基本都用层层咒布捆住,看不清楚外形,大异于普通兵器,但它让人趋之若鹜的理由,就是即使被层层封套,仍可以清楚感觉到,那来自兵器中的惊人邪气。 就如同此刻,拍卖场竟是用一辆辆囚车,将几柄层层咒布捆裹的长剑推上台来,剑置囚车中,明明被强力压制,却还似带着恶意的凶兽,不住往外渗着杀意,似乎随时会挣脱出来,渴求人血。 这样的凶气,固然令台下的宾客色变,却也有人喜形于色,不住点头,连续有人低声道:“果然是白眼狼的货”、“自己用危险,但转手就能赚高价”、“就买这个了,和之前说好的那样,让买家把钱打过来”,热络的交谈,一下就把交易气氛炒热。 温去病冷眼注视着台上台下,很乐意见到自家产品遭受热捧,尤其是缺陷很大的劣质品,经过包装与广告炒作,居然能被当成神物,赚收大笔金银,这就不是普通的爽快,总让一直提醒要冷静、理智的自己,有捧腹狂笑的冲动。 “……白眼狼的妖刀、魔剑,虽然常有兵控人心的现象,可威力绝对没话说,手执妖刀、魔剑,高阶以下,力量能瞬间提升一阶,不是一级,而是一阶,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主持人在台上声嘶力竭地叫喊,卖力的演出虽有神经质之嫌,但对于这些有兴趣买妖刀、魔剑的顾客来说,这样的表现却甚合他们脾胃。 “能够让人跃阶的兵器,以往只有几件神器能做到,神器无价,但妖刀、魔剑却很实惠,八十金币起拍,有意的贵宾请开始出价,还有,别忘了,使用白眼狼家的作品,在越阶发挥的同时,有相当大的可能,在当时或事后突破瓶颈,刺激血脉觉醒,正式晋级!这样不是神器、更胜神器的武器,大家还要吝啬你们手上的金币吗?八十金币,开始投标!” 几乎是话一喊完,底下就开始热烈竞价,温去病听着价钱不住往上翻,倒也挺佩服这个主持人会说话,更能想像,这些刀剑被买回去后,真正被拿来用的不多,大部分应该又是被同行买回去研究,不过,他们绝对研究不出什么东西。 梦幻火鼎是不为人知的神器,无比神妙,却仍遵守天地造化法则,分裂出来的东西,虽然会自动修复如初,还能梦化演法,变形分裂,可一经使用,最多一个月就会损毁化无。 这种瑕疵品如果照正常兵器去卖,肯定没人愿意买的,所以要针对弱点进行包装,一用就坏的劣质品,也有一用就坏的卖法,用特殊手法,加上狂暴、嗜血的效能,一拿起来用,就陷入癫狂,跃阶发挥的同时,力量不受控制,一战之后,兵主身死,分裂出的劣质品也被砍坏,秘密被埋葬。 因此,真正值得高价钱的,不是那些分裂出来的刀与剑,而是裹着刀剑的咒布,那是自己的心血,不晓得花了多少时间研究,才做出能够止住自动崩坏的咒布,只要还被咒布裹着,分裂品就不会自动坏灭,而兵主只要不是急着想死,就不会在不需要的时候乱拆妖刀、魔剑封印。 至于能让人狂暴、嗜血,力量跃阶提升的源头,不在刀剑内,而在那些咒布所沾浸过的药物,出自名家之手,与其说药,实则为毒,燃烧性命来推升力量,爆发出来的力量越强,剩下的生命时间越短,这一点,买回去的人多半心里有数,但会买这些妖刀、魔剑回去的人,本就不在乎这个。 (至于藉机突破瓶颈……这就真是个美丽的误会了,燃烧生命,回光返照的时候,本就有机会突破瓶颈,可就算突破,也没剩下多久寿元了,况且,他们都只知道有一定机率突破,怎么就没人多问一句,那个一定机率是千分之零点二呢?)温去病看着迅速升高的竞拍金额,觉得自己真像个诱人出卖灵魂的魔鬼,而在一柄又一柄的妖刀、魔剑卖出同时,也听见底下的宾客们交头接耳。 “能够把高阶兵器造得可比神器?白眼狼之主不晓得是何方神圣?” “这恐怕是三大神匠的级数了,甚至根本就是他们之一的化身。” “如果真是,那肯定是血阎罗铎尔刚,他打造出的东西都是邪门货,白眼狼也专出诅咒刀剑,这点是符合的。” “也或许是帝国以外的外族神匠,非人者之中,也有宗师存在的。” 类似的讨论,是温去病喜欢听的东西,倒不是为此飘飘然,而是从这些讨论中,可以知道宣传策略的效果,自己想要制造的形象,有没有准确传达给人,这可比赚钱重要得多了。 正注意着这些情报,温去病陡然脑门一痛,眼前一花,陷入晕眩之中,这感觉非常熟悉…… (不好……距离太近,引发反噬,邪气入侵了。)高获益的工作,当然也有高职业风险,整日鼓捣妖刀、魔剑,虽然不是真有术力运作,可那些药物沾久了,仍会影响身心,自己每次制作完后,都会离得远远,避免接触,更从不亲临拍卖现场,这回为了九阴残篇破例,已经站在会场的最后一排,小心从事,却不想仍是出了岔子。 (……这反应,是心魔窜生,走火入魔,好在我经脉已断,没练武没力量,虽然心魔容易发作,可走火入魔了也不过晕眩几天,不至于气冲经脉成伤……)已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情形,温去病虽遇险,心神不乱,想要静待晕眩过去,但脑中不住闪现的画面,却让他平静不下来。 这些年来,日进斗金,大发大捞,无比风光,其实过的都是非人生活,这是自己一早有觉悟的路,现在也不会轻易影响,区区回忆,别想动摇自己! 无数画面闪映,蓦地,被遗忘许久的一幕,忽然就在眼前出现。 ‘……等将来我们成亲,我的家人也就是你的家人了,所以你不要难过了,你会有家的,我家就是你家。’ 绿发绑成两条小辫子,小女孩的笑脸如同朝阳,伸手出来,‘来,我们打勾勾,既然是一家人了,你要承诺你会照顾你的家人、爱护他们,还有保护他们,因为这是你好不容易有的家,你会答应我吧?’ 太过简单的问题,自己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伸出手去,要像个男子汉一样,抬头挺胸,立下义无反顾的誓言。 但,就在四根指头要碰到的时候,女孩忽然把手指收了回去,一脸很担心的表情。 ‘算了,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不是啊……你这个人很死板的,说出的话,不管自己做不做得到,都会去做到为止,我……不想你太辛苦……’ 绿发的小女孩,小声说了几句,忽然,泪珠滚滚崩落,握着自己的手,大哭起来,‘我不要你有危险,你如果因为乱答应人,受伤了、没有了,我……我怎么办啊?你才是最重要的!呜呜呜呜……’ 虽然小女孩哭得很惨,鼻涕眼泪都出来,形象很糟糕,但听着她的哭声,自己真的很高兴,高兴被人看得那么重要,高兴自己终于有家了,虽然那还是很久以后的事,虽然这些现在不好说出口,但…… (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亲人,保护我所有的家人,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好高兴,自己终于可以有个家了…… 狗屁个家! 温去病陡然抬头,身旁不知何时,居然站满了人,像看什么怪物一样看过来,一个人开口问道:“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我……” 略要开声,喉咙发痛,温去病伸手一抹,这才发现自己口鼻之间,流满鲜血,不看也知道,样子定是可怕得很。 之前心魔侵扰,自己基本都能履险如夷,这回心情激动,居然闹得受了伤,还引人侧目,真是衰到爆,更糟糕的是,爆发开来的那股怒火,并未因为脱离幻象而打住,还益发不可收拾,自己甚至还不太想去收拾…… (……觉得我没用,觉得我做不到?妈的,没这么小看人的,今天倒要看看,是谁说了不算?是谁说得出却做不到?泥马的,从来就只有老子不想干,就没有老子干不到的!)几步跨出,温去病甩开身旁的人们,出了拍卖会场,出去的时候,台上换了拍卖物,放在胸口的罗盘闪着黄光,好像与什么东西生出反应,似乎还是挺重要的事,不过,自己已经无心去管了…… (小时候说过的屁话,没人会当真的,没人会守这种扮家家的承诺,但…… 我从不拿没人怎样当借口……)双手推门,进入了奴隶的拍卖会场,来得正巧,台上站着一身红裳嫁衣的龙云儿,凄艳动人,主持人用力叫喊着价码。 “……还有没有人追加出价?四千八百金币第一次!四千八百金币第二次!成……” “五千!” 站在拍卖会场的最后一列,温去病一声高喊,震动全场,所有人都往回看,看着这个脸色奇坏的不速之客。 (哼……爷我就是这么任性!) 十二章 刹那永恒 碎星物語书友q群:173258214 作者微博:http://weibo./rosonwind?topnav=1&wvr=5 請大家多多訂閱支持,起步階段,每一份支持與點閱,都非常重要。 对于参加这场拍卖会的奴隶商人来说,这边的气氛着实有些诡异,特别是第五十八号商品被推上台时,全场陷入一片寂然。 普通女奴上场时,有些武力值高的,为防不测,会上手铐脚镣,但基本都会把脸露出,甚至露出牙齿,好用筷子敲敲,确认身体状况与面容……如果看不见脸,如何卖钱? 但这个五十八号…… 她手腕缠着锁链,双目也被蒙住,长发披垂,脸给遮了一半,看得不是很清楚,却已能肯定是一等一的美女。 肌肤白嫩,在灯光照映下,盈润如玉,她上半身的衣服被扯破,露出穿着在底下的大红色肚兜,腰肢纤细婀娜,更显得双峰高耸,两团浑圆的雪肉,将肚兜撑得高高,抢眼之至,下身是一件红色长裙,可以想见内中的双腿修长,美臀紧实。 纵然未露真面目,光只是这些部分,也足够吸引众家抢拍,但这些令人怦然心动的诱惑加在一起,都还不如那一头碧玉似的绿发惹眼…… “……现在是人字部,第五十八号商品,年方十九,将门贵胄,处子之身,详情请阅手册说明,底价一百金币,请各位出价!” 一百金币的起价,以女奴而言算高,以这大美女的质量来说就超值,但宣告之后,没有人敢出价,反倒是窃窃私语声,充满整个拍卖场。 如此纯粹无杂色的绿发,是龙氏一族的纯血标志,不管是嫡系或旁系,纯血的龙氏子孙都身分尊贵,怎么会沦落到拍卖场上?龙氏一族知道这件事吗?以他们极重颜面、尊严的作风,如果知晓,只会派人过来,把这女的杀了,整个拍卖场一把火烧光,而若有谁买了她回去…… 类似的惨况,不是没有发生过,只要考虑到后果,就没什么人敢拿身家性命来开玩笑,半晌之后,左边角落才有人喊了一声。 “五百金币!” 一出手就直接加五倍,表现了志在必得的意愿,人们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几个人穿着黑斗篷,就坐在那一角,也没参与其他的奴隶抢拍,非常诡异,仿佛……专门冲着她而来。 五百金币,买纯血龙女为奴,这太过便宜了,但既然没人敢喊价,也只能让她就这么…… “六百金币!” 意外的竞价者出现,这回不但全场讶然,连先前出价的那群黑斗篷客也震惊,一切早已安排好,现在只是走个过场,为何会有人来竞价? 台上的龙云儿,娇躯一颤,听出了后来喊价的那个声音,正是不久前想要奸污自己的纨裤子弟高如退,倘使自己落到他手上…… “八百金币!” “一千金币!” 价钱不住上翻,基本只有两家在竞拍,其他人干瞪眼,价钱很快翻上了两千金币,以女奴的行情,这简直是天价,但纯血龙女乃无价之物,独一无二。 双方的竞价,吓得全场噤声,但真正被吓到冷汗直流的,却是闻讯赶来的高家二少高如新,为着眼前的意外,全身冷汗涔涔。 ……当初说好的条件,那边帮高家铲除眼中钉,彻底掌握许都,高家则让龙云儿官卖为奴,在拍卖场上交人,现在高家握有许都,自家三弟却去和人抬价抢拍,人家会怎么想?高家又怎么承担得起对方的怒火了? “快!快去喊住三少,他……他这是想死吗?” 高如新喊着身边的仆佣动作,他们却没有反应,秘密交易的事没几个知道,看二少爷这样气急败坏,所有人是以为二少是气恼三少胡乱花钱,但……这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二少爷,三少爷不会听我们的,要喊住他,您最好还是亲自……” “狗才!如果我能下去,还用得着喊你们这群废物?” 高如新暴跳如雷,龙氏一族不是好唬弄的,自己一直不愿与此事有太多牵扯,就是怕龙氏一族日后追究,难以卸责,若在这时跳下去,等若不打自招,届时,高家如何承担得起? 当拍卖金额上翻到两千五百金币,一路加价的高如退,额上见汗,直接对着黑斗篷客的方向,指着怒吼道:“孙子!你们什么玩艺儿?敢和爷叫板?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头?爷弄死你们!” 怒骂吼出,谁都知道这位高家三少快承受不住了,那群黑斗篷客没有回应,甚至看都没往这看一眼,倒是站在后台的高如新,被亲弟的愚蠢言行,气到几乎口喷白沫。 “两千七百!” “三千三!” 黑斗篷客加价的态度冷静,好像不把这数目当回事,给予对手强大的心理压力,但高如新却听得出,那藏在平静之后,即将要爆发的极度愤怒…… 高如退为了自己的颜面,豁出去喊价,不住刷新本地女奴拍卖史上的最高纪录,甚至已经超过他名下能动用的额度,把价钱喊到四千五百金币,但当对方毫不在乎地回了四千八百金币的超级高价,高如退终于也承受不住,冷汗涔涔地颓然坐下,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不发一语,却目露凶光。 “……还有没有人追加出价?四千八百金币第一次……” 听到高如退认败,龙云儿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心中仍是悲哀,到最后,自己还是没能改变结局,将要被卖给某人,成为合法的女奴…… “……四千八百金币第二次!” ……肌肤上都是冷汗,原来自己是恐惧的,比先前所想像的还要恐惧得多,没有当场哭出来,可能只是因为哭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唯有强装冷静……如果老天还能给自己一点希望,自己会…… “成……” “五千!” 打破全场静默的一声,响在龙云儿耳里,如同雷震,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她认出了那个声音,为之震惊,心里涌出了连自己都不能明白的喜悦,却也想不通为何……他还会回来? 温去病一到场就抛出五千金币的高价,不论哪个大势力,这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刚才一直显得从容自若的黑斗篷客,也转过头来,遥遥盯向这个不速之客,从五百到四千八百,近十倍的增值,他们并不如表面上显示的那样无压力,而现在,另一个似乎更难应付的对手出现了…… 只是这一下凝望,就被温去病察觉到,反看回去,确认了自己当前的主要对手,心里也有少许讶异,普通一个女奴拍卖,怎么会把价钱炒上四千八百金币的高额?除非是有意外失控,再不然,就是对方的阴谋与自己料想不同…… “五千五!” 黑斗篷客们开始反击,当价格翻过五千,场内从一片静默变得哗然,不管这背后牵涉到什么图谋,五千五百金币这个高额,不但不是普通势力付得出来,甚至连喊出这价钱,都要相当胆量,帝国史上,女奴能卖到这价钱的,也就只有两三次。 这边选择接下,全场奴隶伤人的目光,望向那个年轻的不速之客,想看他如何回应? “一万金币!” 四个字,从温去病口中抛出,每一字都如同万斤巨石,砸得全场所有人头晕脑胀。 暗市场的拍卖,喊价不是随便喊喊,如果喊了却给不出钱,后果不是死一两个人就能了事的,而这个青年喊价的声音,信心十足,不像虚张声势,更没人怀疑在这个数目之后,他还有余力继续出价。 黑斗篷客也集体沉默了,五千五百金币,他们背后的主子付得起,但也势必为之暴跳如雷,而一万金币以上的竞价,估计主子绝不愿意买单,这已经不值得了…… 现在的希望只剩下,这年轻人是谁?他是否真有能力给出这天价? 一片哗然声中,有一个声音,显得特别刺耳,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全场焦点之一,却因为过早败下阵来,现在更像是小丑一个。 高如退站起身,遥指着温去病,骂道:“玉虚真宗好大的手笔,姓袁的小子,你当这里是江北,可以任你嚣张吗?” 玉虚真宗?江北袁家? 这两个大招牌砸出来,全场又再次静默下来,没人能开口,黑斗篷客们也目光紧缩,这两个来头太大,超过他们能够招架,让他们直接想到计画走漏风声,甚至高家阳奉阴违的背叛可能。 “……走!” 恨恨地看了一眼,黑斗篷客集体掉头离开。温去病看着他们的背影,观察他们的动作,若有所思,这时全场爆出一连串的掌声,轰然若雷动。 虽然这只是一场奴隶拍卖,却拍出了史无前例的天价,奴隶商人们都嗅出背后的火药味,晓得这就是一场枱面下的战争,紧绷的气氛得到纾解后,他们为胜者鼓掌叫好,共同参与行业史上新的一页。 龙云儿站在台上,仍未能从一万金币的震惊中回复过来,不理解怎么有人会用一万金币买下自己?他怎么付得出? 跟着,她渐渐意识到现在的情况,自己半裸着站在数百人面前,任他们目光扫视,自己从没有在人前这么裸露肌肤过,哪怕是小时候,当恐惧渐退,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冷汗不住渗出,手上沉重的锁链,几乎拉垮身体。 轰笑声中,似乎有个坚定的脚步,一尺一尺地靠近过来,翻上了拍卖台,一把扯过自己手腕上的锁链,让自己整个人跌到他身上,接着,蒙着眼的罩子一下被扯掉…… 眼前,无数红烛摇映,烛光照着自己半裸的身躯,红肚兜、红裙,依稀维持着新婚之夜的喜气,而出现在自己眼中的这个男人,熟悉的面容、似曾相识的眼神,恍惚之中,他揭去自己眼罩的动作,像是在洞房花烛夜里,轻轻揭下了自己的盖头…… 这一世、这一生、这一瞬…… 刹那永恒! 十三章 鲲鹏血脉 碎星物語书友q群:173258214 作者微博:http://weibo./rosonwind?topnav=1&wvr=5 請大家多多訂閱支持,起步階段,每一份支持與點閱,都非常重要。 十三章 鲲鹏血脉 成功在拍卖会上一掷万金,并没有让温去病感到多少快意,相反的,他立刻要为自己的任性与不理性补过。 相比之下,一万金币的大破财,只是小事一件,虽然为此要终止一些计画,收回资金,卖掉几处产业筹钱,未来一段时间内要累死累活,不成人形,可终究只是单纯金钱上的问题。 真正的大麻烦,是这场大骚动后引来的注目,一个应对失措,就是温家承受不起的灭顶之灾,不过,那些都是今晚之后的麻烦,而眼前,温去病相信,自己若不速离险地,很可能没命活过今晚。 没等正常的交付程序,温去病直接爬上拍卖台,把龙云儿拉起就走。如果可以,直接把这位大美人来个公主抱,会有英雄气概得多,无奈自己已经没有那样的臂力与体力,若不是脸上特别抹粉化妆,甚至人人都会看出自己一脸病容,面色苍白,然后从这特征猜出自己的身分。 “哇哈哈哈,新娘子啊新娘子,老子今晚作新郎,只要洞房,不要拜堂,哇哈哈哈~~”一脸**迷心,都快流下馋涎的表情,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这个刚砸天价买下美女的男子,为何这么急着带美人离开? 龙云儿惊魂未定,仍处于脑里一片朦胧的非现实状态,只觉得那个扯着锁链,拉着自己行走的男人,又粗鲁又蛮横,全然不顾自己的感受,可对于他表现出的一副急色、猥亵样,倒是没有太多的反感,因为不久之前,他也是用同样的形象,用智能救了自己一次…… 忽然,前进的步子停住,龙灵儿险些撞在温去病身上,当她定睛一看,发现前头有人拦路,而且四周也被人团团包围了,为首的……非常不幸,正是老熟人高如退。 “小子,你太嚣张了!” 高如退拦在门口,杀气腾腾,身上甚至还有酒气,在刚刚的那段时间里,他不知跑去哪猛灌几杯,用以壮胆,现在酒气壮胆气,让他再次有了蛮干的勇气。 “以为有点臭钱就可以显摆吗?爷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 “哇……你这话真吓了我一跳,不过,讲这些应该很过瘾吧?平常应该都是你被人这么说……” 温去病诡异一笑,踏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三少,其实我对你这样的真汉子非常敬仰,我九成五客户都和你一样,没有你这样的率性人,我就没生存空间了,我们可以交个朋友的。” “真、真的吗?第一次有人这么正面评价我。”高如退愣了一下,随即又泛起阴狠之色,“你想愚弄我?当我是傻瓜吗?” “没啊,我是认真的,请三少看我认真的眼神。”温去病低声道:“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是求色不是求气,三少喜欢美女,我保证,送十个比这货更好的美女,知情识趣,柔媚销魂,用过的都说好,让三少享尽艳福,你看,这货一脸傻样,脸蛋漂亮,躺平了就是条死鱼,三少又何必……” “听起来其实还不错……但你以为爷真是傻子,看不出你在拖延时间吗?” 高如退阴恻恻地冷笑,一把涂抹剧毒的匕首,无声无息刺向对方小腹,“学人谈生意?你太嫩了,爷今天是十个美女也要,这个美女也……” 冷笑在匕首刺中对方衣袍的瞬间僵住,那件看来不怎么样的袍子,赫然是暗藏护身法阵的高级货,一阵抖动,暗藏的法阵激活,不但刺不进去,强大的反震力量,更让匕首脱手飞出,高如退满手鲜血,哀号痛叫。 站在高如退身旁的护卫,一时也没有放松警戒,见他出手不利,***攻,一爪扣向温去病肩膊,出爪瞬间,双臂血肉异变,覆盖白毛,指爪如金钩,赫然是四级的灰面鹫血脉。 这边一爪扣出,周围的卫士也配合动作,有两个人去扯龙云儿,要先将她擒下,更藉着铁炼制牵扯,钳制目标人物,整体行动有序,组成杀局,可以看出这群高家护卫的素质,不过,这个杀局却被一条手臂所破。 四级的鹰系利爪,还未催发完成,还没扣中敌人肩膊,就一下失去目标,温去病抢先动作,举起右臂,角度算得精准,虽然速度不快,却好像对方主动将胸口,贴撞向他掌心,爪还没扣着,掌心已经贴平胸膛。 一着失利,这名护卫头子还没有太重的危机感,自己已是四级,中阶巅峰,对方则看不出血脉觉醒的象征,如果没有血脉力量,别说空手,就算拿刀也未能攻破自己身体,这是自己的信心……直至一道强猛电流穿心而过。 “龙……龙家的掌……” 护卫首领吃力地吐着字句,却连溢出口的黑血都冒着烟,颓然倒地。 在面孔砸向地面的时候,他脑里闪过许多念头,有了很多疑问,这道电流其实不是很强,如果不是贴着心口近发,未必能破自己中阶巅峰的护身力量,不似传闻中龙家雷电的威猛,更何况……电流击发,却没有血脉觉醒的迹象,这不合理,甚至不可思议…… 当事人查觉到许多异常,却再没机会讲出口,而其他人所看到的,则是头目出手,被瞬间破招,敌人只出一击,就让中阶巅峰的头目,背后冒烟,倒地气绝,再加上他死前所说的片语,所有人自然联想,忽略了不合理。 “龙家的掌心雷?” “龙家的人?” 比之玉虚真宗、江北袁家,龙氏一族的名头无疑更具真实性,尤其是后头还带着一名纯血龙女,看来就像龙家派人来带回了。 这么一想,就没人敢造次,所有护卫不约而同地退开,连高如退都心惊肉跳,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男人,“你……你到底是……” “整碗端走,不叫做生意,而是打劫,三少爷将来如果有机会谈生意,记得有商有量才是王道啊。” 温去病大笑出门,没有再理这些人,只是扯着龙云儿手上的锁链,拉着她一起走。 龙云儿身不由主,却看出了一点,温去病所用的绝不是什么掌心雷,这不是因为他没有龙家血脉,而是他一掌击毙敌人,回掌抓着自己手腕,将自己扯近,避开敌人时,掌心上传来的高热。 掌心雷是龙家的招牌绝学,自己见过的次数着实不少,基本都是强化本身生物电流,释放攻敌,从没有人练成掌心雷后,电流释放,搞到自己手掌高热难散的,而且……刚刚的触感,不只是烫,好像还有皮开肉绽,甚至……焦掉了。 (……他一击杀敌,自己也伤了?他的实力到底……)困惑于这个问题,龙云儿被温去并拉着冲出门,离开了这个仿佛恶梦一般,却又刻骨铭心的拍卖会场,冲到了外头。 这应该是自由的开始,但事情却没有那么容易,几乎才刚冲出去,就在外头被人拦住,刚刚也在场内竞标的那些黑斗篷客,全拦在外头,一看己方两人冲来,马上合围。 又一次陷入被包围的窘境,但这次情况更加恶劣,就是龙云儿都感觉得出,这些人比前一批厉害得多,不但三四级的中阶不只一个,隐约散出的气机,可能还有高阶人物潜伏……也不只一个。 “哎呀呀……看来好像跑不掉了啊。” 温去病瞪着前方的黑斗篷客,这些人重新回来,居然用黑巾把脸蒙住,打定主意要保密到底,不过,从那份充满恶意的强势,可以看出他们也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把人带走,完成任务! “可以给个商量余地,大家用文明人的方式来解决吗?”温去病笑道:“刚刚里头的那个胖子,我说现给他一件肚兜将就,他偏要坚持抢人,不肯多等,结果大家闹出了人命……他是猪猡,你们总不会和他一样层次吧?” 龙云儿心头一紧,担忧自己会被交出去,但温去病却扯着她的铁炼制,将她藏在自己身后,尽量不暴露在敌人的目光下。 “你不用虚张声势,你不可能是龙家的人,那里没有你这号人物,恐怕……江北袁家也没有。” 一名黑斗篷客沉声道:“掌心雷不是你这样使的,你根本不会龙家的武功,刚才不管你是怎么做到,应该都是勉强为之,代价……不小吧?” “……你觉得呢?要不要来给我轰一掌,再来判断我会花多少代价呢?” 温去病谈笑回应,目光却在周围确认,照说拍卖会闹出这样的骚动,有人花了重金买下东西,还没出门就被打劫,主办拍卖会的黑帮,甚至本城士兵,都会过来维持秩序,否则以后谁敢来花钱? (但现在却一个都没来,还连本来该在这驻守的人也不见,是被调走了吧? 这就表示,这群人确实与高家相勾结……很好,这样其实更好……)温去病叹了口气,“没有得谈了吗?真是很遗憾呢。” 这边还在叹气,一名斗篷客已抢先动手,身形一闪,斗篷飞扬,一个简单的动作,竟如鲲鹏展翼,一翅遮苍天,将两人笼罩在底下,光只是看着那蔽天黑影降下,就头晕目眩,全身无力。 鲲鹏血脉.高阶觉醒! 十四章 帝室李家 碎星物語书友q群:173258214 作者微博:http://weibo./rosonwind?topnav=1&wvr=5 請大家多多訂閱支持,起步階段,每一份支持與點閱,都非常重要。 十四章 帝室李家 从进入高阶开始,血脉觉醒的力量就真正开始发挥,不再只是让部分肢体异化,而是以人身将觉醒的血脉复现出来,成为半人半兽的新战体,个别机运好的,甚至血脉返祖,提纯归元,由雀化鹰、离蛇成蛟,将实力数倍提升。 黑斗篷客这边一动手就是高阶,打的主意也是速战速决,毕竟,两个目标人物,别说没有高阶,甚至连低阶都算不上,让一名五级高手出来,根本是拿大刀砍苍蝇。 鹏翼遮天,黑影蔓延,这一扫应可成功捉拿两人,过去他们见过许多悍匪,都折在这招手里,这回自也不例外,但就在鹏翼演化至最强时,发招之人轻轻“咦”了一声,充满讶异。 只有他自己知道,斗篷之下,忽然生出一股力量,抵抗着自己的翼拂,如果说鲲鹏展翼,遮断苍天,无所不蔽,那这股抵抗的力量,就如柔韧野草,看似微弱,却不断不尽,看似被遮断,却于尽处飞快新生,让自己的翼拂不能全功。 而且,这微弱却柔韧的小力,虽不起眼,却有不寻常的气息,仿佛孕育天地至理,阴与阳,一尽一生,循环往复,虽鲲鹏能遮九天、覆九地,却压不下这阴阳妙理,被一点一点地分解、卸去力量。 这不是任何血脉之力,何况斗篷底下没有血脉发动的反应,但大地之上,除了先天血脉,还有后天战技,而自己确实知道一门这样的绝技,或者说,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没听过…… “……双极轮?” 一声低呼,发自他的口中,震惊到他自己,也惊呆了一众同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没搞错吧?只有玉虚真宗的大人物才可能……” “现在是讲这个的时候吗?” 追求速战,没人想多事,就算这是玉虚真宗上三品绝学,会的全是大人物,也只能先压下不管,而鲲鹏血脉觉醒的那名武者,惊呼出声后,又觉得不对,斗篷下的那股抗力,与传说中的双极轮还是有区别,柔韧有余,化力的效率不足,似乎不太对劲…… 这念头甫生,那股奇妙柔劲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高度集中、如同山洪奔冲的雷电暴流,瞬息释放,抓准鲲鹏展翼被阴阳之气扰乱,出现破绽的一瞬,从缝隙处一击而破。 灿烂雷光冲上十几米的天空,粲然夺目,被焚裂、破散的黑色斗篷,四下飘飞,那名鲲鹏武者虽然毫发无损,可身上斗篷破散,得意招数被人以微弱的力量破解,等若输了一招,还是输在力量远不如自己之人的手上,无比的奇耻大辱。 堂堂高阶武者,鲲鹏血脉,竟然被可能只是低阶的人破招,不但他自己羞愤难当,连身旁的同僚都面上无光,羞愤之下,他双眼一瞪,一爪直袭温去病的脑门,已然动了杀念,不留余地。 “呵……” 温去病的右臂,软软垂下,不自然地扭曲着,似乎已不能举起,但对着敌人的攻击,他动也不动,只是把龙云儿拉在背后,将她护住。 一爪将要打中,蓦地,两道寒光在这一爪的上方出现,一道从温去病身后跃出,一个从鲲鹏武者的身后跃高下击,两道寒芒的目标,都是那名鲲鹏武者,力量一中阶、一高阶,攻击无招可言,破绽百出,但鲲鹏武者却尴尬地收招后退。 连退数步,鲲鹏武者又羞又气,这两个偷袭者的攻击,处处漏洞,只要自己反击,一定能将他们瞬杀当场,但自己却不得不退,因为这两人的攻势中,没有留一分防守的意念,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一招杀掉他们后,自己恐怕不死也重残,不得不退。 又一次丢脸,但这回不用担心被人耻笑了,因为他所有的同僚,这回都不得闲,几道寒光,分别自他们的背后袭来,因为之前注意力被温去病引住,缺了提防,待得察觉偷袭,已经慢了一步。 “铛!” “匡当!” “杀!” “呜哇!” 激烈的战斗,在瞬间爆发,对于黑斗篷客的一方,简直就是无妄之灾,他们身负重要任务,入许都以来就低调行事,不愿节外生枝,没人认得他们,更不曾与人结怨,怎么偏在这节骨眼上被人袭击? 普通的袭击也还罢了,来攻击的人实力不弱,持有利器,不好招架,更糟糕的是,这些袭击者都不要命,出手都是同归于尽的路子,甚至拚着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斩下敌人一只手。 这完全就是死士,没人想和死士战斗,但此刻却已抽身不得,来袭的死士之中,竟有三名高阶,又事发突然,首波交接,就有两名中阶的黑斗篷客,在惨叫声中被斩杀,还有一名低阶的黑斗篷客,与来袭的高阶死士同归于尽。 战局一下进入白热化,更无比混乱,哪方都再顾不得他方,而低阶武者竟然与一名高阶武者玉石俱焚,还是高阶直接奔着低阶去的,这种绝顶荒唐的事,黑斗篷客那边瞠目结舌,心中狂叫荒唐,温去病却是暗叫可惜。 局面忽然的演变,背后黑手当然是自己,虽然自己任性、冲动、固执,偶尔还有点变态,但在自己诸多缺点中,至少不包括“无谋”这一项,早在高如退来拦人的时,自己就已经准备,把此次伏藏的后手用上……原本用来强抢九阴残篇的后手…… (若引起人关注,温家未必能拍下九阴残篇,即使砸天价拍下,消息传出去,也断然守不住东西……若不能低价到手,就干脆强抢,青卫、玺鸿实力不足,只能就地招募一批狂战死士来增加战力……)招募的方法,非常简单,今次送上场拍卖的那批高阶兵器,事前早就被自己动了手脚,只要在两百米范围内发动,外围的咒布就会发动,兵器内打上的增幅法阵会全力运作,把咒布中的药力狂提十倍。 拍卖会场是密闭空间,事发突然,结果多半是人人中招,理智尽失,疯抢那几柄邪兵,抢到手的,直接疯得更彻底,为兵所控,顺应自己的召唤,到自己所在之处,见谁就杀谁。 这些人,能在混乱中抢到兵器,不是运气超好,就是本事够硬,为邪兵控制心神后,生命被榨取,爆发这一生原本未必能达到的超绝力量,有三人因此打出高阶力量,其余最低也是中阶,乍看起来,确实是一支很恐怖的突击队,更重要的是,他们对自己的存在,将完全无视。 “什么也别想,当什么都没看到,跟着我走。” 低声对龙云儿说了一声,温去病护着她,走着斜行步,左三步、右三步,以此交错,那些狂暴的持兵者,仿佛看不到他,就这么让他轻松走出包围圈,远离这场乱战。 这时,战况生出变化,黑斗篷客中,渐渐有人看出这些死士的情形不对,不是决心赴死,而是理智尽失,被什么东西给操纵了,再加上两名目标行动诡异,那群疯狂死士见人就杀,居然对近在咫尺的他们视若无睹,这分明有鬼。 拼命爆发的力量,对于同级数的武者,只能难住一时,不能长久,几回合过后,这些持有妖兵的死士,身上都出现多道致命伤,虽然靠着疯狂意志,一时不死,却也撑不了几招。 就在他们将要败阵时,两名死士冲向鲲鹏武者,舍命攻击,却由于破绽太多,被逐渐习惯这种攻杀的他逮着机会,拚着身上多两道伤痕,先将他们一破颅、一穿心,再两爪夺来他们的兵器,“刷”、“刷”两刀,把两名死士斩成四段。 刚刚的战斗中,敌人手上的利器,大占便宜,鲲鹏武者虽然一度拿出了自己的爪勾兵器,却被削断,早就对这些利器垂涎不已,眼下虽然被斩了两道,流血不少,但能有两件高阶兵器入手,想想真是过瘾,想想真是…… 不足三秒,鲲鹏武者双目赤红,如野兽般吼叫,舞着双刀,不分敌我地攻击身边所有人,他修为本高,力量又被邪兵激增,这一下疯狂袭击,周围登时死伤狼藉,更引发一下巨爆。 爆炸的源头,是两股相等的力量冲击,其中之一,是鲲鹏武者临时提升,失控的第六级力量,而与之对撞的另一方,却是货真价实的第六级力量! 一名之前并不出色,只是不断闪躲,甚至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黑斗篷客,被及身的斩击迫得出了手,一出手,就是稳稳的第六级力量,一片紫色的星河异相,延伸扩散,镇住鲲鹏振翅,镇住场内其他异兽气血,名符其实地一人压全场。 黑斗篷客中的首领人物,终于被逼得现形,虽然一力压全场,他却没有半点喜悦,因为,他看见温去病站得远远地笑了,笑这片紫色星河,笑这不该出现在此的东西,笑这些事后必被灭口的东西…… (居然抓到一条大鱼啊……九天星河转,紫气镇乾坤……麒麟李家,当今帝室!) p.s 我知道很多人對物语两字看了不爽,这本书的繁体书名叫碎星志,但在这里,签约方否決了这个名字,坚持使用碎星物语,我希望不要,但被否決,所以请別向我抗议,我也没选择权。不過我可以理解签约方的意思,估計是觉得不叫这名字,我就不值那个稿费,这是华文世界的惯常迷思,后续作品都必須紧扣成名作... 十五章 全然无用的绝对力量 碎星物語书友q群:173258214 作者微博:http://weibo./rosonwind?topnav=1&wvr=5 請大家多多訂閱支持,起步階段,每一份支持與點閱,都非常重要。 对于龙云儿被拍卖一事,温去病有好几个猜想,光是有可能的幕后黑手,就有好几个,而唯一的验证机会,就是这群黑斗篷客,如果他们在战斗中被迫用了真功夫,就等于露了狐狸尾巴,哪怕他们能刻意掩藏,自己也不是瞎子或蠢蛋。 现在,答案倒是出来了,不能说没有料到,但的确是几个选项里头,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一个,因为这秘密暴露,对方绝对会灭自己的口,没得商量,而自己也没剩下多少自卫力量了。 “走!” 又一次拉着龙云儿斜行开跑,先往右,再往左,从混战圈中脱离,越跑越远,而身后却传来一声愤怒至极的吼叫。 “哪里走?你一定要死!” 那名黑斗篷首领虎吼一声,全力发劲,不顾敌我,全面开震,拚着经脉受创,爆发的第六级力量,紫星河流转,将附近所有人震开或震杀,出现瞬息的空隙,让他冲出,追攻两个目标。 整场战斗,他特意观察,早发现了温去病的诡异动作,想逃又不快跑,左右斜行,拖慢速度,偏偏所有死士对他视而不见,这……想必就是关键! “别以为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你那点小聪明,在绝对的力量之前,全然无用!” 黑斗篷首领高速冲出,同样左三步、右三步,要甩开那些死士的纠缠,可这想当然尔的策略,却在执行时出了大问题,他几下斜行,速度放慢,那些被他一度甩脱的疯狂死士,没有因此看他不见,反而因为他的减速,重新追上了他,不要性命地攻杀。 一样的动作,为何人家能脱困,自己却被拦住?岂有此理? 黑斗篷首领气到发晕,却见温去病不再斜行,不再放慢速度,而是没命地往前狂奔。 “……你!” “哎呀,耍小聪明的很快就要逃掉了,而有绝对力量的,就继续在那边干苦力活吧,不要介意啊,我知道你尽力了。” “休要得意!我定……” 气到差点咬碎牙齿,黑斗篷首领预备不顾一切,拿出真功夫来扫场,但手下鲲鹏武者挥刀斩来,威势惊人,不得不分神去招架。 一咬牙,他腰间弹出紫铜色的长剑,剑形古朴,却隐隐有皇气,一剑斩出,对面的两柄邪兵相形见绌,立遭压制,跟着,颜色一下变得炽红,仿佛铁入炉中,烧到最旺时候的颜色。 有这现象的,不只是与他相抵的那两把,还有几把分别持在他人手上、掉在地上的,全都不约而同地变色,亮度疯狂提高,高到了一个让人觉得危险,想要尖叫的程度。 他看着这些亮到刺眼的兵器,再看看温去病仿佛夹着尾巴,疯狂逃命的背影,恍惚之中,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在绝对的智能之前,绝对的力量,其实真没有那么绝对……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给聪明人玩的。 ……唉!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爆响,伴随着狂暴的能量释放,强光、高热、火焰,瞬息吞没了附近六、七十米,甚至连拍卖会场都没能幸免,半栋建筑物被毁,数里之内的门窗玻璃全碎,一堆人出现听觉障碍。 至于在爆炸的中心点,只余一片焦黑,有焦尸残骸、有扭曲变形的兵器,唯独就是没有活人,那些妖兵作为爆炸的起点,融化蒸发得干干净净,什么也不留,就算有人猜到事情脉络,想找证据,也绝不是那么容易……杀人灭火,毁尸灭迹,专业人物自然有专业手段。 事发之后,许都城内乱成一片,本地黑帮固然乱,高家更发下一连串的指令,想把情势控制起来,更甘犯众怒,封断许都对外交通,城门紧闭,静待调查。 这看似一个很正常的动作,可直到实行下去,高家才知道难度。因为拍卖会的缘故,这些受邀来参加的宾客,全都不是善男信女,不是会乖乖听命的平民百姓,他们如果不是江湖人物,就是背后大有来头的商贾,每一家都代表着若干势力,更从来就不是奉公守法之辈。 高家关闭城门,搜索犯人,这是可以的,但整件事扑朔迷离,流言四起,有人认为这全是高家一手操纵,先打垮了城内的政敌,彻底掌握许都,然后想坑杀汇聚这里的各路商贾,夺其金钱,然后毁尸灭迹,不了了之,有位一掷万金的神秘人物,就是这么遭了毒手。 流言过半是谎言,如果高家能好好解释,其实不是没人信的,但问题在于,高家自己也一头雾水,弄不清楚发生什么事,而他们清楚的部分,自家与另一边的暗盘交易,偏偏又不能说出口,于是,众疑难释,在拍卖会结束后的十多小时,许都已经成为一个炸药桶,内部压力不住攀升,随时都会炸开。 然而,身为始作俑者,温去病一早便不在城内了。 事发之后,城门戒备森严,想要出城并不容易,但对于早就打算强行劫货,大干一场的温去病,不事先预留好撤退管道,那才是奇事,在离开拍卖会场后,温去病就带着龙云儿,趁搜查未开始之前出城,甚至连城门都没走。 不到一小时,两人就被安置在城外的一间旅社,这自然不是什么高级旅社,是那种车夫、苦力、行脚商人打尖过夜,停脚驻留处,大部分的房间都是通铺,人员往来复杂,但这样混乱的地方,通常也是最好藏人的所在。 “到处都是汗臭味与小便味,够脏的……浮萍居收我那么多钱,给我安排在这种地方,最好这里是真的够安全……” 温去病看了一眼,窗户外都是人影晃动,人声吵杂,说这种地方会藏逃犯,估计没人肯信,来追踪搜索的人也不会信,所以,确实是个思想盲点,至于外头的那些人,如果会乱说乱传……浮萍居也不敢收自己那么多的“撤退费”。 (这次钱花得超多,又都是白花,亏大了……早知还不如让我拿去搞几个实验,说不定能有突破,解决经脉问题或是制作几件新武器出来……这回真的损失惨重了。)温去病摇摇头,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与浮萍居签订的契约,是他们负责把自己撤出城外,如今契约已了,自己若要安全回去,就先要处理掉身边这个大累赘…… 龙云儿坐在床上,锁链未除,大半个身体被阴影遮蔽,但雪嫩的肌肤,胸前鼓胀胀的隆起,即使只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仍充满着诱惑力。 一路被带到这里,龙云儿心情紧张,没有半点得救的如释重负,缩在床上角落,不时偷瞥着买下自己的“主人”,虽然反覆告诉自己冷静,却不自禁地想着他连说过好几次的“要洞房”,心儿狂跳…… “喂,别以为坐着不吭声,我就当没事了,如果我没记错,妳花了我一万金币,而且……刚刚被我买下了。” 温去病笑着摸了摸下巴,道:“这始终是个奴隶合法的国度,妳猜猜,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龙云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当温去病狞笑着一步步走来,甚至坐上了床,她紧张得甚至无法呼吸,对这个男人接下来的动作,充满恐惧。 “铛!” 一声轻响,缠在手腕上的锁链,被一刀削断,龙云儿的双手一下恢复自由,跟着,床上的被子盖到身上,半裸许久的身体,终于得到了遮掩,虽然被子有点脏,却是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龙云儿抓紧被子,将身体紧紧盖住,这才听见温去病冷笑道:“不用那么紧张,也不用像是得了伤寒或疟疾,妳想的事……嘿嘿,没这么容易便宜妳的。” 话有听没有懂,龙云儿困惑抬头,却看见温去病早就离了床上,坐到桌旁,背对着自己,目光盯着手腕,不知道在做什么? 在刚才的战斗中,他的手掌似乎受了伤,整个逃亡过程,他的手臂都呈现不自然扭曲,严不严重不好说,但手腕与上臂都快拧成麻花,一般人的手哪可能这样? “温、温家哥哥,你……没事吧?” “……不怎么样,拟态的双极轮,拿来对抗高阶,自己仆街了,不过那种情况下,如果不用双极轮制造机会,再发雷光枪,直接就挂了,现在……要废一段时间了。” 从侧面看去,温去病赫然正在把麻花般的手臂一圈圈转回来,然后就着准备好的木板,两边夹紧,用布条缠起,像在治疗骨折一样。 诡异的动作,龙云儿一下看傻了,直到看他单手夹板不是很顺,这才反应过来,跳下床想来帮,却因身上一凉,察觉到自己上身仅着肚兜,连忙扯了床上被子披身,这才快步跑过来。 “我……” “不必!我受够你们家了,需要用人的时候,就客客气气,订亲、送礼样样来,觉得没价值了,就把人一脚踢出门去,幸好最近退婚流风行,不然我不是好没面子?” 温去病冷笑着转过身来,“我不会让妳有跟在身边服侍我的荣幸,一会儿就会踢妳出门,不会让妳继续带衰我,但妳也别以为这样是撞大运,如果有命回家去见妳那假仁假义的爹,说不定我有机会在奴隶场上,见妳第二次!” 十六章 杀他全家 碎星物語书友q群:173258214 作者微博:http://weibo./rosonwind?topnav=1&wvr=5 請大家多多訂閱支持,起步階段,每一份支持與點閱,都非常重要。 十六章 “你、你说什么?”龙云儿一脸错乱,“我父亲……他与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妳别告诉我,妳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只是倒楣,才嫁到这就意外被牵扯,莫名其妙落到这下场?这一切根本是早安排好的,妳不是被妳夫家所累,相反的,妳夫家很可能是因为妳这扫把星上门,才被牵扯灭门的。” 温去病道:“想要强抢一名龙家美女并不容易,但若通过设计,走正常的法制,一切合法,那么龙氏一族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吞下闷亏,将妳视为家族的耻辱,主动抹杀,不管妳什么下场,安静消失就成……” 声声字字,龙云儿入耳一呆,在被送上场拍卖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是无辜受牵连,但有了拍卖场上发生的那一切,她隐约觉得不对,现在被这么一点破,整个人如坠冰河,阵阵寒意从体内散发出来,颤抖着声音说话,却讲不完整。 “是……是什么人对我……” “那批人的出手,妳自己看到了,虽然遮遮掩掩,最后还是拿出真本事来,嘿……九天星河转,紫气镇乾坤,妳别说妳没看到,也别说妳不知道这是啥?” “……紫星河,解裂天下一切真气……”龙云儿吸了一口气,很艰难地吐出那个字词,“麒麟……李家。” 麒麟李家,七大世家之首,更是当今帝室,坐在帝皇宝座上的皇族,紫星河是根源于血脉的特殊技巧,没有皇室血脉的,怎么练也练不成,换句话说,要劫走自己的那批人,来自……宫内?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自己为何会和皇宫扯上关系?难道……不……但或许…… 诸般念头错杂,龙云儿脑中乱成一团,就听温去病冷笑道:“不自欺欺人就好,妳那虚伪老子不是最标榜忠君爱国,忠君都忠到被妳们族长讨厌的吗?这件事他不知情?没有参与其中?我信妳都不会信啦……” “住口!” 遭难至今,始终平和以待的龙云儿,首次动了怒,回斥道:“我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是个真正的好人,真正的君子!” “哦,我说他什么了吗?我只说他忠君爱国,忠到只要一道圣旨,他就会立刻把女儿送出去,这有错吗?”温去病笑道:“还是妳要说服我,他其实不是这种人?” “遵循王命,是每个臣民的责任,难道不是吗?”龙云儿迟疑了一会,终于还是把话说出口,“我知道你一直记恨当年的事,但温伯父是做那个的,而我听说,你后来也入了这行,还……害了很多人,温家哥哥,其实当年你离开的时候,我一直希望,你能走正行,将来堂堂正正地回来……” “我离开的时候?妳是指,我被你们浇了一身大粪,然后被踢滚出门的那次?还是被绑在马尾上,被拖出去的那次?我没印象了,辜负了妳的期望,真是抱歉喔!” 温去病一拍桌子,冷笑道:“我老头子和你们家认识的时候,他就是干奴隶商人的,你们订亲的时候没意见,却拿这当退婚藉口?睁大妳自己眼睛看看,这是国家合法项目,我有牌的正经商人,妳有什么意见,请找相关部门投诉,不要在这里发神经!” “可是……你害了很多人,特别是碎星团的人,他们……都是好人,在战争的时候,他们救了很多人。” “他们全是战犯,每个是国家颁令追捕的重犯,随便哪个拉出来,身上都有一串罪名,我是为民除害,家里奖状都堆得当卫生纸用了。” 温去病哂道:“一群囚犯,临时被招募成兵,打了几场胜仗,就自以为是英雄,也还真被妳当英雄了?英雄这么好当,我天天替社会除害,妳还不快点用崇拜的眼神看我?” “……他们是被冤枉的,你……追着他们不放,我听人说,碎星团被帝国迫害后,最后其实是亡在你手里……” 龙云儿闪着泪光,像说着自己家人遇害一样,道:“他们说,你……你抓住碎星者家里老老小小,逼着他们现身投降,不然就杀他们全家,这些事……你真的做过?” “我做过的不会不认,他们先闯进我家里,杀我的婢女、手下,留书示威,我就不能他妈的绑他们全家?他们没绑我家人,只是因为我干这行的,没蠢到还留个家人去让他们绑……他们这么干,是受冤屈后反击?我这么干,就是温千刀、温剥皮了?” 温去病拍桌怒道:“他们的罪名,是皇帝钦定,刑部公告,妳想申冤,找皇帝告御状去,我不过是个拿公款办事的商人,还有,妳讲到那群死囚犯就泪汪汪,干,这么情感泛滥,妳可以去救啊,说人家委屈又不敢行动,妳嘴炮王吗?” “我有!”龙云儿眼中含泪,毅然道:“那天,我和爹爹去了万里沙海,就是为了……可惜迟了一步……” 这是绝对犯禁的一段话,因为帝国内的九成人,都晓得万里沙海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天,碎星者四武神的山陆陵、葆丽妲殒落,与大批追捕者同归于尽,这也是碎星者最后、最灿烂的一次战役,从那之后,碎星者就只有被捕杀、屠杀的结果。 龙云儿所说的东西,绝对犯禁,如果让人知晓,满门抄斩是必然的后果,她明知如此,还把这话对不适当的人说出,温去病可以想像她有多激动,事实上,听她这么慷慨激昂地认帐,温去病也愣了。 “疯、疯子……妳看起来正常,其实根本是个疯婆子……” 温去病骂了两句,脑里昏胀胀的,正想再说,忽然小腹一热,有某件东西起了反应。 (我吃**了?好像没有啊……我把什么东西放那里?探测器?探测器有反应了?怎么可能?)探测器所侦知的,是放射能反应,是针对九阴残篇而制作的,这里是许都城外,距离九阴残谱大老远,怎么会在这里起反应?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妳有本事就替他们申冤报仇,没本事……躲回床底哭吧!” 困惑心起,温去病一下站起,也不管龙云儿,迳自拉门出去,要先确认探测器所侦测到的讯息。 一脚才跨出门,温去病往脸上一抹,整个脸色就不同了,与刚才的红润大相迳庭,变得面色惨白,如有病容,连五官都有少许改变。闹出这些骚动后,刚才的那张脸已经不能再用,只要不与温家人在一起,恢复真面目,反而是最好的伪装。 易容乔装,是自己的强项,如果有人在旁注意,必会惊讶自己的脚步、动作,与早先判若两人,全然改变,加上脸也变化,根本就难以辨认。 跟着罗盘显示的信号强弱,很快来到旁边的一间通铺,乍看之下,没什么异常,大部分的人都在睡觉,只有角落处有几个人,在那边窃窃私语。 温去病不动声色,进入隔壁房间,里头人来人往,没人多看他一眼,他朝朝角落走去,与刚刚那群人隔墙相对,把手往墙上一贴,闭上眼睛,似乎在倚墙假寐。 外人无从想像,但自己的手骨,曾整根移除,植入人造物,还常常升级改版,现在已经是第六版了,除了能发动超级柔软度,拟似绝学双极轮,化劲无双,还能够敏锐感觉震动,把隔墙传来的声波,放大传入脑中。 “……拍卖会完了,死好多人……” “不空背着大家,把他那份送去拍卖,果然……早知如此……” “拍卖会……因为那份东西才这样?那我们怎么办……” “那地方……大家当初一起……” 由于手臂损伤的缘故,窃听功能受到影响,听到的话都断断续续,如果不是因为大致猜到事情脉络,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啥,可现在…… (果然,司徒不空不是一个人单干,还有同伙……九阴残篇只是残篇,他同伙手上仍有东西,只要拿到那些东西,比拿到九阴残谱更有用,还可以省掉一笔大开销……)这是意外的好消息,温去病着实欣喜,剩下的重点,就只是擒捉这些人,偷走东西,虽然还不清楚这些人的修为,但刚才一瞥之间,并没有高手存在,偷袭暗算,应该不难…… 温家的新一代,基本是温清卫、温玺鸿两人训练出来的,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两人当初也是自己一手**、拉拔起来的…… 要擒人换消息,目前的准备还不够,温去病先回自己的房间,要重新准备一些道具,把身体做调整,同时,也要把房里的那个人作安置。 之前逃离拍卖会场的路上,与赶过来的温玺鸿见了一面,双方并未交谈,只是远远打了个照面,虽然时间很短,但自己透过眼神与手势,已经把命令发下去了。 (截至目前为止,我没用真实身分露面过,与温家没有直接关系,温家还有置身事外的操作空间,青卫、玺鸿只要一脸无辜,把事情都推在我这陌生人身上,高家还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反而安全……)这原本也是事前议定的策略之一,温玺鸿看到手势命令,愣了一下,用眼神质疑一次,得到自己确认后,他便掉头离去,像什么也没看到,以他的才干,可以妥善安排温家众人的退路。 (现在……就只要想想,怎么把这妞扔回傲龙郡去……总觉得被她缠上,没什么好事啊……)温去病认真考虑着,甚至也想出了办法,但他确实忽略了,在自己一生中,大多数时候,都是事与愿违的,自己才刚开房间门,就听见客栈外头传来震天响的喊杀之声。 “呃……” 十七章 土鸡瓦狗,可以碎星! 碎星物語书友q群:173258214 作者微博:http://weibo./rosonwind?topnav=1&wvr=5 請大家多多訂閱支持,起步階段,每一份支持與點閱,都非常重要。 十七章 乍听见外头那一片喊杀之声,温去病真心觉得气到手发抖,他百分百肯定,那决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若是,阵仗不该只有如此,也不该在还没背后捅刀之前,就先大老远地喊杀,打草惊蛇。 正因为如此,所以更头痛,因为自己最主要的几个仇家,如果忽然对上,自己都有应付的手腕,看似危险,其实全身而退的机率颇高,反倒是那些意料之外的麻烦,不晓得什么人的,也没有针对性的措施,忽然被卷入,以自己的伤损之身,危险不是一般大…… (来的人数不少,这声音……一百五十人以上,哪路人马?干什么的?包围了这间客店,寻仇?打劫?讨债?)温去病脑中闪过多种可能,一步迈入房中,龙云儿早已站起来,紧张地看着他,话没问出口,温去病抢先道:“不要废话,状况不明,先把样子改一改,妳现在这德行,去哪都是找麻烦上门……” 乍听这句话,龙云儿还没有往自己的相貌去想,只是注意到始终衣不蔽体的窘状,脸上一红,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温去病没有解释,却开始脱衣服,龙云儿吃了一惊,红着脸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放心,不是干妳,要干的话我会先打声招呼,但不必有过多期待。” 温去病解去外袍,拉起内衣的袖子与裤管,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龙云儿却看见,那些裸露的皮肤,到处都是横一条、竖一条的疤痕,那么瘦的身体,不知累积了多少的创伤,可以想像,这些年来……他是如何带着温家一步步发迹的。 短暂的解衣,温去病从手臂、双膝上摘下四个套环,又从脖子上摘了一个,这些套环的质地近似象牙,颜色却是透明,拿在手上,不专心看根本看不到,从身上摘下,也看不出人有什么变化。 “穿上。” 龙云儿正摸不着头脑,就看温去病把东西塞来,这时外头的喧闹越来越大,她连忙依令而行,学着温去病刚才的动作,把这五个套环穿戴上。 “这是我……从白眼狼工坊购入的幻形道具,基本原理是用能量做填充物,改变肉体的……算了,解释多余,直接操作吧。” 温去病指示着操作方法,让龙云儿存念观想,自己则启动道具,只见一阵阵能量涟漪,从龙云儿身上发出,不过短短几秒,她的体型就发生变化,雪白的肌肤变得黝黑,纤瘦体态更像吹气球般涨起。 “这、这个是……” “猜对了!这就是毁容后的妳。”温去病上下打量一眼,“都说女人发福等于毁容,这话用在美女身上,效果特别明显啊。” “我的样子……” 虽然没有镜子,龙云儿依稀可以想像,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发色变枯黄,身形臃肿,光是看那十根短胡萝卜似的手指,还有水桶般粗的腰身,就知道自己肯定成了肥婆一个。 大部分的女人,看到自己瞬间暴肥,肯定惊惶失措,又跳又叫,但龙云儿却相当淡定,似乎容貌什么的,从没被她看得太重,当成命根子,倒是对这套道具的运作,她显得非常有兴趣。 “这五个环,是让人瞬间变胖、变瘦的道具吗?” “变胖是的,变回原样也可以,变瘦还没妥善掌握,如果能够稳定用这环变瘦,我还卖什么奴隶?光做减肥生意我就成帝国首富了。” 温去病没好气地道:“别太门缝里看人啊,这套我亲手……从白眼狼购入的装备,看似简单,却能组成一个复杂而神妙的炼成阵,改变体型、肤色、气息,甚至本身的生命灵波,除非倒楣撞上天阶,否则地阶以下,正常情形无法识穿,白痴都能用……” “你……为什么……”龙云儿低声道:“温家哥哥刚刚说话的时候,表情整个都变了,眼神整个亮起来,和之前都不一样,你……真的很喜欢这些东西。” “多事!” 温去病表情一变,板起面孔,在房里翻着柜子。 “……浮萍居好歹是九外道之一,收钱帮忙走人是讲信誉的,把我们送到这里,当然还会准备换装的衣服。” 温去病找出了几件衣服,有男有女,都不是太干净,却很合此地的气氛,连忙逼着龙云儿一起换上,很快就让两人摇身一变,成了两个普通人。 “对了,等会儿要是有人问妳,我们两个就是……” 话说着,温去病忽然皱眉,跟着,就有人一脚踢破房门,闯了进来。 进门的,是几个蒙面汉子,手执钢刀,完全就是一副打家劫舍的山贼样,温去病都看得有点意外。 以现今世道,山贼、路匪之类的确实不少,但这里怎么说也是许都郊外,怎么可能有一百几十名山贼固定存在,却不遭清剿的?看这阵仗,要说有人假借山贼的形象行事,还比较有说服力。 几个蒙面汉子进了房来,看到里头一个面色苍白的病容青年,还有一个仿佛随时会坐断那张木凳的大肥婆,皱了皱眉,呼斥着赶他们离房,要搜查房间。 温去病唯唯诺诺,装出一副卑微、胆怯模样,拉着龙云儿就往外走,发现整间客店的人都被赶出来,往门口集中,那些匪徒则挨着房间,逐个搜索,不知在找些什么。 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刀剑,龙云儿心中紧张,低声问道:“他们……这是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这是把人集中,然后大屠杀……” “什么?” “两成的机率啦,他们的人数与态度不对,这么干的机会不高,应该只是要搜索全店,至于店里的客人……一看就知道都没钱的,聚集起来打劫的机会小,那运气好只是挨个搜身询问,运气不好,就是抓俘虏了。” 温去病调理分析,列出可能,龙云儿暗自点头,本来完全茫然的前路,被他这么分析,会遭遇什么?该如何应对?一下都清晰起来。 “抓俘虏?他们为什么要俘虏?绑架勒赎?” “不清楚,也没兴趣知道,等一下我制造机会,妳和我一起离开,先从人群中脱离。” “那其他人……” “其他人?”温去病瞥向龙云儿,哂道:“如果他们一个个也卖身给我,也值一万金币,我要是不把他们一个个平安送离开这里,就跟妳姓!” 听得出来,这是明显的嘲讽,龙云儿脸上一红,觉得自己真是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想,都这种时候了,还存在不切实际的想法……不应该再给人添麻烦了。 两人走在人群中,没有引起太多侧目,很自然地站在人群一角,来到客店外,就看到百多名盗匪,年纪有老有少,服色各自不同,唯一共同点就是黑布蒙面,手持刀剑,确实有几分山寨样。 也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束手听命,有些自负勇力的,就直接闯杀出去,但寻常的车夫、脚夫,纵然有些气力,又怎奈得住人多?几名外闯的壮汉,尸横就地后,其他人也老实了。 当店内客人出来过半,旅店内忽然传出气爆声响,有人在里头动起了手,而且不是寻常的打架,从气劲冲击的程度,是已经血脉觉醒,有正式“力量”的武者,几个人一阵乱斗,薄薄的木板墙壁哪撑得住?很快就有一片墙壁炸裂,一道身上染血的人影跃出。 这人虽然受伤,修为明显比其他人高出一筹,纵身飞跃时的姿态,弹跳如蛙,一跃就七八米高,温去病肯定他已肢体变形,进入中阶,怪不得能强行突围。 温去病冷眼旁观,对这人的身形、声音有印象,正是司徒不空的同伙,刚刚窃窃私语的那群人之一,他们与“山贼”发生冲突,如果不是因为身怀重宝,搜查时起了冲突,那就是……山贼一开始就以他们为目标! (不过……只是中阶就想逃跑,除非身怀异术,否则……也未免太小看这个江湖,这里可不只十个八个山贼啊……)一百几十号人的势力,有一两个中阶镇场,是情理之中,因此,当山贼群中有一道劲风飙起,如鹰远颺,瞬间拔高十余米,抢在那名盗贼上方,一刀斩下,血光乍现,温去病丝毫不觉得讶异,只是,有少许皱眉。 (一刀五段,不留活口……下手这么辣,他们不需要口供的?这票家伙危险啊!)温去病暗忖,正常情况下,自己有心算无心,伏击中阶武者,甚至一次打几个中阶,都有过半赢面,但早先爆发高阶战斗,自己臂骨受损,身上携带的素材,又耗损大半,未及补充,战力狂损一半,卷入中阶等级的战斗,伤亡率过七成,该是避免危险的时候。 拉着龙云儿的手一紧,温去病预备制造机会逃开,此时俘虏们正因为那边闹出人命,被吓到起了骚乱,正是可用良机,不过,山贼中一名首领模样的,站了出来。 “各位稍安勿躁,我们无意伤人,只是取回自家的东西。” 声音宏亮,真气充沛,瞬间压过全场的吵闹。 “土鸡瓦狗,可以碎星!各位,碎星者替天行道,请行个方便!” 刹时,全场皆静。 十八章 旁观者等同加害 十八章 温去病站在人群之中,耳边轰然,像听见一个龙游九天的霹雳,一时愣住,甚至没察觉到龙云儿的手掌也同样僵硬。 土鸡瓦狗,可以碎星! 十年前,这句口号,曾如野火蔓延,烧遍大地,成为各种族心头共同的震撼,它的起源,是百族大战正酣时,帝国军的几名大将,败阵溃逃时,遇到一支新组成不久,成员基本是盗匪、罪犯、农夫的队伍,说要来共赴国难,那些大将急着逃命,根本不理,甚至耻笑:土鸡瓦狗,何能上阵?有何作为? 当时,带领这支杂牌新军的人,一个怎么看都不像军人的读书人,全然没有初次上阵的紧张,淡然拱手。 “虽土鸡瓦狗……可以碎星!” 跟着,他带着这支乱七八糟的队伍,徒步冲锋,先是挡住了追击的敌军,再将之击溃,再击溃后方的本阵,擒杀其大将,再然后……短短数年间,他战无不胜,败尽百族,灭神绝魔,平定了那场动摇大地的战争,让一手建立的碎星团,成为最璀璨的神话。 土鸡瓦狗,可以碎星,凭仗何来?无非……众志成城而已! 碎星团战威最盛的那段期间,这句口号,如同九天震雷,慑服八方,堪称人族的战旗,只要这句口号喊出来,就能激励士气,让人们奋勇上阵,以战为荣。 不过……随着新帝国成立,碎星团被整肃,这个口令也成为禁语,已经很久、很久,没人敢这样当众喊出来了,同样的,“碎星者替天行道,请行个方便”,这话也很久没人说了,说了……群众百姓立刻报官,那就不好了。 温去病冷笑起来,看到群众渐渐从震惊中清醒,窃语不断,都在讶异怎么这回碰上了碎星者?而龙云儿除了惊愕,看来还有感动,手摀着嘴,眼中一片湿润,温去病甚至都想问一句:“是怎样?妳终于找到组织了?” 那个语出惊人的山贼头领,在表明身分后,直接摘下蒙脸黑布,朗声道:“那边的几个人,从我们手中偷了一批紧要事物,我们一路追踪到此,惊扰到各位,甚为不安,在此致歉。” 说完,山贼头领弯腰行礼,跟着道:“我是碎星团第三大队麾下的韩星魂,和这些无家可归的弟兄一起,这附近的几座山头,都是我们的地盘……” 温去病越听越怪,如果是当年,那也就算了,如今碎星者全是被缉之身,这家伙蠢到当众报姓名,已经古怪,还扯什么地盘资料的,难道……是想要招人入伙? 才刚这么想,就听旁边龙云儿低声惊叹,“第三大队……那是迅雷神盗尚概勇的麾下了,可惜……不是叔叔的第一队。” “干嘛一副向往的表情?妳该不会要说,妳从小的志愿就是加入叛逆组织,然后满门抄斩吧?真是有前途的行业……”温去病嘲弄道:“早点把这志愿说出来,人家就不用费那么多功夫,才送妳上拍卖会了。” 龙云儿不知所措,不晓得怎么开口,理智上也知道这样非常不该,但即使如此,自己牢握的手掌也放不开……这是自己一个深埋在心的愿望,自从万里沙海外的那天后,自己想要一见碎星者的心愿,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越来越强烈…… “……我们最近将要作一桩大买卖,重光碎星团,但欠缺人手,所以趁这机会,我们希望招募新的团员。” 韩星魂朗声道:“哪位愿意加入我碎星团,成为姊妹兄弟的?请站出来。” 龙云儿望向温去病,后者耸耸肩,一脸讥嘲,她咬了咬牙,一下往外站出,登时引发骚动。 韩星魂看了看龙云儿,微微皱眉,似是懊恼居然来了个臃肿肥婆,全无未来性可言,但随即也展颜道:“欢迎这位姊妹的加入,还有其他人吗?” 或许是因为有人带头,接着又有两个人站出来,温去病看在眼里,着实感叹,碎星团往日的威名与形象实在太大,即便六年来官府打压剿灭,抹黑诬赖,可深植那一整代人的形象,不是这么容易能抹灭,在明知是送死的压力下,仍有人愿意响应号召,弃明投暗。 韩星魂又喊了两次,不再有人出来,这才叹了口气,道:“碎星团从不勉强拉夫,既然没人愿意,那么,接下来我们也招募雇工,只要愿意接受我们雇用,帮忙开矿作工,不用上阵,我们一概给予比市场多五成的薪资,有谁愿意?” 在这处客店歇脚的,很多都是担夫、脚夫之类的底层人士,脑子不清楚,只要有钱赚,什么粗工累工都愿意干,就算替山贼干活也可以,听这么一说,登时有十多人站了出来。 韩星魂看着这十多人,大部分都是身体粗壮,皮肤黝黑,一副苦力样,但里头还是有一个脸色苍白,面有病容的青年,看起来仿佛风吹会倒,摇摇晃晃,真不知来了干什么? 前前后后,两批大概十六七人,和客店里本来一百七八十人的数目相比,不过十分之一,韩星魂再喊两回,确定没人愿意加入后,让所有新加入的站一旁,叹了口气,“天意如此,韩某人事已尽……我碎星团从不拉夫强征,但……替天行道,为所当为。” 场中,没几个人听得懂这些话,但包围住客店的碎星团员,却像等待许久,一听见这句,马上举起刀剑,往内砍杀,刚刚还平和有序的场面,一下就成了大屠杀。 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普通的苦力、店里伙计,虽然因为尚武风盛,学过几下把式,却又怎敌得过专门的战斗员?顷刻间,大片尸体倒地,他们哀号、逃命,却被四面包围住,无处可逃。 有些人试图掏出身上钱财求饶,杀戮者左手接过财物,右手就挥下了屠刀,血染大地,还有些一面在杀人,一面就在尸体上掏摸搜索,找出金银后,满脸的喜悦…… 龙云儿惊得呆了,这不是她预期会看到的画面,更与幼时的美好记忆重叠不到一起,当时,那支拯救人民于生死边缘的义军,怎么会……怎么能把屠刀挥向普通人呢? 下意识地,龙云儿想往前站,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旁边伸来的手掌一把拦住,温去病窃笑道:“妳在不适当的时候站出来一次,现在又想站出来第二次?人生没有多少机会可以一直站错边的……” “你为什么……好像在笑?” “……哪有好像?我是在笑啊……” “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这种时候……你怎么还可以笑?” “因为我想笑,而且笑了不会有人砍我。妳呢?在这时候贬低我,能让妳找到一点安慰?满足妳是好人的圣女心态?这样会让妳觉得高人一等?” 温去病手上用力,抓住因为这嘲讽,重新又想挣脱的龙云儿,低笑道:“不过这回就先算了,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是钱呢,妳别乱来,我自己来处理吧。” 说完,温去病放开手,连退数步,跌倒在地,惊恐大叫道:“杀人了……杀人了……死、死好多人啊……” 大声嚷嚷,引来了注意,这边新加入的十几个人,多半都在心惊肉跳,听了这一叫,个个面如土色,生怕被屠杀波及。 这边的骚动,引起了韩星魂的注意,他朝这边点点头,道:“各位不用惊慌,既然入了团,就是自家人,自家人所受的苦,就只有自家人明白,我团最盛的时候,救过多少人命?若无我碎星团力挽狂澜,今天的人间会是什么样子?” 很多人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这些愿意加入、受雇碎星团的,不管诱因是什么,多少都敬重碎星团的过往功绩,觉得他们遭到整肃,确实是兔死狗烹,受了冤枉。 “……但当我们被迫害、被冤枉的时候,那些为我们所救、受过我们恩惠的人在哪里?有多少人站出来替我们说句话?没有!我可以告诉大家,这样的人没有!我们逃到哪里,就被追捕到哪里,那些因为我们才保住的村庄,没庇护我们,只是急着报官……” 韩星魂道:“我们痛定思痛后,整理过往的失败,得到一条重要原则:旁观者等同加害,那些在战争中从不挺身而出,只等待我们救援的人,到了我们被肃清的时候,同样也不会伸出援手,这样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碎星团落到今天这地步,这样的人有绝对责任!我们……绝不会放过!” 一轮话抛出,把听到的人都震得不轻,龙云儿为之惘然,觉得这话像是对,又好像不妥,只是说不出哪里不妥。 当她瞥向温去病,只见温去病正在扫视那些杀戮者,有些面无表情,似乎没有被这话打动,可大部分的却非常激动,说得正确点,他们压根就没留神听话,纯粹专注在搜刮物品与杀人行动上,为着赚得满满而兴高采烈。 这些贪婪而狂热的眼神,让龙云儿觉得整颗心都冰凉了,却在此时听见温去病的窃笑。 “……猎人头啊,大家真是同行,巧了,我就是专门靠同行尸体发财的……” 十九章 长途跋涉 十九章 长途跋涉 杀人之后,放火是必备手续,当碎星团带着新加入的众人离开,原来的那个客店,也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连同那些尸首,全都成了焦炭。 温去病等人,全都跟着一起上路,一开始还有人心存侥幸,现在所有新加入的人都晓得,自己现在所处身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你一早就知,他们招募的时候,如果一直不加入,最后就会被杀?” 龙云儿道:“所以你才答应进来?” “可以这样理解,反正他们在百族大战期间就是这么干的了,只是次数不多,知道的人有限而已……会觉得光靠正义和勇气,就能一路打胜仗的,妳也实在太天真。” 温去病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就是靠这些人来发财的,现在一下送这么大批给我,买妳的钱有机会赚些回来了,这么一百几十号人,全都是钱呢,那些碎星团的旧成员更是宝贝……我每次看见他们就冲动兴奋呢!” 急切地摩拳擦掌,温去病的模样不似说笑,龙云儿都紧张起来,“你别伤害他们,我……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温去病哂道:“哦?妳能怎样?举报我?” “温家哥哥对我有恩,我不会做背叛你的事。”龙云儿认真道:“但希望你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曾经对我们有恩,如果没有他们,今天我们……” “哼!过去的辉煌,难道可以当现在的免死金牌吗?这可是动乱之源,至于说放条生路……” 温去病道:“刚刚死了一百几十号人,就算太平盛世,人命不值钱,这可也是大案一桩,妳要放过他们,他们怎么不放过那些无意加入的人?” 龙云儿为之语塞,真不晓得回话,而这趟迁徙之旅,一走就是三天多,完全都是穿山越岭而行,龙云儿有些怀疑,会否已经走出鹰扬郡范围?自己有生以来,还从不曾这样长途行走过,才走到第二天,就已经脚生水泡,疼痛难当。 若在昔日,就算不论尊贵身分,光靠着出色的外表,也是身边人争相讨好的对象,哪有机会这样吃苦?但这回成了大肥婆,身边人的态度明显不同,自己走得气喘吁吁时,没人会过来扶一把,摇摇欲倒的时候,旁边的人相争躲避,怕被肥婆压到,与以前根本是两个世界。 “……这样就不行了?笑死人,还名门之后咧,走点山路就丑态毕露,如果不靠脸吃饭,妳这鸟样,拍卖场上顶多十个铜子的价。” 每次快要累倒,温去病没有过来帮忙,而是这么丢一句嘲讽过来,自己又羞又气,却也不知打哪生出一股气力,硬是撑着走下去,从头到尾,没有喊过一声苦、一声累,让人看自家的笑话。 当然,自己也不敢指望他会过来帮个一把,这想法太不现实,即使不考虑他与自己之间,两家族的仇怨纠葛,纯以眼前来说,他的身体似乎比自己这弱女子更糟,几天山路跋涉,自己只是肌肉痠痛,磨出水泡,他却咳得越来越厉害,脸色越来越白,一副随时都会呕血倒下的样。 还记得,温家哥哥自幼体弱,住在自己家的那段时间,就常常咳嗽、发烧,很不得父亲的欣赏,当初与温家的联姻,全是母亲的大力促成,要不然,温家哥哥的样子……确实不是父亲……或者说龙氏一族欣赏的类型。 但说也奇怪,不管怎么咳,怎么冒着冷汗,这个男人始终不回头地走着山路,没要求过任何人帮忙,那决绝的背影,看在眼里,自己常常觉得,会否他的身体没有表面看起来差?又或者,在那孱弱的身躯内,无比顽强的精神力,早已超越肉体极限了? 越看……越是觉得自己不了解这男人,他似乎与小时候一点也没变,又好像整个不同了…… 三天不间断的旅行中,首日停步休憩时,就有人来问温去病、龙云儿的身分姓名,事先没有就这问题做过确认的两人,一下就出了问题。 龙云儿迟疑道:“……兄妹。” 温去病皱眉道:“姊夫与小姨子。” 两种不同的答案,让负责笔录的人员皱眉,也让龙云儿诧异,有些想不到,这男人是如此界定自己与他的关系,换句话说,这么多年过去,他对姊姊仍…… “怎么你们两个说的都不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到的答案不一样,做笔录的人紧张起来,手都已经按放在刀柄上,戒心大起,龙云儿结结巴巴,不晓得该怎么回答,结果还是温去病上前,低声解释了几句,那个书记员脸色登和,拱手与温去病客气几句后,毫无疑虑地离去。 龙云儿好奇心大起,问道:“你怎么解释过去的?” “容易,这世上亲戚一堆,表兄妹也是兄妹,这么说就解释得通了。” “那你又说……姊夫与……” “表兄妹是可以婚嫁的,我娶了妳姊妹,另一个说法也讲得过去了。” “姊、姊妹?” “当然,不说得夸张点,那家伙怎么会一脸佩服的样子?妳以为一个面面俱到的谎话好讲吗?” 温去病说着,忽然脸色大变,“哎呀,不好,说错谎话了,他看妳是肥婆,肯定以为妳姊姊妹妹也是肥婆,我一块肥肉吃不够,居然不嫌油腻,又夹一块,简直是为民除害,佛心来着!一世英明,毁于一旦了!” “你……你胡说些什么啊?”龙云儿又羞又气,却又说不出太粗俗的文句,只是道:“你才是胖子!你全家都是胖子!” 温去病自然毫不理会,而在连走了三天后,目的地终于到了,那是一座两千多米高的峰群,山势既高且陡,如同猛虎伏卧,上山着实不易,但在群峰掩蔽间,有一片藏在云雾当中,远看不清的木造房舍,虽然简陋,却也略具山寨雏形。 “……居然是这里……还真跨线到了虎踞郡了。” 见识远非寻常人可比,温去病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地方,对于这些碎星余孽将根据地建于此处,大致可以理解,这边地势隐蔽,易守难攻,而且还…… “对啊……一时没往这边想,卧虎山中,有著名的壁葬墓群……线索到这里都拚上了。” 温去病将掌一拍,心中有数,司徒不空这一伙盗墓贼,有不小的可能就是在这山中得到机缘,从那壁葬群中找到了什么,却被这些碎星余党发现,一路追杀下来,这些人原本未必知晓山寨附近是块宝地,被这么一闹,发现自己竟是住在宝地上,这才想要多集合人手来开挖。 客栈大屠杀时,自己就看出来了,这百多号人中,真正行伍出身、打过仗的,顶多二十来人,里头有多少真待过碎星团的,一时还不好说,但剩下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新近才招募过来,急速扩充的结果……广招人手,应该是想要挖宝。 (……接下来就是要看,对方手上有多少实力了?敢集中这么多人把宝当矿挖,起码也要有个高阶压阵,不是我现在能对付的……该不会有地阶吧?有就死定了……找了这么多人来,真挖到宝,会剩下多少人?大灭口是一定要的吧?)温去病心中评估,筹谋对策,却看见龙云儿低着头,看看写写,不晓得在做些什么?凑过一看,只见她拿了条炭笔,在手帕上画出山形,竟然是对着山势在写生,画技堪称上乘,虽只是寥寥数笔,却已把苍郁山势勾勒出来。 “妳还有这一手?” 着实一奇,温去病想不起小时候的龙云儿,还擅长绘画?却见后者红着脸,点了点头,“随手画着玩的,我看这地方山形很好,就想画上两笔,平常我也有这习惯的,花鸟水月,画下来之后,刺绣成图……有很多亲戚,都专程上门来讨要呢。” 温去病有些讶异,多年不见,这丫头居然变成了才女一名,也可以想像,龙云儿的说法只怕还谦虚了,平常在龙家的时候,定是大批人潮蜂拥而来,就为了求取大美人才女的刺绣,光冲着她的天仙绝色,哪怕她绣工只是一般,都会被追捧,更何况……绘画有此才情,她的绣工只怕也不一般。 “……果然废到家了,全是没用的技能,学这些有的没的,现在能帮上妳什么?白痴一个。” 照例又是一通奚落,龙云儿面红耳赤,想要抗辩,却听温去病冷笑道:“妳到人家山寨门口,又不是很熟,妳就这么随便画了,真当自己是大美女,画什么人家都感谢妳?” 龙云儿一惊,立刻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在山寨前随笔写生,瓜田李下之嫌,随时可能送命,刚想要把东西收起来,却有个声音插入。 “倒也没这么严重,既然大家一起入团,就是姐妹兄弟,不用太过紧张,唔,这其实画得挺不错呢。” 说话的,赫然是韩星魂,他一下从旁冒出来,看着龙云儿手帕上的写生,点头赞语,态度温和可亲,但龙云儿心下一凛,知道温去病一语中的,若非如此,这名领导人物怎会忽然赶来? 二十章 同入碎星团 二十章 同入碎星团 温去病、龙云儿这对假兄妹,自然不可能使用真名,在报名的时候,由温去病随便编了“贾俊彦、贾美女”两个名字交上去,在这一路上,两人其实颇为惹眼。 龙云儿吃亏在外型,一个过两百斤的肥婆,就算什么都不做,光站在那边都会很抢眼,但也不是没好处,因为虽然外型惹人注目,但基本没什么人想看第二眼,她一点不似农妇的举止,反而因此得到掩饰。 温去病就比较要命,他止不住的剧烈咳嗽,早成为别人目光焦点,虽然他有很好的演技,但过于疏懒的个性,没法从头到尾贯彻形象,明明应该是胆小怕事,畏畏缩缩的设定,被他表现得仿佛游山玩水般惬意,要不是因为他咳过了头,旁人怕被传染,下意识地躲远,估计早就穿帮了。 虽然如此,这对兄妹在韩星魂看来,仍是有点怪怪的,虽然说不上是哪里怪,不过总觉得他们两个和别人不同,也因此,听说肥婆对着山寨画画写写,似乎在记录地形,他就被惊动,立刻赶来,旁边都还跟着几名好手。 要是没有温去病的那番嘲讽,这种行为就非常可疑,但听了这对兄妹的对话,再看看手绢上的炭笔画,韩星魂疑心尽去,脸上堆起了微笑,看来非常可亲,“这画好啊,贾小姐擅长丹青与刺绣吗?后头一定要多点作品,让山寨里多点文化……” “哇!妹子妳听到了吗?你的才华有人赏识啦。”温去病笑道:“我这妹子小时候被你们救过,一直念着你们的大恩,想要找机会加入,现在总算得偿所望。” 以一个演员的能力来说,自己其实不合格,狡诈有余,真诚不足,尤其装不出那种真挚的眼神,想到就要吐,不过,自己也懂得借重长才,至少在碎星团的问题上,龙云儿的眼神就真挚到不能再真了。 “哦?有这样的事?”韩星魂望向龙云儿,道:“现在还记得我们的人,当真少了,如果能多点像小姐这样的人,我们也就不至于这样不见天日了……” “你们是山叔叔的麾下吗?” 从第一天就想问,龙云儿终于逮着机会,把这个问题提出口,“山叔叔带着团员,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救了我们……呃,全村,我一直很感谢他。” 韩星魂道:“山帅是第一大队的领袖,我们是第三大队,尚帅麾下的。” “尚帅?是迅雷神盗吗?”龙云儿感伤道:“碎星团遭劫时,听说尚帅和韦帅是首批殒落的,帝国出动了大批高手,专门先对付他们两个。” “因为他们两位的专才,最不见容于和平时代,也最为难防啊……不过,坊间传言也不能全信。” 众人边走边说,山寨的木门已经出现在眼前,虽然简陋,却设有结界,韩星魂道:“事实上,尚帅并未殒落,他虽身受重伤,却仍杀出重围,号召我们聚集在这里,领导我们,重组碎星团。” “……真的?太好了!” 龙云儿又惊又喜,作梦都想不到,碎星团四武神居然尚有人在世,“迅雷神盗”尚概勇,当初是万军中取敌将首级于无形的绝顶刺客,因此,碎星团被整肃时,他的必杀顺序,还在第一武神的山陆陵之上,若让这个死神使者走脱,他的敌人没一个能够安寝。 想不到,专业人士果然也有专门能耐,当碎星团的其他巨头都殒落,迅雷神盗竟然还活着…… “哇……真是太好了。” 温去病同样也是惊叹,说的虽然是喜悦之词,却没有半点高兴情绪,附近的几名团员朝他看了一眼,想说可能是震惊过度,也不用深究,韩星魂则是道:“尚帅领导我们建立了卧虎寨,之后就出外找寻更多的兄弟姊妹,将他们带回寨里,我们则在此积蓄实力,等待时机……你们在这里待下去,不用多久,就会见到他老人家。” “谢谢,我很期待……”龙云儿说着,表情略显落寞,“可惜,山叔叔不在了,如果他在,知道老战友未死,一定会很开心的……” “也不用难过得太早。”韩星魂道:“不久前,我们得到消息,说是山帅未死,蛰伏某处养伤,最近准备复出,杀尽那些陷害我们的仇敌,还有那些追着我们不放的鹰犬爪牙……” “山叔叔也还在人间?” 龙云儿几乎激动到要跳起来,就想追问详情,但韩星魂一摇手,道:“此事关乎机密,不可多谈,尚帅此次离寨,也是为了查探此事,若能迎回山帅,我碎星团重振声威的日子就不远了。” 山陆陵、尚概勇,四武神有两名都在人世,这个消息着实带给人们震撼,那些新加入未久的团员,喜上眉梢,甚至有人大呼大叫,像天上掉了宝似的。 龙云儿震惊到喜极而泣,开心的模样怎么都遮掩不住,温去病则是面带微笑,类似的消息之前他就听过,现在听见也不会又惊吓一次,要不是怕穿帮,连笑脸都可以省下。 进了围栏,放眼看去,温去病用自己的五官六感,尽可能多蒐集信息。 并没有强大能量汇聚或是天地交感现象翻生,证明此刻寨内最多只到高阶,尚没有地阶武者的存在,不过,也可能是高手特别收摄力量。 云雾锁寨,看上去一片都雾蒙蒙的,但仔细倾听,仍可以听见一声声仿佛挖矿似的金铁敲击声,沉闷地传来,方向依稀是西方山壁,声音略嫌零落,估计工事进展不顺。 至于寨里的人…… 温去病眯着眼睛,看似无精打采,实则留意身边走过的每个人,判断他们的修为、大致程度,还有这座木材搭建的山寨,有怎样的机关、防阵…… 忽然,他在两个扛着锄头的男人身上,看见一道诡异的红色,一在手臂,一在后颈,都呈花形,像是一朵正要绽放的花,登时心头剧震。 “各位请休息,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房舍。”韩星魂指向不远处的一排房屋,“正式的入团仪式和欢迎会,将在傍晚举行,大家旅途劳顿,先休息一下吧。” “碎星团招待新人,真是好够诚意。”温去病搓着手,垂涎道:“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吗?其实刚刚想了想,我也受过碎星团大恩,应该在大家需要的时候站出来,讲钱什么的太俗气,我一毛不要了,拜托让我加入。” “哦?贾兄有此觉悟,殊是不易。” 韩星魂皱起眉头,她周围几名干部也一脸迷惘,想不通贾俊彦为何忽然转了性,龙云儿更心惊肉跳,道:“姊……表、表哥,这样不妥吧?我觉得你不合适,万一……” “不,只要有心,就是我们的兄弟姊妹,贾兄,我们欢迎你的加入,一起延续土鸡瓦狗的梦。” 韩星魂笑了笑,与身边的几名干部一起离开,剩下一些小头目,带温、龙两人去到新搭建好的茅房,里面有两张木板床,还有两张凳子,连桌都没有,也算不上整洁,却是连续数天跋涉以来,终于有间屋可以休息。 龙云儿坐到一张床上,松了口气,脚上痛得厉害,心里思潮起伏,想着后头该何去何从? 离家是为了出嫁,但周家满门覆灭,嫁人已经是笑话一件,何况依帝国法理,自己已因罪官卖,终生身属买家所有,不管这里头有什么阴谋,除非有天大力量来平反,否则自己后半生的命运,就这么定了。 回家也绝不可能,帝国讲究法治,家族如果庇护自己,就是与帝国刑法对着干,更何况,这个阴谋若真牵涉帝室,自己死也不能把危机带回家去…… 在自己还没想清楚之前,事态就急遽转变,自己跟着温家哥哥逃亡,更被带到卧虎寨来,照自己看,这一路上如果真要逃跑,还是有机会的,是他选择不逃,要跟着来到这里,背后用意为何?想想真是不寒而栗。 多年来,接触碎星团的人与物,是自己的梦想,虽然这些人落难之后的偏激行为,让人非常难过,但他们曾有的功绩、受过的冤屈,都是事实,这里可能是碎星团最后的一点希望,自己不能让这点希望之火熄灭。 但……温家哥哥好像只把他们当成赏金与货物,计画着将他们一网打尽,大赚一票,自己要阻止这种事发生,可……温家哥哥对自己有恩,自己也不能让他受到伤害,何况他身体差成这样,已经不能再…… 愁思百结,龙云儿想脱去鞋袜,看看长满水泡的脚,可对面的温去病却猛地一把脱去外袍,对着这边狞笑。 “嘿嘿嘿……” “你……温家哥哥,你想做什么?” 男人眼中的**,龙云儿心惊胆颤,自己不是没想过有这天,但总以为他不会干出这样的兽行,难道……真是自己太天真了…… “便宜妳了,美女,我们白天当兄妹,夜晚作……不对,开门是表亲,关门是夫妻!” 狞笑声中,温去病一下扑冲过来,带着男子气息的躯体,将龙云儿扑倒,覆盖在她身上。 二十一章 觉得自己像条死狗 二十一章 觉得自己像条死狗 床上没有被子,飘扬起来的衣袍,罩住两人,龙云儿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觉得非常好笑,因为,直到他压在自己身上,自己才意识到,双方体型不成正比,如今的自己,是个两百多斤的女汉子,纯以蛮力比较,他根本没这气力把自己怎么样。 而且,自己都变成这样了,他居然还下得了魔爪,也未免太重口味了…… 刚这么想着,套在自己右臂上的晶环,被温去病碰了一下,龙云儿一惊,想到他应该是要拆去晶环,归还自己本来面目,好逞其**,这才真的生出惧意,可还没开始挣扎,一个声音就出现在脑里。 『别臭美了好吗?烂番茄变回原样,也是一颗番茄,少在那里对我性幻想,我会呕的!』 讥讽的声音在脑里直接响起,龙云儿这才意识到,那个变形道具的功能,恐怕还包括精神通讯,而他有话不直说,绕了这么一个大弯来讲,只表示……这里说话不安全,正被人监视着?考虑到碎星团的警戒,对新人的紧张,这是非常可能的事…… 『不说废话,时间有限,就问妳一句,妳现在立刻跟我离开,干吗?』 龙云儿想也不想,大力摇头,这里不但有碎星幸存者,还有迅雷神盗主持,更有可能带来山陆陵的消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离开。 『留在这里,妳活不到明天,即使这样,妳也不走?』 这是指如果不离开,就要对自己下杀手的意思?温家哥哥不像这样的人,但即使真是如此,自己也不可能离开…… 『等一下他们就会替妳开灵窍,打通血脉,妳觉得妳的血脉如果显现,会有什么结果?』 仿佛一记闷棍,龙云儿一下被打蒙。 开灵窍、打通血脉?这怎么可能?如果是以前的碎星团,要做到这种事不难,但如今的他们…… 百族大战期间,碎星团首先开发出血脉觉醒的技术,以返祖现象为基础,大幅强化后,制造令远古血脉觉醒的效果,这固然让人类的战能大幅提升,媲美那些非人者,成了百族大战逆转的开始,但这技术的根本,则是大量资源堆出来。 功法、丹药、输能灌顶,这些手法一起来,才能提高血脉觉醒的成效,碎星团虽说资源共享,却从未将整套技术,完整流传出去,战后碎星团覆灭,帝国的血脉觉醒成功率也跌了两成,各世家、各门派,无不倾全力钻研,但没听说有谁成功的。 龙云儿出身世家,听父亲说起过,血脉觉醒技术,最重要是筑基功法,只要功法对路,在开灵窍时,就能大幅提高血脉觉醒的成功率,甚至自行冲开灵窍,都不无可能,此为正道,也只有当正道走不通,才用丹药与灌顶。 不过,能作用于血脉觉醒的丹药,既多也少,绝大部分的醒血药物,都要赌命服用,效果还很不一定,唯一能确定作用,后遗症又小的“三生造化丹”,所需的主材世所罕有,辅料又贵得离谱,就是世家大族,也没几个人用得起。 看这山寨的简陋环境,碎星团手上应该没多少资源,别说丹药,就算只是施行开窍仪式,都要消耗相当素材,碎星团竟然这么大手笔,替每个入团的新人开窍? 这世界,不是每个人都有机缘行开窍仪式,大部分没世家、门派依托的散修或小门小派出身,都是修练功法,努力自我冲窍,觉醒血脉,如果碎星团愿意替每个加入者都开窍,这消息传播出去,不晓得有多少人会蜂拥来投,哪用得着先问再利诱,最后还杀人? 而且,撇开远的不谈,近在眼前的问题是……如果自己要开灵窍,会有什么结果? 自己是纯血的龙家人,绿发就是证据,虽然也可能觉醒出别种血脉,但九成九的机率,是龙族血脉觉醒,这样一来,自己的身分也就暴露了,会有什么后果实在难说…… 『蠢蛋!妳以为问题是身分吗?妳如果被他们开窍,还不用等到身分暴露,就直接可以去死了。』 刚刚在这边两名喽啰身上看到的花纹,实为血印,温去病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一种禁忌之术的徽印。 『开窍醒血的秘法有很多种,有正规,有不正规,还有非常不正规的偏门,以前碎星团的记录中,有一种邪术,透支个人精血,以缩短性命为代价,强行通窍,成功开通的可能性不小,进境也快,但基本活不过三年……妳觉得晚上妳被通完,还剩多久命?』 龙云儿闻言愣住,没想到碎星团居然干出这等事来,这样透支性命的醒血手段,那些人知道吗?如果不晓得,那么……这和那些邪派外道有什么不同?碎星团已经堕落成邪派组织了吗? 『……妳该离开这里的,不过回头想想,走点山路就脚痛的女人,想走也走不掉,那只好这么干了……妳这女人,真是超会花钱的,这很贵啊……』 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温去病忽然动作,把某些东西塞到龙云儿嘴里,塞完就用手摀着她的嘴,隔着罩在两人身上的衣袍看来,很像是男方在强吻,但龙云儿就是另一种感觉。 被塞到嘴里的,应该是液体,但似乎又在进入喉咙后,迅速凝结成固态,又被融化,说不上什么味道,但感觉和烈酒很像,甫一入口,就化成一团炽烈燃烧的烈火,溶入血脉,将全身血脉带动,整个人像是被投入烈火焚烧。 “唔!” 高热焚身,汗出如浆,龙云儿意识昏沉,像是触电了一样,不停地抽搐,什么鼻涕眼泪全涌出来,全无形象可言。 “哼!” 温去病掀开遮顶的衣袍,站了起来,做出系裤袋、整理衣服的动作,还作出嚣张的表情,说出自己无论如何都想每天说上几次的台词。 “妹子妳嘴上虽然说不要,身体倒是挺老实的……” 说完,温去病挂着满意的狞笑,昂首走出门去……虽然极力想走出这样的感觉,但事实上,走得跌跌撞撞,脸色更是奇差,更险些一跤就扑撞在地上。 (要命……这下就算不少活几年,起码也少活几个月,这种事情再来几回,就真要死了……)本来想走远一点,最后瘫坐在门边,想要吸口咽,才想到自己手边已经没料了,只能背靠着墙,大口喘着气,觉得自己像条死狗。 过不多时,远远经过这里的喽啰,向自己投以奇怪的目光,有几分不认同,也有几分的羡慕与忌妒,羡慕忌妒可以理解,不认同……大概是唾弃自己饥不择食、吃得太油腻……这点自己也不想的…… 不过,这些人的目光,也就证明,屋里发生的事,全部受到监控,这个碎星团仍维持着一定的警戒,也仍拥有一定的实力……尽早摸清楚他们的实力底细,是当务之急。 时间一晃就几个小时过去,当夜幕低垂,缓过气的温去病站了起来,当山寨的喽啰过来迎接,他把龙云儿扶了起来,后者目光朦胧,意识昏沉,通体发烫,如发高烧,全靠着搀扶,这才行走到会场。 山寨中的广场,堆起了柴薪,建起了祭坛,周围也插了七色令旗,各种无形能量开始汇聚,已经开始仪式。 最近一波新加入的,不只是温去病等人,还包括沿路蒐集来的近百人,可以说是声势盛大,加上这伙人,山寨里的人数可以说陡增一倍多,急速扩充,让这场开窍大典,尤其显得热闹。 ……还真只是热闹。 新加入的这些人,个人实力只是一般,基本都是无家无派的孤魂野鬼,被带来听到可以开窍醒血,一个个高兴到痛哭流涕,依序进到营火旁边,那个已经画好的朱红法阵内。 在温去病眼中,这些全都是剩下没几天命的人,而负责接引的喽啰也将他们带过去,看到龙云儿浑浑噩噩,目光涣散的模样,满心困惑,问起状况,温去病从容解释。 “她从小只要遇到开心事,就容易兴奋过度,郊游前一天晚上总睡不着,隔天就生病,这回找到组织,兴奋过度,就一直这样了。” 这个解释,别人倒也没质疑,但还是有几个山寨中人,猥琐地笑道:“不是吧?听说贾兄刚才勇者斗恶龙,天昏地暗……也难怪兴奋过度……” 温去病同样猥琐地笑起来,用这种尽在不言中的态度混过,有时候,隐藏一件东西的最好方法,就是在上头泼一桶脏水,旁人被脏水吸引注意后,就不会去细看底下的事物…… “不过……我家妹子意识不清醒,对开窍醒血不会有妨碍吧?” “哈哈,换了是别家,自然不行,但我碎星团岂是他家可比?我们的手段,不拘泥这种小细节……” 几个山寨中人,对着温去病吹嘘,后者表面点头,心里却在冷笑,醒血冲关需要各方配合,精神稍一不专注,就可能丧命,唯有透支生命,榨取力量的偏门才不用讲究心神配合。 不过,龙云儿现在的状态非常奇妙,在这情况下开窍,对从未修练的她,反倒是最好的情况…… 二十二章 血脉异数 二十二章 接受开窍的新成员,一个个接受赤符绘身,然后走进法阵之中,过没有多少时间,阵内就异光冲天,法阵中的人,体发强光,或是喷发不同颜色的雾气,或是引发震动、强风等异相。 不同的异相,代表着不同的血脉源头,基本上,各种觉醒的血脉中,属于各种魔兽的血裔,占八成五以上,只有为数甚少的一部分,才是其余的天地万象所聚,甚至是一些虚无缥缈的法则所化,只是后者的数量少于百分之一,通常出现在天阶强人的后代子孙身上…… 这里……当然没有那种人,血脉初苏,虽然由普通人进入低阶,但也不过是初感应血脉力量,自身气力变大、速度变快、反应更敏捷,在进入中阶,部分肢体异变之前,很难单从外表,判断出苏醒的血脉是什么,不过,碎星团的术师在旁,连珠炮地报出各个血脉。 “十羽鹰血脉觉醒!” “双头狮鹫血脉觉醒!” “地狱火妖狼血脉觉醒!” 各式各样的魔兽之名,一声接着一声报出来,有些甚至是博识如温去病都未曾听过,听了由衷唾弃创作人员的想像力,但反正上当的也没机会追究,光听见这些名称屌酷炫,就欢欣振奋,觉得自己前途无量,不日就会无比强大。 龙云儿也进了法阵圈,浑浑噩噩的她,甚至不晓得自己进了开窍法阵,但当法阵运作,她全身剧震,整个人像是被瞬间定住,在阵内动也不动一下。 阵外,温去病遇到了一些阻碍,本来龙云儿之后就是他,龙云儿入阵之后,他也随即上前,由术师在头脸、手脚上绘符印,但这边甫接触,两名术师就变了脸色,急急忙忙请来韩星魂。 韩星魂赶来听了状况,满脸的不可思议,亲自替温去病把了把脉后,惊异道:“贾兄,你的经脉……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这样还能活着?” “晓得了,经脉寸断是吗?一堆人都这么说,觉得我没死真是奇迹……我奇迹很多年,早就厌了。” 温去病笑道:“什么人都说我不能修练,但天无绝人之路,就算现在风行废柴流,也该给我一线机会吧?这回你们免费帮人开窍,就是天赐良机啊。” “这个……”韩星魂的表情僵在脸上,“术师认为,以你的身体状况,进行开窍,太过危险,我们珍惜你的性命,所以……” 用禁术帮人醒血通窍的组织,会珍惜人命就有鬼了,温去病相信,对方的真话是珍惜材料,即使是超省成本的禁术,那些材料也是要花钱的,拿来给一个经脉尽断的废柴挥霍,邪恶组织也是要讲成本的。 “唉……韩兄你也这么讲,其实不瞒你们说,我不但经脉废了,人也够废,还被人退婚,家里虽然没被灭门,也死到只剩我一个了,当红主角的特色我都有了,怎么奇遇就不到我头上?没有一连串,给我一个也好啊。” 温去病的抱怨,让碎星团众啼笑皆非,大部分的人就觉得可笑,哪会有人抱持这种天真幻想?主持绘符的一个术师,打圆场道:“天生我材必有用,贾兄虽然不能修练,但长才未必没有发挥的地方,不知你平日……” “我平日没干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什么活都不到我干……” “不会吧?听说你今天下午很有力,很能干啊!” “……那是因为我爱看闲书,学会了很多招式……不,姿势……不,是很多闲杂的知识。” 温去病笑道:“我就喜欢看杂书,学些有的没的,尤其是盗墓、寻宝之类的笔记与手册,在这方面,我绝对有专业水平,在老家,常常有人拿古墓地图、古卷残篇来找我解读,这可不是我吹的啊。” 换了在酒馆里,这些话谁都会当成是吹,可在这里说出,周围所有人的表情都凝住,明显受到震撼的样子,这话已经起到了应有作用。 “贾兄……真的擅长解码、辨识古物?”韩星魂大感惊奇,觉得此是过于凑巧,怎会忽然就遇到这方面的人才?不过,如果此事属实,倒是解了眼前困局。 温去病笑道:“这有什么好吹嘘的?韩兄……不,副团长若不信,大可以让我……” 话没说完,法阵之中,忽然红光凝实,犹如点点赤红花瓣,围绕着龙云儿打转,和之前的其他人相比,这异相比较奇特,操作法阵的术师,起初没有留意,直到那如浪般澎湃、汹涌的能量释放,瞬间冲击法阵。 术师脸色大变,瞬间的暴冲,让他险些难以承受,这绝不是醒血开脉的正常现象,释放出来的能量,更不是血脉初醒所能做到,除非…… 法阵之中,龙云儿的背后,有些隐约的光影幻动,正在交织出一些形象,这一幕被人注意到后,登时掀起骚动。 “那……那是什么?” “怎么会有那些影像的?这是什么状况?” 刚刚通过法阵的有几十人,这些人血脉觉醒,踏入低阶,虽然得到了力量,却没有相应的见识,只不过,对于龙云儿周身红光中浮现的模糊形象,有种出自本能的惧怕。 这种仿佛是独行山路,遇到饥饿猛虎时的恐惧、惊怕,属于生物链上低位遇到高位时的本能,他们以前不曾有过,却在血脉觉醒后,首次感觉到了。 但那些本就开通血脉,早有力量的碎星团骨干,却对着这幕景象发呆,他们的见识更多,晓得这是怎么回事。 “红光里头……魔气?” “是偏魔性的兽类?” 带有妖气、魔气的血脉虽不是最佳选择,但威力却有保证,只不过,红光中闪现的那些影像,让人惊疑不定。 “……那是……该不是天地交感吧?” “天地交感?高阶的特征是血脉活化,与肉身全面结合,要在那基础上更进一步,以强横肉身,勾动外部自然能量,发生天地交感,才能踏入地阶……她、这肥婆一步登地阶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一步登地阶,这种事从没有发生过,应该是她觉醒的血脉太猛,降临醒身,产生了类似天地交感的现象,这种事情是有过先例的,不过,这么霸道的血脉……恐怕不是正道。” “应该不是普通的凶兽与魔兽,而是兽魔了……” 一名老资格的术师这么说道,旁边的其他人立刻变脸色,魔兽、兽魔,一字颠倒之差,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物。 魔兽,基本上还是野兽,有着强大的力量与兽性本能,但兽魔……那就是有着野兽外型的魔物,甚至魔神了。 “未必,普通的兽魔,血脉初醒,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希望不会是兽魔的顶点,魔神转生!” 一名碎星者如是说道,而在他身旁,韩星魂若有所思,魔神血脉非同小可,完全苏醒后,可战神魔,这在百族大战时期,也堪为顶峰,更别说是封神之后的现在。 温去病也摸着下巴,陷入思索。 (……太初真血、乙太尸蛊,两物齐用,足够让任何血脉正常苏醒,并且释放出魔气假象,不过,顶多只是魔兽的程度,不该那么夸张……难道……这不是假象?)忽然间,温去病想起了一些问题,自己一直以来都有的疑惑。 当今天下,尚武风盛,别说贩夫走卒,就算是闺阁中的千金小姐,也会学几下把式,名为强体健身,实为流行风尚,虽说九成中看不重用,但像龙云儿这样全然纤质秀弱的女子,在贵族之中,其实是非主流。 即使龙云儿从小就不喜武事,爱看书、读诗文、绣花、音乐,不过她怎说都是龙氏一族,为了名门的体面,龙氏一族的所有子孙,应该都是被要求习武,有专人负责锻炼,起码也要练到血脉觉醒,为何……她是例外? 先前,自己的理解是,她父亲心疼女儿,宠着、任着,没有强逼女儿修练,这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过,如果事情并非如此,如果从不让龙云儿练武,让她平淡一生,是为了遮掩什么呢?又或者,正因这样,连李家皇族也对她伸出手,想把她秘密弄回去…… 思索中,龙云儿体内气劲爆发,那是完全超越当前层次所应有的大力,滚滚气浪,澎湃炸出,脆弱的法阵,如纸般薄,瞬间就被撕毁,一个正在维持法阵运作的术师,还有对面一个刚刚看情况不对,跑来加固的,双双被轰飞出去,断线风筝般坠落。 恐怖的气息,席卷四面八方,炽烈的营火,触之瞬间熄灭,方圆数十米内,所有人如坠冰窖,牙齿不断打颤,被这股气息压制,但无论是谁,感觉都没有温去病来得深刻。 太初真血、乙太尸蛊,全都得自温去病身上,在这距离内,有什么变化他自生感应,抢在所有人之前,已经感受到那股滔天魔威,若是让这股气息释放,那就不是掩人耳目,而是搬石头砸脚了。 (……真是赔本买卖啊。)温去病默然一叹,下一刻,龙云儿身上释放的惊人威煞消失,但一阵极其强大的冲击波,却狂扫全场,飞沙走石,将所有人都震跌倒地。 二十三章 偷梁换柱 二十三章 偷梁换柱 龙云儿身上释放能量冲击,横扫全场时,附近有些气机反应,像炸开了一样,那都是碎星团中的好手,要跳出来压制。 温去病一下就算得清楚,一个五级高阶,一个介于高阶与中阶,还有三个中阶,这应该是当前碎星团的主战力,堪称优异,最让自己讶异的是,韩星魂居然拥有五级高阶的实力,当前碎星团以此人为首,应当无误。 不过,他们并没有成功出手,因为龙云儿这一轮爆发后,立刻就力竭晕去,软软倒在地上,那些好手也不用冲出来,倒是周围的喽啰们,急急上前,确认状况,将晕倒的龙云儿抬走。 韩星魂本来要出手镇压,可龙云儿晕倒,狂暴的气劲消失,他也就省了事,反而注意到身边的粗重喘息声,诧异地望向温去病,发现他的脸色比之前更白,汗水几乎打溼了整套衣衫,非常奇怪。 “贾兄弟,你这是……” “没、没什么,场面太大,吓了一跳,汗出得有点多,有点……脚软。” 事实当然没有那么简单,要在短短时间内,用乙太尸蛊之间的感应,强行让龙云儿截断血脉交感,中断醒血程序,没让那股恐怖的威煞进一步宣泄,引起注意。 这是非常高难度的操作,事前没把握能否做到,即使作到也大损元气,加上下午的虚耗,温去病只觉得全身气血枯竭,胸闷欲死,仿佛只要多呼吸一口气,体内血液就会爆冲出来。 韩星魂道:“你表妹的血脉,很不简单,贾兄你可知……” “当然知道,她都这么威猛,我肯定更屌炸天。”温去病喘着气,涎着脸道:“韩大当家的,你什么时候安排一下,也替我醒血开脉,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这、这事从长计议吧……” 韩星魂笑得尴尬,内中意思明确,就是希望温去病自己识相,别浪费生命与公众资源。 这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龙云儿被扛回屋里,躺平床上,温去病也回到屋里,轻拍着龙云儿的手臂,不言不语,陷入沉默……至少,对正在监视这间屋的人,就是如此。 『醒来了吗?也该醒了……虽然仪式没完成,但妳吞下血与蛊的时候,血脉就已经被激活,那个透支生命的仪式,只是走个过场,就算没有仪式,妳的血脉也会苏醒。』 透过装备,温去病开始用心语叫唤,没有外人能听见,而龙云儿很快有了反应。 『血、蛊……那是什么?』 『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收拾妳惹出的麻烦,帮妳醒血通脉,是为了保妳安全兼掩人耳目,不是让妳搞得惊天动地……妳家里,从没让妳习武,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有,我的血脉有什么问题吗?龙氏一族觉醒的血脉,不都是龙的化身?在血脉觉醒的时候,我感应到了龙气,这应该没有错啊。』 龙云儿并没觉得魔气有什么问题,战斗力强大的血脉,基本都是魔兽、妖兽的传承,一丝魔气、妖氛都没有的血脉,基本上都是辅助型,或者是废柴,龙氏一族的子孙中,血脉觉醒后带着魔气、妖氛的,也不在少数,自己这样并没有什么特别。 『有龙气不错,但不是龙兽,既然有魔气,估计也不是真龙、仙龙一类。』 『那是魔龙吗?』 龙云儿记得,家族所传授的各种龙属知识中,有些战力特强的龙,性情凶戾残暴,不但食人,更以同族为食,这一类的龙,常常被冠以魔龙称号,如果是这类血脉觉醒,起初进展极快,但到后来,进入高阶,甚至地阶后,有很大可能失控,变得疯癫、残暴。 想到严重后果,龙云儿顿感不寒而栗,希望温去病能否定,偏偏他给了一个『或许是吧』的答案。 事实上,温去病可不认为事情有那么简单,那道魔气、龙威,虽然只有丝毫渗出,基本还都被自己拦挡住,但爆发出来的力量,已经横扫全场,中阶武者未必镇压得下,照这力量反推回去,藏在这血脉之后的,可不只是魔龙,而是主神极的龙魔。 (古老时代,龙若得天时地利,岁月洗炼,长久修练,最后所达到的高度,别说吞噬神魔,就是匹敌主神级的存在都没问题,这样的基本都是龙魔、龙神,她身上传出来的……可能就是这一类。)温去病自负博闻强记,但对于龙族秘辛,有过哪些强大的龙神、龙魔,也是一知半解,无从推测。 恐怕也只有这等级的存在,才需要特别被隐瞒起来,不为外人所知,甚至不为当事人所知,总算自己做事谨慎,虽然捅破秘密,却没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只是,现在就要开始收拾了…… 『别以为事情就这么混过去了,妳血脉觉醒,他们一时只注意到魔气,没查觉到龙威,如果发现了,妳打算怎么解释?』 『那……该怎么办?』 龙云儿顿感着急,但一转念,登时镇定下来。 『你一定有办法,我相信你有通盘计画了。』 『有是有,我可以教妳几式拳招,招法本身不重要,但妳的气血随之牵动,在中阶以前,看起来就像别的血脉,这些土蛋没法察觉的。』 『你……教我武功?你会武功?你不是不能修练吗?』 『嘿,我是处男,和我会看黄色东西,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就算不能练,我蒐集武功秘笈当睡前读物,幻想自爽一下,不行吗?』 闻言,龙云儿虽然躺在那边装熟睡,却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想到温去病体残不能修练,却仍执着地蒐罗一堆秘笈,强记死背,那画面着实令人莞尔,但想到他苦心孤诣,死也不放弃,执着抱持梦想的心情,又让人感到一丝凄然。 『那……你自己都没练过的武功,拿来教人,稳妥吗?爹说学武须谨慎,忌讳一知半解……』 『不稳妥!但妳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温去病的作风甚是强硬,话甫说完,利用心灵感应,直接就把几张图谱,输入龙云儿脑里,后者还在纳闷,传武功不是都要给秘笈什么的,这么直接输入脑里是怎回事? 才刚这样想,脑里就响起温去病的声音,『时代进步太快,纸本书已经落伍了,现在传功没点特效,都不好意思上街对人说了,这种传影像图片的算慢了,拉风一点的,是直接把功法的招意、感悟输入过来……妳将就一下吧。』 讯息进入脑中,化成一幕幕连续的影像,在龙云儿脑海跃动,那是几式很简单的拳招,主要都是正拳直击、以力压人的路数,她兰心蕙质,基本看过几次就记下,而内息也被这些拳招试演牵动,在强化后的经脉中奔流不停…… 温去病的手,在龙云儿肩上轻敲,不时更按放到她太阳穴、颈项上,感测她体内气机运作的状况,确认没有走入岔道。 血脉觉醒后,自动成为低阶,力量从第一级开始正式累积,但按部就班去巩固境界,是重中之重,后头的武道之路能走多远,就看这关键的第一步有没有踏稳,这时候的一步之差,往后可能砸多少灵药奇珍都补不回来。 (外头那些用完就被扔掉的傻鸟,只管狂欢,庆祝自己开始变成神了,可没人会告诉他们稳固境界的重要,但妳不同,不管以往过着怎样的人生,从这一刻起,争斗难避,而由我经手的筑基,就算作不到完美,也绝不会让妳有憾……)这事想想容易,真干起来就要命,如果是个四级、五级的好手在此,真气导引,灌功疏脉,可以确保筑基效果,但自己半丝真气也无,这个对寻常武者只是耗力气的动作,自己来干就是玩命了。 指点在龙云儿的颈侧,温去病发动乙太尸蛊,藉由共振,引导龙云儿气血,虽然乙太尸蛊是绝世奇物,但要如此精准操作,难度就像用钓竿垂线,连穿多根针,所消耗的体力和集中力,不是普通的惊人。 (真不知上辈子欠了妳什么……不对,我怎么可能是为了女人这样干?我只是见不得自己经手的作品有瑕疵,这是我捍卫自己的尊严,与她没有关系,就算在这里的只是阿猫阿狗,我也……)脑里这样想着,温去病意识渐渐昏沉,最终脱力晕厥,趴倒在龙云儿肩头,而当天色大亮,龙云儿苏醒过来,只觉得体内气血澎湃,不住有力量涌出,精神健旺,是一种……此生从未有过的感觉。 但睁开眼睛,温去病已经不在,不晓得去了什么地方,门口敲响起来,几个山寨的喽啰进来,表示要集合所有昨晚苏醒血脉的人,作一下醒血后的测试。 “测试?” “是啊,血脉觉醒后,到底偏向哪方面的属性,只有测试后才知道,美女姐妳昨晚一轮爆发,仪式进行不下去,有一部分人延到今晚才举行仪式,妳真是厉害。” “是、是这样吗……” 龙云儿心中忐忑,不晓得温去病去哪?更担心只剩自己一个,会否一下就穿帮了? p.s 今天總算弄明白了一些事,在這裡特別打個招呼,碎星的主角,到最後也不會是全書最強。如果有讀者朋友覺得,主角最後不是全書最強,還有其他人比主角更強,這樣就是虐主,如果覺得,其他人拚了命留訊息或是留道具給主角,幫忙打倒魔王,這樣就是主角被人操控...我只能說,碎星不適合您,您求的只是爽,而不是與人物同感悲喜,打一開始,您就開錯書了,我尋求的爽感,與您相差太多,繼續閱讀,找虐自負啊。 二十四章 九阴残篇 二十四章 九阴残篇 “哇哈哈哈,真想不到,韩大当家真乃信人,说了会照顾大家,就真的留了便宜给小弟,恩同再造,真是生我者毒虫,再造我者韩兄啊。” “呵呵,不敢当,但毒虫是什么意思……” 尴尬地笑着,韩星魂与温去病一下拥抱,乍看真的像是交情很好。 稍早时候,韩星魂让人把温去病请来,说是有事请教,将他请了过来,温去病一看到是大清早来请,龙云儿又未醒,便知昨晚的事,让这些碎星者起了疑,这将是又一次的试探,便不动声色,嘻嘻哈哈地出了门。 在韩星魂的房中,桌上摊着几块残布,上头有字,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拓印下来,每片布看来都颇为脏污,有些上头还有血迹,温去病看了一眼,确认这是运气走脉的功法,文字古雅,含意深邃,虽然字句不多,却看得出是上乘武学。 “贾兄,这是我们偶然获得的一部功法,可惜只是残篇,还在研究。”韩星魂道:“昨晚听贾兄说,擅长解码分析,现在这东西,你能否分析些讯息来?” “嘿嘿,我是擅长解码,不是擅长拼图啊,况且这几块布拼起来,也仍旧不完整吧……” 温去病将这六七块残布,左放右调,试图找出顺序,看似忙碌,心里一早便确认,这些拓布就是司徒不空一党偶得,又被碎星团追回的九阴残篇。 “这些遣词用字……又是紫府,又是玉阙、金关,很偏道门的风格,以前我看过一本玉虚真宗的外门秘笈,就和这个很像。” 随口分析,说的确是实话,玉虚真宗是当世道门领袖,自己又肯砸钱,他们家的秘笈自己看了不只一本两本,九阴残篇出自无上道藏,内容如果与道门用语无关,那才是见了鬼。 “……短简残篇,无头无尾,很难处理啊,这些……不知有没有更多资料?” 温去病问了一句,韩星魂没开口,旁边一名头目道:“这些残篇,是一群盗墓贼从附近带出去的,原本可能在这里的某个墓藏当中,我们已经找到了入口,只是一时间还进不去,有些难关还未克服……” “是吗?后头我去看看,或许帮得上手……”温去病道:“这些布或许可以排个先后顺序,但缺漏太多,有顺序也不能修练……唔,像这句,八脉汇一窍,玄功九阴藏,紫府转……转什么?这个字像干的上半部,应该是乾坤……下头这张……劈玉阙,酿金丹……又缺字了……” 几下功夫,温去病已经把这些布片厘清了顺序,照前后排好,还动笔补了些字,韩星魂等人看了几遍,觉得如在迷雾中指出一道方向,意境大为不同,登时又惊又喜。 “贾兄,果然大才!”韩星魂大赞道:“我们排了几日,还不如你这一下的结果,你确实有本事。” “呵呵。” 得了赞赏,温去病一下抬头,原本苍白的脸色,竟然变得殷红如滴血,“顺序我大概排出来了,但缺漏太多,如果就这么跳着修练,非常危险,然后就……会像这样。” 话说完,温去病口鼻喷血,人也软倒下去,旁边顿时骚动,两个山寨头目冲上前来扶住他,真气输透灌入,却立刻脸色大变,松开手来,望向韩星魂。 “韩头,他……他这……” “怎么回事?” 韩星魂一搭,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仍给吓了一跳,温去病体内气机大乱特乱,本来就已经若断若续的经脉,在这狂风暴雨的震荡中,似乎随时都会彻底断开,根本不能承接半点外力,难怪那两名中阶好手不敢乱来。 “没……没事,我只是……气息有点不顺……休息一下,就会好多……” 温去病抹了抹脸上的血,挤出笑脸,“刚才太心急了,一面看,一面试试修练,一练……就变成这样了。” “你身体都这样了,还敢偷练?”韩星魂惊愕道:“贾兄,你随时会把自己搞没命的。” “哈哈,与其这么废柴到死,不如一拚,横竖也不过就是个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温去病哈哈一笑,“这心情你们应可体会,不然,大家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贾兄虽然是新加入,可确实有我碎星者的精神,是我们的兄弟姊妹。”韩星魂道:“但这样修练太危险了,既然贾兄愿意赌一把,稍后我们便去那墓藏入口,看看能否有些发现。” 这话是彼此都最想听的共识,但外头却有人急急忙忙冲来,推开门就喊道:“韩头,那、那边打起来了!” 意外的状况,人人都吃了一惊,急急冲了出去,就只有气血激荡的温去病,还瘫坐在桌旁,闭上双眼,把这些布上的内容重新组合,寻找不同的排序可能。 (……这些字句,是九阴玉简中的易脉法……得来全不费工夫,虽然缺漏成这样,有等于没有,但反过来说,这也不可能是假货,可以省掉辨别真伪的气力了。)温去病扶着头,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些布片,这是敌人的老巢,哪怕所有人都跑了出去,也不表示这边就没人监视,步步为营才是正理。 引发骚动的源头,是进行血脉测试的地方。随着觉醒的血脉不同,人体得到增幅的方面也各自不一,有的是力量,有的是速度,有的是反应,还有一些诡奇难测的异能,照说,只要知道是什么血脉,查一查书,自然知道详细状况,但昨晚碎星团报出的那些血脉名,基本都是喊爽的,到底觉醒了什么血脉,连他们也不晓得。 第一、第二级内的低阶觉醒,血脉显露不清,也不是那么好查,碎星团只能在山寨中间的广场上,画了十几个小法阵,让昨晚的醒血者在阵中测试,看看到底是哪些方面获得增幅。 这些人当中,最受到关注的,无疑就是一手搞砸了昨晚开窍仪式的龙云儿,她到底继承了什么血脉?早成了山寨中人人议论的话题。 进入法阵里头,龙云儿心中忐忑,自己觉醒的血脉,肯定是龙族,而且还是魔龙一类,如果被认出,是个人都会想到龙家血脉,虽然温去病作过保证,真相已被遮掩,但会否真有效,他人又不在,想想真是好担心…… 负责协助测试的,是一个身形高佻,皮肤黝黑的女郎,二十多岁,穿着黑色软甲,身上有一种剽悍的气息,是自己所缺少的,看起来……非常羡慕呢。 “我叫欧阳晚,是负责为妳做测试的人。” 不晓得为什么,这位黑女郎的眼神,看来很凶恶,似乎……对自己很没有好感,很可怕啊…… “妳昨晚闹出这么大动静,很有本事嘛!”欧阳晚冷笑道:“现在跟着我的动作,照作!” 穿着皮甲的女郎,身手敏捷地摆了几个架式,龙云儿看左右的人做过,虽然考验的动作相同,但不同血脉的人做起,就会显得差异,或是速度敏捷,或是力道变大,打得尘沙滚滚,效果各异。 龙云儿用心记忆,但黑甲女郎动作奇速,几下就将架式摆过一遍,道:“记清楚了吗?” “呃,我……还有点……” “那就开始吧!” 一句扔来,不由分说,欧阳晚纵身而起,竟然是直接对着龙云儿攻来,旁边的人都被她这动作吓一跳,龙云儿更是惊得呆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已经挨了一脚,如滚地葫芦般被踹翻出去。 “妳……” “实战是最好的测试,妳昨晚不是很威风吗?一个人把其他人都比下去,站起来,让我看看妳的血脉有多厉害!” 龙云儿闻言傻眼,没想到甫才接触武技,就被牵扯到这种问题上,武人间的意气之争,为了看谁不顺眼而动手,这本来与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事,自己该是拿着鲜花,在旁边等着献给英雄的女孩,怎么反成为事主了? 一下发愣,对方速度又快,似是某种鹰类的血脉觉醒,闪跃如电,忽在前、忽在后,转眼间,身上连挨了十七八记,痛到想哭,觉得全身骨头都像是被打断了。 “妳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一击都还不了?刚才教了妳几手,用来攻我啊!” 黑甲女郎的身影瞬动奇速,旁边的人早看得眼花撩乱,这攻势根本不是血脉初醒的人能够接下,换了其他血脉初醒者,早给打晕在地上,口吐白沫了,这个贾美女挨了二十几记重击,在地上滚来滚去,又挣扎站起,却没被真正击倒,防御力委实高得惊人。 欧阳晚也为之气结,自己本拟三招之间击倒这肥婆,却被她撑到二十击外,虽然自己还没拿出真本事,也够丢脸了,心下恼火,猛攻一记,同时怒喝。 “废物!碎星者不是给瘪三干的,妳只会挨打,入了团又能干什么事?” 这声怒喝,传到被打昏头、痛得只想跪在地上哭的龙云儿耳里,神智顿时一醒。 自己的人生已经改变,过去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只像以前一样,默默接受事实,什么也不能改变,如果只会挨打,自己拿什么去改变现状? 眼睁开,看到五支锋锐如勾的爪,直掏向自己的眼珠,破颅之灾……只在瞬息! 二十五章 一级败三级 二十五章 一级败三级 欧阳晚的测试动作,看在山寨里其他头目眼中,是百分百的不正常,普通测试的范围,无非是让新人作些测试动作,注意其气血流向,还有力量、速度、反应的变化,以确认属性,不是趁机进行实战,否则那就不是测试,而是屠杀。 就算真要玩起实战,那也不是这个打法,欧阳晚是刚踏入中阶的三级好手,由她和新人实战,这摆明是欺负人,特别是当她指爪异变,力量推上第三级时,这已经不只是欺负,是想取命了。 昨天,因为龙云儿暴冲的意外,山寨里伤了几个头目,还有一个被震飞的术师,伤得尤其严重,山寨里好多人都一肚子气,欧阳晚率先发难,本想教训这个新人一番,但怎么打都打不下去,动了真火,催发上第三级力量,肢体异变,一爪就攻向龙云儿左眼。 山寨里的高阶不在场,余者见状想要阻止,又哪里来得及?眼见这一爪扣向新人,旁观者惊呼出声。 龙云儿听到声声惊叫,讶然睁眼,见到利爪穿脑而来,爪未至,尖端的寒气已透入颅中,龙云儿浑身紧绷,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但也在这一瞬,好像有什么根源于血脉的天性苏醒了。 温去病所传的几式拳招,龙云儿只是熟记,根本没练过,这辈子也没打出拳过,可刹那间的气血涌动,那些拳招在脑中融会为一个最纯粹的意念,全身力量汇集在左拳之上,本能地轰举出手。 这一拳,到底有多少威力,在出拳时自己全无意识,也没有深想,一切纯粹是本能,当脑里重新能思考,她这才注意到,一道血线扬撒长空,欧阳晚已经如件垃圾般,被击飞出去了。 龙云儿愣在当场,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作梦都想不到,简单一拳居然有如斯大力,而看到这一幕的人,也全都给惊呆。 “我……没有看错吧?一个初醒血的新人,一拳败中阶?” “一级败了三级的?这种事……我不是做梦吧?” “初醒血就败了高自己一阶的,这……这得是什么血脉传承啊?” “你们看到没有?刚才那肥婆的背后,好像有什么幻影……我看到牛角。” 惊呼声此起彼落,也惊醒了一度失去意识的欧阳晚,她羞愤难当,还没等坠地,凌空转身,重新又扑向敌人,这一回,战意激发,真正逼出十成战力,誓杀那个女人。 龙云儿一见便晓得自己接不下,但也不晓得为什么,打从那一拳挥出,自己的精神里,好像有什么变化发生了,自己看着高速飞掠来的敌人,恐惧依旧,但在惊恐中,隐约有一丝兴奋开始萌芽,似乎在期待与敌交锋的那一刻。 “住手!” 一声暴喝,内中蕴含惊人威煞,传入所有人耳中,人人头晕脑胀,初醒血者除了龙云儿,其余全部脚软瘫掉,就连中阶的欧阳晚都身上乏力,攻到一半的凌厉爪势,被过来介入的山寨头目给抓住。 释放威压,是进入高阶之后才有的能力,韩星魂一上来就放威压,效果比点穴更有用,制伏了欧阳晚,但原本一早就该倒趴地上的龙云儿,只是蹲跪下去,手按着额头,抗拒着晕眩,让韩星魂非常讶异。 “妳的血脉,果真不寻常。”韩星魂扶起了龙云儿,“虽然低阶的力量,不足以显示明确血脉,但感觉起来,妳这是上古牛魔的血脉,刚才妳的那一拳,很像牛魔大力拳……以前团里有弟兄得过这传承,那路数就与妳差不多,走的路子以力降人,体型……呃,那个比较壮硕。” 龙云儿暗自好笑,自己伪装的这个外型,还意外起到隐蔽作用?或者,当初温去病设定伪装方向时,就把这考虑在里头?要是没有这太过引人注意的外表,说不定就会被发现真相。 “我是牛魔血脉?听起来,好像是吃力气的路子,我还以为……”龙云儿尴尬道:“女孩子的路数,应该是都比较轻快敏捷的,像那位欧阳姑娘一样……” 龙云儿希望能多了解一些,自己虽然不可能是什么牛魔血脉,可那一拳的力量不假,自己也确实是力量型的,必须做点了解。 “血脉天成,并不因男女而改变,一力降十会,通常是男性的路子,但也不是没有女性继承到力量型血脉,只不过,如果没有下功夫去苦练,力量型女性的路很难走远。” 韩星魂道:“兽魔类血脉,将来怎么说也是个高阶,妳的未来我非常看好,希望妳日后……” 话说着,一队人马在这时候进了山寨,都是山寨中的兵丁,扛着酱米油盐、蔬菜、肉类,还有诸般生活用品。看到他们回来,山寨里的其他人欢声雷动,迎接了上去,包括韩星魂,而龙云儿听说自家表哥受内伤,也无心看什么别的,急急忙忙赶了回去。 “……一拳打飞了中阶?妳真行,惹事的本领一流,知不知道人家如果认真爆发力量,完全可以瞬杀妳的?” 听完龙云儿的描述,已经回到屋里的温去病不住摇头,暗叹自己果然不是策士的料,所规划的事情,实行起来总是意外横生。 “我晓得,她最后一次要攻击过来时,我就感觉到了,如果她攻来,我一定会被杀……” 龙云儿仰头思索,似乎在回味那一刻,“可是,那时候,我很兴奋,不知道为什么就兴奋起来,好像……真的拚过那一记,就会发生什么。” “……除了妳横死当场,我没看出什么会发生的。” 温去病照例没有好话,但心中的震撼却难以言语,龙云儿说的那种情况,自己并不陌生,那不是血脉异能,而是一种人格特质,基本上有这种特质的武者,很容易变成斗神、战狂一类的存在,踏足武道巅峰……然后不得好死。 ……龙氏一族在过往历史中,出过不少这样的斗神,更凭此立足当世豪门顶峰,龙云儿始终流着顶级武门之血,生死关头,居然迫出了这样的反应,不过,这也可能是传承自她的龙魔之血…… “想不到,我还挺强的……” 出身顶级武门,就算过去不通武事,龙云儿也知道越级战胜代表什么,自己竟然拥有这样的资质与潜力,并非一无是处,龙云儿暗自欢喜,不自禁地露出笑容,觉得前路露出曙光。 “从今日开始,我要认真修练,把力量提升上去,我要……护卫碎星团的意志,替山叔叔守护这里。” 一直以来,自己的希望是替山陆陵洗雪冤屈,但自从知道他可能未死,这个心愿就发生变化,希望能代他守护碎星团最后的这点传承,让他有个可以归来的地方,只是,碎星团当前面临的第一个危机,似乎就是里头有温去病这个危险分子在…… “哇哈哈,果然一朝得志,语无伦次,母猪被人夸了几下,就开始上树了,有趣有趣。” 温去病倒了杯茶水喝下,看着杯子,笑道:“想不到美女妳的生平志向,是落草为寇,打家劫舍的没本钱买卖,过大块吃肉、大秤分金的惬意生活,好啊好啊,真是祖上积了德啊。” “你乱说什么啊?谁要打家劫舍?”龙云儿抗辩道:“我只是想守护这块地方,守护这些人,让他们……” “让他们有吃有喝,有尊严地生存下去?”温去病冷笑道:“但这里没几亩农地,仅有的几块,我早上看过了,才开垦完,刚播下种,收割了也不够这么多人吃,掩人耳目的意义还多过自给自足,那妳说,这里的人怎么生存?” “他们……花钱去买日用品回来……”龙云儿认真道:“我亲眼看见,你也该看看,采买队伍今天回来,大包小包的,生活日用品一下足了。” “说点有脑话可以吗?采买队伍?妳亲眼看他们掏钱买?他们的钱从哪来?卖幸运饼干还是手工艺?这里连名字都叫山寨,想自欺欺人,滚远一点吧,这不是给纯真丫头玩少女梦的地方。” 温去病笑道:“今天运回来的东西,我大老远就可以嗅到上头的血腥味,里头只要有一件事花钱买来,我就跟妳姓!” 龙云儿一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与现实可能有差距,这些人是碎星团成员,他们曾有崇高理想、伟大功绩,这都不错,但如今星殒人落地,他们仍需要吃饭,为了填饱肚子,他们直接用自身武力,打家劫舍,完全可以想像,而且他们之前在客店杀人放火时,已经这么干过了…… “为什么呆掉了?就因为妳的英雄堕落成了强盗,妳就改变感觉了?这变节也变得太快,妳的理想好廉价啊!” 温去病揶揄着,看龙云儿想说些什么,又开不了口的样子,笑道:“带点怀疑没错,随便受人挑拨可不行,为了亲眼见证妳的英雄生活,下回大家去采买的时候,我们也申请跟着一起去,一起帮帮手,建设和谐社会,如何?” 二十六章 青壁密谈 二十六章 青壁密谈 卧虎寨的密室之中,韩星魂、欧阳晚,还有其余几名山寨头目一起,静静等在某面青石壁前,这面青石壁经过特殊打磨,光可鉴人,只不过在黑漆漆的密室中,别无光源,青石壁也黑黑一片。 所有人一语不发,静静在石壁前等待,蓦地,青石壁亮起一片碧油油的光,光中映出模糊的人形,等待已久的人们立刻动作。 “尚帅!” 青石壁上的映影并不清晰,但隐约可以看见,是一名瘦长体型的中年男子,人相当高,足一米八几,穿着朴素,面目不清,但自有一股非凡气度,看到这边的众人,挥了挥手。 “罢了,不用客套,寨里的情形怎么样?人员的收编与归建,都顺利吗?” “虽然有尚帅在外传播消息,但这一年多来,归建的碎星团旧员寥寥无几,只回归三名,都已转移至别处……” 韩星魂面有难色,道:“我估计,除了信息传播闭塞,旧碎星团的成员,恐怕也所剩无几了,当初帝国的几波肃清,大部分的碎星者都被诛灭,漏网之鱼本就不多,这些年来又被各方势力当珍奇异兽狩猎,恐怕……真的没有幸存者了,而且……” “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很肯定,但似乎有势力在和我们抢人,这回山陆陵、葆丽妲未死的消息,虽然是我们放出,却被人推波助澜,同时在多条情报管道上散出,传往帝国全境,甚至海外……” 韩星魂道:“有迹象证明,一些疑似碎星者的人物,被这消息引动,但很快就彻底失踪,生死不明,下落全无,这很明显是有人在作收割的动作,就是不晓得……” “肯定是力夏达港的温剥皮!” 欧阳晚跳出来说话,“能把消息传到海外的,可不是寻常情报商,只有那些跨境走私的大商家做得到,这里头唯一像疯狗那样,对碎星者死咬不放的,就是温剥皮那个挨千刀的货,已经不晓得多少次,他先其他人一步,把那些碎星者给抢了……” 其他人默不作声,却都忆起那些不好的回忆,温家是靠猎杀碎星者而发迹,但发家之后,对碎星者的执着并未减退,反而变本加厉到了病态的程度,就像是一只护食的疯狗,哪怕犯了众怒、咬伤人手,也要护住碗里的一口吃食。 温家在猎头上拚了命也要抢先一步的恶名,在业界确实响亮,平时各种挖空心思、出尽手段地猎杀碎星者,甚至有一回,该名碎星者身受重伤,又被重重包围,逃出生天绝无可能,别人正待收割,温家居然强行杀入,瞬息之间,砍了人头便即远颺,留下无头尸身给在场同行,别人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们已经把人头交了官、领了赏。 那次的事件,几乎引起公愤,但也让各方人马纳闷,现在的温家已经不缺这点人头钱,却仍执着如此,这背后到底是有多强的金钱欲?或者……到底有多大的深仇啊? “……碎星者基本都死光啦,温去病执着于碎星团的人与事,恐怕不是表面上那么单纯。” 听完韩星魂、欧阳晚等人的报告后,壁中之人道:“他盯上碎星秘藏的可能性相当高,那么多的碎星者殒落在温家手上,死前都被严刑拷打、家小胁迫,谁知道死前到底说了什么……温家崛起如此之快,更打通海外商路,只怕就是得到了哪个碎星秘藏。” 韩星魂变色道:“那我们这里……” “要讲碎星秘藏的继承顺位,几时轮得到他温家?卧虎寨甚为隐密,就算他注意到,想要把手伸进虎踞郡,也不是那么容易,更不可能过得了鉴心大道。” 石壁中人道:“不过,还是要维持些警惕,几天前,许都出了大事,拍卖会上先是拍出天价,后来更伤亡惨重……我刚刚得知,李廷峰也在这次事件中殒落了。” “李廷峰?” “铁血麒麟?” “星榜九十八的李廷峰?” 连串惊呼声起,因为和他们相比,李廷峰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三十出头,已经练到高阶顶端,距离地阶只有半步,更是皇族后裔,密侦司中的重要人物,觉醒的血脉与家传神功“紫气星河”绝配,备受看好,挤身星榜之中,怎么…… 忽然就殒落了? “……血肉之躯,到底血肉之躯,哪怕练上了地阶,仍可能因为落入算计,一夕殒落,别以为只有同级的武者,才能击杀武者,我就曾经见过,天阶宗师落入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陷阱,含恨而亡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石壁中人叹息出声,向自己的手下、晚辈谆谆告诫。 “许都拍卖会的骚乱,似乎是九外道之一的浮萍居干下,这组织要钱厉害,专门接人命以外的各种委托,许都事件有他们的身影活动,就不知幕后委托人是谁,但……温家新一代的两名领袖,温青卫、温玺鸿此回都在许都……” “难道……”韩星魂皱眉道:“尚帅认为,温家盯上了我们?但许都距离卧虎寨几天的路程,距离不近,这回若不是为了追杀那几个臭贼,我们也不会越郡跑到鹰扬境内,他们没理由……” “但星魂你却不能忽略,他们被拍卖场上的九阴残篇引来,注意到你们,跟着被引来的可能性……” 石壁中人道:“温家这些年崛起甚速,与表露出来的实力全然不配,背后只怕另外藏了秘密,那么多的碎星者也亡在他们手里,绝不可对他们掉以轻心。” “谢尚帅点醒,我们必不会掉以轻心。”韩星魂道:“那些盗墓贼胡闯乱撞,虽然让我们发现了秘藏所在,却也触动了鉴心大道,此阵难破,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鉴心大道是碎星团相传的法阵,原本的用途是考验,不是防护,穷心劫之变,就是地阶武者也不是个个能通过,以你们当前的力量,走不过去这条道,我会尽快了结掉这边的事,赶回卧虎寨,但在这之前,最好能找一些阵法方面的人才,比起用力量强破,解阵才是正途……” “其实,这次我们带回来的新人之中,不但有一名远古牛魔血脉,还有一个擅长解码、破译,明天我们就会带他去试试鉴心大道,希望能有点突破。” “一切……多加小心。” 话说完,这边切断了联系,而在隔天,熟悉的笑声又一次回荡在卧虎寨中。 “哇哈哈哈,真想不到,韩大当家真乃信人,又一次留了便宜给小弟,恩同再造,真是生我者毒虫,再造我者韩兄……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中断了爽朗大笑,温去病咳到背整个弓起,身旁的人议论纷纷,别人来到卧虎寨,都顺利开通血脉,完成进化,就只有这么一个异类,不但血脉无法觉醒,还咳嗽一天重过一天,都快咳出血来,这真是废到家了。 温去病像是完全感受不到旁人视线一样,笑得旁若无人,还一把搂住韩星魂的肩,撑扶住身体,韩星魂也不好将他推开,只是道:“贾兄似乎身体欠佳啊,卧虎寨山清水秀,来了的人都健康变好,怎么你却……” “唉,饮食问题,最近吃得太油腻了,肠胃受不了……” “怎么吃太油腻会咳出血的吗?” “你哪天连吃几日就知道了。” 两个人的对话,让跟在旁边的龙云儿听得一头雾水,更不了解为什么附近的人,都用奇怪的表情在看自己。 从主寨往后山方向走两刻钟后,就看见一面山壁矗天而起,甚是宏伟雄壮,上头无数的裂缝中,可以见到数百具棺木,插停在山壁裂缝中,棺木的造型古老简陋,是不晓得多少年前的先民遗物。 山壁悬棺密密麻麻的,经历岁月洗炼,倒是没有多少阴森气息,而其中一个棺穴,发着莫名的五色彩雾,将附近几十米的山壁,全笼罩在内,氤氲朦胧,看不清楚内中状况,蔚为奇观。 彩雾的边缘,有几十个人以绳索悬在山壁上,不住运力,试图攻入彩雾,却徒劳无功,不时有人仿佛被抽走魂魄,瞬间动作僵住,要不是有绳索绑住,直接就会从山壁上摔下去。 “咦?这个是……”温去病眯着眼,远眺道:“这是迷心、失魂一类的法阵吧?” “贾兄果然是行家,我们发现这墓葬群里,有一个秘藏,这是秘藏的守护法阵。” 韩星魂道:“我们一直试着解开法阵,却不得其法,只能土法炼钢,用人力去磨,消耗掉法阵的能量,试图让这法阵露出破绽。” “……基本思路不错,就是土了点,没什么效率。” 温去病偷笑了两下,按下了最重要的那句话,如果要用这种土法,耗去大阵能量,起码也得要几百年,干活的那些人估计没这么长命,怪不得他们要大量拉人,还用禁法开通血脉,就是多找人来填坑,估计把基数开大一点,成功就快一点,如果能拉上千人填这个洞,估计有望在三十年内成功吧…… “不要再用没有根据、没效率的办法了。”温去病摇摇头,道:“全闪开,让专业的来吧。” 二十七章 鉴心大道 二十七章 鉴心大道 (……鉴心阵,又是这东西……算是碎星团的传统了,鉴心阵主要是迷神、勾魂,基本不会死人,才能这样用填人的蠢办法来搞,不过……估计他们还有后手。)温去病审视阵形,心里盘算,如果只有鉴心阵作守护,估计这个秘藏的等级不会太高,东西也不会太值得期待,比起自己当初打开的那个差得远了。 当初,在另一处碎星秘藏中,自己得到了大批高阶、地阶的素材,也让意外入手的梦幻火鼎,得以启动,开创了温家的另一条财路,意义很大,但那次开启秘藏,所闯的杀阵,可差点搞得自己九死一生…… (但有九阴玉简这级数的秘笈,只冲着这一项,防御就不该那么低,鉴心阵可能只是第一重,后头还有其他厉害的……)站在山壁之下,仰首张望,温去病判断五色彩雾的变化与笼罩范围,瞄着山壁上的裂痕,忽然发现,部分裂痕极不自然,尤其是那些闯阵者垂落绳索,钉在山壁上固定的节点,怎么看都不正常,贯连起来,好像可以构成什么。 (……是爆裂阵,真是土法炼钢的极致,他们确实是打算软的不行,就强行开炸,妈的,碎星秘藏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入手,那还是碎星秘藏吗?不过这个爆裂阵有古怪,不是配合火药,也不是牵引自然能量,那……要用什么开炸?)几眼扫过,温去病不由分说,抄起一根空的绳索,就往腰间系上,准备上去看看,旁边龙云儿吃了一惊,没想到他如此说干就干,连忙也找一条绳索把自己系上,要跟着一起攀岩上去。 温去病一手拍在龙云儿肩上,阻止她的动作,同时开启心语功能,一脸奇怪表情,『妳也上?妳有身手可言吗?』 『好歹我也血脉觉醒,手脚有力。』龙云儿仰望着高高的山壁,确实有几分惧意,却仍道:『你连手上力气也没有,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一起上去,可以跟着接住你、保护你啊。』 『保护我?省了,我不会把命交给不可靠的人守护。』温去病哂道:『妳还是贯彻心思,从我的魔爪底下守护这些英雄义士吧!』 不着痕迹地又放嘲讽,龙云儿已经很习惯了,连还嘴的欲望都没有,虽然觉得这个男人总爱开嘲讽,但也不能不承认,他有权提出这质疑,他对自己有恩,一路帮着自己过来,自己却未能承诺站在那这边,还与他有立场冲突…… 『我只是……不想看到任何人受伤害,希望他们能好好的,但也希望温家哥哥你能平平安安的。』 『……抱歉,我好像记得我姓贾,姑娘妳别爽了就乱叫人啊。』 温去病解除心语通话,开始攀岩,他手上无力,却也不要任何人帮忙,就这么拉绳攀岩,一步步拔高,接近彩雾范围。 “唷,果然,这是鉴心大道。” 温去病多看了彩雾一阵,道:“要破阵,得要把阵团正式打开,这样乱撞乱碰可不行。” 已跟着攀到旁边的韩星魂,点头道:“贾兄眼力不错,确实如此,但这阵团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开的,起码也要中阶,才能引动法阵进一步变化,让其开展,否则……” 温去病瞥了韩星魂一眼,整个卧虎寨也没几个中阶,每一次派人开阵,都要付出若干代价,虽然不死,恐怕也大损元气,他们自然不能安排好手反覆来试,可这么一来,外头这些不断“消耗”法阵能量的杂鱼,就真是干辛酸的了。 “好吧,让专家来,韩当家的你们后退。”温去病兴致勃勃地拉起袖子,准备要开工。 韩星魂本来预期着,温去病若有真材实料,能分析鉴心阵,即使没有高手协助,他也能开阵,否则不过是九流脚色,但看温去病没有要求协助,直接准备动手,他反倒犹疑起来,想起上回温去病分析九阴残篇,居然敢直接修练,胆大又不顾后果,那回偷练只是影响他自身,这回解阵……可是一堆人在附近。 “贾兄,你打算怎么干?” “嗯?就是正统作法,先找阵脚,将之翘动,再寻阵眼,然后分析破绽来解阵。” “可……我看普通术师研究法阵,不都要带着一堆法器、罗盘之类的,定位分析吗?你……什么道具也不用?”韩星魂还打了个趣,“虽然现在流行废柴转身变天才,但你也没这么妖孽吧?” “这点小事需要什么天才啊?不就是贯彻山寨风格,土法炼钢吗?”温去病笑道:“本来是该用法器、道具,可我这不是没有吗?就算有,我这身体也用不起来啊,横竖你也没有更好的人了,我就这么一处一处试,一点一点摸索,和这些消耗法阵能量的弟兄一样,总会试出来的。” “有危险性吗?” “还好吧,这阵不死人的,最多就是忽然威能暴涨,面积扩大十倍,威能也大个十几倍而已。” 温去病说完,人人脸如土色,如果这个鉴心阵忽然爆发性启动,将这边所有人一口吞没下去,迷神乱志,困个几天几夜,那可是一场灾难,就算迷阵不会置人于死,但失神之后,从这山崖上摔下去,就是高阶也要死。 “贾兄,你这么干,那这里的人……不是好危险?” “哎呀!我一时兴奋,完全忘记这点了,不过,土法炼钢,结果与过程都不是重点,重在冒险精神嘛……” “算了算了,定远,你上吧!” 被韩星魂指派的山寨头目陈定远,是名矮个子的中年人,已练上四级,听见这鸟任务落在头上,也不废话,解开缠腰绳索,运起力量,纵身就往五色彩雾跃去。 感受到中阶武者到来,五色彩雾大放强光,滚滚雾岚,变形分开,凝聚成一条数十阶长的云雾天梯,迎接着闯阵者的踏足。 天梯尽头,又是另一团模糊的光雾,看不出来里头有什么玄妙,但在光雾之上,浮现了“鉴心”两个大字。 陈定远踏足天梯之上,劲贯全身,血脉之力苏醒,双手双脚都被兽毛覆盖,指爪成钩,连脸都隐约有些狼相,赫然是狼系血脉的兽变。 从落足天梯的那一瞬,陈定远的目光就失去了焦距,全身气劲爆冲,如临大敌,稳稳地顺着天梯踏上去。 看着他闯阵的卧虎寨众人,感受第四级力量的余波,还有他的战狼气息,都欣羡不已,不知几时才能如他这样,把力量推上第四级。进入中阶。 虽然中阶在等级上,只高过低阶,力量最高也不过第四级,距离顶峰的第十级,差着十万八千里,但对超过七成的武者而言,五、六十岁的年纪,练至中阶,就是人生的顶点,想升到高阶,成为高手,不是单凭努力就能够,再往上的地阶、天阶,根本是神坛上的存在,想都不敢想了。 陈定远的表现,令这些武道新人期待不已,盼望能见到他的雄姿,但浑身紧绷的他,只踏上第三阶,就像是正在和强敌激战,不但狂呼大叫,乱挥、拳腿,与看不见的敌人死战,还汗出如浆,虚耗甚大。 最后,在踏上第四阶的一瞬,他身躯一僵,整个失去意识,就从半空中摔落下来,早已有备的其他山寨头领,及时抛出绳索,将他卷过,救了他一命。 “……如贾兄所见,鉴心大道不易行,但每次大道开启,会维持小半时辰,你就趁这时间研究一下吧。” 韩星魂一脸无奈,知道陈定远闯阵,形同与多名强敌来一场生死激斗,恢复意识起码要一两天,想要回复完整实力,要十天半个月,在这段期间内,人等于是废了,实在是不小的损失。 “喔,中阶败得还挺快啊,韩大当家的有没有试过,能闯到几阶呢?” 温去病的问题,无疑是当面揭短,立刻引来身边众人怒目而视,韩星魂摇了摇手,道:“第六道阶,两次,我试过全神戒备,鼓动力量去闯,也试过放空心灵,不运力量去闯,但结果都一样……” “……不运力量,天梯不显,可一运力量,本心蒙蔽,就是朝毁灭的方向走了。” 温去病笑道:“迷人乱心的法阵很多,各门各派都有,要解要破都有技巧,但韩大当家可曾想过,为什么这条天路叫鉴心,而不是迷心、惑心吗?” 韩星魂皱眉道:“贾兄有什么见教?” 温去病哈哈一笑,“多余的废话就不说了,韩大当家不是找我来破阵的吗?趁着天梯还在,我们开工吧。” “好,贾兄还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吗?” 韩星魂看着温去病,截至此刻,他们看着这个人,都还觉得有点牛棚大夫,急病乱投医的感觉,纯粹是聊胜于无,不信他真能解出什么门道来,为了他让一名好手废上十几天,想起来真是超级心痛。 “帮助确实是需要的,为了避免你们参与进来,降低成功率,麻烦等一下全都站远一点,不要拖累我。” 温去病笑着,仿佛一切成竹在胸,“给我几分钟时间,准备一下,我直接破掉这条鉴心大道来给你们看。” 二十八章 我心如铁,道不可摧 二十八章 我心如铁,道不可摧 进行破阵工作时,温去病没让别人靠近,就只选了一个悬棺洞穴,留了一个龙云儿在身边,后者道:“你怎么闯阵啊?不是一点力量都没有的吗?” “妳真外行,这种考验精神的幻阵,不需要力量,力量强反而不好过,妳没听过传说中的那些英雄吗?”温去病笑道:“哪怕力量低微,只要蒙着眼睛,一路大喊我心如铁,坚不可摧,就能凭着坚毅道心,闯关通过。” “是听过类似的,但……真有那么容易?” “………其实是没有。” “啊?” 龙云儿吓了一跳,就好像借钱给了一直深信的骨肉血亲,到了期限,对方才两手一摊说还不出钱,整个吓到了。 “嘴巴别张那么大,就因为没有那么容易,所以要妳帮忙。”温去病道:“前几天留在妳体内的东西,有些成分,妳驾驭不到,但我现在有用,只能靠妳来了。” “留在我体内的东西?”龙云儿一怔,觉得这话太暧昧,但很快也意识到,说的是之前帮助自己血脉觉醒,不受仪式所害之物。 “没错,可惜现在不是月圆,否则就不用那么麻烦,尸蛊在月圆夜会激发出平时多倍的力量,但现在时间不对,又是白天,只能将就了。”温去病道:“现在就要靠妳的力量,催眠我。” “催眠?”龙云儿一下傻眼,“这种事情我……我做不到啊。” “晓得妳做不到,闭嘴听我的话吧。” 温去病指点龙云儿专心一志,观想额顶,想像那里存在这一颗第三只眼,后者这辈子从未正式修练过,更别说锻炼精神力,只听得一头雾水,但不知为何,很快便进入状况,温去病看在眼里,晓得是乙太尸蛊的奇效。 “第一步做到了,现在是第二步,过这种精神幻阵,通常是靠意志坚定,遇到什么都不动摇,这种精神我没有,估计妳也不行,但如果做不到,另一个办法就是反其道而行。” 温去病笑道:“厉害的幻阵,可以把一个正常人逼疯,但再厉害的幻阵,也不能把一个疯子逼疯,因为他本来就疯了,从这点来说,坚定到任何事情都不为所动,无情绝义,这同样也是一种疯狂……现在,妳放空脑子,想像自己化为一面反射的镜子……” 催眠术这种东西可没那么好练,但自己把用来维持生命的乙太尸蛊、太初真血,注入微量到龙云儿体内,只要她将这些精华凝聚,就能与身为原主的自己神魂感应,自己也就能利用这感应来反催眠。 “狂信是魔,痴心是魔,嗔怒是魔……六欲入三毒,执着不放,可以为魔,在妳心里,觉得我最执着不放的欲望是什么?” 轻声低语,传入精神高度凝聚的龙云儿耳中,让她开始昏沉沉的,恍惚中,眉间好像真有什么能量绽放,存在着那颗只存于想像中的第三只眼。 温去病专注于神魂感应,骤感龙云儿释放的气机,远强过预期,冲击而来,甚至连身上的变形套装,都负荷不住,臃肿的外形发生变化,竟然开始变回原有模样。 (哇……搞啥?乙太尸蛊有这么神?不对啊,我怎么会不晓得自己作品有这么神?还是她的龙魔之力?受尸蛊引动,一下冲破了限制?)又一次惊于龙云儿体内潜力,温去病多少有些庆幸,这是僻静角落,特别清过场,也没人来窥探,否则很可能看见不妥,忽然,龙云儿通体大放光明,在一片强光中,变回原貌,雪肤樱唇,凤眼秀眉,酥胸傲挺,碧发如玉,明艳不可方物。 平常时候,早已看多了美女的温去病,看这些真没什么感觉,可此刻正在拼命催眠自己入欲、入魔,看着那张美若天仙的脸蛋,堪称这世上最美的女人,心头剧震,特别是这张脸庞的眉宇间,更有种似曾相识的神韵,勾起了心魔,刹时间,诸般情感乱成一团,欲念更不可克制地爆发。 心神失守,双方神魂牵引立断,龙云儿暴冲的力量消失,装备起了作用,强光退去,慢慢又变回拥肿的外形,可温去病却处于欲念炽盛,无可克制的状况,心头勉强维持的最后灵智,只剩下一个意念。 (不!绝对不可以,不能在这里,还有……不能是肥婆,不可以是肥婆,不可以是这种肥婆,不要……)最后的坚持,随着意识的昏沉,渐渐瓦解,而在鉴心大道的入口,韩星魂等人皱着眉头,焦急地等待着。 已经好一段时间过去,说要去做准备的贾俊彦、贾美女,却没有动静,眼看鉴心大道快要关闭,这次机会将白白浪费,他们越等越是恼火,觉得这回抱错了期待,也识错了人。 蓦地,一处墓穴中强光大放,强光之中,一个人影快步走出,朗声大笑有如雷震,轰响在人们的耳边,虽然笑声中不含力量,可那股自信到极点的傲气,却让所有人心头狂震。 “哇哈哈哈~~~”人影在强光中走出来,正是温去病,此刻他神采飞扬,判若两人,大踏步走出墓穴,腰间没有系绳,也不管脚步的尽头,就是无底山壁,一步跨出,就在大笑声中摔了下去。 目睹着这一切的人们,吓到惊呼连连,温去病摔落的地方太高,这边想救也来不及,眼看要摔个粉身碎骨,哪想到,他看似盲目的迈步,落点算得极准,这一坠,直落五色云雾之中,就这么降在天梯上,飘然入阵。 脚踏天梯,温去病半点停顿也没有,就在大笑声中,持续迈步,往前跨出。 “他……他这不是破阵啊……” 欧阳晚惊呼道:“那些术师寻破绽解阵,不是这样的,他这是……这是要强行闯关啊!” 韩星魂与其他一众头目,也看出了这点,为之面面相觑,本以为是找了个慎谋能断的专业人才,结果他会的,居然是傻头傻脑一个劲冲?那么多武者都在阵前折戟沉沙,他一个半分力量没有的废人,这样和找死有什么分别? 不过,实际的状况似乎不太一样,那个男人不但在天梯上踏得稳稳,还连走了数步,一下就走过了陈定远停步的第四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欧阳晚错愕道:“不可能,他真的在闯阵,但他什么修为也没有,为何能够突破连中阶都过不去的崁?” 韩星魂道:“鉴心阵主要是迷心,如果意志坚定到可以超越力量,是可以比普通武者走得更远,但……贾俊彦不像是这么坚心定志的人,而且,这种做法有其极限。” 说着,温去病一路凯歌高奏,踏过了之前韩星魂受阻的第六阶天梯,却在踏上第七阶时,全身剧震,像是遭遇严重的外魔侵染,随时都会倒下摔落天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完蛋,忽然,温去病一声大笑,暴喝出声。 “我心如铁,道不可摧!” 一下大喝,虽然没有力量蕴含,但无比的信心,毫不动摇的坚定意志,强大到反过来影响幻阵,温去病周身大放光明,彩雾氤氲,众人从阵外远望,仿佛看到天上谪仙,踏步云中,潇洒飘逸之余,真具有仙气流转。 “太、太荒唐了。”韩星魂揉揉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有这种事?精神远远超越了肉体,这……这还算是人类吗?他心中到底抱持着怎样的坚持啊?” “等等,他的动作……”一名山寨头目道:“光太强,看不太清楚,可他的动作好像,,,有点奇怪,他能过天梯是与这有关?” 所有人运足目力,拼命想看清楚,却见那个男人双手垂在身前,如抱圆球,腰部不住耸动,一面登天阶,一面高速挺腰,节奏越来越快,虽然登阶的动作很顺,可配上那个高速挺腰,怎么看就怎么怪。 “那个……他这是什么动作?” “这也是求道之心?他入的是什么道啊?” “太诡异了,不……这太……太猥琐了!” 在场的人都愣了,不晓得该如何解释这诡异状况,有个头目结结巴巴地道:“九外道之中,好像有几个门派,是以欢喜禅、和合大道入悟,玉虚真宗的道门分支里也不乏这……” 虽然试图找合理解释,但在那男人的猥琐动作之前,这一切怎么看怎么怪,有人甚至不知为何,看得出了一身冷汗。 “不好。”欧阳晚道:“韩当家的,我们就这么一边看吗?” “不然要怎么办?”韩星魂愕然道:“难道我们也要跟去,和他一样动作,学他那样的……道心?” “不,他这是闯阵,不是破阵,天梯很快就会走完了,那他岂不是……” 欧阳晚一语点醒,韩星魂这才惊醒,如果贾俊彦这么走完全程,岂不是一个人进到秘库里头?说不得,万一秘藏由他个人独得,又有其他出口? 虽然如果打断闯阵,可能失去这个机会,但两害权衡之下,韩星魂一跃而起,拉着绳索飞跃出去,呼喝一声。 “动得了的都跟着我,拉他出来!” 二十九章 入得秘藏 二十九章 入得秘藏 碎星秘藏事关重大,如果贾俊彦是带着大家解阵,同勘秘密,那也还罢了,可他一声招呼不打,直接闯阵,还乱七八糟地快闯阵成功,即将一个人闯进秘藏去,这边就再也坐不住了。 说到底,双方的信任基础,承受不住这样的利益考验,韩星魂权衡利害,立刻飞身而起,动手阻拦。 要阻拦,也不能随便出手,韩星魂众人可不认为自己入了阵,还能出来,只能从阵外出手,仗着功力,挥出长索,要把阵中的温去病给扯出来。 这么干,等同是扯破脸,完全是不信任行为,但现在谁也管不到这个,长索挥入阵中,一下卷着温去病,韩星魂奋起一身五级力量,隔绝干扰,使劲一扯,将温去病扯得飞起,离开天梯。 成功阻断了破阵,韩星魂如释重负,却又觉得可惜,还要想想怎么解释,不让人才寒心,一下分神,温去病已经被拉扯过来。 换了是别人,这么快速靠近,韩星魂必然忌惮,可温去病身无武功,一整个废人,就算这样飞靠过来,韩星魂也不当回事,然而,一股莫名的惧意,却让他瞬间通体发寒,冷汗涔涔。 “贾兄,你……” 抬眼一看,韩星魂惊得魂不附体,曾以为会看到温去病拿匕首刺来,可看到的却是温去病双臂大张,腰部高速耸动,嘴唇突出,无比“热情”地扑抱过来。 “我.要.男.人.我.要.男.人.我.要.男人啊~~~~”“我靠!” 韩星魂知道那股寒意从何而来了,比看到什么强敌拿刀拿剑都恐惧,反射动作,直接飞起一脚,踹在温去病的胸口,不顾一切地将他踹飞出去。 温去病飞坠而出,在绳索拉扯牵引下,来不及放开手的韩星魂也跟着拉扯,一同坠入迷阵之中。 整个变局来得太突然,卧虎寨众人前一刻还在庆幸没让贾俊彦闯阵成功,后一刻就看到两人同坠阵中,下巴都吓到合不上来。 鉴心大道存在着某些秩序,虽然同坠阵中,但温去病摔回之前的第九阶,他动作没变,一面挺腰一面前冲,转眼就跨过最后一阶天梯,消失在尽头光雾中。 韩星魂却被移到第六阶,脚甫踏阶,神智一乱,骤觉一阵天旋地转,抬眼一看,周围全是一些面目狰狞的妖魔鬼怪,还有许多满身是血,曾惨死在自己手上的仇家,咬牙切齿,手执兵器,怒涌攻上。 身陷杀局之中,韩星魂确实有惧意,上回就是这个阵仗,让自己足足养了半个月,要是有得选择,怎么都不想再陷到这里头来,然而…… 韩星魂叹了口气,握紧拳头,“原来……和现实相比,幻境中的恶梦轻松多了啊!” 激烈的战斗,在这处幻境中爆发,而在另一边,温去病成功穿过了光雾,踏到了另一端,一通过鉴心大道的考验,设的自我催眠也随之解除,清醒过来,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险些呕吐起来。 (真恶心,玩弄精神果然是万恶的技巧,尤其是玩弄自己的精神,差点就铸下大错了……物极必反,就算不要肥婆,也不能要男人啊。)温去病一阵恶寒,跟着就吐了好几口血,这都是因为韩星魂踢中胸口的那一脚,这一下可着实不轻,胸骨立刻碎裂,脏器创伤,险些就没命了。 以人身催动太初真血,会折损所剩无多的寿元,但现在不做,恐怕真没多久的命了,温去病咬牙坐在地上,催动体内的两件神物,太初真血、乙太尸蛊一下活化。 这与龙云儿的情况不同,龙云儿体内被输入的仅是微量,又没有得到培养功法,再过不了多久,就会自然代谢掉,而自己体内……基本快被这两件神物填满了,一发动起来,整个身体像是被丢入火堆中,血滚如沸,这痛楚真不是普通的难受。 然而,在这焚身痛楚中,伤损处的血肉蠕动,体内粉碎的骨骼重新接续,血肉也愈合回复,几分钟后,他吸了几口气,缓缓站起来。 “……愈合速度比预期中快,那个易脉法确实有用,可惜东西不完整,几个关键处有缺漏,无法补完。” 上回帮着拚整九阴残篇,得出了部分口诀,整理之后偷偷试了几回,断裂、坏死的经脉虽然没有重生,但尝试运气时,确实可以绕行过小部分坏死经脉,循环走得比以前远些。 此法确实可行,不枉自己路远迢迢、甘冒奇险跑这来,当初没有做错判断,而现在就是最重要的时候。 穿过光雾后的这里,似是一个深藏于山腹中的洞穴,一片黑暗,更还不断有阴森气息传来,仿佛那些古棺就在旁边,但温去病却晓得没那么简单。 “虽然温度低,阴寒气重,可是地上干爽,没有在山腹中应有的潮湿,这可不正常……” 温去病边走边确认,判断这里应该是某个重合空间,在百族封神之前,空间法则调用还不是太困难,自己曾经开启过的那个碎星秘藏,就是利用空间接合处所开辟,这样的设计,可以在小地方开出超大空间来,也可以确保,除非经由正式的阵式传送,否则蛮冲硬撞,挤破了头也进不来。 地上有人走过的痕迹,足迹很乱,还散了一些探勘工具,从状况来看,都是几个月内的事,估计是那群盗墓贼,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意外进了这边,留下了痕迹。 温去病走出十余米,发现路到了尽头,前方被一面厚实的石壁阻断,无有去路,石壁之中,似乎有另一个法阵运作,想要开启石壁,得要打开这道法阵,闯过另一道屏障。 以自己当前的状况,要干这么大的工程,并不理智,还是拉人来填坑比较妥当,但在那之前,自己入宝山可不能空手回…… 仰抬起头,映入眼中的,石壁上有一片刻字,上头的字句非常眼熟,赫然就是之前被拓印出去的九阴易脉法,不过…… “干……怪不得拓了残篇出去,原来初版就不齐……” 抬头所见,顶上石壁刻字,缺漏颇多,剩余的内容,比之自己先前所阅,多不了多少,至于先后顺序,比之自己整理两三回后所排列的,也分毫不差,没甚么意义。 “怪了,如果是因为历时太久,字迹磨损,那也还罢了,碎星团覆灭不过六年,算上当初从无到崛起的时间,也就十几年,这秘窟的历史不该比那更早,这么点时间,又怎么会搞到石刻磨损的?” 温去病皱眉思索,想出来的唯一理由,就是当初刻字之人,便没有把秘笈刻全,这种做事缺半截的做法,让人想不通其中用意。 “或者……还留了什么线索,一时间没勘透?” 对于各种秘藏、遗迹的探险,这几年来可以说是累积出了心得,早成专家,温去病绕着石壁走了几圈,什么也没发现,可以着手的地方,就只剩下石壁里藏的那道法阵,也就是通往后方的钥匙孔。 稍一接触,温去病已知这道法阵繁复,远非外头的鉴心大道可比,而且,自己身上所带的那个罗盘,也立生感应,不住疯转,温度笔直升高,显示法阵的另一侧,有放射物质不住往这边渗透。 “地方没找错,只是一个人打不开……本来该是这样的,但很可惜,这六年之间,各种技术是在不断进步的。” 温去病捧着罗盘,掌心运力,罗盘陡然发出金光,迅速透明化,温去病反手一拍,将罗盘拍入石壁之中,如泥牛入水,很快就融了进去,透明化的罗盘疯狂转动,指针不住绕圈,很快就隐没不见。 罗盘本身,除了侦测放射性物质,更是一件计算工具,能做繁复与精密的计算。所谓的阵法,都可以用大量的计算来拆解,将这块罗盘拍入石壁,就是贴附在法阵之上,分析法阵的构成,虽然只是一个罗盘,可只要搁上几天,就等于扔了几个术师在这里连干几天活。 自己没法一直停留在这,但可以留个后手,将这工具贴放在法阵上,等个几天,不着痕迹地取出,就可以直接破解法阵进去…… 这道后手才刚布下,石壁陡然一亮,一个图形缓缓浮现出来,那是一个**的男子,头下脚上,脑门顶地,一只手从后方绕颈,抓住膝盖,姿势非常古怪,但身体上光线流转,赫然是真气运转路线。 温去病已经读过易脉法的残缺功诀,一看见这张图,马上就认出是九阴易脉法的行功图,功诀中所缺漏的部分,完全补齐。 “哈,果然老天还是心疼好人的,这些年来杀人放火,果然没有白干啊。” 温去病摸摸下巴,盯着这幕经脉图,虽然没过多久,这张图就消失不见,却已足够让他记住,并且,立刻开始照图运气,搬运周天,然后…… “呜!” 又是一口鲜血呛喷出来,腑脏受创,温去病嘴角却露出笑意,伸手抹了抹血迹。 “……不错,可惜,不是月圆……” 三十章 短暂安宁 三十章 短暂安宁 尝试修练,遭遇挫折后,温去病没有花时间继续尝试,时间正是目前最缺的东西,他匆匆收拾善后,离开并且打开了秘窟,把在外等候的人们都喊进来。 温去病的发现,像天上掉下来的大礼物,震动了整个卧虎寨,他从天梯上消失十几分钟后,就重新现身在众人眼前,还将鉴心迷阵解除,一道若有似无的门户,出现在所有人眼前,带来惊喜。 龙云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益发觉得糊涂了,鉴心大道的厉害,自己亲眼目睹的,先折了一个陈定远,后头连韩星魂都失陷在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精疲力尽,要不是温去病刚好解阵,他出来恐怕要重伤。 韩星魂已入高阶,绝对算得上高手,连他都惨败于大道上,温去病什么武功也没有,又凭什么一路走到最终点,还开启秘藏?连这也做得到,还有甚么事是他不行的? 温去病打开了门扉后,韩星魂等人立即抢入,去确认与探索那个其实不大的秘窟,并且研究石壁上刻的易脉法。 脸色苍白的韩星魂,向温去病致歉,表示之前看温去病心神迷乱,担心他出事,这才出手阻止他闯阵,目的是救他出来,不小心出手过重,绝非故意,要请求谅解。 温去病丝毫不以为意,与之热情拥抱,也为之解说里头的情况,说明自己误打误撞,只是解开了第一道门锁,可后头的第二道关卡,和其后可能存在的更多屏障,就不是自己的能力所可解决了。 “我明白,贾兄已经帮了大忙,我们为了找寻这处秘藏,建寨于卧虎山,寻觅多时,好不容易才误打误撞确认了位置,还不得其门而入,贾兄帮我们开了这道门,已经是帮了大忙。” 韩星魂道:“尚帅昨晚联络过我们,最迟七日内,他就会带着擅长解阵的高人赶来,届时,后头的屏障就有法可解了。” “哈哈,甚好,甚好。” “不过,贾兄的伤……” “咦?什么伤,我没受伤啊。” 温去病明知故问,却让韩星魂摸不着头脑,他踹着人的那一脚,力道不轻,本来以为温去病不死也重伤,可他居然像没事人一样又出现,胸口也看不出半点伤,这委实诡异,总不成……是自己搞错了力道? 卧虎寨众人急急进入秘窟,温去病反倒退了出来,一副没事人样,更对秘窟似乎没有半点兴趣,不过,心里确实在盘算,必须在七天内有所行动,抢先这里的人一步。 (但是……尚帅也要来吗?碎星团四武神之一啊,这么可口的猎物,放过了会后悔一辈子吧?)摸着下巴,温去病的盘算忽然被打断。 “你又在打坏主意了,这回……该不会是想把谁给一锅端了吧?” 温去病略一回神,看到了龙云儿,她摇头道:“哥哥的本事真厉害,我几乎要以为你没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这种谬赞我不需要。”温去病哂道:“妳还不如逢人就说,我没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这话我爱听,尤其爱从别人口中听到。” “哥哥真是怪人,处处都出人意表,不过……”龙云儿眼中闪过一丝畏惧,“我从没想过,原来你喜欢男人……平常你该有多压抑自己啊?你有这性向,难怪当年被我们家给……” 话没说完,就看见温去病一语不发地握紧了拳头,黑着脸道:“我要强调,这是误会,是妳该立刻忘掉的黑历史,还有,这与妳家的事,没有因果关系!” 说到后头,都有几分咬牙切齿,龙云儿看他这脸色,也不敢再说下去,只是抿着嘴微笑。 “他们在洞里会发现什么?” “不晓得,听天由命吧,一篇缺了字的功法,就算是神功,能练出什么东西来,全凭个人机运了。” 温去病说得轻巧,如果自己不曾进去,那他们得到什么真是听天由命,可自己先一步进入,出来之前,早把那幅人体经脉图抹去,剩下那篇缺字的易脉诀,这下想要练出名堂来,真要超级好运了。 (……不过,这些家伙真是搞笑,其实真正的宝藏,一开始就摆在门口了,他们却视而不见,只顾着往里头钻,如果他们一早察觉,韩星魂现在也不只是五级了吧?这东西不好搬运,说不得,只能和他们再耗些时日……)将整个盘算又想了想,温去病一派从容,在后头的几天,卧虎寨的众人为了秘藏而疯狂,但除了兴奋,却又没什么实质收获,毕竟一篇残缺不齐的功法,看得到,吃不下,没几个人够胆真的去练。 将秘藏之门开给卧虎寨的大功臣温去病,这几天相当清闲,什么事也不干,就是在山前山后到处散步,每次被人问起破阵秘诀,他都非常严肃地回答:“只要道心坚定,一心如铁,不管什么阻碍,最终都只是浮云。” 那些有心请教的人,听了这回答,一个个张大了口,无言以对,只能腹谤遇到一个疯子,问也多余。 不过,看着龙云儿的状况,温去病也感到错愕,这几天里头,这个姑娘几乎没有闲过,白天在寨里忙进忙出,到处找需要帮忙的地方,急切地想要帮上忙,融入群体,要不是因为这寨里没有老人小孩,也没有马路,估计每天都要扶老携幼过个十七八次马路。 除此之外,她也向一干卧虎寨的头目,直接或间接提过,碎星团当初是吊民伐罪的义军,拯救过许多人,如今就算受到迫害,但人可亡,理念不可废,如果连理念都放弃了,碎星团就是真的毁灭了,而身为碎星团的继承者,大家应该继续让这个世局更好,不能以怨愤、报复为出发点,这只会让敌人越来越多。 这些话,有兴趣听的人不多,听得进去的人更少,大多数的人,直接把手一摆,制止她的话,表示她根本不能体会碎星者的心情,不能体会那种惨被迫害,至今仍无处容身的感受,更没资格来说些什么。 这些过程,温去病全部看在眼里,更看得出来,这女孩是真的想做点什么。 而到了晚上,她就在屋里,一次又一次地练着那套大力拳,她还特别向卧虎寨里其他人请教,不但问了韩星魂,甚至连看她不顺眼的欧阳晚,都去诚心求了指点。 看在温去病的功劳份上,也是为了一赌龙云儿的潜力,卧虎寨众人都分别教了她一些招式,全都是简单易记,主要仗着大力扫人的招数,龙云儿也分辨不出好坏,就是坚持着自己锻炼,一招一式地练习。 旁人看不到她的练习,只有温去病看得清楚,这丫头笨拙地拉开架式,一下一下比划,挥拳与踢腿,看在自己眼里,到处都是破绽,不过她却练得很认真。 还记得,小时候在龙府,这丫头就对武事没什么兴趣,甚至可以说是畏惧,怕那些刀啊剑的,总是躲在她的小闺房,偶尔出来,也都穿得干干净净,秀秀气气,常常是一条白色的小裙子,拿着手帕,也不敢与人对视,总躲在柱子或是假山后头,羞怯地探出脸来……自己当时总想揉团泥巴扔去。 和她那个活力旺盛的刁蛮妹子不同,龙云儿文静内向,是那种受不住辛苦,很容易被吓哭的女孩,现在会这么认真练武,像找到人生意义一样,是全然不可想像的事,如果不是有很大的坚持,怎么都做不到。 看在温去病眼里,这实在让他啼笑皆非,龙云儿这么急切想要力量的心态,自己完全可以理解。 “夹心饼不好受啊……”温去病笑道:“妳在意的两方阵营,背道而驰,妳希望这两边都不受伤害,啧啧,才刚有点力量,就救世主上身了。” “类似的话,男人们不是常说吗?只要力量强到可以压倒一切,就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龙云儿使劲打出正拳,道:“我也相信同样的道理,只要把自己练得够强,就能阻止很多的遗憾发生,到时候,或许能多救一些人,又或者……” 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龙云儿其实想说,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护着温去病逃出去。 这些天来,他咳嗽越来越厉害,手臂的扭曲怪样也越来越藏不住,显然正在恶化,自己已经从担心他对碎星团伸出魔爪,变成担心他奸谋败露,给人活活打死,又或是还来不及伸出魔爪,就先死掉了…… 要是可以,真想劝他早点离开,到外头去治病,可这段时间相处,益发了解这个男人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其实自尊心强到惊人,要他夹着尾巴逃跑,肯定听不进去…… “那个……其实这里的人,对我们都不错,不如,你放过他们吧?”龙云儿道:“你和他们不是也处得很好吗?就当是交个朋友,别拿他们换赏金了。” 自己也知道,说这种和稀泥的话,又蠢又没意义,但自己也想不出什么聪明的劝说,更不能不说,只得硬着头皮去撞钉子,果然,自己才说完,他就又冷笑了。 “对妳不错?妳的不错是用什么标准来判断?他们教妳的武功吗?” 温去病笑道:“这几天,屋里的监视是撤掉了,可我走在路上,盯着我的人却多了,至于他们教妳的招数,妳觉得是干什么用的?” 三十一章 不拿一针一线 三十一章 不拿一针一线 “韩当家他们对我说,我的血脉特性是力量,最适合学一些简明易练,发挥力量优势的招法……”龙云儿抹了一把额上汗珠,“虽然不是上乘武学,却是适合我的技巧,爹也说过,修练适合本身特性的武技,比盲目修练上乘功法更为重要,不是吗?” “教条记了不少,可惜完全没听明白。”温去病道:“一力降十会,这道理是不错的,但牛力再大,不能胜虎,他们只教妳去当大力牛的诀窍,往妳鼻上套环,却不教妳控劲、御力,由牛成虎,妳觉得是为什么?而且,这山寨里还有一个大破绽……” “什、什么破绽?” “这里头,没留机会给妳扶老人小孩过马路……” 温去病所提出的问题,龙云儿着实摸不着头脑,这里是山寨,都是小道,没有可行马车的大路,同时,山寨里头基本都是青壮,连女人都极少,老人与小孩是稀有动物,自己想找一两个出来扶,都难以找到,要不然,自己也很乐意多替他们做些事。 这话应该是有什么寓意的,可是自己想不出来,看他一副自负的模样,解释肯定是不屑的,除非自己想通,否则他提点之后,就不会再多言,而且,他眼珠滴溜溜在转,好像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四天了,这几日我看过这边的物资储存,差不多要补了。”温去病摸摸下巴,道:“准备一下,明天有活动。” “活动?” 龙云儿一下心跳变急,想起日前温去病说过的话,卧虎寨的物资,来自劫掠山下的村镇,如果这推论不错,那么所谓的补充物资,就是再一次的劫掠行动,对于此事真伪,自己……有必要亲自目睹。 想到这一点,龙云儿确实紧张,心绪才乱,温去病不知从哪捡来的树枝,一下抽在她手上,热辣辣的一阵疼。 “好痛!” 一下剧痛,龙云儿疼得跳起,眼泪狂飙,手背上多了一道红痕,不知所措地看着温去病。 “……挨了打,眼里一点怒意也没有,没出息!” “我……” “妳练拳是想健身还是和人开战?如果要战,被人打一下就疼得掉泪,这是怎么回事?妳上回打趴鹰爪妹时候,挨了那么多下,也没看妳哭出来,那时候的精神呢?” 龙云儿被问得一怔,自己也开始纳闷,上回遭逢生死大险,整个人处于一种异常的精神状态,在性命威胁下,连疼痛都变得轻了,现在却是全无提防,忽然挨一下,痛到飙泪。 “别以为血脉觉醒,速度变快、气力变大,就可以变高手了,如果没有正确与持续的锻炼,妳不过就是个起点高些的普通人。” 温去病正色道:“要打人,先学挨打,不管妳是力量型、速度型,还是技巧型,一受伤就痛得动作中断,就只有送死的份,还有,招式简明,不代表可以胡乱挥拳,妳要战斗,就要正确使用每一分力量。” 口中说,温去病手里的树枝,不轻不重地抽在龙云儿身上,有时是敲,有时是抬举,矫正她出拳、移步的姿势。 龙云儿受到斥责,第一反应是想质疑,他又不能练武,说这些哪有说服力? 话到嘴边,想起上次见他解衣时,身上错综复杂的那些伤痕,他或许不练武,却不是不战斗的…… 想到这点,龙云儿没有说话,斜眼看着温去病的点授,觉得他指导自己姿势与运劲时的态度,与家里重金聘请回的几位名师,一模一样,法度谨严,有理有据,登时更增信服。 “……等妳有相当根柢后,招数就由妳自己变化,重在灵活,但现在夯实基础的阶段,每一步都不可以错,这个挥拳,给我重复一千次,下半身要牢牢钉在地上,记着,力从地起,变劲在腰,妳拳上的力量……” 温去病压低了声音,一面让龙云儿挥拳,一面教导她劲力之变,如何让打出的力量集中,让力重千斤的一拳,凝为箭矢,不只是打在目标上,更要钉在、钉穿目标物,把力量数以倍计地发挥。 一整个下午,龙云儿就在平生的首次苦练中度过,与之前照着旁人教授的招数空练,效果大大增加,虽然每一拳只是空击,但确实感觉得到,威力大幅提升上去,特别是最后,在教导完如何控劲后,他还传了一段口诀。 “……妳连控劲、驭力都还没有做到,现在就教妳这个,是操之过急了,不过事急从权,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想要开打,而是被逼得不能不打,不打就没命,那种时候,就用得上这个了……” 温去病把整段口诀细细讲解了一遍,知道龙云儿对功法名词是大外行,他连讲带比,帮龙云儿着实上了一课。 龙云儿越听越是佩服,忍不住道:“温家哥哥,你又不能修练,蒐集秘笈也还罢了,把这些功诀背得那么清楚,连细微含意你都知道,你……好不容易。” 就像放在嘴边的美食,却吃不下去般痛苦,牢记了满肚子的武学经典,却困于残破之身,无法修练,那是何等苦闷的事?但他就是这么去背去记了,做着全然无用之功,这是怎样的心情啊…… “不要废话!我只是考虑到情势险峻,或许有意外之变,先在妳这里做点准备,到时候开打、开溜,起码不要成为拖累……不过妳要是用来打我,那就麻烦了。” 温去病皱眉说话,龙云儿闻言,刚想要解释,他已经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算了,打谁都行,只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别轰这一拳,这一拳轰出去,会给妳带来很大的麻烦。” 跟了温去病多日,龙云儿听多了他的阴损嘲讽,但看他如此慎重地告诫,还真是第一回,心里丝毫不敢怠慢,甚至,当天晚上还因此而失眠了…… 隔天,卧虎寨的采粮队伍要下山,温去病找到韩星魂,表示希望跟同行动,韩星魂面有难色,说明这不是新人能承担的任务,他与贾美女才新来,力量也未稳固,去干这些任务,太过冒险了。 “咦?不是去购回日用品吗?不欺不压,平等交易,会有什么风险?”温去病贼笑道:“总不会我们带物资回来的路上,还有人来打劫?这真奇怪了,我还以为,我们是这附近最大的武装势力?” 明知故问,素来是讨人厌的,韩星魂的表情并不好看,周围百里,没有比卧虎寨更强的武装势力,这边鸟不拉屎,只有一些村镇、少数民族的寨子,连官府都没有,在卧虎寨一再壮大人手后,这附近根本没有第二支能够相抗的力量,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有卧虎寨打劫人,哪有人能打劫上来的? 最后,在温去病的坚持下,韩星魂无奈允可,让温去病、龙云儿一同加入队伍,下山“采集”物资。 卧虎寨有马队,几十号人一起出发,个个持刀带剑,如果单纯靠几十个人,或许还算不上战力,可几十名血脉觉醒的低阶武者,那就是另一回事,这么气势如虹的一支队伍,盛壮出发。 “不错嘛,妳以前没练武功,毫无身手可言,居然还会骑马?”温去病觉得有趣,龙云儿却不以为意,“耳濡目染,多少有接触的机会,当初去万里沙海,我坚持要去,爹不愿我跟,就拿骑马当考验……那是我第一次骑马,摔得是惨了点,可我学得快,爹也不得不让我跟了。” “哦,妳果然无聊。” 温去病微微皱眉,从这话里头听出来的执着,很难理解,为什么她会对碎星团如此坚持?就为了救命之恩?那也未免搞笑了,碎星团救的人何止成千上万,如果个个都像她这样念恩不忘,哪会有今日? “对了,妳准备好了没有?”温去病笑道:“一会儿到了目的地,大家直接动手,妳亲眼看到以后,打算怎么做?就只是当观众吗?” 龙云儿抿着唇,没有回答,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自己……确实还没有做好抉择准备…… 一行人骑马赶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处村寨,里面到处都是竹楼,外头也用碗口粗的青竹,搭建围墙,护住整个村寨,看到这边远远一长列骑影,竹楼上的人高声叫喊,立刻敲响了警钟。 这反应似乎不在碎星团的预期之内,领头的中阶武者手一挥,所有人刀剑出鞘,预备强攻,但一道飞骑,却抢先众人,飙冲而出,先一步到了竹墙之下,由于只有一人,竹寨内一时没有反应,静待他的发言。 事出突然,碎星团众人一下勒马止步,龙云儿更瞪大眼睛,看着独自冲出去的温去病,不知他要干什么? 双方注视中,脸有病容的潇洒青年,先是咳了两声,跟着便对上头喊起来。 “乡亲!开门啊,我们是碎星团!乡亲,快开门啊,我们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的!” 一下叫喊,没得到回应,温去病叹口气,又扯开喉咙叫道:“唉!老乡,你再不开门我们可动刀了啊!我们碎星团拆门装门最拿手,但绝不会拿人民一针一线。” 似乎是恫吓有了效果,紧闭的竹寨大门,传来“呀呀”的开门声,温去病看着缝隙里的亮光,点了点头。 “开门就对了,同志们,除了一针一线,其余的全部拿走,大家坚决完成任务!哎哟,这里还有不少花姑娘啊!老乡,你们的女儿生得不错,快送出来,不然我连她老母都卖入火坑……” 话没说完,打开的寨门中,一队人马呼啸着冲杀出来,同时,竹寨上乱箭齐发,犹如飞蝗! 三十二章 血腥屠寨 作者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碎星也已连载近半个月。大家有些好的提议和想法,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我会随时关注。或者在官方q群和贴吧中详细描述,管理会及时通知我。 于大家而言,今天是个购物的好日子,于我而言,明天过后,又将年长一岁。 接下来的剧情,会经历开篇以来的第一个精彩部分,台面上的各大势力纷纷浮出水面,龙云儿身上的魔神力量也会显现真实面目。当年碎星团被灭,其背后密情亦会逐步揭开...... 祝大家双十一过得愉快顺利,也希望大家日后多多支持《碎星物语》,继续这一段用心享受剧情的旅程。 三十二章 血腥屠寨 早在温去病冲出去叫门时,龙云儿就觉得事情不妙,眼前的情势,明摆着一场血战难免,他这么冲出去,怎么看也不像是去大事化小的,果然,一番话还没说完,寨子里的乡民就动手了。 对于碎星团的这些新人,这一幕还挺陌生的,之前他们横行附近地方,仗着人人都已血脉觉醒,还有碎星团过往的凶名,纵横来去,没人敢反抗,前前后后几回劫掠,全都是手到擒来,这寨子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前次还很顺利,怎么这回竟碰上反抗了? 不过,前几回得手的经验,让他们信心十足,周边山区村镇里的人们,全是些血脉未苏醒的乡民,又是马队对老百姓,他们全无惧意,策马挥刀,就往前冲杀出去。 “屠光这群猪狗!” “灭了他们!” “土鸡瓦狗,可以碎星!扬我碎星神威!” 马队夹着冲击之势,几乎在交锋瞬间,就顶着上方的乱箭,把奔出的寨民们冲散,更把竹寨大门撞开,长驱直入。 他们前冲,温去病就往后退,他的动作堪称滑溜,那一轮箭如飞蝗,射着了他的马,他本人却溜了下来,还跑了回去,看着己方大队冲锋,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土鸡瓦狗,这口号不是这么喊的啊……那本来该是提醒你们,莫忘自己出身,即使有一天变成强者,也别忘记普通人的力量、团结的力量,你们却直接把自己当神了,不死不行啊……” 温去病摇了摇头,看着一脸傻样,呆在原地的龙云儿,“还没想好吗?起码跟进去看看吧,这是妳选择的路,妳有看的责任。” 龙云儿点了点头,慢慢策着马,穿过寨门,眼中所见的景象,一如预期,地上有死尸、血迹,都是那些身穿彩衣的本地乡民。 倒在寨门口的尸体并不多,也就两三具,但沿着这条路下去的血迹却不少,远处不时传来兵器交击,哀号惨呼之声,战斗正在进行,而且寨中有些地方已燃起火头,开始冒烟,正是一副被土匪洗劫中的场景。 这幕景象,曾经历过战争的人都不陌生,不过,这回确实有些不同的。 碎星团的大队伍,追着那些抵抗的寨民,冲入寨内深处,但仍有几名成员脱了队,没有跟上,而是下马冲入旁边的民宅搜刮,或是对那些受了重伤,倒在地上的寨民,掏摸他们身上的银饰、铜板。 这样的行为,龙云儿觉得非常丑恶,但自己与他们却是同一方的,这尤其使人难以忍受。 “为什么……大家要这样?”龙云儿捏紧了手,用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这种行为与盗匪有什么不同?与民为敌,掠劫百姓,这样玷汙碎星团的精神,最后只会让碎星团成为公敌,自绝于天下,为什么他们都不懂……” “是吗?不懂的是妳吧?我挺好奇你所谓的碎星团精神,是谁向妳介绍的?不过碎星团创始之初,就是从监狱里拉死囚出来,考虑到当时的状况,我实在不相信这些死囚重犯,会满脑子拯救世界的崇高理念。” “那是……” 龙云儿想抗辩,因为在碎星团荣光照耀大地时,他们的传奇故事,透过宣传铺天盖地,大地上各种族都知道,那群重犯在危亡之际,觉醒了人性的光辉,洗心革面,抱持着理想,为了全人族而战,这绝不是只有自己单方面以为的。 不过,话到嘴边,没能说出口,在经历过这么多以后,自己的理性,开始质疑着以往那些从不怀疑的部分…… 温去病笑道:“那是帝国的宣传嘛,宣传妳也信?面对现实吧,妳最崇拜的那个大块头,就是个强盗头子,救过你们什么的,不过是连串杀戮中,一点连他自己也不记得的小插曲,嘿,他救完你们之后,你们有没有点过财物?搞不好他顺便摸了……” “啪!” 一声脆响,总是逆来顺受的龙云儿,这回终于没能忍下,用力掴了男人一耳光,像只炸了毛的母猫,怒道:“不许说山叔叔的坏话,他是好人!他的眼神很温柔,他不是坏人!” 还是首次见到温婉的龙云儿这么发怒,温去病扬扬眉,摸了摸脸,并没说什么。换了平常,敢这么做的女人,自己定要她后悔下半辈子,但这回,出于某个理由,自己不想有反应…… 龙云儿一下打完,自己也呆了,但心里的怒气,让她没法低头道歉,而旁边响起的怒吼,也把她的注意力都引过去。 “你们这些贱民,当初如果不是我们拚死战斗,你们今天哪有太平日子?我们被迫害的时候,你们全在爽爽过日子,不知感恩的东西,给我去死!” 一名碎星团员挥下刀,将一个护着耳上银坠的妇女,连耳朵带半张脸砍下,满手是血,拎起那个挂在耳上的银饰,大笑出声,“早开门不就没事了?学不乖的死老百姓,这就是你们的报应!” 与此同时,也还有一个从旁边抢鸡出来的,同样挥刀,斩杀了抱住他大腿,哭着阻止的老妪,血光溅起,伴随着那声怒斥,更为响亮。 “忏悔吧!贱民!” 这一声,也将龙云儿给喊蒙了,她觉得自己好失败,总是站在两边阵营间,不管哪个选择都是那么无力。 为什么……这些人心里有那么多的恨意?他们曾经是英雄,曾经救了这个世界,后来他们遭到迫害,这虽是事实,可如果执着于这份恨意,只想报复整个世界,那不但碎星团真的会毁灭,而且最终留下的,只是永远被人厌弃、憎恶的骂名。 自己很想这么对人说,也不只一次提起胆子这么说了,但……没人肯听…… “觉得自己说的话没人听吗?那就少说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啊。”出奇的,温去病没有因为被打耳光,表现出暴怒,只是摸着下巴靠过来,“妳不懂他们的恨与痛,这很正常,因为连他们自己也不懂啊。” “什么?” 龙云儿看着掠夺者的狞笑与血刃,脑里正晕着,想要站出阻止,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再听温去病的话,更是晕成一片,道:“他们……不懂自己的情感?” “是啊,这些家伙虽然有一把年纪了,但基本上都是血脉初醒的程度,碎星者有那么弱吗?这种程度,是怎么从百族手中守护人类的?” 温去病一问,龙云儿登时如五雷轰顶,想到了一个要命问题。 碎星团当前的团员,基本都是青壮,要说参与过百族大战,年纪上没问题,可修为就对不起来,估计都是韩星魂等人后来招募的,但……既然是后来加入,未曾亲历迫害,也没有遭到背叛,他们哪来这么强烈的痛与怨?哪来这么多的不可释怀? “莫非……他们是死难者的家属、亲人,继承了遗志,所以……” “喂喂喂,我是要妳思考,不是要妳脑补,妳想这一堆正当藉口干什么?” 温去病冷笑道:“就算妳天真到看不出任何不合理,难道连他们眼中的贪婪也看不出?” “眼中的……贪婪?”龙云儿一怔,“我识人不多,眼神什么的,我不太会看。” “是吗?妳们这些美女,不总能看见别人对妳们的眼神都是**,只有妳们自己喜欢的那个,色眯眯的眼神看来才变成充满深情,其他都是变态死肥宅?” “我……没有这样……没这样看人过。” 龙云儿小声说道,但也终究跟着温去病的诱导,定睛看去,看着那正在劫掠与杀人的碎星团员,看见他们眼中的狂喜、兴奋、满足,还有这些交织在一起,所组成的……贪婪。 ……所谓的冤屈与报复,在他们身上确实不存在,从没有真正受过迫害,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打着“天理昭彰”、“公平正义”的口号,行掠劫之实而已。 这种事情的存在,固然令人难过,但真正该探究的,是为什么有人纵容此事发生?韩星魂、陈定远等山寨头目,对此不可能一无所知,他们……为何放纵? 难道他们认为,让不相干的新成员,也继承碎星团的仇恨,这样真的好吗? “嘿!别想太复杂的事,我比较好奇的是,妳自己会怎么做?”温去病笑道:“妳坚持要继承碎星团的精神,但现在那个精神,就只是用来打劫,妳要参与进去?还是落荒而逃?” 又一次,龙云儿被扔在两个都是那么困难的选择中,但这一回,她立刻有了决断,大步走向前去,劲运拳上。 ……旧的理想已不存在,既然没有继承它的人,那就由自己来继承,来担起这份责任! 心情激荡,龙云儿来到一名碎星团员身后,他正要挥刀斩下,龙云儿从旁伸手,将他的刀一把拦住。 “妳干什么?” 那人见识同伴阻刀,一头雾水,怒骂道:“不抢东西就滚一边,别阻着大爷发财!” “砰!” 龙云儿还没开口,就听见一声轻响,那人的脑子被打穿,红白之物从脑后喷了一地,当她惊愕地望向后发,温去病甩了甩手中的黑管,道:“其实,我看他们不爽……很久很久了。” 三十三章 天府王家 三十三章 天府王家 那个被爆头的男人,血脉初醒,速度与力量都比常人要强,刚才要杀入竹寨时,他也挥刀砸箭,动作敏捷,可面对全无预兆的一击,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打爆头颅,当场惨死。 龙云儿看着手里拿着一根黑管的温去病,整个都傻掉了,她见过温去病出手战斗,却从不知他手上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举臂一击,直接就把一名血脉初通的武者击杀,这真……太不可思议。 “你干什么?你……” 旁边的一名碎星团员,见着同伴意外身亡,微愣了一下,很快弄清楚凶手之后,愤怒地挥刀冲来,龙云儿冲去想阻止,就看见温去病移了一下手中黑管,又是“砰”的一声。 这一回,龙云儿看得清楚,黑管子口紫芒一闪,一道电光就打出来,以螺旋状激转钻入,贯穿了那人的眉心,从后脑处变成一个大洞射出,失去生命的肉体似乎仍有意识,口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就这么倒下丧命。 龙云儿瞪大眼睛,看着出手杀人的温去病,这时附近的最后一名碎星团员,看情况不妙,转头拔腿就跑,温去病把手中黑管一拉,陡然拉长一倍多,遥举着瞄向那人后心,“砰”的一声,那人虽已跑出数十步外,却仍难逃厄运,暴头身亡。 “……真是傻瓜,只顾着跑,却不找掩蔽……你跑一直线,我超好瞄准的知道吗?” 温去病击杀了三名碎星团员,却对竹寨里的幸存者视若无睹,一些伤重的老人、妇孺,挣扎着逃离现场,温去病没有灭口,但也没有去帮一把的打算。 “你……这是什么?” “枪。” “枪?哪家的长枪会长这样?”龙云儿困惑皱眉,不理解这个连枪头都没有的金属管,算是哪门子的枪? “不是妳知道的那种长枪或短枪,它……妳喜欢的话,叫做铳也可以,它是由一种异术所打造,在海外叫做炼金,不是单纯用火铸炼,主要是建构炼成阵,与帝国古时打造神兵的法门有异曲同工之妙……” 像换了个人一样,说起手中的枪,温去病一扫病容颓态,说得神采飞扬,仿佛一个在炫耀喜爱事物的孩子,直到察觉龙云儿的目光,这才咳了两声,道:“太复杂的,解释了妳也不懂,反正……就这样。” “你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喔,这个我要想想,可能是因为他们也在杀人,我看不爽,也可能是单纯我心情好,想杀几个人,或者我根本就是个随便找目标开枪的变态杀人狂!” 温去病道:“但不管是哪种,请妳记好,我没有义务和一个搞不清楚理想与现实的丫头,解释我为什么要杀人!妳想阻止他们,又不想和他们动手,我受够了你们拖拖拉拉,所以,我动手!” 龙云儿没说什么“他们罪不致死”之类的话,很显然的,这里不需要法官,而他们当时也在杀人,即使照最原始的法规,杀人人杀,他们被杀掉也是无可埋怨,但……这么一来,自己两人又要怎么回去? “担心后患吗?”温去病似笑非笑道:“两个办法,一是毁尸灭迹,一是杀人灭口,或者双管齐下也不错。” 听到灭口,龙云儿紧张起来,张臂挡在温去病身前,“看到你动手的,都是这里的无辜百姓,你不能杀他们,我不会让你动手的。” 温去病道:“人都跑光了,妳拦我有意义吗?再说,也不一定要杀他们,只要跟我们同来的都死光了,一样也是灭口。” “你在说笑?”龙云儿吓了一跳,几十名血脉觉醒的低阶武者,还有两名中阶武者,要这些人全都死光,怎么可能做得到? “……只要是人,就没有杀不死的。”温去病耸耸肩,“选个制高点,躲好一点,先杀掉两个头,趁着乱成一团的时候,逐个狙击,几十号人……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龙云儿很想说这是吹牛,因为要以一人之力,杀光这几十号人,起码得要五级的高阶人物,温去病什么武功也没有,就靠着手里的奇怪兵器,便能做到高阶武者的同等杀伤力?这肯定是吹牛。 然而,看着这男人平静的态度,那些话仿佛再自然不过,又不太像在乱忽悠人了。 突然,龙云儿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个男人……从刚刚开始,话多了,嘲讽少了,整个人充满一种……不冷静的感觉,和在拍卖场,几次喊价买下自己时的样子很像,总觉得……他好像正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温家哥哥,你……在生气吗?” 他为何要气?是气自己吗?还是……为了那几个死者而怒?好像……从他开始点醒自己,那些人打着“替碎星团复仇”的招牌,大逞私欲时,他的情绪就很不冷静,先出手杀人,又说可以杀掉数十人,看似高昂振奋起来,实际上……会不会他正在盛怒中?那些异常的多话,就是他的怒吼? 龙云儿偷觑着温去病,却见他神色一变,本来还有些轻浮的神情,一下变得严肃,讶然道:“怎么……出了意外?有伏兵?” 随着他目光看去,杀入竹寨身处的马队主力,正在杀伐声中飞快退出,一面往外退,一面传来战斗的声响,人数锐减至之前的一半,大多数连马也没来得及骑,徒步战斗,且战且退,似乎吃了大亏。 “怎么回事?” 龙云儿吃了一惊,想要迎上去,却被温去病拉住,往竹寨外头退。 “情况不对劲,就算里头有埋伏,普通人不可能把他们打这么惨,恐怕是找了帮手藏在里头,诱敌深入,瓮中捉鳖。” “啊?那他们不是好危险?” “我们安全就够了,先弄清楚状况,不要胡乱瞎拚。” 温去病扯着龙云儿往外退,一面走,一面看见碎星团员节节败退,不久,几道白色身影,硬生生撞开他们后方的防御线,冲入后退的人群中,放手就是一阵大杀。 双方距离拉近,看得越来越清楚,那是几名白衣儒者,步履轻快,身形都是中等,没胖没瘦,可动起手来,全是刚猛路数,直接举臂迎击刀剑,爆发强猛劲道,往往将敌人的刀剑震脱手,跟着一拳或一掌,把人打倒。 如果不是白袍儒者的形象太清晰,看他们的战斗风格,会让人以为是一群大力士,挥着大斧铁锤在战敌,那不算粗的手臂,坚逾精钢,爆发出来的力量,媲美一些苦练横练功夫的高手。 龙云儿对天下人事所知有限,却也认出这些人了,只要是人族,估计没有哪个人不认得他们。 “天府王家!” 龙云儿一下瞪大眼睛,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帝国顶级名门,王家的根基位于西南,玄龟血脉,天生的金刚不破之身,血脉觉醒至中阶后,肢体变异,形成肉甲,等同是“大力金刚臂”、“铜锤铁手”一类的硬功,硬碰硬占足便宜。 作为七大世家之一,王家不光是天赋血脉强横,更有传承千年的易学神功,与道门渊源深厚,实力不是一般的强,现在竟然现身在这种穷乡僻壤? 同为帝国顶级名门,换了是以前,龙云儿怎么都得去打个招呼,点个头,这样才不失礼数,现在却哪可能这样做?避之惟恐不及,低着头就想走,连温去病都不再调侃什么“不去救人吗”之类的,拉着她的手,就往外头走。 “走!” “去哪?” 回答温去病的声音,不是龙云儿,也不在附近,就看到二十多米外的竹寨门口,一名白袍青年缓步踏出,也不知何时到来,就这么站在大门口,丰神俊逸,满是书卷味,整个看起来,就像一幕融入天地的自然风景画。 但这幅画,却看得人委实心寒,因为这人的现身,直接堵住退路,摆明是来瓮中捉鳖的,孤身一人,没有同伴,显示出他的信心,而隔着二十多米距离,声音清晰得犹在耳边,这则证明了其信心并非空穴来风。 “天府王思平,为剿灭碎星余孽而来。” 俊秀的青年儒生拱拱手,礼数十足,道:“两位应该不是本地寨民吧?” 温去病哂道:“王家好大作派,我说你们认错人了,你们会相信吗?” 不晓得别人信不信,龙云儿自己就第一个不信,己方两人光是衣服,看起来就和本地寨民不同,说冒充什么的,正常人都不会相信,问题是……这个王思平好像很厉害,己方能够突围出去吗? 温去病二话不说,拉着龙云儿就往回冲,朝正在混战中的人群冲过去,王思平稳站在唯一退路上,并不追赶,但对这一双男女,确实感到奇怪。 “妳听好,现在想不动手也不行了,一会儿妳用妳的大力拳,见着人就轰,或许有机会开出生路来。” 温去病低声吩咐,龙云儿一怔,还没说话,已被温去病推出去,卷入滚滚战流之中,一名白袍少年见着她,不由分说,直接就是一掌拍来。 三十四章 毁天再现,霹雳重震! 三十四章 毁天再现,霹雳重震! 龙云儿对拳脚什么的,只知皮毛,这几天里练了些拳招,会比划几式,却从没与人对练过,一看到那掌打来,心头微慌,总算还记得自己会武,一拳打出。 在温去病看来,那个王家的少年功力低微,那一掌虽有威力,破绽却多,完全可以避开这一掌,直接一拳轰胸,把人解决,但龙云儿什么也不懂,一拳只是傻傻地与他对撼,浪费战机。 不过,很多时候,力量是足可弥补经验、招法之缺的,龙云儿虽只是血脉初醒,又还没得到正确引导,但源自血脉的力量,已经非常惊人,远超越这层次,上趟轰飞了中阶武者,这次更不在话下。 “喀啦”一声,拳掌交击的双方,都露出错愕眼神,王家的八卦掌号称攻守兼备,蕴力变化无穷,可与龙云儿暴冲的直拳一撞,像被攻城槌撞着,臂骨一下脱臼,中间骨折,尾段从肘部插穿而出,森森一截白骨,染着鲜血。 那名王家少年,看着自己的手臂,震惊之余,一时没感觉到痛,愣在当场,跟着,才痛嚎着踉跄后跌,被后头的一名碎星团员补刀,血染白袍,重伤倒地。 龙云儿惊得呆了,估不到练了几天,自己的拳竟有如斯威力,看来……自己真有点强? 一拳伤人,更累得人家重伤,龙云儿感到歉疚,下意识地寻找温去病,却见他不知所踪,心里一慌,就听到一声怒喝。 “好反贼!伤我外甥,吃我一掌!” 一名三十多岁的白衣儒者,看见那少年重伤倒地,愤怒来救,他双臂一挥,气劲横扫,玄龟气甲有若实质,把周围的碎星团员都给砸开,甚至还有连人带马一起砸开的。 如斯声势,无人可挡,龙云儿估计那起码是第三级的力量,自己力敌不过,但……除了硬碰硬直接上,自己也不会其他的战法。 “反贼受死!” 白衣儒者怒挥臂砸来,龙云儿心中忐忑,运劲一挡,同时补上一拳,两边一撞,觉得好像什么大石头砸下,险些就把自己砸沉到地下,总算拳头补得及时,将他轰开,这才得以连退数步,大口喘气。 龙云儿紧张得心头狂跳,白衣儒者却是惊得呆了,刚才双方撼击瞬间,他就确认对方血脉初醒,修为不过是一级,但轰击涌来的力量,却可敌中阶,让自己手臂隐隐发麻,这是哪门子的天生神力?再看那拥肿身形,似乎是个力气奇大的肥农妇…… 吃惊只是一瞬,白衣儒者自信压得下这只有怪力的胖农妇,举掌拍下,这回已迫出了真劲,龙云儿没机会闪,硬扛了一记,半身骨痛如碎,天旋地转,眼看再撑不住第二掌,忽然,“飕”的一声,白衣儒者胸前紫芒窜闪,目中大骇,就这么倒了下去。 “飕”的声音很小,夹杂在一片混战中,更是模糊不清,如果不是因为见过温去病杀人,龙云儿甚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白衣儒者的伤不致命,但周身麻痹,倒地后立刻遭到围攻,命悬一线,附近的王家人见状来救,轰开想捡便宜的碎星团员,易如反掌,但当攻向龙云儿时,低阶的拿她没办法,中阶的一招杀不到她,要出第二招时,不知躲在何处的温去病暗枪伤人,一发就让中阶武者失去战力。 过程很简单,但这么反覆几回后,地上倒了四个王家人,大多伤势不重,却失去战力,非常危险,他们本来人就少,全凭着个人武力,强压碎星团员,现在倒了四个,登时落入劣势,反被围杀。 事情闹到这一步上,本来站在大寨口截断后路,镇定如山的王思平,也再难静观下去,离开了岗位,赶来这边镇压场面,就算有些许匪贼逃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高阶武者下场,力量未发,光是威压气息,就震得全场头晕脑胀,王思平一出手,却不是针对在场任何人,而是抄起途中的一个石磨,直接便将磨盘击出,轰向不远处的一间竹楼。 贯劲飞出的磨盘,轻易把竹楼打穿,气劲暴射,整栋竹楼都在这一砸下应声而摧,但在垮塌之前,一到人影从窗口纵身跃出,正是温去病。 他躲在暗处狙击,连伤多名王家好手,虽然藏得很好,但连续出手数次,怎瞒得过冷眼旁观多时的王思平?恼恨他暗箭伤人,王思平一出手就先将他逼出。 温去病从窗口跃出,没趁机逃远,却是落向混战中的长街,龙云儿见状,也顾不得身上伤痛,抢着过去接应,只是王思平也同时掠起,白衣飘扬,一掌就往温去病身上拍下。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男人的危险性都是最高,必须先将他擒下,这是王思平的判断,这一掌虽然不是全力,却笼罩住那个男人四面八方,如同挂网,阻断退路,无处可逃。 王家易学,掌中八卦.八面藏龙! 温去病落入掌势笼罩中,手上也没有兵器,旁人没有在乎,龙云儿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救下他,但那个王思平好像很厉害,远高过中阶的厉害,自己有什么资格和人家动手了? 那些拳招什么的,对付中阶武者都相形见绌,有什么资格来对付更厉害的人物?而最后可能派上用场的,似乎就只有那一式温去病谆谆告诫过,不得轻用的战技。 没有过多考虑,龙云儿猛吸一口气,搬运内息,催发内劲,一拳就朝王思平的后心打去,想迫他收手,由于不愿意真的伤人,还先喊了一声:“我打你背后了!” 不过,这声才刚出口,龙云儿就知道自己做了蠢事,这套战技一发劲,就连结体内腑脏经络,似乎每一个窍穴都被榨取出力量来,完全是一发难收的路子,必须要全神全力去驾驭,自己一开口泄气,力量立刻出现不稳的征兆,当下只能硬着头皮,屏开所有杂念,也不管伤不伤到人,一拳轰出去! 王思平出掌擒人,一早察觉有人从背后来攻,全然不当回事,倒是那农妇还喊了一声,行径光明磊落,大为出他意外,令他生出好感,有了放生的想法。 然而,就在那一拳轰向背心的瞬间,他忽然有了警兆,心中大惑不解,对方只有初阶,就算再怎么天生神力,能力战中阶,也不可能威胁得到自己,但这丝警兆来得是那么强烈,他不得不弃下温去病,回身先接下那一拳。 彻掌回身,白衣青年袖袍翻扬,六笅卦象展动,掌中八卦再现玄招,六笅连贯,阳火之气充盈天地,化为刚猛正气的一掌。 乾为天! 掌中八卦六十四式里,最为阳刚正道的一掌,如乾阳烈日,当头盖下,龙云儿的一拳,还在中途便溃不成军。 拳势受阻,龙云儿胸口气闷,说不出的难受,她隐约觉得,自己不是无还手之力,虽然这阳气炽烈的一掌,真的很厉害,但自己血脉深处,正在怒吼,仿佛有着满满的不甘愿,想从血脉深处爆发出来,只是因为自己拙劣的运劲,把这本应一发不回的刚拳,弄得支离破碎,发挥不出应有的百分之一威力…… (我……还真不是那块料……唉,本来我应该可以做得更好的,如果有下次机会的话……)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龙云儿本做好准备,要远远被轰飞出去,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量,一只手扶在后心,那感觉很熟悉,自己仿佛看到温去病的嘲讽冷笑。 不过……龙云儿并无法看到,一丝遗憾与不舍,正从温去病的眼中闪逝,几乎也在同一瞬间,他右手运指如飞,在龙云儿后心、肩头,连拍带戳十多记,迅捷而复杂的手法,像是在弹奏一曲飞快旋律的乐章。 随着乐章演奏,龙云儿身上的气息瞬间狂暴化,受到压制的一拳,冲破层层阻碍,暴冲而出,在这一拳打出的瞬间,龙云儿血脉贯通,只觉得说不出的昂扬畅快。 在王思平眼中,情况就不同了,已入高阶的他,不只看见拳势,更清楚看见这一拳的发劲点,从腰、肩、肘、腕、指,每一处关节都生成推进气旋,旋气发劲,让这一拳不是挥击,超越撞击,完完全全是射击出来,摧毁一切阻碍事物,直到无可阻挡的尽头! 如此霸绝、一往无前的拳头,曾存在于碎星的传说中…… “且住!妳这是毁天……” 话声未完,这一击打穿了势道已老的八卦掌,如同洪水奔流的大力,被强行集中在一点,将心绪大乱的王思平击飞出去。 “走!” 温去病似乎早知道会是这结果,一把拉住几乎晕去的龙云儿,翻手一枪,把一名碎星团员射落下马,拉着龙云儿上马,绝尘而去。 在场的王家人,看到自家公子被离奇打飞出去,全都惊呆了,那一拳他们没有直接感受,不明白其中的厉害,但王思平叫出的那两个字,却让他们有了一些联想,想到了一个已不存在的绝学。 极霸战道.毁天霹雳! 百族大战期间,天府王家的骄傲种子,将玄武气甲练至十八重天,更悟通易学三经,将苍天大法练至第九层,曾被誉为“天阶以下横练无匹”的王无忌,与“第一武神”山陆陵决战赤水河畔,就是被这霸道无双的霹雳绝响,一拳爆头! 那一战之后,王家的老太爷下了秘令:凡天府王氏子孙,永不与练有毁天霹雳之人敌对! 随着碎星团崩灭,这本成了一句空言,而今…… 毁天再现,霹雳重震! 篇末小剧场 作者语: 今天收到了许多书友的生日祝语,有来自q群的,也有来自贴吧和17k评论区的。非常感谢大家的关心。 希望碎星能够让大家满意,也希望大家常常在17k发表些对故事的想法,说一说喜欢或讨厌哪些地方,这对我帮助很大。 接下来呢,为了表以谢意,正逢这一章也是第一卷卷末,就贴出一小段碎星的人物设定吧。 温去病: 二十二岁,黑发黑瞳,一米七三,常穿长袍拿折扇,配戴一堆宝石、金银,帝 国南方最新掘起的奴隶商人,极度任性,喜爱豪奢,生性疏懒兼体弱,能被人 抬就绝不自己走。 使用的兵器不定,改造自身肉体为兵,主力是各类枪械,后期使用自造的名枪 「忧患」。 龙云儿: 十九岁,绿发蓝瞳,d罩杯,一米六九,温婉端庄,知书达礼的世家小姐,因 婚嫁的阴谋被卖为奴,受温去病解救后,追随在侧,形象从罗裙短袄变成秘书 套装。 血脉觉醒:冥界尸龙。 主修功法:九阴玉简。 使用兵器:由神器「万古」、「江山」钟所改造而成的护腕拳套。 龙灵儿: 十六岁,绿发蓝瞳,c罩杯,一米五六,冲动娇蛮,正义感强烈的少女,讨厌 扭捏,出身名门,但从小在外习艺,知道二姐的不幸遭遇后,深恨家族不公, 急切想要主持正义。 血脉觉醒:太阳龙。 主修功法:九阳金章。 使用兵器:爪类,最终使用温去病改造的神器「破龙爪」。 葆丽妲: 二十一岁,红发紫瞳,d罩杯,一米六七,冶艳魅丽,极度任性、我行我素的 黑暗巫女,擅长使毒放蛊,大大有名的吸血鬼,执掌碎星团一支分队,曾经一 次毒毙满城人命,震动全国。 血脉觉醒:吸血鬼。 使用兵器:乙太尸蛊(肉眼几不可见的细小物质,介乎生命与非生命体之间, 能瞬间聚合,组出巨物,也能植入骨骸、僵尸之中,藉此操控。) 山陆陵: 年纪不详,黑发黑瞳,两米三,天下无双的巨汉,纵横沙场,纵跳如飞,力大 无穷,所向披靡,雄吼震千军,但私下喜欢花草,性情温和,领导碎星团第一 分队,无人能挡的冲锋箭头。 血脉觉醒:?? 使用兵器:万古江山钟。 韦士笔: 二十五岁,紫发黑瞳,一米七五,俊美无双,绰号「百难臆度」,有着贵族气 质的军师,性格开朗,擅长雄辩,嘴抱一开,滔滔言浪,身边总是群花围绕。 血脉觉醒:青眼白狼(?) 使用兵器:点忏天笔 篇末小剧场 身为温家的三代老人,温在乎的身体还硬朗,武术底子还很牢靠,但心却很老、很疲惫了。 看过那个百族乱世,看尽太多资质优异的天才丧命,看遍老字号温家的起落,原就没有什么雄心的他,一切壮志早化灰烬,孤零零看守着已被人遗忘的温家老宅,以为人生会就这么结束。 不过,命运总是爱嘲弄人,本以为如此的事,还是在那个夜晚出现意外,失踪多年的孙少爷,忽然回到了老宅,说要继承家业,要将一切改变过来。 老人确实是高兴的,这份欣喜,不是因为看出了这位孙少爷的才干,只是单纯为了有温家人回来而喜悦,是一种纯粹的亲情。 只要这世上,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悼念破败的温家……那就好,孙少爷肯回来……就好,其余的,都已不重要,孙少爷既然有心要干,就豁出温家的这点老底,抵押祖宅与土地,随他去干吧。 不过,一段时间以后,老人开始懊恼自己的这个决定。 经历过战乱年代,见过了不少人,老人就从没见过似自家孙少爷一样奇怪的,他……身体很弱,弱到了极点,但精神早已远远凌驾肉体之上,从回归的那天起,永远有忙不完的事,也永远有出不完的点子。 要说创意,去病少爷绝对有,可他的那些做法,让人非常皱眉头,他所设想的振衰起敝,不是作回温家的本业,继续酿造酱油与酱料,而是直接干起了高风险的走私买卖。 “马无野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在叔,我们想迅速发家,就一定要从偏门捞起!” 温去病道:“过程道路有些曲折,但我们一定能达到目的,跟着我走吧!” 去病少爷的自信与热情,显而易见,不过他所选择的道路,却让老人着实皱眉。 “少爷,时代不同啦,战争已经结束,而今,新帝国初建,朗朗乾坤,政治清明,对那些旁门左道的营生,势必加以管制,那些根深蒂固的黑帮、走私商,都在谋求转型,你这时才跳下去,会否……” “会否什么?别啰嗦,跟着我走吧。” 温去病戴着海外输入的新潮墨镜,自信的笑容中带着一股锐气,“朗朗乾坤吗?在哪里?我还真是没看见!” “……这是因为你那眼镜……” 温在乎没能说下去,因为孙少爷并不想听,他觉得这年轻人与时下大多的同年一样,短视近利,只想着快速捞钱到手,却不在乎风险与成功可能性,好高鹜远,温家交到这种人手上,估计撑不了几年了。 但没想到,这个纨裤子弟败光家业的速度,比预期更快,拿到祖宅抵押贷款的当晚,他就跑去力夏达港最大的花街,在里头最红火的妓馆里,包下整间妓馆,连摆三天宴席。 美酒佳肴、轻歌妙舞,灯火辉映间,说不尽的冶艳风情,杯是黄金,杯中是陈年佳酿,席间弥漫着酒香、脂粉香,目中所见,无一不是豪奢排场,温家上两代主人从没有过这样的大手笔,他却一下干了。 “在叔,一本正经作不了大生意!” 一众美貌歌女簇拥中,他衣衫不整,左搂右抱,拿着酒杯,醉态可掬地大笑大叫,“喝吧!跳吧!开心完了,生意才谈得成啊!” 老人不是没见过生意应酬,确实也有些商号,货物质量不怎么样,全靠枱面下的招待、暗盘交易来做成生意,这不是正道,但……现在享用宴会与女人的,就只有他一个,根本没有其他客人,这不是做生意,是拿这藉口来享受而已…… 最终,失望的老人拂袖而去,慨叹着温家的明日,如风中残烛,踏出大门时,泪水模糊了老眼,也因此,他并没有看清进进出出宴会场中的,除了仆从、歌女、老鸨,还有些什么人?有多少的外人? 那场宴会开了三天,几乎醉死在妓馆中的温去病,在花光身上最后一分钱以后,被妓馆扔到街上,给好心人送回来。 那天,整个城市都知道,温家出了一个超败家、超纨裤的傻瓜家主,羡慕与嘲讽、耻笑,如雨倾来,但没什么人晓得,温家的白痴少爷被捡回家去,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停的咳嗽与吐血。 温在乎错愕不已,这才明白,自家少爷的身体差到了这种地步,他是根本不该灌酒,甚至不应喝酒的,那种程度的豪宴、放荡,对他而言等若自杀…… “少爷,你为什么……你的身体根本不能……” “在叔!” 从床榻上挣扎起身,他的脸色白得像鬼,但眼神却锐利到让人害怕,那甚至是不允许任何人质疑的。 “我没剩下几年命了!还有太多事要做,我……什么都肯做,什么也都做得出来!” “你这又何必……” “跟着我走吧!在叔,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崭新的温家。” 他的话,斩钉截铁,还有那个眼神,老人莫名生出一丝期待,或许……少爷不是傻瓜,他的奇怪行为,是有深层意义的。 这么想的老人,仅仅是隔天,就理想破灭,三天豪宴花剩下的一点余钱,被少爷拿去请了人。 没请能帮忙生意的伙计、向导回来,少爷却请了一个“护卫长”。 “伙计什么的全是浮云,向导只会坑老板,作走私生意就是要拳头大,有个好护卫比什么都重要。” 话虽然强词夺理,但也勉强成理,温在乎琢磨着手上这点钱,请不起什么高手、好手,恐怕只能请个血脉初醒的低阶,至不济,请个壮汉回来撑撑场面,也是办法。 但少爷到外头市场走上一遭后,带回来一个很可爱、很俏皮,非常讨人喜欢,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说刚好出门撞上,钱全花光,请了她回来当护卫长…… 温在乎差没当场昏过去。 “少爷,你……你这算……她……” “就那么点钱,哪请得到人啊?买条好点的看门狗都不够,能请到这种,已经很好啦!初起步,将就着用吧。” 他满不在乎地说着,老人笑得无奈,既然自家少爷都这么说了,姑且当作收留流浪儿,做做好事,也就罢了,只是少爷花光了钱,祖宅也抵押掉,很快三人就连栖身地也没有,到时…… 老人烦恼着自家少爷的古怪行为,但很快就发现,那个他以收养孤儿心态留下的女孩,一点也不可爱,整天醉醺醺的不醒人事,更明确一点的说法,就是酒鬼! “少、少爷,香雪那孩子,这才多大年纪,怎么整天酒不离手?你……你也不管管的吗?” “在叔,你记住,一个成功的老板,只在乎伙计的工作表现,不去干涉他们的私生活。” 一本正经地说着大道理,他给出的交代,几乎让老人脑溢血。 “不要胡闹了!她就这么点大的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工作表现?真遇到了人,还能让她保护我们不成?” 实在不能接受,老人终于动怒,但他的回应依旧淡然。 “人不能只看表面的……”贴近耳边,他对老人低声道:“在叔你不明白,这女娃娃,有些外人不知道的妙处,绝妙!” 说着,他还使了个暧昧的眼色,让老人皱眉怀疑,少爷除了是傻瓜,会否还有什么变态问题? 不能放任少爷胡来,老人把香雪找来,问她有什么特长,打算给她派些工作,而醉眼惺忪的女孩,拍了拍胸,道:“我……呃……我……未成年……杀了人……可以不坐牢……” “啥?” 老人的脑溢血,几乎喷出耳朵,他质疑地提高了声音,小女孩就“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哭泣道:“法官大人!我好害怕……呜呜……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人家……人家只是小孩……什么都不懂……” 如果只听哭泣、看这楚楚可怜的样,任何正常人都会生出同情心,但与上一句连在一起,明白一切都是“职业演出”,老人就无语了,这根本是一个披着孩童皮的妖精…… 看着那个只会哈哈大笑的傻瓜少爷,还有这个哭完了就猛灌酒,喝完酒就嘿嘿嘿傻笑不停的酒鬼女孩,老人觉得自己像掉进妖魔的巢穴,而温家的未来即将朝地狱全速前进了。 当晚,老人在自己房里,穿上黑衣,从床底铁箱里翻出了刀,准备放下老脸,干起多年前的老营生,出去做一票案子,起码,弄到点钱,明日三人不用流落街头…… 重操旧业,是抱着相当的觉悟,甚至有着一去不回的准备,但才刚到门口,老人就愣住了,门口……有人。 虽然也是黑衣黑裤黑头套,一副夜行宵小的打扮,但自家少爷和香雪的体型太明显,就是藏头盖脸也认得出,他们抬头挺胸,双手叉腰地站着,身后,还有十多个同样穿着,体型粗壮,非常精干的汉子。 这些人,不知道从哪来,虽然不露脸,老人却感觉出……他们很强,更有一种很特别的气息,让老人想起当初曾在战场上遇过的敌族。 “少爷,他们是兽……” “嘘!” 他比了禁声的手势,眼神满是笑意。 “在叔,你回去睡觉吧,他们是我买酒附赠的,一切都是浮云!” 老人不知道能说什么,就这样回去,也没问少爷有什么打算,不过,第二天,他听城里人说,少爷带人去抓碎星余孽,取了人头换大笔赏金,还抓了一批奴隶,准备卖出,真是人不可貌相。 “……还有这样的事啊……” 温在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这笔钱解了温家的危,也成了做生意的资金,后来,少爷又要求自己,帮他进行一连串的秘密实验…… “在叔!跟着我走吧!” 阳光的笑容之后,背影出奇的黑,已经习惯这身影的老人,觉得……少爷应该不是傻瓜! ……这是温家重新发迹的开始! 三十五章 旧事重提 三十五章 旧事重提 天府王家,执掌龟腾古郡,对门下子弟约束极严,虽然家大势大,可想要看见王家子弟出来高调行走,并不是那么容易,这回,一干王氏族人奉命办事,回程行经虎踞郡,若不是听说山区有悍匪扰民,而且可能是大名鼎鼎的碎星余孽,他们也绝不会特别跑来,管这闲事。 在来此之前,王思平与族人并没太把这当回事,除了队伍中有一名五级的高阶,另一个重要理由,就是他们全没把这消息当真。 自碎星团溃灭以来,帝国境内各方势力严厉逼杀,碎星者死伤殆尽,人头一个一个都对得上数,几乎没有漏网之鱼存在,但碎星余孽的消息,三不五时仍在国内各处,如野草般生出,究其道理,无非就是碎星团名气太大,宵小依附其名来作案。 考虑到有名有姓的碎星者,基本都已头颅高挂,躲在这穷乡僻壤打劫村寨的匪徒,说实力有多强,没人肯信,更没人真信什么碎星余孽的传说,王氏一行人抱着为民除害的心理,进入山中,觉得此事反掌可成,不以为意。 谁也想不到,应该是很简单的一次行侠义举,竟出现阴沟里翻船的情况,首先是那帮碎星余孽,虽然实力惨不忍睹,全是血脉初醒的一级,可这种荒山野岭间,忽然冒出几十个血脉初通,实力相若的匪徒,本身就很怪异,显示有人藏在这里,相当规模地进行集体开窍。 再跟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刺客,本身力量不明,可神出鬼没的狙击,却连摆平了几名王家好手,这种用诡奇手段,以弱击强的风格,很像是碎星团崛起时期的作法。 最后,一个貌不惊人的农妇,竟然打出了已不存于世的毁天霹雳!这就不是能笑笑便算了的。 帝国内外,修练刚拳,讲究一力降十会的高手不少,威力惊人的拳头,可能出自各家各派,不易辨认,但王家人却不会认错,只要是天府王氏的子孙,就决不会认不出这一记当初震动整个王家的无双霸拳。 “平、平少爷!” 王思平身中毁天霹雳,被一拳打得滚飞出去,稳不住身形,在半空中飞出好远,现场的王家人被吓得心胆俱裂,生怕自家少爷被这一拳活活打死,就如当年被一拳爆头的王无忌。 不过,这个担心有些多余,无论拳招有多强、多霸道,这一击的本质,是一个一级的低阶,对五级的高阶出击,哪怕毁天霹雳再强,能够越级挑战,也不可能一口气跨那么多级…… 王思平飞出老远,半空中已经反应过来,落地时一脚跨出,踏准离位,循后天八卦的方位连环踏出,将身上所承受的劲道飞快化去,短短数秒,神完气足地站定,就像甚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其余的王氏好手见状,精神大振,出手消灭敌人,来攻村寨的碎星团员,早已死的死、逃的逃,他们再一追杀,还没等王思平喊停,就把还来不及跑的碎星团员都杀光了。 “唉,你们动手太急了,一个活口都不留,找谁问话去?” 看满地尸骸,王思平不住摇头,跟着检视族人的伤势,意外地发现,除了年纪最小的那个,被击倒后遭到碎星团员补刀,伤势甚重,要立刻急救,其余被偷袭击倒的,基本都只是麻痹,除了一点几不可见的焚灼伤,像给香头烫了一下,其余就没有什么事。 之前,这些人倒在地上,动也不动,还以为全部被一击狙杀,现在却是虚惊一场,王思平着实松了口气,而王家人看见自家少爷没事,也是大喜。 “吓死我们了,十七少,刚刚那一下,还以为你重伤了……” “那一拳真是山陆陵的毁天霹雳?” “这还用说?虚有其表,肯定是假的,当年无忌老爷何等英雄,也被毁天霹雳打成了碎渣,如果真是那凶人的拳,十七少不早就……” 王家人平时并不多话,但被刚才的那一拳吓到,人人都有满肚话要说,王思平替族人点穴止血后,摇头道:“是毁天霹雳不错,虽然远远不能和山陆陵的拳相比,可是关节全面出力、喷射发劲的特性很明显,山陆陵之后,毁天霹雳有传承了……或许,那个消息并没有错……” 来此之前,他们也都曾接到消息,“钢铁卫士”山陆陵、“金山毒霸”葆丽妲两大凶人未死,即将重出江湖,号召同志,但类似的碎星团消息,之前听得多了,这回不过换个人名,也没太在意。 但……不该存在的毁天霹雳重现了,这让看似荒诞的传闻,有了实现的可能性。 “……真有这样的可能吗?” 王思平仰头看天,心中思索,喃喃道:“碎星团覆灭之后,以团长贾伯斯为首,四大武神全数殒落,山陆陵和葆丽妲,在万里沙海中与一群奴隶商人、猎头者同归于尽……” 碎星团全盛时期,以团长“古歌雅虎”贾伯斯为首,底下有四支性质不同、功能各异的大队,分别由四大武神统帅。 “钢铁卫士”山陆陵、“迅雷神盗”尚概勇、“金山毒霸”葆丽妲、“百难臆度”韦士笔,负责起正面冲锋、潜伏袭杀、游击骚扰、参谋策画的任务,开创碎星传说的辉煌。 帝国整肃时,这些决策阶层首当其冲,先是韦士笔忽染恶疾,暴病身亡,在行动开始之前,拔掉这个全团的智囊,再猝起发难,袭杀贾伯斯与三大武神,令得尚概勇殒落,贾伯斯被擒,只有山陆陵、葆丽妲打出重围,一路被追杀至万里沙海,最终与一群宵小同归于尽。 直至此时,才有消息传来,贾伯斯承受不住严刑拷打,狱中伤病过世,至于早就疾病猝亡的韦士笔,是在宫宴上身中奇毒,返家后毒发身亡,这才死得如此“及时”,令叱吒一时的碎星团,土崩瓦解,从头到尾,未曾有一个团结相抗的机会。 “……帝国剿灭碎星团的计画,一举成功,也有人头做证明,但这其中并不是没有启人疑窦之处……” 王思平喃喃自语,“至少,万里沙海中的那两个,就没人头可以提出来看,官方的说法是,他们粉身碎骨,只能找到一些残余血肉,检验后确认无误,根本没有头颅……” “十九少,这说法其实也没错,当时各家派人去万里沙海勘查,那场最后大战非常惨烈,连天上的飞行船都被打爆,山陆陵和葆丽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拉着那些追兵同归于尽,一个活口都没有……” 一名曾亲自去过万里沙海见证的王家人,慨叹道:“现场毁灭成那样,幸好是在沙漠,不然还不知会造出多少死伤?那种巨爆后的末日景象……太恐怖,粉身碎骨是合理的结果。” “……但碎星团从来就不是一个合理的组织,他们打赢了不可能赢的战争,又一手制造了封神,把九成天阶全坑杀在异界……特别是像山陆陵这样的人物,我总觉得……他不该,也不可能死在那些宵小手里……” 王思平说着,扼腕地握紧了拳头,身旁的王家人见状,琢磨话意,益发感到惊讶,“难、难道……那个传闻是真,山陆陵没死,还即将伤愈复出?这事是真的?” “难说,但毁天霹雳既然出现,这传闻就不能再视之等闲。”王思平道:“我记得,因为许都的事,玉虚真宗、袁家、龙家都有派人过来,稍后我们把这里的消息传过去,相信他们会有动作的。” 王思平年纪尚轻,也还算不上家族中刻意培养的管事人才,做事未算干练,但对于碎星余孽,各大世家、宗派,早就有一套默契,虽然借名仿冒者杀不尽,可只要发现真正的碎星团余孽,这消息必不私藏,务须转传,号召联合行动。 因为,碎星余孽的身上,很可能有碎星遗藏的线索,而碎星团的遗留事物关系重大,绝不允许任何势力独吞独享,即使大家吝于损失,不愿真拿出力量来剿匪杀敌,可看在宝藏的份上,他们仍会为此赶来,不落人后。 “不过……那个暗箭伤人的狙击者,很奇怪……他并不是想杀人却杀不了,与那个胖农妇不同,他……是手下留情了。” 王思平暗忖,如果对方有那个意思,偷袭的时候下死手,己方的伤亡将非常惨重,但双方敌对,那人为何要手下留情?这又是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发呆,既然有了线索,总要抓着追下去。” 王思平道:“那一男一女,还有其他的碎星余孽,都从这村子跑掉了,但那边人数不少,想来也不可能藏得天衣无缝,估计就在附近的山区,只要花点时间去找,相信不难把他们给挖出来。” 这是最直接的估计,而若这些人真是碎星余孽,经过今天的事情一吓,又没有逃跑,继续停留在附近山区,那么……周围山区中有碎星宝藏的可能,就大大提高了…… 三十六章 层层变数 三十六章 层层变数 温去病救下龙云儿,骑着马一路狂奔冲出,虽然也有其他的碎星团员逃出,却都逃得非常窘迫,徒步而行,保不住马匹,所以两人冲出一阵后,很快就甩开所有的敌人与同志,也无视碎星团员的呼救,一溜烟地消失在山路尽头。 策马奔驰,温去病一语不发,龙云儿则思潮起伏,一颗心险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虽然不通武事,在这方面的见闻也少,但只要碰到碎星团,那就是例外,尤其是山陆陵的相关事迹,明明不懂武功的自己,硬是去翻书问人,把他的一切熟记至倒背如流的程度,所以,她知道那个铁塔般的巨汉,总和一生武学,自创“极霸战道”,里头杀伤力最大的一着,就是自己刚才打出的毁天霹雳! 这应该是已经失传的武技,却出现在自己身上,更还是温去病传给自己,层层诡异之处,自己想不出解答,就想找温去病问个答案,为何他懂得毁天霹雳的运功诀窍? 还有,毁天霹雳显然是高度集中体能,近乎透支,带着觉悟打出的刚拳,对本身修为、体魄的要求非常大,自己初学乍练,应该是没有能力打出这一拳的,要不是温去病在后暗助,自己早在王家八卦掌下非死即伤,可他那一下帮忙辅助的手法…… 龙云儿真心不懂,温家哥哥自幼身体不好,易惹疾病,修习不易,总是看人白眼,后来又不知从哪惹来满身伤,经脉寸断,无法修练武技,也发不出力量,这都是自己知道的事,可他在自己背心的那一轮弹劲,力量不大,却确确实实是武功。 他为什么忽然会武了?这实在很怪,不过,也说不定是自己误会,他只是像在许都时一样,靠着什么诈术或装备,做出了类似武技的效果? 不管如何,这种事情不能只靠猜测,得要当面问过,才知究竟状况,可他奔得甚急,一路不停,压根就没有说话机会,弄到自己也很困惑,不晓得他是不是在生气? (可是……他为什么要生气?因为我不该用毁天霹雳吗?当时,王家的人攻击他,我看了……真的是很紧张,才会动手的啊!)越想越紧张,龙云儿的手不禁紧握,却忽然发现一件不妥,后方已经没有追兵,这马仍跑得飞快,而且,前方是个转弯,如此高速,等一下急转危险,可温去病别说没减速,甚至笔直朝着前头的山崖冲去,这……不对劲啊! “温家哥哥,你……” 龙云儿伸手轻推,一直撑在前头的的温去病,应手软倒了下去,赫然早就失去意识,被这一碰,差点就直接摔下马去。 大吃一惊,龙云儿一把抓住温去病,又一把扯住缰绳,使劲一拉,天幸现在这身躯别的没有,就是力大,也多亏当初练过骑术,晓得诀窍,这一下险险将马煞停,还等不及下地,就先确认温去病的状况。 “好烫……温家哥哥,在发烧?” 状况不明,但不是无可想像,因为温去病的作风好行险路,是高风险高收益的信奉者,刚才激发毁天霹雳的那一**作,恐怕又是用了什么禁忌手法,无视自身伤病,强行使用,现在崩溃倒下了。 若只是晕倒,那也还罢了,可温去病发着高烧,整个人摸起来烫得厉害,在短短时间内烧成这样,情况应该很严重,龙云儿顿觉慌了手脚,这已经超过自己能解决的范围,即使把马鞍上竹管里的水,喂了他几口,又往头上淋了一点,情况也没有任何好转。 “醒不过来……要找人帮忙了……” 龙云儿知道,温去病身上一堆见不得人的秘密,如果他还清醒,肯定不会同意,遇着什么事都是独自一个解决,但自己没有他的回天之能,只能向人求助,后果什么的……只要能保住他性命,都等后头再说了。 把人在马上扶稳,龙云儿拉过缰绳,策马赶路,就这么一路赶回卧虎寨去。 山寨里头,主要的干部都在寨后秘窟,研究那道封禁,顶上那篇残缺功法,经鉴定已经确认是九阴玉简中的易脉法,对于经脉因伤病郁结不通,有神奇的妙用,普通人修练,也能藉此将真气巧妙调移,从不可能的地方发劲,是以山寨中的主要干部,不是研究那道门的开法,就是躲在屋里修练。 龙云儿直接去找韩星魂,和别人比起来,这位山寨大当家最为亲和,和她说话的机会也最多,或许他能有办法救人也未可知? 韩星魂仍在秘窟中研究,龙云儿入寨后,弃了马匹,就这么扛着人往后走,行至半途,一阵气血翻涌,她顿感头晕目眩,一阵气闷,险些一跤跌倒,暗自骇然。 (这是什么感觉?我……受伤了吗?)早先那一战,确实前前后后挨了不少下,但大多数只是一阵疼痛,虽然真的很痛,可痛过之后,就是皮肉伤,唯有那一记乾阳刚正的八卦掌,虽未尽全功,却真正将自己打伤。 正常来说,中阶对低阶都能做到一招杀,更别说相差两个位阶,拚那一记八卦掌根本是自杀行为,龙云儿想来都感到后怕,自己和他对拚,不晓得会不会造成什么无解暗伤?如果只有头晕一阵,那是还好,但自己总有种感觉,好像那一掌还造成什么更要命的问题,只是一时被忽略了…… 越想越不安,忽然看到前头一群人快步跑来,正是韩星魂等人,两边隔得老远,韩星魂就焦急喊道:“两位平安无事吗?我接到消息,立刻就出来找你们,天府王家非同小可,你们……” 那边还在叫嚷,龙云儿却有点莫名其妙,自己两人是骑马甩开其余同志,独自逃回来的,韩星魂看到自己两人,猜想那边行动出事,倒也正常,但怎会自己还没见到他,他就已经找出来,还晓得那边遇上天府王家?那么,自己用上毁天霹雳战八卦掌的事,他也知道吗? 想到这里,龙云儿平添几分担忧,当有人过来,要接过温去病时,她摇了摇头,没有递交给旁人,紧紧抱着。 “贾兄怎么了?” 韩星魂看了温去病一眼,看出他的高烧,整个人泛着红色,像是一只烤熟的大虾,情况确实不妙。 “往山洞那边带过去,为了怕探勘出意外,寨里唯一的医生被请到那边去,快把贾兄送去。” 韩星魂似乎还不晓得龙云儿与王思平的战斗,反应没什么特别,护着龙云儿与温去病,一行人赶往山洞,途中,韩星魂问起劫掠竹寨的状况,龙云儿含糊地捡了些说,主要都是忽然遇到王家人,遭遇严重打击,险险逃脱的事。 一面听,韩星魂一面点头,并没有多问什么,只表示先把贾俊彦送去急救,然后他会立刻率人出发,去救回其他的团员。 “王家不是普通的敌人,高手如云,真惊动他们,我们不是对手,必须要尽速撤离,只可惜……这里的基业保不住,特别是这里的遗藏……太可惜了。” 韩星魂道:“但这也没办法,碎星遗藏不能落到外人手上,真要不行,就只有把整个遗藏毁灭……” 耳里听着韩星魂的话,龙云儿也感到可惜,但主要心思仍在温去病身上,怕他就这么一昏不醒,而致毙命,幸亏那个山穴越来越近,那边早有一堆人等候,看得清楚,确实有一名医者模样的,站在那边焦急挥手。 “为了怕探勘工作出意外,我让大夫在这里待命,要是有个什么,急救起来方便一点……” 韩星魂随口解释,龙云儿觉得他不必对自己说那么多,正感不好意思,后心陡然一痛,眼前发黑,险些当场晕去,还在奇怪自己为何会痛,身体居然先行反应,左臂后挥,挡下打向自己后心的第二掌。 攻守对撞,龙云儿踉跄后跌,止不住退势,连退了七八步,死抱着温去病没放手,却愕然望向出手偷袭之人。 “韩、韩当家的,你……” 另一面,韩星魂同样满是错愕,虽然因为想生擒,没有全力以赴,只使了三四成劲,可第一掌没能击倒人,她还挡住了自己五成力的第二掌,这就非常诡异了。 “妳、妳到底是什么东西?” 接到消息,得知王思平与贾美女对拚一掌,还被她震退,所用的功法还很可能是毁天霹雳,他就准备不动声色,先将人擒下再说,但连着两招,只能打得她踉跄跌退,不能有效制服,这……简直是见了鬼。 双方足足有两个阶位差,若是放手对攻,还有可能凭着高度集中的招数,在一两招之内强撑着,但一方攻,一方挨,那就全无花巧,以低阶之身,硬扛高阶一掌而只伤不死,这就像是普通人挺着肉身,接着一块从云端落下的磨盘石重砸却不死……这……还能算人吗? 讶异中,就看见龙云儿晃了两下,一口鲜血呛喷而出,差点就跌倒,身形也发生变化,从本来的臃肿肥胖,一下子剧烈缩小了体型。 三十七章 身份暴露 三十七章 身份暴露 韩星魂对龙云儿的出手偷袭,并没有让在场的其他碎星团员吃惊,这是早就商议过的事,但龙云儿的急遽变化,却把他们吓住了。 拥肿丑陋的肥婆,像只大白母猪一样的体型,忽然间急速收缩,变得婀娜窈窕,腰肢整个纤细下去,如柳盈摆,挤满肥肉的脸庞也瞬息变形,成了一张美得令人怦然心动的丽容,连同为女性的欧阳晚,都一下目瞪口呆,忘了动作。 不管先前有什么预期,这下突如其来的视觉震撼,母猪变成大美女,让现场所有人都愣住,失了反应,让龙云儿逮住机会,背起温去病,拔腿狂奔,才一开跑,被震碎的变形道具,当然落地,让人晓得她形变的理由。 (先是王家,再来是韩当家的,连挨两名高阶的攻击,道具承受不住了吗? 不过,他们是碎星团,我会使毁天霹雳,大家应该很合,我没必要跑啊?还、还有,我这么变胖又变瘦,衣服为什么不会撑爆、不会掉地?)脑里念头此去彼来,乱得无以复加,龙云儿觉得停步下来解释,这才是理智作法,没必要让误会越来越深,但一种连自己也无从解释的恐惧,她只顾着拼命跑,生怕落入包围,这条命就算完了…… 体型骤变,并不是只给别人带来冲击,龙云儿意外发现,自己的身手也有了不小的变化,体态拥肿时所做的锻炼,赫然就像是穿戴重甲,如今一下卸甲,全身说不出的轻快,举手投足,更是充满爆发性的力量,脚在地下一蹬,轻易就飙出好远。 “不好!” 山上别无去路,但看见龙云儿往秘窟飙去,众人才如梦初醒,拔足飞赶,而干部们更将所知的信息整合,迅速得出了结论。 “绿发,她是龙氏一族的人?”欧阳晚惊愕道:“纯血的龙女?” “何止!”韩星魂的脸色阴沉下来,“她是苍空碧玉龙云儿,帝国十大美人之一,近五年里,龙家人唯一不会武功,名头却比入了星榜的龙家人更响,就是她了!” “等等,她是龙云儿?那她姐姐不就是龙妃龙……” “噤声!你们也想死吗?” 韩星魂一声低喝,阻断众人的话,脚下忙着追赶,如果是长途竞走,他有十足信心赶上人,生擒活抓,可距离秘窟才短短一小段路,对方爆发起来,龙族血裔,完全有可能甩开自己,只能,,,尝试瓮中捉鳖了。 不过,如果她是龙云儿,是嫁到许都,又被送上拍卖场的那个女人,那与她同行的贾俊彦又是谁?是那个一掷万金的神秘豪客?根据情报,那一万金币的调度,是透过九外道之一的浮萍居,这人可能是九外道中人,若是如此,事情不算难办,可另外也有消息,这人曾透过温玺鸿,见过高家少主高如新,与岭南温家的关系不浅,如果是这条关系线…… “……碎星团的死敌,岭南温家……” 韩星魂表情难看,说到这个死敌,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看到龙云儿往秘窟里冲,再看到她背上昏迷的男人,韩星魂脚下加快,要尽速截擒这两人,但这念头刚动,大雾忽然生出,短短数秒之间,整片山崖间就云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鉴心大道要发动?” 自从贾俊彦成功破阵,打开秘窟,就从秘窟中施加压制,暂时关闭了鉴心大道的运作,可现在,阵式似乎重新开始运作,韩星魂惊出半身冷汗,如果自己这伙人陷在大道里头,那就别谈什么围杀,一整个全军覆没的节奏…… 其他人见到情况不妙,也惊出满身冷汗,拚了命朝前头的方向赶,但龙云儿迈开长腿,速度飞快,一下子就冲入秘窟,还把试图阻拦她的医生给扫倒。 没有人知道,龙云儿之所以瞬间冲得那么猛,是因为听到一个声音。 “踢……踢倒那个……老头!” 昏迷的温去病,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开口吐出几句话,龙云儿愣了一下,想说攻击医生这是哪招?但从拍卖场上到现在,温去病在心里累积下来的威信,没有第二人可比,又是事急危难,不及细想,便朝那个老大夫轻轻出了一脚。 这一脚的力道非常克制,碰着的时候,心里还充满愧疚感,不过当那个同为低阶的大夫被扫倒,握在手里的匕首掉了地,她才明白,对方站在洞口,早存着暗算的准备,幸亏自己先发制人,一举功成,否则倒在地上的就会是自己了。 而且,一击奏功后,秃头老者倒在地上,意外碰砸了什么,外头的大雾一下浓烈起来,将周遭全数遮蔽,大阵重新发动,龙云儿愕然发现,这才是温去病真正的打算。 “温家哥哥,你还好吗?你……” 触手所及,人虽然睁眼醒来,可体温没有下降,还似乎飙得更高,龙云儿想要多问,温去病却摇了摇头,吃力地伸手,从怀里掏摸了一根筷子出来。 加入碎星团前,曾遭到搜身,温去病身上的几根筷子也被搜出来过,他说是现在食安问题严重,不敢用外头的筷子,自带筷子在身上,山寨的喽啰虽觉得遇到怪人,也没多起疑心,然而,现在却出了问题。 秘窟里除了那个大夫,还有其他人在,这时都朝他们跑来,温去病晃了晃筷子,骤然竹筷裂开,化为千百牛毛针,向四面乱射而去。 如果只是竹筷分裂成针,龙云儿虽然叹为观止,但还不会有太大冲击,但这上千根针,乱射出去,除了自己与温去病,人人中奖,甚至连洞穴内的虫子也挨了针,立刻发黑身亡,但除了这些生物,牛毛黑针没有钉到任何别处,连地面、壁面都没有半根。 这表示,那根竹筷,不但是瞬息化千百的暗器,而且分裂出来的每根针,还能锁定生物射杀,不偏不错,甚至避开特定目标,这……也未免太神了。 “……我……模仿传说中名杀器,暴雨梨花针,做出来的……爆穴……菊花针,专门攻击穴道、神经……” 温去病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但仍坚持把话说完,只要碰到作品的相关事,他就变得很固执,甚至不计代价。 龙云儿看着那七八个人,包括大夫在内,倒地后全数没了呼吸,不由心惊温去病下手毒辣,不留余地,但这男人没等她抗议,就把几根筷子一股脑地塞到她手里,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那扇石门走去,才走几步,就一跤扑跌在地。 “温家哥哥!” 龙云儿急忙凑上前去,一把扶起温去病,将他往那个石门带去,才刚走上两步,洞口就有人闯进来,赫然是韩星魂、欧阳晚等碎星团的干部,模样甚为狼狈,冲进秘窟的样子,像是好不容易找到避难地,但一进入这边,欧阳晚就两眼放光,要攻向已伤的龙云儿。 “且住!” 韩星魂拦住他人妄动,作为首领,他的判断力超越同侪一筹,龙云儿手上那根筷子,非常不自然,再看到地上那些钉着针的死尸,可以推判对方手里有着厉害的暗器,不管是不是那竹筷,都不能鲁莽从事,特别是……除了龙云儿,身为“脑袋”的贾俊彦,已经醒来了。 “嘿……韩当家的……为什么各位都这表情?”喘着气,温去病哂道:“我还以为,我们是兄弟咧。” “我们当然是兄弟,所有碎星者都是兄弟姊妹。”韩星魂笑道:“这一切只是简单的误会,我过来,把事情解释清楚,贾兄就可以放心。” “好主意,你一个高阶的过来,我们这边两个没阶的,这和我一个没阶的,跑到你们一堆有阶的里头去,我不知道哪个比较危险呢。” “危险?贾兄是指哪边?你们两位,几乎搞到我们灭团了,说实在话,在这地方,我可不敢让贾兄近身……” 韩星魂蹬着温去病,“或者说……温兄?” 只是没有根据的推测,从温去病脸上找不出任何证据,但看龙云儿一下剧震,却又力装没事的表情,韩星魂相信这个猜测不是没有谱。 温去病背靠石门,笑了一笑,“大家既然是自己人,有话我们进去说,如何?” “你开得了门?” 韩星魂的直觉是不信,自己研究过这道封禁,那里头起码有数百道咒印,交互连结,繁复程度堪称高等,不是普通半吊子的外行人能解,再考虑到里头收藏了九阴玉简这等级的神物,或许还有九阳金章同录在内,这秘窟的等级非常高,若非专门的阵师,肯定解不开。 然而,尚帅闻讯后,已召集人手,星夜赶往此地,更让附近的同志,送来一件要紧事物,如果在他到来之前,门意外打开,自己便能凭这东西镇住全场,如果这人真能开门,那……倒是可以示弱,先骗开门。 “你说呢?” 温去病笑着,虽然脸仍红得像要滴血,手却往后一拍,打在石门上,刹时,石门上浮现金色的罗盘印记,光耀四方,紧紧闭合的石门,出现了缝隙,缓慢开启。 三十八章 山字令牌 三十八章 山字令牌 石门开启,璀璨光华绽放,温去病暗藏石门内多日的后手,关键时刻生效,解去秘窟的第二道封禁,更生出一股吸力,把温去病、龙云儿都往里扯去。 意外的变化,龙云儿未及提防,被猛力一拉,险些就把手上的菊花针推射出去,总算用力拿住,被石门内的异劲一吸,身不由主地逆飞出去,坠入门内。 温去病嘴角浮现得意的笑容,因为石门吸力甫现,就开始关门,自己的后手布置时间未足,根本就不足正式开门,只能很短地拉一条缝,有四成可能,没等人通过,就被铡辗成两段,若非没得选择,自己也不想这样冒险去赌。 但可以肯定,自己通过后,这些家伙就只有干瞪眼的份,石门会立刻关闭,而他们…… 蓦地,温去病双目圆瞪,看见韩星魂掏出了一件事物,飞掷过来,那是一面闪着金芒的令牌,上头缠绕着奇怪的气息,一掷出来,就与洞中深处的某些事物相呼应,整个石门……甚至小半座山峰,瞬息为之一震,然后,石门的闭合就停了下来。 ……碎星团的令牌,而且是干部以上才会有的高级货,甚至是四大武神才持有的等级,为何会…… 温去病大为震惊,想不到对方还有这后手,自己无疑是算得浅了,不过,这个意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带着笑,温去病消失在黑暗中,和龙云儿一起不见,而韩星魂等人却面色不善,就这么愣在石门口,没法立刻追上,因为,停住的石门,只有一道十五公分左右的缝,要怎么从这道缝里钻过去,显然不那么容易。 “阿头,不能用令牌开门吗?这缝……” 欧阳晚看了那道门缝,摇了摇头,望向韩星魂,却见他也苦笑,“碎星团的令牌,本身并没有开门的功能,只是有可能停住法阵,或是对法阵下一些简单的操作命令,否则我早已用它进去了。” “那我们……” “怕啥?活人能让尿憋死吗?我们或许没开门的本事,但门都开了,只差这一步,不信找不到办法。” 韩星魂沉着脸道:“先飞报尚帅,有了这座秘藏入手,本来的收拢碎星残部计画,可以提前结束了,还有,李谦那伙人追丢的苍空碧玉,在我们手里,让它们自己看着办!” 语气生出变化,与之前那个亲和的山寨头领,有着不同,也让周围的干部都振奋起来,这次的任务,终于到收割与结束的时候了! 外头人们的兴奋,与已经被吸到里头去的人无关,龙云儿和温去病神智清醒,却不由自主地被强猛吸劲拉着,在黑暗中飘荡,足足飘了几分钟,不知道飞出多远,这才落下地来。 一落地,温去病就倒在龙云儿身上,龙云儿一声痛呼,心中讶然于血肉之躯怎能烫到这种地步?连忙道:“怎么会这么烫的?你受伤了?可是……他们好像没伤到你啊……还是……还是因为我?” “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妳……弄坏我借妳的作品,后头……妳要赔得大了!” 没有承认自己真正最感歉然的事,却纠结于物件的赔偿,龙云儿真是搞不懂这个男人的思路,或许,这就是他的尊严与体贴?让他不愿意把冒生命危险的责任,用来施恩,这是一个有着绝顶自傲、自尊的男人…… “事情紧急,如果让他们进来,你和我都会死!”龙云儿竭力镇定道:“温家哥哥,有什么我……是我能做的?” 温去病看了这位大美女一眼,她巧妙地避免了“帮你”、“为你”之类的用词,果然蕙质兰心,懂得体贴着自己,现在确实也不是自己端架子、使脾气的时候…… “扶我起来!” “好!” 龙云儿稍微放心,如果他在这种时候,仍摆出一副拒绝人接近的样子,双方浪费时间,就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有没有火摺?” 扶起人之后,龙云儿想弄个光源,好歹照亮周边景物,却被温去病阻止,“别乱来,碎星团的布置习惯,这边很可能有针对光源的陷阱,随便点亮,马上会成为目标……咳咳,我们……要先找最有价值的宝……” “别管什么宝藏了,你的身体最重要,你……到底是什么问题?” 心里焦急,龙云儿根本无心去想什么宝藏,就怕下一刻,这个男人就在自己面前死去,那自己就算得了什么秘宝,又有什么意义? “没大碍,就是……我偷练易脉诀,还没有到可实用的地步,勉强发动,身体背负的严重了点……” 看龙云儿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温去病虽然不愿解释,也不得不多说一些,先解了她的疑虑。 “我小时身体不好,底子欠佳,后来……受了重伤,筋肉基本都快烂光了,是靠着乙太……神丹植入,才维持住性命,但这种东西,原本不是给人用的……” 温去病避开了“尸蛊”一词,不想让龙云儿察觉,这东西是死者或无生命体专用,进而发现自己的状态,根本就是一具会走路的尸体…… “勉强维持了生命,断开的经脉,勉强用神丹接续,建构无形气脉,维持生命的基本运作,但如果催发过度,后遗症会要命,所以,我一直在找寻方法,让断脉重生,或是,相互接续……” 温去病道:“九阴玉简中的易脉法,不是为了处理这状态而创,但接续经脉的效果无人能及,如果我能修成,就能用残损经脉,交互连结,建立一个小却完整的周天循环……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怎么都能多活几年……” 龙云儿心头剧震,本以为这个男人的经脉问题,是一种类似伤病残疾,身体虚弱而已,却不料竟恶劣到这种程度,听起来,像是分分钟都可能没命…… “那……你身体现在这么烫,会不会……” “是危险了点,不过这肉体虽然弱,也有一些好处,它不太容易康复,可易于修复……反正发烧什么的,就是头昏昏、难受,但不至于危及性命……好吧,一时不会。” 尽可能把真话说得委婉些,实际的情况是,自己只有散热问题,没有发烧的问题,只要没热到烧起来,一具能走动的尸体,又怎惧发烧? “那……毁天霹雳……为什么我会……”迟疑片刻,龙云儿终究问出了口,“为什么温家哥哥会……” “哼!妳也猜得到吧?碎星团是一个战斗团体,就算名义上没有传人,仍可能透过切磋或指点,传个三招两式给人,让功法得以流传……” 温去病似笑非笑道:“我前前后后抓了去拷打的,供出来的东西可不少,妳如果想学,别说毁天霹雳、迅雷战步,就算是最惊人的寰武绝式,我都能拼个几招出来,难道我要去外头到处宣扬吗?” 这不是龙云儿想要听的答案,但却是最合理的答案,龙云儿难掩失望,而温去病直接摘下一颗戒指,就往前头扔去。 戒指上发出一股波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扫过,所过之处,忽然一些暗红色的光线,浮现出来,好像本来就存在那边,只是因为震波的关系,显现露形。 波动涟漪传了出去,在十多米外,看到一块牌子落了地,正是韩星魂先前掷出,被强劲吸力同扯入的令牌,而更远处,大概二十米外,依稀是一座奇妙的圆阵,地上刻画满了符文,密密麻麻,中央却是一个奇怪的三角板,整体看来像是一个日晷…… “……好家伙!” 看清了状况,温去病不禁脱口叫出,“这是第三道关卡,直接用空间传送阵当关卡,除非有能力发动,和知道要传到哪里去,否则在这上头耗再久也没用,秘窟的功能也就只能到此为止。” 顾不得身体还虚弱,温去病强撑着站起,就往前走去,龙云儿连忙搀扶,但在将碰到那些暗红光线前,温去病提出警示,让她谨慎小心,用各种扭曲身体的姿势,别去碰触到那些暗红光线。 通过了光线阻拦,往前走几步后,拾起了那块金牌,黄灿灿的,分量十足,确实是真金打造,上头更凸刻着一个圆圈,圈中印着一个“山”字,笔画充满劲道,仿佛字形化为山,直镇在令牌上。 “这……这个是……” “嗯,是碎星团干部级的令牌,甚至可能就是山陆陵的那一块。”温去病笑道:“怎样?动摇了吗?要不……拿着这令牌,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因为和我走下去,外头妳在乎的那群人,最终一定没有好下场。” “……温家哥哥能不能……” “不能!” 温去病冷笑道:“因为这世界不是总有机会给妳多选择,他们不死,就是我们完蛋,想要两边保全,最后常常是一起失去……” 说这话的时候,温去病的面孔些微抽动,似乎想起一些不愉快的经验,还是摇摇头,道:“妳自己的选择又是如何?和他们一起打家劫舍,贯彻妳守护碎星的理想?或者,妳以为自己真有可能,感化他们改作善人,大家饿着肚子,就与妳一起玩圣女游戏?这就是妳的理想?” 三十九章 不想看你死在这里 三十九章 不想看你死在这里 “够了!” 一声断喝,声音仍秀秀气气,却蕴含着美人的怒意,哪怕脾气再好,终究有个限度,当情势紧急,内外交攻,那条敏感的线仍被踩来踩去,她的理性几乎快克制不住。 “我知道你喜欢羞辱我,一有机会就拿我开涮,我命是你救的,我们家当初赶你出门,是对你不起,你想要在我身上讨些什么回来,那也都是应该的,我没什么怨言,但是……但是……别在这时候,好吗?” 龙云儿紧握双拳,眼中泛泪,急得快要跳脚,说的每一句话,都伴随着尖叫的冲动,很想就这么大跳大叫,发泄心里的压力,却偏偏还要维持住理性。 “我知道自己很笨,好不容易遇到了理想的组织,想替他们洗冤,告诉整个世界,他们不是坏人,是被误会和汙衊的,结果……结果我和他们一起去打劫杀人,这不是我的理想……我从没想过这种事!” 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开了一个口的心弦,如同溃堤,龙云儿想要收拾,一时间却如何能够? 温去病看着美人儿的哭泣,沉默半晌,道:“妳说,我总是对妳冷嘲热讽,是为了拿妳来报复,报复你们家的退婚……妳是这么想的?” 龙云儿很想回“难道不是吗?”,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个男人曾经无比狼狈地被自己家轰出门去,订了亲的新娘另嫁他人,有足够的理由深恨自家满门,换了是其他人,怎样狠辣复仇,都是应有之理,可他除了嘴上苛了些,就从没做过任何报复,还一再为己涉险,为己一掷万金,还满不在乎地赶自己回家…… 他做的这些事,非但不是报复,还可以认定是“以德报怨”,即使是那些口口声声说着“深爱、挚爱”的男人,都未必做得出来,可他却义无反顾地这么干了,施恩却不居功、不忘报,如果冷静来看,这个男人……其实就和当初救了自己全家的山叔叔是一类人,只是一个在光下,一个……立身影中…… “求……求你了……” “什么?”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等我们脱险,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手抹着眼泪,绿发的美人儿啜泣道:“我可以拿这一辈子来补偿你,你怎么做我都接受,可现在……现在请你珍惜自己,我不想看你死在这里……不要总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我……我很担心你……想你好好的……” 站在那里,龙云儿像个小女孩一样哭着,哭得手足无措,温去病表情木然,眼神却闪着悸动,用平缓的声音道:“我不要什么补偿,有人欠我东西,我自己会讨得他痛不欲生,但补偿……妳以为姓温的,是随便可以施舍打发的吗?” 冰冷的语气,带着肃杀的味道,但对上那个哭得忘我的女孩,这个宣告显然没什么意义。 两人的后方,隐隐传来声音,有人从那边正靠近过来,温去病皱了皱眉,“来得好快啊……” 这里距离石门口,不晓得有多远,但显然是不够安全,韩星魂他们已经追赶过来了…… “走!立刻离开这里。” 用扭曲而发烫的手臂,温去病拉着龙云儿,就朝前头的法阵走去,龙云儿急急止住哭泣,镇定心神,却发现传来声音的那个方向,有些不同的气息。 “那边……往这里的途中,好像有些……” “所谓的碎星遗藏,本来就是碎星团的仓库,装些什么很不一定,那边的气息……恐怕有些利器收藏,便宜他们了,运气好,地阶的宝兵都有可能入手。” 温去病沉着脸,道:“我们现在这样,没能力去和他们抢东西,只能尽快抢入第三层,既然有深一层,难道还怕里头的东西烂过外头吗?把眼泪擦了,别耽误正事。” 看温去病终于专注起来,不再嘲讽与毒言,龙云儿心安了一半,与他一同来到传送阵,在他的指示下,争分夺秒地操作起来。 一碰到器械,温去病动手飞快,更解释道:“传送阵的发动,需要解码与授权,本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但刚好他们送了块令牌给我,授权就不是问题,剩下的只是空间座标……这刚好也不是问题,问题是……” “还有什么问题?” 事关逃生,龙云儿担忧地问了一句,温去病没有回答,脑里却想起一段久远前的回忆。 瀑布底下,玄冰寒潭边,自己吐气扬声,劲贯全身,任周围的八个人挥舞棍棒,不住砸打在自己的身上,他们每一下砸打,都劲道十足,像是对上了杀父仇人,毫不容情,用的也不是普通木棍,最初的几日,用的是熟铜棍,从昨天开始都换成了狼牙棒…… 无休止的密集砸击,虽然比昨日又多撑了半刻钟,但最终仍是不支晕去,直到被丢入寒潭中,整个人被冻成一块巨冰,捞出来解冻,神智渐渐清醒,这时,青衫飘扬的他,才来到自己面前。 『……还差了一点,不过时间不太够了,猛特训的份量加倍,直到你突破为止,每天除了早上,下午和晚上也都这么来一次吧,照计算,可以把你晋升中阶的机率提高三倍。』 『老、老师,非得要这么做吗?我……我……我快挺不住了……』 『有什么问题吗?痛裁自身,累积肉体的痛楚,明见本心,这是最有效的突破方法,而且心灵随之强大,将来踏足高阶、地阶,甚至天阶,所筑的基础也最稳,到了天阶,比拚基本都是神魂之间,肉体不是关键,所以也别怕留暗伤。』 『但我已经痛到流泪了啊,重棍也就算了,用上狼牙棒,太犯规了吧?你们真的想让我活着晋升吗?就没有……更智能一点,不那么原始野蛮的方式?』 『流几滴泪算什么痛苦?等到你和隔壁阿勇一样,开始失禁或吐白沫,距离突破就近了,一个男人这么没出息,太难看了……不过,你的话有点意思。』 青衫飘扬,手拿笔记本的他,一派温雅,与那些儒门高士相近,却又更带着“知识”、“智能”的气息,尤其是侧头思考的时候。 『……其实,突破的关键是明见本心,贴近真我,肉身累积痛楚什么的,不过是个途径、是个过程,如果……透过引导,让人有认知世界的大冲击和顿悟、决断,效果应是一样,但这理论只能用于中低阶,高了无用,而且……』 他拿着笔,开始飞快书书写写,作着计算,最后道:『虽然肉体不用痛,但心境上的引导与顿悟,难度远比把人痛打一顿要高,必须有洞察人心的眼光,还有……把人活活说死的贱嘴与毒舌,猛放精神攻击……嗯,我可以先试试看。』 当时的讨论,在不久之后,酿成了一场灾难,虽然因此倒楣甚至伤残的人很多,但确实累积了数据,自己本以为,可以在这女孩身上施用,至少死马当活马医,可……还是太天真了,这女孩理性快崩溃,却仍没有会突破的样子…… (座标与授权都不是问题,问题只在实力,探宝之前,连一个中阶都没有,这不但容易没命,还容易为人作嫁啊……)将金牌放在日晷传送阵的中央,传送阵上亮起一道道光线,温去病一掌拍出,设定好座标,传送阵立刻发动,在身影消失之前,温去病伸手探向阵中金牌,要将之取出,可金牌上却顿生一股力量,化为气罩,阻止他的摘取。 (果然如此……有人想当黄雀。)怀疑得到验证,温去病一掌拍在传送阵上,跟着,他与龙云儿的身影整个消失,在强光中被传送出去。 几乎这边才刚不见,另一头的脚步声就急急响起,韩星魂等人全力冲刺,赶了过来,恰好看到温去病两人的消失。 陈定远一步窜上了传送台,检视几眼后,道:“是碎星团的传送阵,我在别处看过……奇怪,这传送阵能通往深层,但需要座标,研究座标位置需时,他们怎么一下就找到了?” “此事确实怪异。”韩星魂皱眉道:“那个男人……我原本以为是岭南温家的人,但现在……我怎么觉得他越看越像碎星余孽?” “不管如何,他用了这块令牌开阵,所有这一类的令牌,尚帅都做过更动,能记录讯息,现在我们也得知座标了。”欧阳晚看了一下来路,“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赶过去,把外面的兵器交给其他弟兄去收。” “且慢,和碎星团有关的事,最好慎重。”韩星魂道:“当年古歌雅虎贾伯斯被称为天下第一阴损之人,多少自负谋略之士,都在他手下败亡,碎星团很多人也继承了他的风格,对着他们,鲁莽行动和自杀没分别。” 正说着,外头有干部快步跑来,气喘吁吁地报告,山寨之外出现了人马,天府王家、龙家、袁家都有人到,甚至连玉虚真宗都来了人。 “……来得好快,世家大族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韩星魂道:“情况不同了,尚帅将要到来,我们没必要与这些世家大族有冲突,派个人向他们表明身分,争取点处理时间,把这处秘窟的东西,连同传送阵一起搬走,后头就是大功一……咦?” 说话中,那块金牌忽然大放光明,奇异的光芒,启动了传送阵,更透过传送阵飞快延伸出去,将整个秘窟都照得透亮。 事发突然,韩星魂目中充满惊恐,还来不及叫出那个“不”字,强光已经将他们掩没,跟着,一下震摇整座山峰的巨爆,轰然炸响,来到山寨底下的几路人马,目瞪口呆地看着卧虎寨连同整片悬棺壁,一同垮塌下去,化为一场灾难! 四十章 英灵殿 四十章 英灵殿 强光闪动,龙云儿和温去病从传送中现身出来,脚踏实地,龙云儿松了一口气,却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妥,脚下有些震动,很轻微,几不可觉,自己无从判断,这会否错觉? “……应该已是不同的空间,爆炸的震波居然传到这来?” 温去病玩味道:“照这规模来推算,应该是连最外层的爆裂法阵也炸了,虽然没有人魂献祭,发挥应有的威能,不过也够他们受的了,还是自作自受,过瘾啊……” 之前早已看出,韩星魂等人在山壁上刻印设阵,预备拿人命献祭,发动法阵强行炸毁鉴心大道,开启秘窟,只是有诸多顾忌,没付诸实现,刚刚自己发动传送阵时,就猜想到金牌来自敌人,可能被作手脚的可能,于是,也留下了礼物。 传送阵是第二层秘窟的枢纽,透过传送阵下令,能够引爆第二层秘窟,本来杀伤力也仅限于此,偏偏这群蠢人自以为是,在第一层秘窟外加了一个大大的爆裂阵,被来自内部的炸裂给引爆,两重爆炸叠在一起,惊天之威,就是隔了一层空间,都能隐约感到。 “外面爆炸了?”龙云儿诧异道:“怎么会炸的?爆炸威力有多大?” “……工安意外,常有的事,炸了就炸了,黄雀这种东西,妳以为是想当就可以当的吗?” 温去病道:“炸开来的威力,大概……爆掉外头半座山没问题,再考虑到走山什么的,如果有人这时候在山下观光,那可真是够呛了。” “……那……山寨里头的那些人……” “都说了是工安意外,工事不是我修的,法阵不是我引爆的,怪我喔?” 温去病说着,周围的环境忽然大亮,龙云儿这才意识到,传送阵所传来的第三层空间,并不是第二层那样的黑暗空间,相反的,这里处处光亮,正前方更有三层的大晶璧。 壁体由通澈的水晶构成,看来仿佛一大片湛蓝海水,每一阶的晶璧上,都矗立着一个祭坛似的物体,上头似乎放着某些东西,数量还不少,但整个晶璧都在闪闪发光,看不清楚。 “那上面……是什么?” 龙云儿眯着眼,虽然看不真切,却能感觉到,一股股能量波动从三座祭坛上传来,让自己生出震颤,那肯定不是凡物。 “……好家伙,第三层居然是这个……”温去病摸摸下巴,道:“英灵殿,好怀念……呃,不,应该说真没想到能亲眼目睹,哈哈哈,这些宝物终于落我手里啦!” “英灵殿?” 龙云儿吃了一惊,她没注意到温去病震撼之余的口误,只是惊讶于听到的那个名词。 以前有人说过,碎星团在大战方酣时,耗费无数资源架起封神台,还创出了一个名为“英灵殿”的特殊空间,美其名是安魂抚灵,其实却是回收物品的后着,凡是碎星者身上装配的兵器、异宝,都被打上印记,持有者一死,立刻回归英灵殿中,永受祭祀。 帝国对于碎星者的追杀,缴获物品的数量据说不如预期,很多人就推测东西可能落到这神秘空间里,为此追寻多年,但这个秘密之地,却在今日被两人闯进来。 怀着异样的心情,龙云儿没扶着温去病,自己就冲了出去,凭着新得的力气与俐落身手,毫不费力地便跃上了两米高的晶阶,看见第一阶的靛蓝色祭坛上,有着许多的空格,大小型态似乎是存放书册与卷轴,不知为何都放了空,只有少数几格填装有物。 在那仅有的几格物件里,其中有一格,插着一本书册,模样非常奇特,赫然是用一片片奇薄如纸的碧玉,装订成册,就插在那里,散着淡淡的银色光辉,犹如月映。 这显然是一件异宝,龙云儿却没有分毫兴趣,回头看了一眼温去病,他没有谆跟上来,只是抬头仰望上方,也不是在看晶璧,不知在看什么。 龙云儿感到好奇,但心里还有更急着确认的东西,她不管什么秘笈,只是朝着上一阶爬去。 第二阶晶璧,海蓝色的壁体,犹如明镜,龙云儿看着壁中的自己,还不只一个,不平整的壁体,凹凸曲折,映射出多重身影,数十道身影,有些像在做着不同的动作,形影一下模糊,一下清晰,惑人心魄。 龙云儿看着影像,有少许的失神,但心里的坚持,让她很快清醒过来,摇头甩开这些惑心陷阱,跑向第二阶晶壁上的祭坛。 第二阶的祭坛,足足有九个之多,或高或低,大多都是空槽,但仍有少部分插着兵器,或是发着奇光,或是散出不凡的威煞,每一件都是不凡之兵,当龙云儿从旁边跑过,这些兵器一件件发出异彩、低响,似是不甘寂寞,召唤她过来拔取。 龙云儿不清楚这些兵器的价值,却也晓得这是很大的机缘,只是自己真的无心于此,与其说对兵器有兴趣,不如说,想找到某件兵器…… 最终,在九个祭坛最中间的那一个,龙云儿的目光被钉在那边,心也笔直沉了下去。 祭坛嘴边的一角,放着两个已破损的铜钟,大小近似头颅,造型古拙无华,上头铭刻古文“江山”、“万古”,四个古字盘旋若龙蛇,虽然残破,却仍充满气势,仿佛分分钟都会离钟飞出。 很有气势的古钟,却不知受过什么破坏,破损得不成样,钟体的金属黯淡无光,甚至发着黑红之色,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诅咒了,灵气尽失,只余残损的躯壳,悼念往日曾有的荣光。 钟上,染着血痕,不只一道,黯淡的金属似曾饱吸鲜血,连同那些死者的最后怨念,全都累积在钟内,将两件正气之宝,汙染成邪物。 这应该是危险的东西,龙云儿却忍不住去碰触,想知道它和记忆中有多少差距,还没碰到,两行清泪已经滚了下来。 “……山叔叔……你真的……不在了吗?” 碎星团的传奇之一,山陆陵天生体型巨硕,挥舞着两个铁锅般的拳头,冲锋杀敌,找不到趁手的兵器,直至一场机缘,巧得一对天阶异宝“万古江山钟”,等级还低的他,最初无法使用,却由巧匠相助,将这一对古钟神器,化为一双拳套,自此横扫八方,纵横大地,不知击杀多少妖魔、高手! 似这类的神器,都以血炼之法,与持有者气血绑定,除非人死命消,魂灵破碎,否则难以强夺,即便是持有者身死,都能自动转移给具有相同血脉的后裔,这也是顶级世家的镇族神兵,得以世代相传的理由,想要让这等级的神器与主人分开,真心不是那么容易的。 人在兵在,兵损人殒,而现在……这对古钟却在此处,代表的就是,前一位兵主已然丧命的事实。 原本听到那个传闻后,就一直抱持着希望,希望他还在人间,与自己头顶同一片天,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哪怕这一世都见不到面,只要他还活着就好,现在……却连这样的小期盼都成为奢望。 “山叔叔……对、对不起……” 摸着万古江山钟,绿发的美人再一次泪崩,泪水滴滴落下,哭得两眼朦胧,喃喃地说着对不起,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听到耳边响起人声。 “如果是喜极而泣,那也还罢了,妳对着宝物,还哭得像死了全家,这真是世界奇观。” 吃力地爬上两阶晶璧,温去病气喘吁吁,喘息道:“妳自己爬得倒快,但请多替体力不好的人想想……我就不明白了,一个两米多高、肌肉多到不像人的野兽怪物,说俊没有我百分之一,说气质连我千分之一都不到,妳就这么心心念念挂着他,像什么绝世美男子一样,为他要生要死的,我说妳至于这么作贱自己吗?” “不要拿你自己来侮辱山叔叔!” 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母猫,泪眼中的龙云儿愤然怒叫,哪怕已经对碎星团理想破灭,山陆陵仍是她心中不倒的神牌,不容人半丝亵渎、轻侮。 “他们那些人……打家劫舍,杀害人命,背弃了碎星团的理想,如果山叔叔看到他们,不晓得会有多心痛!真正的碎星者,不该是这样子的……” “说得好像妳很了解碎星团一样……别忘记,再怎么说,妳不是团员,没有经历过他们经历的东西,妳所知道的一切,都只是外界传闻的集合,连实际面对面访谈都没有,说得明白点,妳认定的碎星团,全是妳自己拼凑想像出来的。” 温去病揶揄道:“别说旁的,就说妳那个肌肉块、怪力丑汉,妳和他有很熟吗?我记得妳和他不过就见一次面,你们有讲到话吗?那家伙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你们如果连话都没讲到一句,我真怀疑妳那堆山叔叔大英雄、山叔叔善良、山叔叔有理想有抱负……这些是怎么脑补出来的?说不定他根本就是长了一堆肌肉的闷声色狼加恋童癖,摸头的时候就在做目标记号……” 再也忍受不住,龙云儿一巴掌就挥过去,想打断这些话,却被温去病一掌握住,笑得格外轻蔑。 “……我有可能给妳第二次打我脸的机会?” 四十一章 万古江山钟 四十一章 万古江山钟 男方握住女方的手,气氛一时间有些僵化,忽然,整个秘窟没由来地一下黯淡,更微微一晃,温去病皱起了眉头,往刚才传送现身的位置看了一眼。 (……有人在试图钻过来?什么人?外头的传送阵应该已经毁掉,这样还能溯迹追来,那是对空间之道很有研究的人物了?但能触摸到空间之道,起码也是地阶,甚至……天阶?)九幽深渊一战,百族封神后,天阶成为超稀有动物,都躲在自家乌龟洞里不敢出来,怕死怕得要死,自己倒不认为会这么好运,莫名其妙撞到一个天阶…… 不过,别说地阶,哪怕只是高阶,也不是当前己方两人能抗衡,好在……仍有一点准备时间…… 若是可以,用引导的方式,让蝴蝶破茧飞天,那是最好的结果,然而事急从权,直接把小狮子给踢下山坡,也是另一种训练模式…… “喂!恋肉狂!” “什、什么恋肉狂?” 有听没有懂,龙云儿顿时不知所措,温去病道:“难道不是吗?人家连句话都没和你说,妳看了人家满身肌肉,整个就是一只没毛的猩猩,就开始幻想、脑补至今,妳不是恋肌肉狂,难道是追猩族?” “你!” 龙云儿气到几乎失去理智,一下挣脱温去病的手,想要用脚踹,却听他道:“如果真有心,就别只是哭和尖叫,做点事情啊,去证明妳的坚持不是妄想,除了对别人失望,妳应该有些别的事情可做吧?” 其实,龙云儿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这些话确实让她涌出一股冲动,若是早一个月,自己只能蜷缩在角落,颤抖着等待救赎,可随着自己也有了“力量”,她现在想要站出来,主动做点事。 曾经,自己希望站在后头,支持、扶助那些与自己理念相同的人,既然这样的人怎么都找不到,那……就由自己迈出这一步,去成为自己想支持的那种人。 “我会证明,山叔叔不是坏人,不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狂,也同样会证明给你看,为民而战的碎星团,不只是传说,土鸡瓦狗的胜利……确实是存在的!” 仿佛以身宣示,龙云儿说完话,就伸手去拿那对万古江山钟,刚才她伸手触碰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但现在下了决心要去拿起,手还没碰到,铜钟就生出一股无形气罩,手指一碰上,如遭电击。 龙云儿吃痛,却没有收回手指,而是顶着疼痛,将手指往前伸去,心里隐约感觉,这就是一道考验,如果连这道崁都没法过,以后也别谈什么想靠近山叔叔了。 “哎呀呀,果然是激个两句,就连母猪也会上树啊!”温去病笑道:“妳当这是破铜烂铁吗?就算损伤成这样了,神器还是神器,不是宝兵能比的,随随便便就想拿起,妳当自己是谁啊?” 话不中听,却是在理,龙云儿自己也晓得,神器基本是地阶开始,天阶专属的灵物,都有灵性,也都会认主,绝不是这么随便伸手过去,就能拿取的。 ……听过的许多传说故事里,为了获得神器的认同,不惜自残、自捅,这才得到神器认同,成为兵主。效法先贤,自己确实应该展现诚意,豁出去试试,但这两个是钟,自捅似乎不太可能,是要拿起来往头上砸吗? 龙云儿想了一下,决定割破手腕滴血,试着打开江山钟的封禁,但她还没开口,温去病就笑道:“要割手,找不到刀吗?我可以借妳,老实说,这少了点创意,成功率不高……” “我相信心意!” 嘴上这么说,龙云儿其实也心中忐忑,接过温去病递来的刀,就要往白嫩的手掌划去,底下的万古江山钟,陡然一亮。 之前,龙云儿抚摸双钟,思人悼念,泪水滴落时,有不少就滴在钟上,点点泪水,沾湿了钟上的血渍,更缓缓融入其中,这时骤放光明,在这阵明光闪耀之下,钟体上黑红色的血怨之气,一点一点地消融,变得黯淡。 血怨之气一去,古旧破朽的铜钟,重新发出一缕一缕,如黄金般的粲然光芒,古钟未敲,却隐约有钟乐鸣动,一声声传响,震动人心,传送着神器的喜悦。 “这是……”龙云儿又惊又喜,“我获得神器认同了?” “……搞啥?”温去病脸色大变,“明明都是认证,怎么换个美女上来,就那么放水?滴几滴眼泪就过关,连血也不用洒?那以前……的人洒血是洒爽用的吗?烂钟,你的节操咧!” 怒火中烧,温去病一脚踢在祭坛上,结果祭坛不动,自己脚痛,龙云儿也没去在意,只是诚心诚意地捧起了双钟,默默祝祷。 (山叔叔,灵儿定会继承你的遗志,把碎星团的理想传下去,将来为你们洗雪冤屈,让天下人都晓得你们的冤屈……)才刚祝祷到一半,耳边就响起温去病的声音。 “停停停!不要急着在那边扮圣女,才刚拿到东西,就在那边对死人说话许愿。” 温去病道:“一看妳那样子,就知道妳在想什么了,随妳吧,要继承遗志什么的,要做的手续还很多,估计不会比继承遗产简单,当然麻烦也多,有个家伙正朝我们过来了……” “什么?” 龙云儿错愕,但很快醒悟过来,传送阵已经毁掉,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过来,肯定不是普通人,而对方进来之后,更不可能简单客气寒暄,把东西分分就算了,不但会独占这里的所有器物,更会出手灭口,干掉己方两人。 “那……我们有路跑吗?” “妳刚继承了第一武神的遗志和遗物,怎么生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跑?这不是应该妳勇往直前的时候?” “理想与现实要兼顾啊!我有理想,但总不成刚继承了点东西,就立志去挑战高阶了!这是妄想吧?” 龙云儿认真说道,温去病却冷笑道:“果然是妄想,还高阶咧,这趟来的就算不是天阶,也是个地阶,妳还以为打个高阶就能解脱了?” “地阶?” 龙云儿吓得几乎软脚,如果说高阶是不可能战胜的对象,那么地阶就是连战胜念头都不敢有的存在,这么夸张的敌人来了,如何能挡? “这么容易就吓尿?妳的理想真是一文不值,百族大战时,碎星者经常要战天阶级的神魔,每次都是拿命去换的,妳听到地阶就软脚,嘿嘿……” 这声嘲弄,确实让龙云儿镇定下来,看着手上的万古江山钟,想知道温去病有什么办法? “什么东西都可以透过分析来解决,究其所以,所谓的高手也可以分拆成几个部件,一份一份把部件拼起,就能把高手给组出来。” “组出来?” 龙云儿觉得很奇怪,自己所知的高手,都是苦练出来,温去病却说得仿佛可以像拼装机械一样,逐步组出来,这种说法……闻所未闻。 “一个高手的养成,无非就是先天血脉、资质好,得到上佳的功法培养,自己肯学肯练,最后就是时间与经验的累积……” 温去病道:“妳的资质不清楚,血脉是绝顶神魔的直系……幸与不幸难说,但优秀程度千古罕见,剩下就是功法与修练的累积……龙家的功法,倒是一流的神功……” “可……我不会啊……” 龙云儿当然晓得自家的神功极强,过去看到的机会也不少,可从没有理解与记下,现在忽然说到,既羞惭又懊恼。 “本家武技是基于血脉发展出来的,两者辅成,效果最好,现在既然没有,就只能从权,幸好……这里还留了一部功法下来。” 温去病带着龙云儿回到第一阶,“这里本来是各类功法秘笈的回收地,曾经摆满各种神功秘典,可惜现在就只剩下这个……不过,也算狗屎运啦,如果用绝品、一品、二品之类的来分,这部怎都算是一品,练成后稳立地阶,天阶有望,比你们龙家大部分的功法都优秀……” 一掌放在祭坛上,温去病一拍,插在槽中的玉册,缓慢飘移出来,如同一轮明月,发着清辉银芒,在这月芒照射下,龙云儿骤觉体内气血翻动,不断地有气力涌出。 “我为什么……” “是之前残留妳体内的一点……元丹,受月华吸引,开始活性化,这也算运气了,世上能发出高量月华的异物,极其稀有,我曾一度希望在这里能找到月光石、月华结晶一类的,没想到九阴玉简就是蕴含月华的异物,这下大发。” 温去病道:“玉简是用天冥冰玉制造,吸收月华的效果最强,修练者贴近玉简,受月华滋润,修练速度可以提高个几倍,古人脑子不是盖的,而且这里还有最新的技术,能够多为妳做到一点。” “哪一点?” “这个!” 温去病一指,祭坛被一阵阵强光笼罩,玉简随之呼应,跟着,一道月芒射入龙云儿脑中,数不清的各种讯息,有文字、有图片、有影像,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直接在脑海中如跑马灯似的映过。 四十二章 断脉重连 四十二章 断脉重连 龙云儿承受的状态,温去病再清楚不过,这是普通武者梦寐以求的奇缘,换了那些顶级的世家、大派,除非是倍受力捧的精英、种子,否则根本不可能享受这待遇。 真意传送,又称灌顶,是千百年来提升最速的几道捷径之一。通常,秘笈只是死物,写得再生动,后人也未必能够理解,但踏入天阶之后,或是某些特殊情况下,武者能将自己的修练心得、感悟,留存在物件中,可能是兵器,可能是书册,当后人接触,满足了条件,就可直接获得真意传承。 (打从有文明的那一天起,人类就不断在完善偷懒的方法,一步步把捷径开成坦途大道,为了要缩短修练时间,有了灌功的技术,但徒有力量却不得武技配合,于是开发出真意传承,两者搭配再一起,招与力合,通往地阶的道路就通畅了,当初碎星团就是这么速成高手,才能推一堆人上战场去死,可惜真意传承的发动条件严苛,隐患也明显……)能留下真意于物件的高人,通常都已经触及神魂程度,追求起永生不灭,留下真意传承,未必安了什么好心,有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里头加了料,一并输入脑中,乍看是灌顶传承,一段时间后,忽然变成夺舍附体,那就成了要 命的东西了。 尤其是这种玉册,易于依托神魂,更方便弄鬼,只要在里头暗藏一丝神魂,一些没见识的小鬼得了,还以为遇到奇缘,结果成了大能的重生容器,贪利赔光本。也因为如此,各门各派对于真意传承,慎之又慎,就怕出类似意外。 然而,这一回用在龙云儿身上,温去病倒是不担心,因为九阴玉简不是普通的秘笈,在历史流传中,不知经过多少绝顶高人之手,很难留下后手,即使真有也不怕,此刻的龙云儿,最强的地方,其实就是神魂。 (二丫头的血脉传承,到底是什么血脉,现在还搞不清楚,但肯定是顶级魔神,普通的大能想依魂夺舍,等若虎口夺食,先要问后头的那位肯不肯……主神级的魔神,脾气可都不怎么样……)温去病看着龙云儿,整个人沐浴在一片月色当中,接受九阴玉简灌顶传承,月华对乙太尸蛊有不可思议的提升作用,刺激气血、强化经脉与骨肉,哪怕龙云儿体内残留的只剩微末,也依旧能起到强大作用,只要这样持续运作,一日内从低阶冲上高阶,理论上绝对做得到。 然而,那只是理论,世上再没人比温去病自己更清楚了解乙太尸蛊的危险,那根本就不是给活人用的东西,仰仗它的异能,效果越强,就越快变成尸体,自己只敢给龙云儿微量,就是想撑过一阵后,自行代谢,不留后患,现在不得不倚仗尸蛊,上限也最多只冲到中阶,如果要更过头,那就不是进化,而是尸化了! 正思索着问题,整个空间忽然又震了一下,比刚才更厉害得多,温去病暗忖时间不多,顾不得龙云儿的传承程序还没结束,抢先动起手来。 一手指天,温去病打了几个法诀,一道白光陡然由天洒落,命中龙云儿,化为无数的光丝,像吐丝结茧一样,将她慢慢包裹起来,并且往上拉。 龙云儿正处于物我两忘的玄妙状态,受此干扰,微微分了一下神,又觉得有种很熟悉的晕眩感,惊呼道:“鉴心阵!” “……有点眼力啊!” 温去病不无讶异,手指向天空,也就是打他一进来,就一直在看的地方,有一个五颜六色的彩光轮,高悬天顶,正在旋转,璀璨的光华,迷人神魄,像要把人拖入那个瑰丽世界。 “这是鉴心大阵的核心,外头的那个,只不过是这东西放射出去的投影,所以打不坏……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看见迷阵就只想到要镇定,一整个弄错了用法。” 温去病道:“当初在碎星团,这东西就是一个最好的模拟器,把人扔进去,一月抵三年,用这配合灌顶、传功,效果超好的,基本就是一套干部量产的流水线,出来以后,只要调整一下肉体的协调性,就可以直接扔出去和妖魔干架。” 为了不让那群人察觉真相,自己还特别用了比较荒唐的解阵法,若非如此,只要他们多闯个几回,说不定就会因为力量增长,发现真相,那就不好处理了。 龙云儿听了点醒,也明白过来,自己血脉唤醒,玉简灌顶,再加上鉴心阵中模拟训练,再加上神器辅助,四者合一,勉强可以拼一个高手的框架出来,等一下入侵者到来,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然而,有一个问题,她很想提出来。 打从进入英灵殿开始,温去病对这里头的事物如数家珍,熟悉到令人恐惧的程度,他一个专门猎杀碎星者的奴隶商人,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 “啊,对了,还有一点。” 温去病十指诘印,打了几个法诀,一道光芒从天顶落下,射在龙云儿手中的万古江山钟上,两个古老铜钟刹时异变,化为两个黄金护腕,套在龙云儿手上,这奇妙的改装,龙云儿震惊之余,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口。 “为、为什么……” “你们听到的传说中,碎星团得巧匠之助,把江山钟化为拳套,助山陆陵横扫八荒六合,开创霸业……” 温去病冷笑道:“英雄总是无名,妳以为,传说中的那个巧匠是什么人?” “所……所以……你是……” 震愕之中,龙云儿整个被封入光茧中,漂浮入七色光轮里,载浮载沉,而断去联系的九阴玉简,则从天上掉落,被温去病接个正着。 “……是正版无误。” 入手后,翻了几页,温去病找到了九阴易脉法的记载,图谱加完整文字,整个不是很长,前后扫过两遍,对照先前所得,已是熟滥于心。 在武技上的认知,温去病岂是龙云儿可比,易脉法也只是种应用技,不是核心大法,练起来不怎么费力,这回甚至不用借助鉴心阵,直接就把整套功法在体内运转一遍。 残损的经脉,真气运转不易,才一开始就遇到阻碍,但易脉法自动转筋、跳脉,把真气接到其他正常经脉,继续运转下去,在这过程中,部分的筋肉如同充气,膨胀虬起,无比丑怪,旋即回复如初,蕴藏的精气透过易脉,转移到其他脉络去。 得到完整的秘笈,先前所缺的部分补足,温去病这一回走得比之前更远,全身各处筋肉变异,不住突起又平复,像是一片正在造山运动中的大地,每一步的演化,都伴随着冷汗直流与椎心之痛。 (……果然,九阴易脉法虽然神妙,能助武者绕过郁结经脉,逆行走通,但基本上,只是给那种仅一两条经脉出事,不是给我这种全身经脉断光的死人用。 易脉法对我,能治标不能治本,真气走不到最后……)温去病清楚感觉到,体内多股真气,不住移筋易脉,寻找出路,想要汇合,可不管怎么绕,就像是缺了最后几块的拼图,如无头之蛇,凑不在一起,却在经脉中左冲右撞,激得筋肉突起,随时都会炸裂。 都已经到这一步,如果没法完成周天循环,运转起来的真气就无法累积,前功尽弃,但要勉强硬干,失败的机会远远大过成功,即使能无视正承受的痛楚,温去病一时也抉择不下。 (再一点,只要这一关能过去,周天建立,我就能……但如果没了命,不就什么希望也没了?我的责任……不能因为贪心而抛下……)心思混乱,温去病咬紧了牙关,蓦地,一缕缕银光,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如同置身月下。 光的源头,是犹自拿在手上的九阴玉简,莫名被发动,将内中所蕴藏的海量月华,倾泄而出。 这些月华,本来是引发真意传承时,输入修习者体内,滋养血肉,辅助修练的设计,但此刻没有引发真意,玉简中蕴含的月华却直接发动,灌入体内,滋养血肉。 男属阳,女属阴,月光精华对女体是大补之物,用来滋养男性雄躯,效果其实不大,可对于乙太尸蛊,那就是超级大补,刹那间,体内血如泉涌,化万兽奔腾,疯狂在各处经脉窜走,引导真气,本来无路可通的断处,硬生生被突破,瞬间全身真气贯连,周天运行完成,自行建构出新的气脉,连结、稳固。 (完成了!)一股狂喜,温去病睁开双眼,虎目中神光炯炯,虽然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但时隔数年,自己总算能够重新动武、重新修练,真正有了一个新的开始,连所剩无多的寿元,都得以延长。 (……得救了!)不枉万里迢迢而来,这一次果真不虚此行,然而,这念头才刚生出,这空间内陡然一震,强光闪烁中,几道人影慢慢清晰,正是韩星魂、欧阳晚等人……入侵者终于现身了。 四十三章 密侦司 四十三章 密侦司 乍看到几名碎星团干部,温去病着实讶异,因为他们于理就不该幸存,外头那场爆炸的威力极强,想要幸存下来,高阶是不够的,而且即使能存活,这几个家伙又如何有能力进入英灵殿? 陈定远、欧阳晚等几人,被传送进来后,先是惊愣,跟着,看见眼前闪晃晃的三层晶壁,大喜过望。 “天啊!是英灵殿!” “碎星团的英灵殿?” “这……这回真是撞大运了,宝库的第三层,居然是英灵殿,发了,这回真的发了。” 仿佛一群穷人进了金库,他们全都看花了眼,跟着,望向晶壁,看见上头的温去病,露出谨慎神色,更是放出浓烈杀意。 “不用理他,去拿你们该拿的东西。” 韩星魂沉声发话,一句话把温去病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饶有兴味地远远看着他。 欧阳晚等人,闻言又看了温去病一眼,纵身跃起,很快就上了晶壁,匆匆一瞥,就知道第一阶的祭坛上,没剩什么,虽想停留,却还是第二层的东西更吸引人,连忙抢上第二层去。 “这是……吞日刀、流萤剑……高阶之中,赫赫有名的凶兵啊!” “天一神针!当年葆丽妲还只是中阶时,一举射杀七名地阶妖物的凶器!” “我不是眼花吧?龙氏的苍龙宝甲,这东西也落到碎星团手上了?” “无远弗届的碧落枪?那个发光的鹰杖,不会是太阳神权杖吧?还有,那个发蓝光的,是全能量战甲?穿戴后,出力瞬间升一等,中阶可战高阶,缔造吊颈岭大捷……” “太惊人了,这是天地倒转油,还有空气炮……我不会认错的,当初我师兄就是被这空气炮打死!” 大呼小叫,眼中所见的似乎件件都是绝品,每一样都代表着碎星团的大胜与辉煌,他们恨不得也冲上去,把这些绝兵、宝兵、神兵搜刮入囊中。 不过,毕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欧阳晚等人仍有着常识,兵器类的神物不是越强越好,越高等的兵器,就越容易生成灵识,有认主的问题,不是想拿就能拿,万一得不到神兵认可,遭到反噬,直接就成了兵下亡魂。 众人都只是中阶,依现有修为,只能驾驭中阶的兵器或装备,贪心一点的,可以把目标放在高阶的宝兵上,入手后,虽不能长时间驾驭,仍可用来拼命,短暂爆发个两三招,干掉那些比自己更强的敌人,救命兼逆转胜,是每个武者梦寐以求之物。 有了明确目标,众人行动迅速,纷纷去拿那些自己驾驭得来,或是不限制等级的器物,务必要捞个盆满钵满,不浪费这一趟。 有别于他们,韩星魂缓步踏上晶阶,一步一步朝着温去病走过去,最后停在他身前数步,道:“你姓温?” 温去病没有回答,只是同样笑着道:“你是这些喽啰的头子?” 打从双方一对眼,温去病就大概料到事情经过,韩星魂的高阶只有五级,在那种爆炸之下,就算有什么护身灵物,保住自身,以他的力量,也绝无可能超限发挥,护住身边众人,甚至还带这些人通过传送阵,穿越到英灵殿来。 但如果,韩星魂的那件护身之宝,是一件能降灵凭依,短暂发挥降灵者力量的物件,一切就说得通了,韩星魂的幕后头子亲来,夺舍降临,爆发起码地阶的的力量,护住手下逃生,并且追寻宝藏。 “很利的眼睛,温家之中,没听过你这样的出色人物……据说,温家主人体弱多病,不能修练,足不出户……”韩星魂道:“你是温去病?” 身分被人抖出来,温去病也不畏惧,笑道:“……密侦司?” 往来四句,全是问句,全部没有答案,也不算默认,但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把很多事情都摊开了。 密侦司是帝国情治单位,却不受军部统辖,直接向皇帝负责,组建于新帝国成立后,靠着覆灭碎星团,一夜成名,并在之后的岁月里,紧追着碎星团的余孽不放,高手既多,资源也充足,是帝室的忠犬,各大门派、世家都对这条御犬忌惮很深,虽然看不起,却也不轻易得罪。 对于同样靠捕杀碎星者起家的岭南温氏,与密侦司之间关系微妙,两边目的一致,但有利益冲突,基本都是从对方碗里抢食,不过,还算不上仇视,也不曾合作,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关系,直到今天…… “布一个局,说碎星余孽还在活动,四大武神未死,把可疑的对象吸引来,这确实是个有效的诱杀之局。” 温去病笑道:“另外,打着碎星团旗号,趁机杀人放火,拿人命当消耗品,打家劫舍,捞些好处入袋,创造附加价值,反正……黑锅有人背,帐记在别人头上,不干白不干啊。” “……你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一开始吧,我们是靠捕杀碎星者混饭吃的,你的这些手下,一看就没打过仗,哪有碎星者的样?” 温去病冷笑道:“你们以前没开过山寨吗?山寨不等同军营,里头应该都是军民混杂的,你们搞出的这个卧虎寨,全是精壮,没有老弱妇孺,虽然你们只收你们要的,不过好歹也去土匪窝取材一下,百人以上的大寨子,有这样的吗?” 韩星魂哑然失笑,承认当初确实少算了,因为整个计画实行时间最多半年,卧虎寨不可能存在太久,细节上就没有那么多顾虑,没料在这点被人看出破绽,虽然己方也不很在乎…… “温家与密侦司各有立场,但也未必就对立,大家都是为国家办事,其实大有可合作之处,温老板以为然否?” “哦?” 韩星魂的态度和气,没有立刻翻脸动手的打算,温去病半眯起眼,着实感到奇怪,密侦司是皇帝忠犬,态度一向极高,从不给别人面子,什么好处都是整碗端走,不留余地,地方官府素来诟病,像眼前这样的情况,他们不杀人灭口,独占宝藏,就已经很反常,更别说对自己摆这么温和的态度。 事反寻常必有妖,不过,现在自己正需要拖延时间,追根究柢,立刻翻脸,显然不是好选择…… “英灵殿的传说,原来是真的……”温去病仰望着晶壁最高的第三阶,负手背后,“百族大战末期,封神之战的前夕,碎星团为了迎接最终战役的到来,倾注大量资源,明造英灵殿,暗修封神台,这一直是谣传,今天总算见着实物。” “这果然就是封神台?” 韩星魂悚然动容,他本来有着其他的盘算,却被这太过重磅的消息,一下给砸得顾不上了。 “……战争末期,人族败尽百族敌军,逐妖魔于大地之外,最终妖族陈兵百万,与人族个世家、门派的联军,决战于上古妖都……那一战,是百族大战的绝响之音。” 韩星魂的声音中不无感慨,大地上无论是白发老翁,还是三岁童子,都对那一场封神之战耳熟能详,那堪称是百族战中最灿烂也是最辉煌的一役。 而如“他”这样的人物,更亲身感受过,知晓当时各派、各家一派乐观,江这视为掠夺战利品的最后机会,认定残破的妖都无险可守,连战皆北的妖兵更已到了崩溃边缘,只要轻轻一戳,就会土崩瓦解,再不是开战之初的狰狞恐怖。 为了抢夺战利品,在战后能够超越其他竞争对手,各门派、各世家纷纷请出自家的天阶人物,跨境远征,原本私心极重,一直也难以团结的他们,这回豁了出去,押上老底,也忘了风险,期望在这场万古流芳的大胜仗中,得以存名。 结果,这一仗最终成了大灾难,虽然最后对大地万民的宣传,是人族高奏凯歌,可过程中,参与此战的各方人族发现,妖族被削弱的程度,与帝国的宣传有落差,打起来格外辛苦,加上魔族的参战,让决战妖都城下的人族,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险些就要全军覆没了。 最后,碎星团再展奇谋,将妖族诱出,决战于城外,魔族也卷入其中,以人族的天阶战力为核心,拖住两边,碎星团奇兵突出,催爆妖都,毁灭妖族百万大军,将此战完结。 由于最后那一爆,与战的人族伤亡惨重,险些也全军覆没,妖界、魔界与大地的联系,更被彻底断开,从此人间无妖、无魔,亦无神仙,被称为封神之战,而对于那些自我牺牲,成全人族大局的各派天阶高手,得到了百姓的无比尊重、景仰,建祠祀奉,香火不绝。 这是广为人知的事实,但有些内情,不为外人所知,各家各派也说不出口,那就是……负责牵制妖兵魔将的那群天阶高人,没有一个准备牺牲,没有一个知道要被牺牲,更没有哪个知道……打一开始,碎星团就想把他们与妖兵、魔将一起消灭,成为新时代的基石! 纸,没有可能包得住火,对于这样的牺牲,各门派、各世家没人坐得住,但对于已经被帝国高高摆上神坛,美化为自愿牺牲的先贤传奇,他们又不愿揭破、揭短,唯有默认事实,在大量利益交换后,让这美丽的谎言流传人间。 四十四章 点滴内幕 四十四章 点滴内幕 是非功过,对于后人的意义并不大,封神一战的结果,严重削弱人族各世家与门派,为了新帝国的建立铺平道路,也造下了碎星团被毁灭的近因,不过,作为密侦司的首脑之一,“他”比普通人知道得更多一点。 “……最后毁灭妖都,横断空间的那一炸,并不是火药或特殊力量,而是碎星团秘密蒐集天材地宝,建立起的那座封神台!” “韩星魂”仰望晶阶,“明修英灵殿,暗建封神台,换句话说,这座封神台可以再次引发那样的时空爆……甚至,也可能反向操作……” 意识到这其中的严重性,韩星魂望向温去病,后者耸耸肩,道:“我也是到了这里,探勘过后,才发现这可能的,这些祭坛……可惜了,东西所剩无几,主要都是高阶物品,地阶宝兵都没几件,我还想捞些天阶神兵回去咧……” “那也不足为怪,我听说过,英灵殿的存在,内藏玄机,碎星团当初表面诛妖除魔,其实藉着这处空间,与妖族、魔族交易,把重要物资贩售予敌,交换异界珍宝,碎星团的迅速壮大,在资源上几乎从不匮乏,这些通敌交易是主因。” 韩星魂道:“这些祭坛,本来应该是摆满的,碎星团覆亡后,无人能入,消失的东西,应该全部都成了交易物,传送到异界去了……可惜,可惜……” 这些话说出来,正在附近祭坛上挑东西的欧阳晚等人,全都被震得不轻,这件秘密他们从没听说过,碎星团居然与敌人长期交易,这是何等大事?而帝国从没将此事当成罪状,公诸于世,背后肯定有重大图谋,但为何这样的大秘密,韩星魂会知道? 虽然踏入高阶的他,职位比众人都高,也被密侦司当成菁英来培养,但也还没到能参与这种秘密的程度,更别说,他带着众人破开空间,进入此地,能力强得出奇,又不抢着搜刮……这一切,实在诡异…… 温去病扫了一眼,从他们困惑的眼神,晓得这些人并未知悉真相,淡淡道:“确实可惜啊,我本来有很多生意想和你谈的……你就是他们的尚帅吧?你真的姓尚?” 受到质疑,“韩星魂”笑了,“难道你不相信我是尚盖勇?除了迅雷神盗,还有谁能这么容易地踏破空间,入侵而来?” “你不可能是!”温去病摇了摇头,“你能带人侵入进来,确实很有一手,真正的尚盖勇都不如你,他没有空间之能,而显然你连这点都不知道……” “哦?”依附韩星魂肉身的尚帅,目光一下变得锐利,“你却似乎知道得太多……就算一直追着碎星团不放,以一个奴隶商人而言,你也知道得太多了。” “尚长官真爱说笑,我知道的哪里多了?进来以后,我就说了个英灵殿,封神台和通敌交易的事,全都是你告诉我的,我事先根本不知情。” 温去病笑道:“……就连你不住以窥心秘法监测我反应的事,我也毫不知情啊!” 尚帅微眯着眼,又一次为这个年轻人感到惊讶。密侦司有特殊秘法,能以精神力笼罩目标,监控心神,虽然没有到读心同步的程度,但仍可从所侦知的反应中,窥见对方所言真伪与微妙心理,从中汇集出的情报,有时比严刑拷打所得更有用。 打双方交锋至今,这个年轻人的神魂,一直被自己的秘法笼罩,什么细微反应都瞒不过自己,可以肯定,封神台的秘密、碎星团通敌交易之事,他全部都知情,这些绝顶机密,即使当初在碎星团中,也只有寥寥数人知晓,他如何得知? 更别说,他连正被窥心秘法监控一事,都一早识破了…… 尚帅脸色一沉,正要动手,温去病忽然指着他,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笑再笑,笑得前仰后翻,笑声中轻蔑、不屑的意味,明显听得出来,尚帅皱着眉头,不解他何以摆出这样的高姿态? 成竹在胸的狂笑,显然是掌握了什么,一时间,倒是谁也不敢贸然行事,怕落入对方布计,这人打从来到卧虎寨后,可谓步步藏机,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其实到处挖坑埋陷阱,稍有不慎,立刻就落入他的杀局,密侦司众人心有余悸,不敢乱来。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的时间长了,谁都觉得不妥,因为正常来说,就算真看不起人,或有什么极为欢愉之事,也是笑个几声就结束,可温去病却是一笑连着一笑,越笑越疯狂,笑到脸色发白,都有点喘不过气了。 众人心生疑惑,如果说,之前的狂笑是一种信心表示,现在笑成这样,整个破绽大露,自曝其短,任谁都觉得有问题。密侦司的众人,江湖经验都不少,已经开始怀疑,会否温去病虚张声势,惺惺作态只为了拖延时间…… 不过,没等他们出手戳破这假象,狂笑中的温去病忽然脸色发白,双手猛掐住喉咙,“荷荷”出声,两眼凸出,像遭厉鬼索命,身体晃了两下,一手捧着心口,两眼圆瞪,软软地倒了下去。 诡异莫名的景况,别说资历浅的其他人,就连尚帅这样的老江湖,都心生疑虑,猜不透温去病到底怎么了?若说是隐疾爆发,时间又未免太巧了点,难道英灵殿内,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因素? 疑神疑鬼的气氛,又造成十余秒的静默无声,众人心头的疑忌越来越浓,想说不管如何都要有所行动,打破这诡异气氛时,倒毙在地的温去病忽然出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影帝不是给人干的啊……用演技来拖时间,喜怒哀乐全部跑过一遍了,妳再不出关,我实在顶不住了……” 一声叹息,仿佛**裸的嘲笑,打在众人脸上,欧阳晚、陈定远等人脸上发烧,握着新得的宝兵,就要冲上前动手,唯有尚帅像警觉到什么,抬头仰望,立刻注意到那个五彩光轮。 运转中的五彩光轮,虽然彩光特别瑰丽,但在这光霞处处的英灵殿,并不是特别醒目,也没有能量波动往外散,一开始并没有谁注意到,然而,当存着怀疑的心去看,尚帅立刻察觉不妥。 “鉴心阵……外面的是投影,这边的才是核心?主要功用……原来如此!” 几个关键一想通,尚帅立即动手,一掌翻起,如同撞天之锥,滚滚气浪,翻击天顶的光轮。 韩星魂的力量,已是五级的高阶,但在地阶强人附体降临下,第五级力量高度集中,掌劲的广度收摄,比正常的影响范围缩了一半,但威力却提升超过一倍,第五级之内,无有敌手,这一击轰上天顶,化为气爆,震得上方剧烈摇晃,烟尘弥漫。 五彩光轮,完全虚化,并不着力,是整个英灵殿的一部分,挨了这么一击,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光影稍微黯淡,却可以看见光轮之中,出现了一个光茧,里头似乎有什么人。 “在那里!” 尚帅一掌无功,却打断了鉴心阵的视觉障壁,让在里头修练的龙云儿露了行迹,其余几名密侦司的干员一见,立即改变方向,对着顶上出手。 第五级顶峰力量都未能击破的屏障,这些爪牙不过区区中阶,如何能破?但他们的情况却有些不同,攀登封神台,从祭坛上得到各种宝兵、装备后,力量增长了不是一点半点。 地炎宝刀,高阶,千年大地火菁汇聚所铸,以高阶力量催发,地火岩浆滚动如浪,刀出千度高温,斩金铁化液,无坚不摧。 碧眼鹰爪,高阶,爪套呈鹰首之形,封高阶鹰魔凶魄于内,爪动鹰魄狂啸,猛暴同击,战力激增,但易有凶兵反噬,夺取控制权的危险。 两虎三邪枪,高阶,妖界凶兽双头三翼虎的尸骨所铸,虎煞凶魄依凭,舞动时体如金铁,战意无穷,激发本身超限力量,噬杀其他生命,补益自身。 南离火弓,地阶,妖界九色邪火同铸,百金链化聚成,火影化为鸟形,全力催动,千米之内,火鸟疯狂肆虐,如同天灾。 三件高阶战器,把中阶武者的力量提升至高阶,攻击出来的力量,各有不同的杀伤力,特别是那一件地阶的宝兵神弓,一箭射出,透支本身的精元,甚至寿元,威力却着实惊人,几只火鸟对着光轮炸开,鉴心**登时破损,抵御不住。 又一声爆响,滚滚热力扫到地面,**终于被破,光茧从天上掉了下来,余人眼见机不可失,欧阳晚催动碧眼鹰爪,周围颳起一阵极寒阴风,鹰魔之影,伴随尖啸,狂舞飙击,还没等光茧落到一半,就硬生生将其撕裂粉碎,成为满空碎块。 “哼!装神弄鬼,且看……” 欧阳晚凶狠的说话,讲到一半,就变了脸色,光茧虽然碎裂,却是全然空心,被包裹在茧里的事物,一早就不知去了哪里,而周围同伴不知怎么的,忽然全都变了脸色,一副看到鬼的表情,瞪向她的身后。 四十五章 神魔现身 四十五章 神魔现身 与兵器、装备完美结合的武者,提升的力量,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那不但代表力量的提升,整个人的精神、反应、速度,都可能凭空拔高一截,原本中阶的武者,适当执用高阶战器,就像进行一场极限操练,运气若好,几次以后,直接突破都有可能。 这回进入碎星者的英灵殿,每人被允许挑选一件物品,欧阳晚拿取的碧眼鹰爪,品阶极高,不是只增长力量的俗物,碧眼鹰魔凶魄加身,神魂强度、灵觉敏感都大幅提升,甚至能提前拥有高阶程度的感应,正无比新奇地感受着周遭空间内,每一个微小的变化。 感应的提升,比正常状态提高了何止十倍,也正因为如此,当欧阳晚察觉到身后可能有人,没声没息地出现,心内震惊无以复加,直接反手一扫,鹰爪劲风扫出数十米,却扫了个空,也没有特别的感应。 如果不是所有同僚,惊惶失措地四顾寻找,欧阳晚只会把这一切都成错觉,现在却第一时间也跟着搜索。 密侦司有自己的一套,底下的成员,既善于独立行动,也受过联手为战的训练,这边有四个人,立刻团结组阵,四人各据一方,搜索自己这方位的敌踪。 中阶、低阶,只能用眼力、耳力去找,进入高阶后,精神力开始萌芽,甚至可以透过战器外放,比耳目更有效,他们四人手执战器,暂时提升至高阶,四道精神力凝化为网,快速地搜索。 四张大网同时撒出,遇到了不小的阻碍,英灵殿的特殊结构,很不利精神搜索,但一轮扫描还未结束,一道极其阴寒的气息,就从西方飙出,虽然只是精神上一碰触,四人都有种从头冻到脚,要成冰棍的感觉。 “在那里了!” 持有南离火弓的那名好手,拉开弓弦,一道烈火凝化的利箭,直接搭在弦上,手也没放,火箭破空而发,化为火鸟,追击半空中飞快移动的阴气。 南离火弓不是高阶的“战器”,是已入地阶的“宝兵”,让中阶武者来用,连续跳了两个等级,巨大的耗损已不只是吃力,完全就是在拼命,然而,巨大风险所带来的威力,也确实强大,火鸟一闪,命中天上的阴寒之气,瞬息炸开。 猛烈的火焰风暴中,阴气被压制、焚化,但火焰一弱,立刻就被汹涌的阴寒气浪,反吞过来,阵阵阴气,一下充塞整个英灵殿,而散发阴气的源头,也终于显形出来。 龙云儿身上的特制衣料,朽化破烂,之前承受着体型的胀大、缩小,都承受下来的特殊布料,这时就像下葬数百年一样,剧烈朽化,脚上的绣花鞋整个被蚀掉,一双赤足,踏在虚空中。 长发飘扬,龙云儿的容颜仍是绝美,让所有看见的人心内一赞,但白晰雪嫩的肌肤,变成寒玉、青铁似的色泽,映着她的碧发,分外散着阴寒,当她望向下方的众人,目光一扫,一双眼眸早成了蛇类的竖瞳,人的目光与之一触,如坠冰窖。 “……这是……高阶吗?从低阶的底层,一步到……高阶?” 欧阳晚胆颤心惊,仰望着半空中的邪异人影,脑中许多念头纷至沓来,与其他的人一样。 在血脉觉醒的路上,一入高阶,就能让血脉完全觉醒,整具肉体完全与古老血脉结合、强化,释放血脉威煞,这些都是常识,不过,他们不敢肯定这推测是对是错?因为在他们所知的常规里,从没有人从一级一步登高阶,哪怕是过往缔造奇迹无数的碎星团也没有,更从没有哪个高阶的武者,散发如此令他们心寒的威煞! “装神弄鬼,不管她弄什么玄虚,先把她给灭了!” 手持战器,短暂提升至高阶,敌我境界相同,又是以众凌寡,密侦司四名好手信心爆棚,即使对方状况不明,仍有足够自信将之歼灭。 四件战器联手再攻,邪刀、鹰爪、虎枪、火弓,有远有近,同步涵盖,将龙云儿吞入攻击圈内,四种攻击,同步往她身上招呼。 异变后的龙云儿,眼神中邪气大盛,却似乎少了灵智,动作如尸体般呆板,被四面轰击,竟然不知闪避,就这么被卷入四方狂轰之中,任连串风火交击,一下就掩没在猛烈的光与烟中。 百族大战时,这样的联合攻击或许不算什么,换成现在,四名高阶的联合攻击,又都持有禁忌类的超限之兵,其中更有一名死士,拚了命去爆发近地阶出力的攻击,组合在一起,绝不容小觑。 猛烈攻势中,四名竭力驾驭住战器、宝兵的武者,一面力竭汗喘,一面也禁不住内心的狂喜,体验着超人的快感。 碎星者所使用的战器,制造水准不是现在的匠师能比,四人拿着高一阶的战器越级使用,都这么久了,身体都还承受得住,如果再撑久一点,说不定还有希望带来临阵突破…… 这边的心态,温去病完全能料到,他自己也在奇怪,龙云儿的急速压缩修练法,并没有全功,而是提前出关,战力确实有提升,可眼前这提升的模样,并不在自己的规划中。 (……理想状态,是从低阶直接升到中阶,毕竟时间太短,就这么一口气上高阶,身体肯定承受不住,但这股威能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妖化,而是尸化,九阴玉简的功夫,她半招也没用,出了什么岔子吗?) 温去病的精神,没能全放在龙云儿身上,很大一部分,也在敌人首脑身上,尚帅无疑有着地阶之力,他所依凭的韩星魂也最强,可他一直按兵不动,只让手下出来顶,这让温去病开始怀疑。 (降灵凭依之法,限制颇多,凭依时间想拉长,可能就有动武方面的限制,他其实无法动手?又或者,这也是示敌以弱,诱我行动的陷阱?) 温去病不作声,脑中进行着复杂的计算,不只是眼前、身边,更开始估算这个空间之外,卧虎寨那边可能的状况。 单方面挨打的战斗,虽然淋漓畅快,却也没法持久,如果这四名好手的高阶力量,都源自本身,那还没有话说,可一个个都是凭着战器催迫,强行提升,对肉体负担极重,一轮爆发之后,很快就不行了。 首先一个力尽的,是持有火弓的那名四级武者,火系血脉传承的他,占了不少的便宜,却也是赌上性命,透支发箭,耗损远比他人更大,一下支撑不住,大口鲜血喷呕,沾地立即狂烧起来。 “姜远,你怎么样?” 欧阳晚等人出声询问,姜远露出苦笑,待要强撑着答话,头顶忽然浮现一团灰气,凝化符文,迅速变成一只骨爪,跟着,骨爪挥动,像打烂西瓜般将他给爆头。 姜远修为不俗,已到中阶巅峰,火系魔兽血脉强悍,让他敢连跃两阶,使用地阶宝兵,身上更有护命之宝,这些以往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众同僚,都目睹过多次,非常羡慕。 但这回,那只鬼气森森的骨爪打下,他来不及抵御,身上的护命之宝也没发动,让他就这么被击杀,欧阳晚等人悲愤之余,也都傻了眼,不明白敌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这时,上空的烟尘散开,阴寒之气大盛,与那支一现即逝的骨爪,有着相同的气息,现身出来的龙云儿,承受住那一轮轰击,毫发无伤,一只眼睛闭上,一只眼睛却绿芒大盛,冰冷的蛇瞳,扫过地上。 乍看之下,血脉觉醒的龙云儿,没有太多的肉身变化,没有鳞化、羽化,也不见明显的骨肉变动,可在她身后,滚滚灰气,迅速交织出一个影像,一条巨龙在她背后载浮载沉。 “这……这不是高阶……” 欧阳晚的声音颤抖,惊愕地看着这幕“背后灵”的景象,其余的两名同伴,也都在心里闪过“法相”这个名词。 血脉觉醒者,九成七以上,只能将力量推升至高阶,先天血脉与肉身完全融合,引发半兽变或是妖化,如果想再往上,踏入地阶,就必须探询血脉源头,找出更深的力量泉源,与自身结合后,演化出“法相”。 法相的存在,是地阶的证明,地阶高手的强大程度,全看法相,法相通常是人形或是兽形,开启由人成神的道路,当最终肉身与法相结合,演化一界投影,便能踏入天阶,最终让投影演变成现实,自辟一个完整的世界,那时……就不是人了。 龙云儿身后浮现的龙影,形象不是很清晰,但内中散发的威煞,却是货真价实,这绝对是法相无疑,法相是地阶的证据,换句话说,龙云儿已经踏足地阶? “怎、怎么可能?一步踏地阶……” 欧阳晚等人目瞪口呆,千古以来,从没听过有人这么夸张,一步就从一级跨入地阶,这么荒唐的事,到底怎么做到的? 心里最慌的时候,尚帅的声音响起,“这非地阶法相,是……神魔显身!” 温去病的心头,同样也在叹息。 (……下下签啊!冥界尸龙!) 四十六章 云奔雨骤 四十六章 云奔雨骤 整个山壁的大爆炸,悬棺壁崩塌,大片山壁如被剥离,整片整片滑砸下来,这样的天灾伤害,没有任何血肉之躯能抵挡,不但爆炸处尽毁,大量砸落下来的山体,如同来自上天的大砍刀,削砍过沿途所经的一切。 什么山峰、岩石,在这股力量之下,都只有应声而摧的份,更别说普通的建筑物,卧虎寨的那些木楼、茅屋,就这么被铲平、毁灭,整个过程瞬息间完成,寨内那些血脉初醒的喽啰,就算意识到灾变发生,也根本来不及跑,就这么在里头遭了劫。 能够在这种灾难下保命逃生的,只有在山脚下的那群人,距离够远,修为够强,一见苗头不对,立刻转头便逃,又打出层层防护,阻挡与击碎落石,这才全身而退,保得无事。 然而,就算没受到什么损伤,这些人却大感面上无光,因为他们每一个都出身不凡,代表大地上的顶级名门,一旦代表家门出来,做什么都动见观瞻,这回为了确认碎星余孽,群聚而来,本来摆出威压的架势,可还没逞威,就从别人家门口落荒而逃,如此糗态,这些素来要面子的名门之士,如何能够接受? “……居然爆炸了?还连底下整个山寨一起毁灭,这是意外吗?” 王思平远眺那一片浩劫山景,喃喃自语,旁边一名瘦长身材,比他年纪稍长的青年,接过话道:“说是意外,也未免太过巧合,早不炸、晚不炸,偏偏我们前脚到,他们就炸了,哪有这样的巧法?” “袁兄所言不错,但如果不是意外,为何挑在这时?我们才到他们门口,就算他们明知不敌,要玉石俱焚,只要再晚一刻动手,不就可以把我们也牵涉在内了?” 王思平注视着好友,虽然同为名门子弟,袁健之的情况与自己大不相同,自己不过是王家的菁英弟子,备受期待,却不被授权管理家业,袁健之不但是江北袁家这一代培养的几名接班人之一,实力更已入星榜,名声远扬,这回若非适逢其会,等闲还请不到他来。 这趟他一来,身旁还跟着两名四十多岁的袁家好手,都是高阶,论辈份还长袁健之一辈,却都跟随于他,这待遇就比自己高得多…… “说得不错,如果这一爆落在我们头上,全军覆没不至于,但也别想全身而退……那一下爆炸,威力惊人,毁岳摧峰,不是寻常火药,能够干出那下爆炸的,不会是普通人,可若真是碎星余孽,一心寻死,又为何不和我们同归于尽?” 袁健之手拿折扇,边摇边说,一副浊世佳公子的翩然姿态,不只身旁的自家人,就连王家人也不自觉地靠过来聆听。 “往这方向想,那重点就在……是什么造成了那场爆炸?当年的碎星者悍不畏死,就算注定没命,也会拼命咬掉你喉咙,如果真是碎星余孽,见了我们自知难敌,会这样急着自杀?” 袁健之引导着众人的思路,却不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众人一想,觉得果然不错,纷纷点头,觉得这不是当初碎星者的作风。 “……那依你之见,在那里的不是碎星余孽?急着炸山,是为了杀人灭口?还是毁尸灭迹?” 声若洪钟,震得在场人们耳内生疼,特别是声音中含带的一股威煞,虽非刻意,却让众人打起了寒颤,心下清楚,有高手到了。 循声望去,一队人马匆匆而来,为首一人,五十来岁,身形伟岸,足有一米八几的身高,穿着一件朴素的灰色布袍,虽是绿发,头顶却秃了一圈,光光的脑门,脸上留着大胡子,须眉皆赤,一双眼睛更是烈火般的红色,走在队伍最前头,抢眼之至。 无杂色的绿发,是纯血龙族的证明,但也会受所修练的功法影响,而生出变化,导致须眉异色。龙家高手如云,血脉源流杂异,其中不乏火系传承,眼前这位就是当中的代表人物。 “残虐炎龙”龙虬髯。 当前龙家的重要人物,不但踏入地阶,打过百族大战,更月榜有望,“绯红残虐炎龙”血脉觉醒,长年为家族在外奔走,执行任务,性烈如火,据说每次龙家出现叛逆,都由这位辣手判官亲手处决,龙氏子孙闻名就凉半截。 之前龙家人前来此地,领头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龙家小辈,不怎么受重视,但山壁崩砸下来,龙虬髯露面,王、袁两家这才确认,龙家有大人物到场,而且,连玉虚真宗都有两名高阶的仙道士,跟着一同到来。 大人物到场不是什么问题,但王、袁两家都得到情报,龙家之所以有人在附近,是为了收拾许都城出的一点麻烦,麻烦是什么还不清楚,可连龙虬髯这等要人都被惊动驾临,那个“麻烦”显然比情报中说的要严重…… “龙世伯!” “龙家伯伯!” 袁健之、王思平与龙虬髯差了一辈,之前仅有一面之缘,说不上交情,但帝国七大世家同气连枝,仍照规格见了礼。 龙虬髯不是拘泥礼数之人,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如果不是碎星的杂碎,又是哪些鼠辈在那里假鬼假怪?又为什么要灭口灭迹?” “这个……世伯您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袁健之折扇遮口,笑道:“够胆冒充碎星团的,满大地都是,但能够冒充到这种规模,公然结寨招人,掠劫地方,还不见武家干预的,就不是那么多了。” 神都武家,执掌虎踞郡,是与王家、袁家比肩的顶级豪门,此地正是虎踞郡辖下,王思平将讯息放出后,最先赶来的应该就是武家人,但该来的人迟迟不现身,这就已经是一种讯息。 够资格让神都武家视而不见的力量,为数实在不多,再考虑到鬼祟作风,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密侦司?” 龙虬髯皱起赤色浓眉,随口说出的声音,在旁人耳中有如怒喝,身旁的人脸色都不好看,密侦司为了追杀碎星者,被授予重权,早几年搞风搞雨,各种手段用尽,惹出不少事来,各大世家、门派不满已久,如今随着碎星者尽灭,密侦司的存在也越来越碍眼…… “龙兄,久违了,多年不见,你风采更胜往昔啊!” 一个爽朗之声,迅速由远而近,又是一队人马到来,只是这支人马虽寥寥数十,却装备精良,执矛佩刀,粗硕的手臂上虎纹浮现,清一色是中阶,与在场其他几路人马的实力参差大不相同。 这已经不是“人马”,而是“劲旅”了,这路人马一现,在场其余人顿感压力,甚至感觉到一丝恶意,尤其是……领着这支队伍前来的那个大汉。 “虎将”武通天! 神都武家的第四号人物,月榜在列,手握重权,在全帝国都属于跺脚地震的大人物,他现身于此,又带着自家亲卫,要说是闻讯后匆匆赶来,谁也不会信。 王思平、袁健之都不再说话,龙、武两人长他们一辈,又都是老牌地阶人物,在这两名“长辈”面前,他们的份量轻了,除非家族利益遭到侵踏,否则哪有他们抢话的份? 龙虬髯微眯起眼,瞪向武通天,与其说双方是老朋友,其实更接近几十年的老对手,应该最早赶来的武家人,却最迟现身,还带着亲卫兵力而来,摆明是来控制场面的,不过,比起这些“玩具”,那边阵营里有几个更讨厌的气息。 “通天小子!武家自堕身分,与鼠辈搞成一窝,神都越来越长脸啦!” “龙兄莫笑,虎也好,鼠也罢,能发挥其用,便是王道。” 武通天朝龙虬髯拱了拱手,虽是同辈,但他不过四十多岁,矮了半截,必须抱持以礼,更何况,此事武家本就没必要强出头。 “各位,这里的事,武家只是配合帝国办事,细节不知,但立场绝对与各位相同,不会侵害世家的团体利益。” 先表明立场后,武通天后退一步,“详细的状况,自然有鼠王来和各位解释,我武家也正等着这个解释。” 武通天让开,站出来的人,是一个身穿黑色斗篷,面目藏在头套下的人物,虽然这种诡异的装扮让人发笑,但身上隐约传透出来的威煞,却让人动容。 “……地阶?” 王思平面露讶色,地阶在任何势力都是足以进入权力中心的大人物,密侦司资源虽多,也没有几个地阶,加上武通天的“鼠王”一说,这位该是密侦司的几名头领人物之一。 “各位,碎星余孽是假,但……碎星秘藏是真,虽然秘藏属于帝国全体,但各世家本就是构成帝国的重要支柱……” 语音含糊,似乎不想让人认出身分,但也是一开始就表明分赃,想藉此摆平此事,只是他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龙虬髯、虎通天也瞬息动容,望向周遭。 “……龙的气息?没有具体方位,伏藏于周边空间的某处夹缝,而且,这个气息……”武通天望向龙虬髯,“是龙族的哪条祸龙觉醒……或解放了吗?” 四十七章 尸偶强夺 四十七章 尸偶强夺 龙性至淫,繁衍子孙奇多,子子不同,继承龙族血脉的龙家人,也是各种龙血都有,虽然不能简单以正邪来分,可其中确实有些龙族,残暴嗜杀,甚至先天憎恶活物,诸如此类的,被视之为祸龙、灾龙。 为龙虬髯所继承的“绯红残虐炎龙”,性格粗暴,喜好战斗、破坏,甚至以同类为食,在龙族中是出了名的狠角色,素来被以祸龙视之。像这样的祸龙血脉,龙家管理得甚严,如果没通过评估审核,结果就是被囚禁关押,不见天日。 此刻,虽然普通人全无所觉,但几名地阶武者都有感应,有一股令人心惊肉跳的龙之气息,正在散发,由于隔了一个空间,感应不甚清晰,但连地阶武者也为之心悸,这肯定是某种强大的祸龙。 这样的气息出现,表示龙家将要有大麻烦,或者……将要得到宝贵战力,足以造成世家势力消长的宝贵战力! 事关重大,武家与其他世家的人,都慎重以待,但身在事发现场的温去病,却知晓事情的严重性,比什么祸龙要严重十倍。 (衰爆了!居然碰到神魔显身……李家想让她离奇失踪,不是为了她的美貌或是有个姐姐在宫里,而是因为她继承的血脉?小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温去病回忆童年,想不出半点异状,但眼前的情况,确实是半点不错的神魔显身。 血脉觉醒,通常都是各种魔兽、妖兽,或是兽魔,个别有些特别猛的,会出现洪荒异兽,威能强大,这都还算是不世奇缘,但如果猛到出现魔神血脉,就可能是一场大祸,特别是主神级的神魔,随着血脉力量被唤醒,可能反向驾临,显身夺舍,届时,觉醒者将成为神魔显身。 显身的力量不一,端看血肉强度,能够负荷多少神魔之力,就能提升到多强,那与人身修练所得的力量,完全是两个概念,如果肉身强度撑得住,高阶、地阶只是个起码,完整的神魔,唯有天阶中的强人可敌。 百族大战时,神魔乱舞,显身现世的机会着实不少,温去病走过那段岁月,也见了不少神魔,晓得显身的强弱程度,除了肉体强韧,主要关键仍是背后神魔的层级。 (有冥府之气,又是主神级的龙族,本来还希望是地藏金龙,不然地狱龙皇也好,实在不行,阎罗阴蛟也是个勉强选项……偏偏天不从人愿,冥界尸龙……下下签啊,这家伙没人情可讲,也从不和人讲什么好处的。) 温去病脑中闪过以前读过的记载,冥界尸龙是栖息于阴间深处的巨龙,自据一方,不属任何势力,偏偏占据了轮回通道,能够阻断轮回,更掌控部分因果之力,诡异难测,谁也不愿随便得罪…… (只是显身,太高端的力量用不出来,应该不用怕遇上因果操作,但就算不考虑高端的部分,冥界尸龙也是僵尸王一类的顶峰存在,具有的能力是……) 温去病思绪起伏,这些艰深的神魔知识,如欧阳晚等人,还不够资格接触,但作为他们的长官,尚帅却一清二楚,见到神魔显身,立即晓得事情严重。 “……龙家不让修练,低调生活,是为了隐藏这个血脉,降低有朝意外苏醒时的灾害?但为何……未经修练的肉体,初承神魔气息,就能飙发出这种力量?这没道理……” 尚帅往左右一看,目光扫视过封神台,经过祭坛,若有所悟,“是了,这几座次元祭坛,连通神界、魔界,神魔之气满溢,在这空间内,显身夺舍的难度降低,一步登峰!” 觑破关键,尚帅再难保持从容,转头面对温去病,喝道:“好毒的手段,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 温去病心忖:如果有这种事就好了。表面上,却哈哈大笑,得意道:“正是,你们自寻死路,如今才发现,却已迟了!” 笑声中充满自信,欧阳晚、陈定远等人哪知真假,听说自己身陷陷阱,上方龙云儿又杀气腾腾,早先的猛攻全不奏效,心下全都怯了,连忙望向主帅,惊惶失措,想看他有什么示下。 这一看,没看到尚帅的反应,却见到一只鬼爪,在陈定远头上出现,光影一闪,穿额破颅,鲜血轰现,又一具残尸倒下,手中战器全然无效。 短短时间内连毙两人,却还不是最让人惊恐的地方,只见两具首脑不全的尸骸,明明已经没了性命,却仍有动作,缓缓站起,手指、肢体不自然地抽搐,身上散发浓烈的尸臭,喉中咆哮如兽,衣衫也开始腐朽。 一眨眼,战局丕变,两具力大无穷的死尸,攻击身边的活人,欧阳晚与剩下的一名同僚首当其冲,她还算机警,挥舞碧眼鹰爪,劲风阻挡,争取后退时间,另一个就没那么好运,直接被僵尸一口咬断脖子。 新生的亡骸,还没倒地,龙云儿目中青光一闪,亡骸也闪过同样的青光,站了起来,加入攻击行列,吓得欧阳晚心胆俱裂,狂呼喊救。 “尚、尚帅……”欧阳晚颤声呼救,“我们挡不住了,请您老人家……” “哈哈哈哈~~~~” 傲然狂笑,这回不是来自温去病,尚帅看也不看吓到脚软的手下,对着温去病道:“既然来了,岂会没有准备?你作茧自缚,反而方便了我。” 大笑声中,三道黑气从尚帅袖中渗出,似有灵性,朝着那三具攻来的僵尸而去,一下与尸骸结合,就见那三具尸骸爆闪红芒,与本来的黯淡灰青光僵持,并迅速占得上风,浑身血肉像充气似的鼓起,呈现金属光泽,几下呼吸间,翻身而起。 三具尸偶,重新站立,拾回了之前所拿的战器,散发出来的气势,较诸生前丝毫不弱,特别是那张地阶火弓,烈焰飞腾,似乎比早先还强上几分,异常的强劲,让温去病皱起眉头。 “尸偶强夺?黑暗世界的斗争果然弱肉强食,没道理可讲,也想不到尚帅的真面目,居然是位术者,还连神魔操控的僵尸都能强夺……” 温去病摸了摸眉毛,道:“我记得操控僵尸、尸偶一类的技巧,有其限度,重生之后没有灵智,更无法操控战器、宝兵,以气血打出兵器威能啊……” 话声夹杂在连串炸响中,显得格外刺耳,就在这段时间里,三具重生的尸偶已经与龙云儿再次开战,之前神出鬼没的骨爪,重现于它们残破的头顶,照样打下,发出金铁敲击的脆响,残破的骨肉出现裂痕,却未如之前那样四溅,抗击力已大幅提升。 承受攻击,三具尸偶也再次活动,挽弓、舞枪、挥刀,光焰大盛,高温席卷整个空间,化滔滔火浪,击向半空的龙云儿。 攻击强度胜于之前,龙云儿终于有了动作,一下闪身,从原处消失,瞬移至十余米外,可连串火浪,滔滔席卷,飞速追击而来,她被烈焰包围,似乎动了怒,仰首一啸,滚滚气浪,伴随着灰色雾岚,由体内涌出,将烈火之墙反推回去。 不用兵器,纯靠肉身,却能硬撼宝兵、战器,神魔显身的强悍,再一次让欧阳晚心惊胆跳,她发现自己晓得的太少,不晓得尚帅居然有这手玩术法的本事,不晓得封神之后,居然还有这样强大的神魔显身出现……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里,什么也不晓得的自己,无疑就是跳进杀戮战场的井底蛙! 然而,有一件事,是他们晓得的,那就是温去病刚刚提出的问题。 尸偶、僵尸的运用,确实受限很大,特别是没有气血催发战器、宝兵,令生前的战力大减,只能加倍从强化尸身上找回,这都是众所周知的弱项,不过,百族大战时期,曾经出现过一位天才,打破了这道限制。 那个人……其实不能算人,她继承了远古大吸血鬼的血脉,一朝觉醒,就由人身蜕变为吸血鬼,更在不久后,成了大地上首屈一指的尸术者,掀起一阵腥风血浪。 千年来,百族中尸术者无数,却无人能到达她的高度,她所造出的尸偶,不但力大无穷、体如金刚,能够使用战器、宝兵,很大机率能保有相当灵识,更还有一个特性,就是至高控制权,许多想操控尸偶杀她的术者,全都被她夺过后反杀,就如此刻的情况。 这种尸术者,本该遭到各方围剿,但因为生逢其时,对付的全是妖邪魍魉,反被捧成战争英雄,在百族大战期间,备受各方期待与信赖,更凭她的尸术,一夕之间毒杀金山全城人口,制造出一支尸怪大军,逆转了本来必败的战局,创造奇迹。 绝毒手段,妖魔辟易,仙神惊让,在百族大战时期,她的赫赫邪名,连敌对的妖魔阵营都为之胆寒,更是最早被人喊出“一个人,等同一支军队”威名的碎星者。 这个人……就是碎星团四武神之一,“金山毒霸”褒丽妲! 褒丽妲的操尸法,终于落到密侦司的手里,有了传承? 这个答案,让欧阳晚惊得呆了。 四十八章 万古双钟.江山齐鸣 四十八章 万古双钟.江山齐鸣 “……当年碎星团辗杀神魔无数,区区显身,何足道哉?金山毒霸的无敌尸术,今朝就让你开开眼界。” 尚帅的大笑,似乎刺激到温去病的灵感,他侧头道:“金山毒霸的尸术?碎星团的技术怎会……嘿,你冒充尚概勇,让人把你和迅雷神盗联想,隐藏你的术者身分,这思路确实像是碎星者……” “哼!尚概勇是我堂兄,他生前辱我几回,即使他死,我也要钓出他所有亲友故旧,尽数诛灭,方消我尚概颂心头之恨。” 尚帅道:“你也不用自作聪明,我追寻碎星团的线索,苦心钻研,最后偶得异宝,才拆穿了那个天大的秘密,褒丽妲的无敌尸术,控制的根本不是僵尸、根本不是术法,操控者也不必是术者,只要这些乙太尸蛊能运作……” 说话中,黑烟又从尚帅袖中游出,却是朝欧阳晚袭去,后者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乙太尸蛊,是天外神物,不是神器,更胜神器,每一个单独个体,都微小到肉眼难见,侵入人身血肉,无知无觉,聚千衍万之后,却有诸般神奇妙用,终至无所不能!” 尚帅看着手下的骇然急退,狞笑道:“你其实不用跑的,乙太尸蛊只能作用于非生物,普通的血肉生人,承受不住,沾之即毙。” 这话并没有让欧阳晚心宽,为了求生,她挥动战器,攻向黑烟,却浑不察觉顶上异光流转,两只鬼爪无声出现,刹那打下,她什么反应都不及有,就这么被打破头颅,当场毙命,尸身青芒闪现,手指微微动起。 “服从命令就对了!” 尚帅狞笑声中,黑烟迅速钻入亡骸,尸体立刻起了变化,青光逐退,赤芒泛起,转瞬之间,四具闪着红光的僵尸,手执战器,杀气腾腾,攻击半空中的龙云儿。 龙云儿一目黯淡无光,另一眼却青芒大盛,传说中的冥界尸龙,正是独眼,她周身浮现无数绿色光点,如似无数幽魂,伴随力量冲击,袭向四面。 四具攻袭的僵尸,首当其冲,被这蕴含剧烈尸毒、怨气的绿点光雨,打得身上坑坑巴巴,连金属化的亡骸都没能扛住,累积许多洞穿伤,却终究没有倒下,挥动战器,烈焰、风刃再一次攻上。 火焰素来就是各类尸毒的克星,四件高阶战器合击,虽然无法入侵她护身青光罩的范围,却也让她甚为吃力,更甚为愤怒,仰首一啸,似要再爆发力量,但灰青色的皮肤表层,却忽然浮现裂纹,显示肉身承受不住。 尚帅见状,心下大定,大笑道:“肉身强度不足,挑了个烂容器,龙魔也困浅水,又能如何了?” “……躲在安全地方,不敢真身上阵,只推手下去死的老鼠,放起话倒是响亮。” 温去病冷笑道:“你寄魂在姓韩的身上,乙太尸蛊又是什么时候给他的?给他作什么?打一开始,你就预备牺牲这些手下,将他们化为尸偶,来提升战力筹码……哼哼,密侦司的作风,令人作呕。” “哦?鼎鼎大名的温剥皮、温千刀,忽然变身成正义使者了?”尚帅昂然道:“你追杀碎星者的卑劣手段,连我们的记录员都羞愧得无法下笔,反倒没有作呕问题了。” “妄自尊大,自以为是……”温去病摇头道:“就凭这点能耐,你真以为能压制冥界尸龙?就算成了尸偶,中阶还是中阶,你让他们成高阶爆发,能撑多久、活动多久?乙太尸蛊有那么神吗?凭几件战器就想翻盘?你有没有看见她手上拿着什么?” 龙云儿现身以来,一直是空手,尚帅也没太在意,这时一下被点醒,发现粗布裙装、荆钗束发的她,双腕各套着一个布满花纹,镂空雕刻的黄铜护腕,在八方烈焰交煎下,渐渐发出耀眼的金芒。 “那是……”尚帅的双目圆瞪,更充满怒意,最后失声叫道:“第一武神的万古江山钟?” 这一叫,仿佛提醒,一直凭本能战斗的龙云儿,忽然收爪,劲贯双腕,护腕一下变形、重组,化为一对炮管似的笨重拳套,形态看来朴拙可笑,却没有任何人敢怀疑它的分量,还有蕴藏的威力。 尤其是走过百族大战的尚帅,清楚知晓这双大杀器,在前一个主人手中,是如何的妖哭魔号、万邪辟易,更别说此物若完全认主、苏醒,就是神兵等级,区区战器根本不够看! 心惊肉跳,却看温去病不知何时双手掩耳,蹲到一个祭坛边,天上龙云儿则是双手一举,一双拳套重重砸撞。 万古双钟.江山齐鸣! 提升后,等级未明的龙云儿,能够发挥出江山钟的几成威力?这本是尚帅质疑的问题,可直至双钟齐鸣,一个模糊不清的巨龙形影,在龙云儿身后伸展、吟啸,他才意识到要命的关键。 这里是英灵殿! 在这特殊空间里,神魔之力不受约束,加倍发挥! 由这力量推动,万古江山钟击发的钟声,一时间竟然是完全的寂静无音。 大音希声! 全数转为最纯粹的震荡波,甚至是震荡风暴,首一波的音震,四具尸偶手中的战器、宝兵,布满蛛网一样的细密裂纹,它们更应声栽倒,半天也没能起来。 震波被四尸联防消耗了不少,再传到尚帅身上,凭着高阶修为,挺了过去,未有太大效果,却也令他眼前一黑,气血翻涌,险些就眼耳口鼻一起淌血。 这种震波……绝对不是捂着耳朵,就能避过伤害,然而,看温去病的模样,虽然脸色胀红,瘫在祭坛边,却不像有太大伤害,这事委实奇哉怪也,只能解释为身上有强力的护身宝物…… 四具尸偶加上战器,原本有望压制未成熟的神魔显身,却漏算了一个万古江山钟,只要龙云儿再这么催发几次,这边肯定大败亏输。 虽然可以将韩星魂也弄死、尸化,持地阶宝兵赴战,但……一来龙云儿潜力未尽,二来乙太尸蛊植入后,自身魂灵就不能依附,等若失去对战场的掌控权,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一步…… 尚帅脑中多个念头盘旋,却没察觉到自身动向,全被人看在眼里,温去病躲在一座祭坛后,冷眼旁观,敌人大致的盘算与处境,他都基本掌握。 (……附身操控,又是术者出身,就表示他其实没什么强大的战力,想要忽然爆发去战神魔,基本没有可能,这家伙并不擅长正面战斗,想解决问题,最大的可能性……是寻求外援!) 一直与尚帅相互探底,主要目的是测出对方修为深浅,现在基本已可肯定,对方最高也就是地阶,不是恐怖的天阶人物,无法远隔千里、万里传神降临,换句话说…… (他的真身定在不远处,而且,要穿越空间降临,耗损不小,真身应该处于不设防状态,如果忽然遇袭,就是地阶也要死……) 思索着关键问题,温去病骤闻一声龙啸,如风雷怒震,眼前一片黑,几乎被那股威煞弄到失去意识,很难想像,血肉人身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四具亡骸,没有心智精神,乙太尸蛊无视威煞,不受影响,挥着手中战器,拼命攻向中央的龙云儿,但这一回,一直避免近身战斗的龙云儿,动了! 仿佛在刚才的那一下音震爆发中,有什么觉醒了,又或许是肉体开始破损,让她改为采取更直接的战术,当敌人再起攻势,她身影瞬移,出现在欧阳晚的面前,罩着超重拳套的左臂,水平挥出。 极霸战道.毁天霹雳! 山陆陵的绝学,是这具肉体最熟记的一式,在神魔之力灌注下发动,又辅以第一武神当年的神兵,贯劲一挥,隐约之间,依稀就是那个无双巨汉,所向披靡的盖世之威! 毁天一击,神魔难阻,鹰魔凶魄发出恐惧的尖啸,本属虚无的形象,因为这一拳的迫近而扭曲,并在下一刻,连同碧眼鹰爪一起粉碎。 战器被摧毁,持有战器的亡骸更不足道,在这一拳的余劲下粉身碎骨,硬生生给打成了渣,只余腰部以下,不住颤抖的双腿。 霸绝无匹的一击,将尸偶连同战器一起轰灭,当剩下三具尸偶紧急受命,疯冲向龙云儿,她泛着青芒的独眼,也盯在尚帅身上,跟着,又移到冷观一旁的温去病身上,嘴角冷冷地勾起。 同一时间,在外界空间,山脚下的各派人马中,龙虬髯、武通天两人面露忧色,其余之人也从他们两人的短暂言语中,听出问题,猜到大概,各自怀抱不同心情,有为了苍生而忧,也有一心想看好戏的。 “龙大人、武大人。” 全身罩在斗篷内的密侦司来人,拱了拱手,含糊的语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事态紧急,我密侦司愿全力以赴,先消弭眼前这场大祸,但关键就是必须取得龙大人的帮助。” “哦?” 龙虬髯瞪着对方,拳头紧握,一副恨不得将他当场击杀的模样,“你要我怎样帮助?” “……自然是龙大人此行所携来的灭龙之物!” 四十九章 杀龙箭 发生在许都的事件,迄今没有引起太多外界注意,即使有,也是关注在交易会莫名被炸毁,天价买主意外失踪的奇事上。 帝室的星榜高手丧命,李家只会密而不宣;龙氏女子被官卖为奴,龙家更不会张扬,外界还没机会知道,被卖为奴而后失踪的龙家女子,就是帝国十大美人之一的“苍空碧玉”龙云儿。 不过,哪怕许都事件再错综复杂,现场至少有两方势力是心里清楚的,密侦司、龙家,各自晓得关键事务的一半,而对于未知的另一半,也不难猜想,虽多少有些偏差,仍八九不离十。 龙虬髯风风火火赶来许都善后,乍看是为了龙家的脸面,虽然来人层级高得异常,但考虑到龙云儿身分特殊,也不是不能理解,然而,随着龙云儿血脉觉醒,化神魔显身,龙虬髯火速赶来处理的意义就不同了,作为知情人的密侦司,更料定他身上带有克龙之物。 克龙、灭龙的属性物,被龙家视为眼中钉,私下摧毁得差不多,但他们自己手上肯定会有,此回龙虬髯赶来善后,不可能不带此类物件,否则……神魔显身诡密难测,压制不住,岂非酿成巨祸? 不过,这边的要求提出,龙虬髯的表情难看,光亮的秃头像是会喷出火来,虽未开口,却一副“你当老子是白痴吗”的表情怒瞪。 许都事件,他亲自调查的结果,虽然一切还隐在云里雾里,却可看出背后藏着李氏皇族的身影,而密侦司是帝室忠犬,说不定就是他们执行,自己少不得要找他们讨人,他们却找自己索灭龙之物?自己又不是疯了? “龙大人,您是明白人,冥界的尸气已经渗出,情势千钧一发,您找不到那空间,又不愿相助,那来此何用?” 黑斗篷客的话,令龙虬髯脸色大变,肯定对方知晓了一些自己都还不能确认的事,尤其是同时说得出“冥界”、“尸气”这两个词汇,证明龙家最担忧的事情已经发生。 ……不是地狱龙皇,不是地藏金龙……偏偏是最糟糕的冥界尸龙……天不兴龙家啊…… “龙大人,请您决断,别成了龙家的千古罪人!” 密侦司之人,对民间与中小门派极为强势,但对七家八门却一向恭逊,这回竟摆出咄咄逼人之势,武家、袁家、王家都看出有异,而一向性烈如火的龙虬髯,在千古罪人这话重压下,没有恼怒动手,只是猛一握拳,跟着探手怀内,掏出一物扔出,这更让人心知有异。 “拿去!” 时间紧迫,龙虬髯没问对方取得此物,要如何生出作用,也没关心用了此物后,显身宿体会是什么结果,只是道:“你,什么名字?” “密侦司隐藏在暗影中,鼠辈无须姓名。” 自嘲的口吻,说着密侦司在世家大族眼中的地位,他拱了拱手,道:“密侦司六部统领之中,在下名列第五……” 场外的交易进行,而英灵殿内,战斗也白热化,龙云儿奋起魔威,轻易干掉一具尸偶,但剩余的三具尸偶,却像接到命令,不惜玉石俱焚,燃烧自身,迫出最强战力,挥动战器攻击。 不惜代价的鼓催,一瞬间,三具尸偶的力量输出,都飙到了高阶,配合手中高阶战器,威力较前提升何止一倍? 持有万古江山钟的龙云儿纵强,一时也被重组的高温火壁压制,无法行动,趋于守势,双方陷入了短暂的拉锯,而一直在旁观战的尚帅,从原地消失,纵身跃入战圈,从三方围攻的正上方杀至。 这是最好的攻击点,却也是最危险的出手,龙云儿的注意力整个被吸引去,挥起右臂,江山钟再次震击,要把敌人一击震杀! 尚帅不慌不忙,往袖中一掏,刹时间,袖中强光闪现,甚至有了空间波动,跟着,一个布包从中抽出,一接触到龙云儿身上的气息,立即被触动,放射出一道白芒,就对着她射去。 “吼!” 龙云儿明显表露出不安,低声一啸,挥臂遮挡,那个超重的拳套,比什么盾牌都厚实,白芒打在拳套上,刹时大亮,显露正体,赫然是一支巴掌大的短箭。 (……杀龙箭?他哪弄来这东西?这不是龙家独有的……呃,不好!) 在祭坛旁的温去病,一眼认出这武器的来历,知晓其特性,更暗叫不妙,就只见杀龙箭被拳套所挡,攻入不得后,瞬间燃灭损毁,但箭体虽毁,箭魄仍化白芒,虚无缥缈,穿过拳套,不受任何阻挡,钉入龙云儿的额头。 世上有少数奇兵,多段触发,一经条件满足,就会生出别的效果,其中最棘手的,就是不受阻挡这特性,杀龙箭就属这一类,对其他生物基本没杀伤力,可遇到龙族,就是全然无视龙族一切防御,发动必命中。 白光贯脑而过,龙云儿的表情,瞬间呆滞,像是灵魂都被打散,整个动作也停了下来,破绽大露,尚帅则抓住这一瞬空档,一掌拍在她的脑门。 意识虽失,护体防御力还在,龙族素来皮坚肉厚,高阶掌力也无法一下破开,但尚帅这拍脑的一掌,不为震杀,拍落之后,化掌为爪,真气逆运,狂吸着底下的龙魔之气。 降身附体,就算吸夺真气,也是便宜了韩星魂,但神魔气息却是不同,这东西补益神魂,韩星魂固然受益,尚帅自身更是大赢家,而最为难得的是,神魔气息得之极难,通常只有签订契约,为奴驱使,成为神魔的代表祭司,朝夕祀奉,才能沾染到其气息,其他途径基本别想。 强夺神魔之气,也是可望不可及的行为,除非是同级的神魔,或者万世不遇的奇缘,碰到神魔之战,两败俱伤,否则哪可能强夺吸纳?至于这种出现神魔显身,又凑巧在英灵殿这特殊环境,神魔气息无阻输送,异常浓郁的情况,万世都不会有一次。 这样的机会,对武者还好,对术者的吸引力可不是一般大,如果能藉此饱吸神魔之气,洗炼自身,超脱凡胎,凝结法相就不是问题,甚至若是侥幸得到神魔元灵的碎片,溶入自身,从此一步登天,入天阶、窥天道、成为半神,这绝不是白日梦! “哈哈哈哈~~~~” 响亮的笑声,震动整个英灵殿,青灰色的邪光流转,来自冥界的尸气快速蔓延,整个空间的温度疯狂下降,原本圣光、祥彩浮动的世界,瞬间鬼气森森,犹如直坠冥府。 而在这新成冥界的主宰,就是披头散发,全身衣衫如遭强风吹动,癫狂大笑的男人。 狂笑声中,他的气息迅速强大起来,饱吸神魔之气,力量水涨船高,虽然对肉身的侵蚀、负担极重,韩星魂面上、身上浮现许多暗青色血筋,不住激烈弹动,像是随时都会迸炸开来,但对于神魂却没什么损害。 (这臭贼……定是用异宝镇住魂魄,层层防护……这是一个极度怕死,什么都躲在最安全地方的人,就连吸摄神魔气息,都用两个人当过滤垫,把伤害减到最低,这……本来该是主角等级的奇遇啊……) 温去病暗叹敌人的绝顶好运,他本就是地阶人物,如果给他这么放手吸纳,又有许多异宝、资源辅助,一年之内,天阶有望,那可是会震动全帝国的大事,只要想到这件事将带来的动荡,自己几乎都想乐观其成了。 然而,这么干,对龙云儿是最糟的情况,成为吸摄媒介的她,两眼翻白,完全看不见眼瞳,面上呈现痛苦之色,仿佛正承受万刃剐体。 神魔之气失控的血肉冲突,不是说笑,再过片刻,纵不死,也会留下无法逆转的伤害,这已经超出自己能旁观的上限了…… 顾不得自身处境,温去病抖手取出炼金枪,枪管一拉,切换成“威力模式”,对着敌人脑袋,就是一枪。 “喂!别吸得太爽,密侦司月薪多少?这女人是我花一万金币买的,弄坏了你赔不起啊!” 闪耀电光,先话声而至,这程度的攻击,伤不了本来的韩星魂,可在吸纳神魔之气的关键时刻,或许能造成干扰,生出变局机会…… “哼!” 尚帅看也不看,充盈的神魔之气鼓荡,灿烂的电光还没近身,就被吞噬消灭,跟着,他抬举起手,黑气在掌中凝化,渐渐成了刀形,还没凝化完全,就一下飙射出去。 “呃……” 温去病见状不妙,转身似要逃跑,却如何来得及?黑刃疾若星火,破空而来,正中后脑,直接插穿进去,他重扑栽倒,身躯痉挛几下,就不动了。 “不知所谓的东西!装神弄鬼,一早就想踩死你这蝼蚁!” 恨恨骂了一声,享受着饱吸神魔之气带来的畅快,尚帅癫狂大笑,只要再过片刻,龙云儿粉身碎骨,韩星魂也毙命,这里发生的事不会有人知道,外头也随自己交代,顶多一年之后,自己更再不用向任何人交代…… “哈哈哈哈~~~~~尚概勇,真恨不得你活到此时,我要把你所给的那些侮辱,再……唔!” 笑声戛然而止,尚帅惊愕地发现,倒在不远处的那具尸骸,没有因为血肉排斥而炸开,还发出耀眼的光芒! 五十章 绝世无双! 乙太尸蛊与生人血肉排斥,接触之后,会生出畸变、爆炸的反应,情况不一,尚帅将手边剩余的乙太尸蛊聚合,化刃射出,本拟命中、爆炸之后,乙太尸蛊会蚀尽温去病的骨肉,令其人间蒸发,彻底灭迹。 黑刃贯穿后脑,连柄都插穿进去,这伤势必死无疑,但预期中的爆炸没有发生,尚帅虽然错愕,也还不是太讶异,乙太尸蛊与生人血肉接触的爆炸,只是大机率,不是必然,可无论如何,人必死无疑,跟着尸蛊便会执行命令,蚀尽其骨肉。 然而,这个设定好的程序,没有发生,反倒失去了与乙太尸蛊的联系,尚帅错愕之余,就看到温去病的尸体发出强光。 发光,并不是乙太尸蛊接触血肉的正常反应,但紧跟着,一股气息从那具尸身上释放,沛然磅礴,如山岳般浑厚,更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尚帅愣然,隐约生出一股恐惧。 “这是……” 强光中,温去病的尸骸,血肉蠕动,像是有意识、有生命的活物,本来还算匀称的身形,移动偏聚在左半身,特别是左臂上,让这条手臂极度粗硕,从正常的尺寸,变成一截粗树干般壮硕,筋肉贲起,拳头像是一个磨盘。 筋肉的异变,尚帅看在眼中,想起一事,先前韩星魂等人交上的功法,经鉴定是九阴玉简中的易脉法,而在密侦司的记载中,习有九阴易脉法的人,战斗时就能如此转易气血精华,令筋肉生变,枯其部分,改益某处,让威能激增。 易脉法只是小技,但其源头的九阴玉简,却直指大道,温去病抢先一步进入英灵殿,得到了九阴玉简,并加以修练,疗育了本身的体弱问题? 推测跳脱了点,但即使如此,那又如何?仓促的练功,能有多少威力?这世上可没那么多的神魔显身!更何况,黑刃贯脑,乙太尸蛊入体,他早已毙命,现在顶多是尸变…… 可……如果一切不具威胁,为何自己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那只磨盘粗的拳头,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稍一回想,恐惧感就攫住心脏,紧握不放。 蓦地,包裹住那只巨手的光芒,生出变化,变成奇异的银白光华,如似满月时的月华映照,在月芒的刺激下,整具肉体如吹气球般胀大,只出现在一只手臂的筋肉贲充,蔓延到全身,让趴卧在那里的亡骸,成了一具小肉山。 尚帅盯着这一幕的发生,执着于神魔之力吸收的他,没有放手,但对乙太尸蛊的研究,却让他一下明白过来。 (……居然是这样!之前一直怀疑,乙太尸蛊在某种条件满足下,能够高度活性化,只是没找到具体条件,原来……是满月的月华,他手上有储存月华的异宝?这是误打误撞?还是……) 长久研究却未得的解答,一下在眼前,尚帅心情激动,诸般念头错杂,但下一刻,随着一下地动,这些念头全数中断。 地动的原因,是一下重重的顿足,并非刻意而为,但那具趴卧在地上的小肉山,有了动作,似幼象一般的粗腿,踏在地面,支撑身体,缓缓地站了起来。 俯趴的时候,就已经充满存在感,当他站立起来,挺直腰杆,昂首而立,两米三的伟岸身形,厚实如岩盘的肌肉,像一座高可及天的入云峰岳,镇住脚下大地众生,俯览千秋风云。 雄伟的姿态,若天地神只,散发出的威压,更让人充满敬畏,想要膜拜,但对于尚帅而言,他心头的震颤,还有别的理由,他……认得这个人…… “不……这不可能……” 剧烈震惊下,发出的声调都开始发颤。 “……你不可能还活着……你……你应该已经死了……” 理智在质疑,但眼前的形象,却与百族大战中所见的记忆重叠,当时,这个男人横扫千军万马,在无数妖海魔浪中,如入无人之境,击杀敌方主帅,如探囊取物。 自己曾以为,干得出那种事的,根本就不能算是人…… “你六年前就死了……活着的谣言,是我放出来的,你……你不可能……” 六年前,万里沙海,自己亲自率众来验过残尸,确认无误,都已经被粉身碎骨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但……此刻他确实就站在眼前,仿似一场恶梦…… 碎星团的钢铁卫士,第一武神…… “……山、山陆陵!” 仿佛噩梦般的一声**,没引起对方什么反应,巨汉歪了歪脖子,扭了扭头,似在调整这具肉体,嘴里像在磨牙,发出一阵闷雷似的声音。 跟着,铜铃似的巨眼中,绽放令人心颤的厉芒,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咆哮! “吼吼吼吼吼~~~~~” 一声震喝,如同风暴,撼击整个英灵殿,巨汉侧了侧头,用手掌扭了扭下巴,稍稍热身,调适一下这久未发动的战体。 ……已经整整六年多,没有再变成这样子了,本来还以为,可以永久摆脱这拙样的……天不从人愿啊…… 带点遗憾,巨汉望向敌人,充满杀意的眼睛,直直盯去,尚帅不敢怠慢,抓着龙云儿脑门的五爪加紧,疯狂汲取她体内的神魔气息,化为最直接的术力。 正上方的天空,陡然一亮,现出一道六芒星阵,亮光一闪再闪,如花怒绽,顷刻六放,层叠六重星阵,似若一朵繁花,但从中绽开来的,却非芬芳,而是炽烈雷光。 激烈的雷电,如同倾盆大雨,从六芒阵中倾泻,狂笞向下方的伟岸巨躯,化为一片雷海。 禁术.暴雷之海! 百族大战时期,妖魔阵营善使的术式,六重齐发,足以灭龙,是当时令人类羡慕到流口水的技巧,而今凭藉龙魔之力,得以施放,在倾天雷海下,巨汉的身影也被吞没,阵阵焦臭气息弥漫。 强烈的痛楚,他有种自身肉体随时灰化的感觉,很烫也很痛,然而,也有种久违的熟悉感,仿佛这痛楚又把自己带回昔日任凭纵横的战场上…… ……不过,只凭这程度的雷爆,就想把人干掉,这家伙也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 第一武神的名衔,是尸山血海堆出来的! “山陆陵,你的时代早已过去!”尚帅高声狞笑,“这是碎星团自己建的陵墓,你死得其所,就在这地方彻底瞑目吧!” 暴雷之海,是非常消耗力量的术式,即使是地阶,也不是说发就发,可仰仗源源不断的神魔之气,尚帅一出手就瞬发六重,更感觉力量未尽,只要吸口气,便可再发。 “强!好强,这就是神魔的力量,这就是天地的力量!” 狂笑声入耳,暴雷中的巨汉皱起了眉头,看着敌人猛一发劲,又是六重雷爆,自天狂轰,威力更胜之前。 暴雷杀伤力确实强,不管是什么高防御魔兽,肯定都被打成了渣,更不用说人身,不过,类似的攻击,当初自己也不只挨上一两百次了,对方猖狂成那样,显然是搞错了什么……虽然有点不忍,但该是纠正他观念的时候了…… 尚帅无视爪下的女体出现明显裂纹,疯狂吸取龙魔之气,又一重暴雷之海要击发,却在将发未发之际,大地一下晃动,一记跺足,撼动英灵殿,伟岸如山的巨影,顶着暴雷倾泻,如奔马一般冲了出来。 “你、你怎么能……” “嘿!” 无数雷光如鞭,狂笞在巨汉身上,他表层的粗厚肌肤,全成了焦黑之色,泛着黑烟,在暴雷之海的攻击下,有着明显的伤害,但冲出的脚步却不停歇,像是一辆无法被阻挡的战车,将所有阻挡辗压粉碎,瞬间来到尚帅面前。 神魔之气支持,强大术式可以瞬发,尚帅五爪发劲,要再不顾一切地汲取,却忽然一痛,侧眼一瞥,丧失意识的龙云儿,眼中不知何时恢复了神采,一下发劲,震松了五爪钳制,双眼怒瞪过来。 爪势略松,要重夺控制,只需一瞬,但就在这一瞬之间,巨汉已抢至,咧嘴一笑,一只磨盘大的拳头,迎面挥了过来,兼具无匹霸气与高速,哪怕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身体也不及有任何反应,只能看着这拳头越来越近,直至眼前。 “波!” 一声轻响,饱吸神魔之气,受龙魔之力守护的肉体,竟也没能扛住这极度暴力的拳头,一拳轰过,头颅先炸开,余劲未止,跟着将胸膛也爆成血粉,再来就是全身。 恐怖的破坏力,一击粉身碎骨,但显然尚帅不怎么在乎,肉身一灭,魂识立刻脱离,不受影响,还维持喜悦心情,因为此次强掠来的神魔之气保全,自己不日便能登天,甚至掀翻整个密侦司! ……山陆陵……不,是温去病,只待老子回神归体,你立刻就成天下共敌,再强也是要死,你这蠢笨的猪狗,焉能理解神魔的强大?在老子面前,你不过… 思潮转动,一瞬间,却见巨汉咧嘴一笑,拐起手肘,随意后挥一击。 毁天霹雳! 无声、无息的震波,再次撼动整座英灵殿,尚帅骤觉自身魂识,如坠狂涛怒浪之中,心中错愕难当,还在忖思这如何可能?一道震波扫过,他整个灵识溃散,神魂俱灭! 毁天霹雳并不是只有阳刚,当练至化境,老阳生少阴,能衍阴柔之用,碎魂灭魄,尤其……以手肘击发的毁天霹雳,威力比起拳头,强出数倍! (……当年,像你这种以为寄魂就绝对安全,只想躲在安全地方的水沟老鼠,每次大战,爷都要杀好几个……居然以为这样安全,你真是搞错状况了……) 这些秘密,寡言的巨汉没机会说,亲身体验的人没几个能活着说,尚帅亲身体验了,他……也没机会说了。 唯有龙云儿,被压制的神识回归自身,一直目睹事态变化的她,感到难以置信,疑似梦中,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睁眼,所看见的……仿佛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一瞬。 “……没用的神。” 巨汉咧着嘴,石块般的牙齿,组合成一个温暖的笑容,伸出他厚实的巨掌,居高临下地摸了摸她的头…… 瞪大眼睛,龙云儿昏了过去。 五十一章 一击碎魂 卧虎山下,几大世家的人马停驻,目光闪烁,注视着眼前事态发展,无论是知情人或是还不知情的,都能看出事情的不寻常。 龙虬髯为了处理族中事物,赶赴许都,身上竟带着灭杀绝强叛徒用的克制之物,此行目的绝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素来对世家大派态度恭顺的密侦司,主动索讨灭龙之物,这也是一奇,龙虬髯这素来护短、刚愎自用的烈性人物,居然没翻脸动手,还在短短数秒思考后,果断将东西交给密侦司……这些,没有一件是正常的。 许都的事情不简单,涉及到龙家深藏之秘,甚至关乎龙家存亡根本,否则密侦司不会说出“千古罪人”这话,而龙虬髯这个神经粗过水管的烈汉,更不会这么轻易被唬住。 “……千古罪人吗?密侦司这趟真是改形象了,或者……是贼喊捉贼呢?” 袁健之轻摇折扇,笑着与王思平交谈,点出密侦司行动的怪异处。 若非从头到尾,把一切都监控在眼下,甚至伸手主导,密侦司如何能讨取灭龙物,代为行事?碎星团灭绝后,密侦司的工作重心,渐渐转移到六大世家与江湖帮派上,这回……说不定就是密侦司的手伸进龙家,惹出大事来。 若真是如此,龙家岂肯善罢甘休?而在这事背后,当今帝室有否参与其中?这事会否变成一场狂涛波澜的开端?其他五大世家,虽然事不关己,却不是没有推波助澜、掀风起浪的机会…… 话不用明说,轻轻点出,王思平已明其意,露出深思的神情,道:“那我们现在应该……” “呵,贤弟你是为何而来?” 袁健之折扇掩口,低声一笑,王思平登时醒悟,这么大伙人之所以在这,为的就是碎星秘藏,虽然山崖爆炸,毁尸灭迹,但若真有碎星秘藏,相信还是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但山炸成这样,估计要找大堆人手来开挖了,征调民夫什么的,这荒山野岭可不易……” 王思平甚为苦恼,袁健之却笑道:“武家的地头,要找也不用我们烦心,更何况,密侦司插这一脚进来,说不定……需要的人手,他们都准备齐了。” “你是指……” “呵呵,静观其变吧。” 两名世家公子一派悠然,当晚辈自然有当晚辈的好处,而那名密侦司的头领,自从接过灭龙之物后,就站定不动,仿佛神驰物外,整个人化成一座木雕。 奇特的情况,普通人不懂,却瞒不过行家,袁健之笑道:“寄魂附体,降身操控……真是密侦司爱用的手段,永远躲在安全的地方,干着龌龊的事,连手也不用弄脏……” 王思平点点头,确实厌恶这种阴险的作风,却不料袁健之道:“……改天真该找时间,学学这方面的技巧,能走在河边不湿鞋,何必非往水里踩?” “袁兄,你……” “哈哈哈,见笑了,前段时间误交损友,受他影响,思虑习惯偷懒起来……不打紧,下回喝酒,我自罚三盅来赔罪。” “……我记得每次喝酒,好像都是我买单的。”王思平一本正经道:“你罚酒,我买单,这到底是罚谁啊?” “哈哈哈,世家子弟,小事不要太计较!” 袁健之笑了两声,忽然一声惨嚎,震动全场,那名密侦司的头领,一直隐藏在黑斗篷中的神秘人,双手捧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哀嚎,整个身形迅速矮小,只剩先前的一半。 “侏、侏儒?” “原来是个侏儒?刻意变形成常人样貌,藏得真是够深啊!” “他的状况有些不妥……” 这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事,武通天、两名玉虚真宗的道人,都第一时间抢上前去,想要帮忙,但却都慢了一步。 “呜哇!” 一声惨嚎,密侦司头领的脑袋爆炸,不知被什么巨力撼击,竟然给打爆脑袋,无头尸身软倒下来,彻底毙命。 突来的意外,也让在场众人都吓到,在这里的都是明眼人,看得出他正在施用附体寄魂之术,也看得出他是遭到反噬,碎魂、爆脑而亡,但…… “……好惊人,他在这里还能说话、动作,转移出去降灵的,应该只是分魂,就算被毁,对本体的伤害也有限……”袁健之摇头道:“怎会……” “且慢!”王思平惊道:“所以,是有人出手,毁灭分魂的一击,穿越空间,直透本体,将他杀灭?这……这有可能吗?天阶?” “不是!”袁健之摇头,“没有天阶的气息,再说,现在天阶哪是这么容易出来的?” 话虽如此,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只能望向龙家、武家的代表,看看这些年纪大,掌握资源也多的“长辈”,有什么见解。 “这……这他妈的搞啥?” 龙虬髯短暂一愣后,勃然大怒,动手去搜无头尸身上的东西,也不忌惮毒物风险,一番搜索后,愤然停手,虽不言语,可所有人都晓得,那份灭龙之物已经不在了。 “东西拿了,人却爆头了,密侦司这是搞什么名堂?” 龙虬髯怒气勃发,手起一掌,就把那具无头尸打爆,粉身碎骨。杀龙箭的损失,也还罢了,碎星秘藏什么的,龙家也不是非要不可,但事情闹成这样,到底怎么算?冥界尸龙的降世被阻止了吗?若否,关系人目前在何处?怎么善后? 连串问题,弄得龙虬髯异常恼火,碎尸泄愤,恨不得杀上密侦司的总部,讨个交代。 “龙兄稍安勿躁。”武通天沉声道:“对面如果有一击碎魂,波及真身的力量,这人……或者这存在,显然高于你我之上……” 说到一半,武通天住了口,不能肯定密侦司这人,会否因为遭遇到龙家的禁忌存在,因而被抹煞,看样子,只怕连龙虬髯自己都心里没底。 不过,这景象确实勾起了自己的一些回忆,当初……在碎星团,确实有人本事逆天,打得出这样的一击,千里碎魂、爆头…… 一片惊疑不定中,英灵殿内,也正上演着奇特的一幕。 龙云儿的意识,其实不是完全失去。被送入鉴心**修练后,时间一下被拉很长,她认真修练,体验实战,把脑中九阴玉简的功法,一点一点刻印到身体上,本来进行得很顺,在鉴心幻境中一下就过了大半个月,等同在外界练上几个月,进境奇速。 但那群不请自来的敌人,惊动到了她,让理想的修练中断,而他们与温去病交谈的话,更使她心神剧震,在幻境中一下意念失守,就为灵魂深处的龙魔之影所控制。 整个过程中,龙云儿就是一名单纯的旁观者,看着受龙魔操控的身体,爆发自己难以想像的杀伤力,逐一杀灭敌人,有感叹、有焦急,却全然取不回肉体的操控权,直到中了那一箭…… 杀龙箭贯体,直破神魂,换了是普通的龙家人,这一下已经死得彻底,但龙云儿的意识,受龙魔压制,杀龙箭射来时,龙魔的分魂如同屏障,在前头挡了一下,被杀龙箭打穿,自身魂识没受到太大伤害,反倒从被压制的状态挣脱出来。 后头,魂灵虽然自由了,肉体却被尚帅压制,疯狂吸纳能量,处于极度痛楚中,也痛到意识不清,最后,恶人被一拳击杀,脱得险境,肉体的痛楚渐轻,意识慢慢回复,睁开眼睛,却看一幕难以置信的景象。 “山、山叔叔……” 伟岸如山的巨大躯体,威猛无双的霸气拳头,却笑得非常温和,还伸手摸自己的头,这些动作……就与反覆出现在自己梦里的那天,一模一样,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然而,战斗最后阶段的那些画面,在脑中涌现,温去病怎样开枪、怎样出手,又怎样被敌人一刀入脑,栽倒身亡,然后……那个巨汉是怎样起身,一拳把敌人给打爆…… 前尘往事与当前,多个画面重叠起来,龙云儿瞪大眼睛,娇躯颤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手一紧,牢牢抓住那只粗臂,刚想要说点什么,就因为精神衰弱,一下晕去。 待得再醒来,自己躺在封神台的晶阶上,打着赤膊的温去病,站在一座祭坛前,不知在忙活什么,曾发生的一切,完全就像场梦……直到她看见,一地的血肉碎屑,还有那几具曾**控活动的死尸,这才错愕地起身。 “温……温家哥哥。” 怯生生地走近,龙云儿小心道:“刚才的事……” “什么事?是说你运气太好的事吗?如果再早一天,我易脉法未功成,体内未建构妥周天循环,就不能鼓动太初真血,不能催发乙太尸蛊,无法战斗,这回恐怕真要完蛋了。” 温去病转头看了大美人一眼,道:“就算不被敌人干掉,也可能被你干掉,你身上居然背负了那么麻烦的东西,险些让我阴沟里翻船了。” 对于自己的血脉觉醒,龙云儿确实也震惊,但她现在只想确认另一件事,急问道:“你真是……我是说,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 “呃,那个啊……人是不能只看外表的,不是个子大,就年纪也大……” 似乎很为难,温去病侧头想了想,这才很不情愿地开口。 “……山陆陵首次出现战场,威名传扬的那天……我九岁!” 五十二章 话当年 龙云儿的感觉,就像一下被人揪住脸,狂打十多个耳光,打到脑袋都晕了,但不得不承认,如果他说的一切属实,这也是最合理的一个推论。 如果那个巨汉,那个形象,自头自尾都是温去病所化,那算算时间,碎星团崛起,山陆陵出现在战场的那年,温去病确实是九岁,但…… “这太荒唐了!怎么可能的……你怎么能是他?你和他完全不一样,年纪不对,样子不对,作风也不对,你们……根本没一处像的。” 龙云儿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这件事别说自己,普天下恐怕没一个人能信。 碎星团的第一武神,干掉不知多少的妖族高手、魔界强者,打从现身在战场的那一天起,他就踏着鲜血与烽火,震动大地,是人族的战神,只要有他在,人族的战士就有胜利信心,以伴随他冲锋陷阵为荣, 这样轰轰烈烈的一个人物,现在却忽然说,在那具硕大无朋的巨躯之下,是一个未成年,甚至初期还不满十岁的孩子……这个事实,谁能接受了? “……那年,我离开你们家以后,流浪了一段时间,然后……加入了碎星团,正确来说,是和人组建了碎星团……最开始的碎星团,本就只有我们五个。” 温去病抓了抓头发,有些懊恼地坐下来,回忆起那些不太愿意想起的事。 “知道吗?碎星团和你、和世人想像的那个团体,并不一样,打从草创的第一天开始,它就是个诈骗集团,绝不打硬仗是成立的中心思想,用尽一切手段,偷蒙拐骗去成长壮大……非人者太强,世家门派只顾私利,要在夹缝中最快成长起来,就不能只走正路……” 背靠祭坛,温去病摇摇头,道:“我们起步的时候,每个人得了一件异宝,不是神器,更胜神器的东西……我所得的,就是本来不存在于这世界的乙太尸蛊,那是一种炼金文明的最高成就,虽只能作用于尸,本质却是将非生物转化为类生物,仅差一步,就能成为贤者之石的存在,研究它的构成术式,能还原解析炼金文明的技术树,不过……对于立即性的战力,它意义不大,至少,对一个九岁小鬼没什么帮助。” “那你……” “啊,我很幸运,有个朋友和我换了,她抽到了她不想要的东西,说拿了没用,就和我交换。” 温去病笑道:“我老家是搞酱油的,虽然药草类的东西不太懂,可一些基本的蒸酿、变质技术我有涉猎,把她给我的东西加以处理后,就成了一种药剂,我将其称为生命之水,吞服之后,配合一些其他技术,身体血肉会有惊人变化……如果拿去当增高、强肌的药物卖,一定赚钱!” 龙云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笑得略显僵硬,脑里乱哄哄的,不晓得好不好把这当成笑话来听。 不过,是有些好奇,那个与之交换的朋友……是谁? “那是一个好时代啊,虽然是靠嗑药得来的力量,但初期变身效果很不稳定,时间短,威力也不像后来那么强,不过,那时我们只挑打得赢的弱小敌人辗压,制造无敌印象,看起来……就很强。” 回忆起来,温去病真心怀念那个时代,血脉觉醒的尚未出现,许许多多牵动人界变迁的技术还没发表,妖族、魔族对人族也很大意……逢值战乱,正是发展的好环境。 碎星团以明智……甚至是尖锐到刺痛的眼光,寻找最适当的敌人,逐一辗压扫荡,获取资源与战功,又发表许多前无古人的创见与技术,并抢先把这些技术用在自己人身上,让自身比整个世界快走一步,最终,领着整个世界的步伐! 自己就是这么一路战斗过来的,亲眼看见碎星团奇迹似的兴盛史,由一个什么都不懂,只有满腔仇恨的小鬼,渐渐变成今日满身旧伤,时时缅怀过去的不良青年…… 嗑药变身没什么大不了,为了打胜仗,更夸张的事情自己都干过,让变身后的那具战体更悍、更猛,进行过的内改造也不只一两百次,带来的隐患与内创,数也数不清了,当然全都获得相应的战果…… 进行过类似实验的团员,不只自己一个,里头九成九比自己底子更好,肉体承受度更强,但最后他们全在战斗中捐躯,只有自己生存下来,这不能不说……当个横冲直撞的肉垫战士果然没前途,幸好自己的本职是炼金学者…… “你……你救我家的那次……” 颤抖着声音,龙云儿渐渐接受了事实,可当记忆中的细节逐一组合,却生出更多的冲突与不能理解。 那一年,肆虐傲龙郡的妖族、魔族,进逼沧溟,自家所在的城市被破,侯府岌岌可危,龙家大军为守重地,忍心不救,各路亲族或袖手、或自顾不暇,就唯有他,才刚结束一场大战,被撤下休整,闻讯便起了精兵,星夜来援,血战多时,解了自家之危。 巨汉的身影与微笑,在这么多年里,一直是自己心灵的守护,但当事实真相揭晓,浮现在自己脑中的,却是另外一幕景象。 “为什么你会……你还愿意来救呢?你明明说过……” 这个男人,被退婚之后,不知第几次被自己家痛打,扔出门去,终至绝望的那年,正是八岁,自己躲在门后偷看,记得他的仇恨眼神,全然不似同龄的孩子,一如那些成年的大人,说着恶毒的诅咒。 ‘姓龙的,不要狗眼看人低,有朝一日我会回来,当我再踏进这大门,我会杀光里头的所有人,回报你们的所作所为!’ 那时他说话的样,惹来在场的大人一阵轰笑,拿了粪桶就砸过去,但自己却是好几天不得安眠,一直到上一刻,都还在庆幸,还好温家哥哥没机会再踏进自家门,但原来……他早就踏过去了…… “啊……那个啊……” 温去病抓了抓头发,有些懊恼地道:“那年我还特别看过,当我到的时候,侯府正在大火,一片断垣残壁,门早就垮了……” “可是……” “八岁小鬼的话,你还当真了?真是够幼稚。”温去病哂道:“我那时好像还和某人勾手,说要娶你们三姊妹咧,难道这话你也放在心里?” 龙云儿一怔,没有答话,眼眶却无声地红了。 ……他,当初是受着那么大的屈辱走了,当有能力报复的时候,却把旧事笑掷,还在万众袖手之际,冒着生命危险,星夜驰援,万水千山赶来抢救,这份恩情……原来自己早在那么久以前,就被温家哥哥救过了…… ……一直以来,总在梦里出现的那个巨硕身影,温和微笑,都在这一刻,由梦境化入现实,与眼前人重叠。 “那时候,为什么……温家哥哥你不说话呢?”不知不觉,眼泪又一次滚落下来,龙云儿道:“你只是摸我的头,什么都没说……” “不然……你希望我摸哪里?我那时只是个小鬼,这么奇怪的要求,我想都没有想过!” 温去病道:“那时我身上挨了好多刀,干掉几个妖王,痛得要死,随便开口搞不好会哭出来,就干脆闭嘴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该对你们说什么……” “为什么……你还肯……你为什么会来救我们家呢?” “……天晓得,我也很纳闷,那时根本什么也没想,听到消息,就带人冲出去了,哈,爷就是这么任性。” 温去病道:“事情如果重来一次,恐怕我就不会那么做了,所以不用谢我,也别以为类似的事情还会有第二次,我可不是你的好心叔……呜!” 话没说完,美人的娇躯扑撞入怀,虽然是软玉温香,可撞来的力量奇大,还没体验到温柔,后脑先在祭坛上碰了个实,痛到不行,还没发怒,就听见美人儿紧贴在自己胸前,大声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温哥哥,对不起……” 不晓得为什么,虽然想很正式、很严肃,像个大人样地向他道谢,可一开口,哭泣就止不住,一下成了当年那个只会啼哭的小女孩,希望给他一点好印象的用心,全都白费了…… “别哭别哭,哎呀,好端端的一个大美人泡汤了……我什么都没做啊,你干嘛哭成这样?” 温去病很为难似的苦笑,拍着龙云儿的后背,抚着她碧绿的长发,一下一下安慰着,任灼烫的泪水从身前滑下。 “对不起……呜呜……我们家那样对你,我爹他……你却……呜呜呜……我觉得,太对不起你了……” “别哭啦,又不是你轰我出去的,我也没想过找你算帐啊。” ……想起来,自己也好久没被女孩子这样趴在胸口哭了,六年前的那天,是记忆中的最后一次,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了,最后印象就是被女人这么趴着哭,然后,就活了下来,虽然这也不是自己的本意…… 每次听这种哭声,心里就很难受,这或许真是自己的要命弱点,不过,与其抹除这个弱点,变得冷酷与铁石心肠,还是有点人味好些,只是……希望能再也别听见这些声音了。 “行啦,镇定一下,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哭等回家哭吧,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时间也剩得不多,开始干活吧!” p.s 要在這裡做一個預告,首先要感謝支持碎星的大家,沒有你們的支持與打賞,碎星也到不了這個人氣,你們的討論與支持,對我是非常大的幫助,不過,熟悉我的大家應該知道,其實現在一天六千字的連載速度,是靠消耗存稿來做到的,實際的寫稿速度,一天大概三四千不等,現在身體已經不行了,一入夜,看甚麼東西都白茫茫,寫稿速度有限,所以從六十六章,也就是第二卷結束後,會轉為一天一章,特定情形加更的連載作法,請能見諒的朋友見諒,不能見諒的朋友體諒了,謝謝 五十三章 太一 没有一直坐着,温去病拉着龙云儿起身,打住对往日的感怀,继续他刚才的工作。 这次许都之行,主要目的是冲着九阴易脉法而去,碎星秘藏是意外收获,实在说,自己是碎星团的头号炼金师,团中出现的顶级兵器、装备、道具,九成都有自己经手,重制不过是材料与时间的问题,等闲捞几件战器、宝兵的碎星库藏,自己真不放在眼里。 但英灵殿却是意料之外的大喜,这即使对自己来说,也是重大机缘,只要重新取回英灵殿,很多事情都有希望了。 “我……我帮你拿,有什么要拿的,都让我来拿。” 擦掉眼泪,龙云儿站直身体,主动拿起祭坛上的战器、宝兵,想当个最尽职的助手,却被温去病拦住。 “别动,谁说要打包的?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盗贼,看到什么都忙打包。”温去病道:“把东西放下吧,我们还会回来的。” “回来?”龙云儿愣了一下,“离开之后,还能再回来?这里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当然,不然你以为这里是干什么用的?” “……不是说祭祀……” 龙云儿说到一半,想起之前所听见的话,眼睛瞪大,“这里,真是用来和妖魔交易的?” 这件事,在大地之上是绝秘,碎星团当初被整肃,还有许多人暗地里认为是被冤屈迫害,可如果这件事消息一出,那些声音会从此消灭。 百族大战中,守护人类平安的碎星团,居然一直与妖魔暗通曲款,交易资敌,这是绝对的背叛行为,没有任何人可以忍受! “……是没错,但有偏差,正确一点的说法,这是一座与异界交易的平台,不拘神鬼妖魔,只要有货,管他交易对象是谁爸谁妈。” 温去病摸着下巴,笑道:“这秘密知道的人不多,猜到的人不少,但都没有声张,也没明列为碎星团的罪名,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战争时,七大世家都没少透过我们,从这平台上换东西,虽然我们手续费没少抽,但你以为……他们什么都不知情吗?” “他们全都知道?那些资源是来自……” “我们只是中间人,他们拿到的东西,来自于异界,他们给的东西,也流传于异界,我们手上证据不少,如果真要扯起通敌罪名,哼哼,大家一样有份,看是谁脸上的脏水更臭!” 温去病道:“有个秘密,知道的人才真是很少,当初碎星团草创,得了一个宝瓶,能够付出代价,随机从异界抽取一件宝物……就是凭着它,才得到发展的本钱,后来碎星团成长壮大,那个宝瓶已经不在,我们破解部分原理,建了这座台子,与异界直接交易,维持资源。” 龙云儿道:“你的乙太尸蛊……还有生命之水的原料,该不会……” “嗯,都是一开始从那宝瓶中抽到的,乙太尸蛊、太初真血在诸界都是稀罕事物,后来就算想交易,都没这机缘,所以一开始真是手气好。” 温去病简单说着,龙云儿却听得心头一震。 ……太初真血! 自己听人说过这件东西,据说那是吸血鬼一族的真祖之血,对吸血鬼而言,至高无上,是有可能生出返祖效果的神物,已经多个时代不曾出现,居然可以被抽奖一样抽出来? 这么说来,那个将太初真血交给温去病的朋友,身分也呼之欲出了,肯定是“金山毒霸”褒丽妲!唯有继承吸血鬼血脉的她,最可能取得此物,然而,温去病之前说过,那个朋友并不想要这东西,才拿来交换……为何一个吸血鬼,会不想要能让自身返祖的圣物? 想到这个,龙云儿不禁看了温去病一眼,当时在无尽沙海,山陆陵与褒丽妲同时毙命,粉身碎骨,如今山陆陵犹生,褒丽妲……应该也不会死吧? “在那里分心什么?过来帮手!” 温去病叫了一声,龙云儿连忙收摄心神,依着他的指点,在晶阶与几座祭坛上搬弄。 “……当初造封神台,我也有份的,既然我有机会回来,重启它就不是问题。” “重启?封神台的主要用途,是自动回收碎星者的物件,现在碎星者还有人幸存吗?还是你想……” “哈哈,散尽的家财,要重新累积回来,就要一个好的交易平台啊!” 温去病笑道:“如果和异族交易,就是出卖人族,那……出卖全人类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常有,好好享受吧!” 一声长笑,温去病飞起一脚,踢在中间的那座祭坛上,整个英灵殿一下剧震,猛力摇晃,龙云儿错愕一下,温去病又补上第二脚、第三脚,连着踹下去之后,英灵殿终于在震动中,奇光灿发。 冥界尸龙降灵附体时,引起的那一片阴森景象,都在满殿粲然中被清除,殿内处处灵光闪烁,晶阶反映着光华,给人进入神仙世界的感觉。 “哈,果然还是这样,接触不良的机件,踹上两脚,就是最简单的故障清除法。” “呃……这个故障的机件,不是你设计制造的吗?” 龙云儿本能问了一句,温去病的动作僵住,表情也一呆,斜斜看了大美人一眼,有了种被人踩尾巴的感觉……自己平时整天毒舌别人,这回,被自己一手**出来的女人给毒舌了…… “没事别纠正我!”温去病顿了顿,道:“瞪大眼睛,现在是重头戏了。” 十指结印,温去病几个法咒打出去,英灵殿内的景象再变,原本是灵光处处,霞彩弥漫,犹如仙灵圣界,但法咒一动,周围光霞黯淡下来,出现星体缭绕,银河倒悬的太虚青冥景象。 周围虽然伸手一片黑,可那些飘动在附近,又像在无穷远处的宙空星辰,却一点一点发着光,有红有绿,紫、黄、蓝、白,瑰丽奇幻,看得人连眼也没时间去眨。 龙云儿瞪大眼睛,一生中从未见过这样的美景,什么名山大川,古迹楼宇,都不能与这相比,一时心花怒放,忍不住赞叹出声。 “好……好美啊……” “……女人真是奇怪,总是看着星星就进入浪漫模式,其实这东西,太不实际了……” 温去病笑了笑,拍了拍龙云儿肩头,让她稍微静心下来,做一下准备,龙云儿一片茫然,正不晓得该准备什么,一个“巨大”的声音,响彻整片星河。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简短八字,震耳欲聋,最令龙云儿吃惊的是,这个声音非常奇特,既好像从星河的那一端,无限远处传来,又仿佛无处不在;既像是一个人的声音,又仿佛是千万个声音聚合,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包含无数个意志,由无数时空断缝中传来。 如此奇异的声音,龙云儿从未听过,入耳瞬间,心神剧震,险些连魂魄也散去,还是温去病一掌拍在后心,镇住精神,这才清醒过来。 “我是一,也是万,更作无穷;我是开始,也是终结,诸因之果,万衍归宗,你们可以称呼我为……” 声音由原本的无穷意志共振,迅速简化,变成一个平板而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的人声。 “……太一!” 冷冷的宣告,龙云儿为之一奇,自己本以为是什么强大的神或魔,但在自己的印象中,并没有任何神魔叫这名字,难道……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带着困惑,龙云儿望向温去病,想听他的解释。 “太一不是神也不是魔,当然你要说都是也行,祂所代表的,其实是太一协议。” “协、协议?” “很惊讶对吧?当初我听说这事的时候,也吓到和你一样面无人色。” 温去病耸肩道:“不知道在多少岁月之前,有人……好吧,应该不是人,就说是某个或某些存在吧,他们基于互通有无的需要,立下协议,共同建构一个平台,在这平台上跨界并平等地交易,因为这么干好处很多,所以神、佛、妖、魔都陆续有成员加入,共同遵守太一协议,维持这平台的存续。” “……居然有这种事?” “太一协议可不是开玩笑的,为了确保公平,所参与的每一个神魔,都必须剥离一道分魂,留下来当见证,这些分魂聚合起来,所形成的意识集合体,就是你眼前的太一。” 温去病道:“本来,这个平台没有人类参与,不过……人一直是有智能的,那些不包括在协议中的人类先祖,拚上性命去找寻加入的途径,一代又一代的努力,最终找到漏洞,把关键流传下来,被我们把握到,建立封神台,利用那漏洞,用黑户的身分加入,基本原理是……” 后头一说就是一长串,龙云儿有听没有懂,只觉得温家哥哥露真面目之后,话多了一倍也不止,还经常说些专有名词,非常难懂。 温去病看她表情,也晓得自己是多说了,悻然道:“靠说的没什么用,还是实际操作浅显易懂,后头的你看仔细了。” 在祭坛上一拍,几道亮光冲霄而起,没入星河深处,太一的声音雄浑响起。 “估值开始,请选择要交易或是兑换之物!” 五十四章 智能产权无价 知道这里是交易平台,但听到太一的话,龙云儿仍有些反应不来,全然不懂祂的意思。 温去病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面前的祭坛,道:“请估值。” 面前的这座祭坛,本来插了七八件兵器,刚才温去病又挑拣了一回,把其他祭坛上的一些东西,直接插在这里,凑了十五件,这时手一拍,星河中一道强光撒下,扫过那十余件兵器。 ‘大地战鼓,地系,战器,一经击发,凡脚踏地面与距离地面半米内的生物,未满地阶者,皆伤。使用状态良好,折换一百八十金叶。’ 太一的声音响起,龙云儿困惑地望向温去病,后者耸肩道:“不是真有金子拿啦,就一个称谓,但行情和外头的差不多,你当成金币看也行,中间价差……就当是服务费了!” 龙云儿想了想,低声道:“在外头拍卖场,这件战器能卖到多少?” “嘿嘿。”温去病干笑两声,“行情价大概三百金币左右。” 三百金币的战器,只能折换一百八十金叶,一下扣去四成,龙云儿心叫好黑,外头没有哪个拍卖场收这么重的服务费,怪不得以天宇星河为背景,原来这就是一家神魔联合的黑店! ‘雷霆战刃,雷系,战器,灌注真气,电光随生,幻化电虎、电鹰,可供驱使,具有一定程度灵识,使用状态六成新,折换两百四十金叶。’ 能放出具有灵识的衍生物,那已经超脱普通战器,很接近地阶宝兵的范围了,这类战器向来价钱不低,但龙云儿听不懂什么是六成新,兵器之类的珍物,从来就不是越新越好,神器传承更动辄千年、万年,这哪有什么折旧的? “折旧度不是看时间,是看耗损。”温去病道:“这些兵器、道具,都不是一打造好,便直接放在这的,都曾经过战斗、使用,受到折损,六成新就是已经损坏四成,两百四十算不错了,太一那么……童叟无欺,损坏再多一点,祂搞不好当废铁来收。” ‘地炎宝刀,火系,战器,千年大地火菁汇聚所铸,以高阶力量催发,地火岩浆滚动如浪,刀出千度高温,斩金铁化液,无坚不摧。使用状态六成新,九十九金叶。’ ‘碧眼鹰爪,暗系,战器,爪套呈鹰首之形,封高阶鹰魔凶魄于内,爪动鹰魄狂啸,猛暴同击,战力激增,但易有凶兵反噬,夺取控制权的危险。使用状态三成新,二十金叶。’ 被密侦司等人拿去使用的战器,在战斗中受的损伤其实不大,问题是尸偶死命鼓催,用的全是透支技,对战器的损耗非常惊人,太一鉴定后,给出的基本都是收破烂价钱,温去病听在耳里,着实心痛。 前前后后估了十五件战器,两件宝兵,龙云儿注意到,温去病在宝兵的选取上,考虑得比较多。 封神台上的兵器,主要都是战器,宝兵寥寥无几,而他竟然不是留下那些完整、能立即使用的宝兵,是把那些都拿去估值,却把破损的、烂的给留下,龙云儿有些不解。 温去病道:“太一这么……会做生意,与其把东西留在这当废铁卖,还不如拿回去,我自己修一修,到时候卖还高一点咧。” ……不过,增殖、分裂出来的货色,肯定不能拿来这里,那种东西可以在外头市场“换个角度”卖,却没可能拿来忽悠太一,估值肯定连废铁也不如。 一轮估值结束后,太一报出的总数,是两万一千六十二金叶,如果换算成金币,那是一笔不得了的巨款,但纯以金叶计算,龙云儿也不知道这是多是少,不过,温去病听见这数,吹了一声口哨,好像非常欢愉的样,应该不错吧…… “两万多入袋啊……不用和人分,也没有中间抽成,好久没这么富一把了,好怀念啊。” 温去病啧啧出声,跟着表情一沉,正色道:“全部兑换金叶,存入……先问问,碎星团的集体帐户,能用吗?我可以提取吗?” “可以使用,内中尚有交易余额,你无权提取!” 太一冰冷的声音响起,温去病撇了撇嘴,状甚懊恼,但并不是太意外的结果,只能道:“两万存入我名下,剩余的……替她开个帐号,全算她的。” 温去病指着龙云儿,大手一挥,一千多的金叶划拨过去,龙云儿吃了一惊,她物欲不强,又是名门出身,就算一千几百的金币,她也不会心动,但看这金叶事关神魔,诡秘莫测,获得不易,一下进帐这许多,不禁露出笑容。 “一千都不到……屁也买不了,别一脸笑得很过瘾的样。”温去病摇摇头,“就当累积个体验吧。” “不到一千?”龙云儿愣了一下,“不是一千零六十二吗?” 温去病未答,太一平板的声音传来,“开户手续费一百金叶!” ……居然开户还收手续费的?难不成还有人工? 龙云儿无言以对,开始如过往在此的大多数人类一样,心中暗叹:好黑,这间黑店有够黑…… 只是,金叶存在帐上,拿不到也摸不着,要如何使用?有意义吗? “……兑换清单,谢谢。” 温去病叫了一声,刹时,星河异变,仿佛天地创生的大爆炸,一切飞快扩散开来,化为一道道射线与粒子,龙云儿眼前一花,头微微晕,当景物重新稳定下来,她发现星河消失,顶上是一片漆黑的苍穹,四面八方是无数的青玉板, 每一块玉板上,都浮印有字,有些闪闪生辉,有些却黯淡无光,这么放眼看去,密密麻麻,不晓得有多少玉板。 温去病道:“每一块牌子,都代表一门功法,或是一种技术,当然也可能是一件物品,你有兴趣的,多看两眼。” 龙云儿依言照作,往一块写着“冰魄寒光匕”的玉牌看了眼,眼前随即出现这支匕首的立体图,跟着就是它的相关介绍、使用评价,清清楚楚。 “好神奇啊……” 不管是什么样的大商家或门派,龙云儿都没听说有这效果的,太一这边不愧是神魔共建,随便一下物件阅览,效果就不是人间能比。 粗略审视,大致可以理解,所有的兵刃也好,装备也罢,乃至丹药,凡是物品类,都照天、地、高、中、低五阶来分,天阶九重,地阶以下,每一阶细分上中下三品,所有物品依此分类,让人照着自身修为来使用。 毕竟,什么东西都是讲究配合,不是越强越好,一旦扯到越阶,轻则平添风险,重的话……分分秒秒都是拿命去换,刚结束的那场战斗,就是最好例子。 物品类的标价,从几金叶到几万金叶不等,一旦进入地阶层次,基本都是几千几千去,甚至一件上万、几万的,高贵程度,让龙云儿咋舌,想着自己的九百六十二,暗自喟叹。 “新手就待新手村,看什么宝兵啊?”温去病道:“宝兵开始,不是给普通新手买的,而且,别没出息了,这样就被吓住,秘笈那边你怎么办?” “秘笈……比兵器更贵吗?”龙云儿恍然道;“也对,功法可以很多人练,兵器只是个人独享……” “做梦去吧!你以为太一会给你这样的好事?从这里买走的秘笈,只能私练,禁止分享,除非你额外购买分享权,不然如果转传他人……抱歉啊,十死不生,目前没有幸存者的。” 斩钉截铁地告知,温去病道:“太一协议订定不知多少岁月,很多漏洞早被补上,余下所能找到的,多半是故意留下的坑人陷阱……想玩转这个系统,最好老老实实。” “那……分享权怎么买?” 龙云儿的问题,让温去病扬了扬眉,觉得不可思议,这女孩没问什么宝物、秘法,居然关心起分享权的买法,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干到的。 “基本上,就是秘笈价钱的数以倍计,分享对象不多的话,两三倍,多的话,加一个零或是两个。”温去病笑道:“传授文化的代价可不小,大贤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那我……” 龙云儿不知道自己该换些什么,九百多金叶,买些低阶、中阶物件还挺充裕,买高阶物就买不了几样,自己对此全然外行,看花了眼,也不知该如何挑选。 “你啊……血脉初醒,却直接跳到最猛的那种;功法不缺,九阴玉简是地阶保底,直指天阶的神功;兵器……烂钟很够用了。” 温去病瞥了龙云儿双腕一眼,道:“你的修练被打断,现在只是提到中阶,但后头的路已经通畅,现在反倒不宜一路猛进,需要打好基础,后头才能走得远,另外,最好用些护符、丹药之类的,清除一下肉体的负面效应,否则一练上去,你背后那东西随时就……” “那我换丹药和护符?” 像个雀跃的孩子,龙云儿急切希望,能在这个男人面前有所表现,但他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免了,那些东西与其用换的,还是我自己作吧,还可以省点开销……你那点金叶,留着下次用吧。” 处理完龙云儿的问题,终于轮到了自己,温去病心中默念,一个他不知道想过多少次的牌子,浮现出来! 五十五章 神手大劈棺 ‘神手大劈棺,仙界传承的专武,毁物后伤人,一经命中,八成五以上概率,摧毁目标身上未满神器等级的物件,成功机率与目标力量强度成反比,修习难易度:中等,兑换所需:十二万金叶。’ 简单的说明,温去病看到脸都快歪掉,如果没记错,当初这套绝学在太一这边卖了八万,现在居然坐地起价,直接用十二万来卖。 而且,这还只是最单纯用秘笈图谱的方式来修练,如果要求真意传承,直接灌顶,价钱还要再翻个几万上去。外头的人都喊自己温剥皮,但每次与太一打交道,自己才真是觉得被吞得连骨头渣也不剩。 “神手大劈棺……这个……” 龙云儿不太肯定,但连不通武事的自己都听过,这确实是名头极响的绝学。 神手大劈棺,碎星团四武神之一,“迅雷神盗”尚概勇的绝学,当初肆虐人间,别说人族高手,就算妖魔见了他都心惊肉跳,冷不防地挨上这一记,身上宝兵等级以下的物件坏光,连最重要的护命之宝都保不住。 许多高手,除了自身战力,就是靠那一件最后关头才发动的护命之宝,瞬间护体、逃逸,是最后的后路,神手大劈棺却一上来就断后路,再搭配尚概勇的刺杀,不晓得多少强人就这么被干掉,神手大劈棺恶名昭彰,闻者心惊肉跳。 “当初啊,我超想学这一手的,求过那家伙好多次……”温去病摇头道:“可他说已经把这卖掉换金叶了,不能转传,这家伙……枉费我还请了他那么多的酒……” 话声中的慨叹,龙云儿可以理解,温去病想换这套技巧,有相当成分是在缅怀故友,但这一套直接索价十二万金叶,温去病刚才用一堆战器兑换出的,不过两万金叶,刚好够零头,离兑换还差得太远。 “……真是麻烦的黑店,换了别的地方,我就直接放火烧店然后抢东西了,嗯……试试这方法吧。” 温去病打了一个法诀,拍在自己脑门上,意念传输,刹时,漆黑的天幕上浮现形象,许多模糊的人形,比划动作,姿势、动作有细微差距,却都是比着相同的一式,时间一长,连龙云儿都看了出来,这恐怕就是神手大劈棺。 太一的声音冷冷响起。 “鉴定结果:神手大劈棺招式、部分运劲窍门。内中存有误谬,如需补完、矫正,收取金叶一万八千。” 这个声音一出,温去病登时松了口气,还好……当初自己总缠着尚概勇,他虽然不能直接传授自己已卖给太一的绝学,却可以藉由动手,让自己亲身体验。 大家是战友、同僚,切磋交流的机会不缺,又旁观他与人动手,累积起来,自己把这式绝学掌握到七八成,只欠缺一些最核心的部分,要不是碎星团覆灭,或许自己早就学会了。 “行,我换了。” 温去病一句确认,一道光打入他脑门,神手大劈棺的完整资料输入,补齐了欠缺的部份,至于要说真正练成,那是更以后的事了。 龙云儿在旁看着,更进一步了解此地的运作,神功密技所费不少,正常换取并不容易,可如果自己已经会了大部分,只是要求补完,价钱就可以大幅下降。 只不过,普通人想做到这种事,也未必容易,得要先想办法私下学习,还得学得够多,才能尽可能省钱,有正统传授管道的,不需要动这主意,靠偷学成才的,哪这么容易学到那么多? 想到这个,龙云儿心念一动,默念名称,一块玉牌很快来到面前,闪闪发光,浮现字样。 ‘天地大黏手,一经发动,十米范围内,随机选择五到十个目标进行窃取,成功机率一半,随行窃者与受窃者的修为而变动机率,每高一个位阶,成功率提高百分之十,修练难易度:易,兑换所需:七千金叶。’ 如果说,神手大劈棺是尚概勇威震大地的绝学,那这式天地大黏手,就是幻影神盗的成名技,当初,他凭着这式奇技,在战场上满载而归,就是对上比自己更强的敌人,也常常能有所收获,让无数盗贼羡慕不已。 比起恶名昭彰、敌我皆泪的神手大劈棺,天地大黏手更受人追捧与肯定,但不知为何,居然价差那么大…… “因为天地大黏手的功能有点坑!”温去病道:“虽然低阶就可以修练、使用,但能偷到什么全凭机率,无法指定,与其说偷,还不如说是闭眼抽奖,高过对方一阶,成功率也才六成……嘿,我如果高过对方一阶,直接抢就行了,还偷什么?” 话虽如此,但七千金叶的代价,龙云儿也支付不起,这里并不是没有几十、几百金叶的武技,可自己拥有九阴玉简,没必要去看那些…… “差不多了。”温去病忽然叹息一声,非常肉痛地开口,“我要一个时空道标,不用太好,破损也可以,只要能用上两三次就可以了。” 话声方落,前方出现一双残损的青旗,像给烈火焚烧过,表面焦黑。 ‘乙木青光旗,宝兵,分插一端,发动后可相互穿越,剩余使用次数:三,兑换所需:六百。’ 二话不说,温去病选择兑换,六百金叶付出,乙木青光旗入手,帐面上剩余一千四百金叶,龙云儿则是九百六十二金叶,跟着,所有虚相消失,两人离开了太一空间,回到英灵殿内。 “走吧。” 温去病将乙木青光旗中的一支,插在英灵殿内,手里拿着另一支,走向英灵殿的传送阵。 “等一下!” 龙云儿望向那些祭坛,上头仍插着一些战器,甚至宝兵,温去病却没打算拿取,就这么搁着,怎么看都太可惜了。 “那些不是温哥哥你要自己留下的?我去替你拿吧。” “免了,这次事出突然,我没做好准备,仓促带这些走,说不定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姑且留个道标,下回准备妥当了再来带走,毕竟……” 温去病说着,将目光投向晶阶的最上层。 封神台共由三层晶阶组成,第一阶收放秘笈、功法,第二阶是兵器与装备,但还有最顶上的第三阶,早先龙云儿想要上去探索,但好像被什么给阻住,或是忽然方向迷乱,明明是往前走,却下了晶阶。 第三层晶阶上的事物,应该比首两层要宝贵许多,碎星团这些年累积的家底,绝不是说笑的,就连龙云儿都感到怦然心动。 “那上面的……是神器?” 龙云儿这么猜想,因为连万古江山钟这件缺损神器,都被摆放在第二层,第三层的东西要更高一级,必然是神器,而访间传闻,可能在碎星团手上,却未被肯定的失落神器,就有好几样…… 温去病没有回答,目光变得深邃,龙云儿相信,他必然知道最上一阶有些什么。 “……还不是时候。” 转过目光,温去病望向传送阵,之前他们就是从这里出来,连通卧虎寨后山的传送点,但那个传送点,相信早已被掩埋在崩塌的山石底下,原路返回,相信是不可能了。 温去病手一挥,一张由光点组成的图,浮现在眼前,龙云儿认出那是帝国全览图,上头有十七八个亮点,可一大半都已经黯淡了。 “这些是……” “都是团里过去修建的仓库,打到哪,盖到哪,有些是随便修修,随手盖盖,不为人知,连我们自己也忘了,就被人当成秘库,其实……什么碎星遗藏,本来也没那么伟大。” 温去病道:“已经熄灭的,都是被人发现,不当开启,法阵破坏,不能再与英灵殿联系……当然,能与英灵殿双向联系的,寥寥数个,剩下都只是英灵殿单方面降临,那边过不来。” “那我们……” “原本该用传送阵,送你回家的,这里有一个传送点,在傲龙郡内,虽然离首府沧溟有点远,不过回去应该很平安,只是现在……” 话不用说完,龙云儿自己也明白,早先那一连串异变,自己血脉源头的那个龙魔,定为龙家所忌,本来自己还有点侥幸心理,可那一道杀龙箭,密侦司从何处得来?此物不得龙家授权,就是拿了也难以发动。 那一箭,打碎了自己的侥幸期待,很清楚认识到,如果就这么回到龙家,恐怕死路一条,连被监禁的机会都难有,甚至,哪怕自己还在世上,活着的消息传出去,龙家都会派杀手过来,斩草除根。 “看样子是明白了,那就先往南方,在力夏达港外三百里处,有一个以前建的秘窟,东西早被我搬光了,但法阵还在,我们就从那边回力夏达港去。” 温去病朝龙云儿伸手,口中却道:“还是……你不想来。” 龙云儿忍不住笑了,这个男人似乎习惯了口是心非的人生,往后……自己也要习惯他的风格了。 “哪的话,帝国是讲法律的地方,我是温家哥哥合法拥有的奴隶,这一辈子,你到哪里,我就在哪里!” 大美人的誓言,声声动人,但温去病的反应就有些不解风情。 “希望…你不是很会吃,不然,我好像很亏。” 五十六章 龙吼震天击 卧虎寨下惊变,密侦司的头领碎脑惨死,这不单单是密侦司的损失,也让神都武家面上无光,因为这次的事件,密侦司明显和武家打过招呼,分过好处,甚至共谋,连人都是武通天带来的,忽然碎脑炸颅而死,武通天愣在当场,半晌都做声不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非常样糗。 事情到了这一步,没人愿意折返,虽然上头刚刚山崩,毁了整个山寨,但在这里的几家代表,并无弱者,上去勘查状况,全不是问题,事关家族利益,也没人退缩,就这么结伴上了山去。 被整片山崖滑落削过、砸过的谷地,早就被毁得彻底,什么也没剩下,尸首什么的,更引不起他们的关注,几大世家的目标明确,就是去搜寻碎星秘藏的所在。 打一开始,他们就确认崩砸的墓葬群山壁,会是问题中心,直线奔着那过去,虽然那里被毁得彻底,可龙虬髯、武通天两名地阶坐镇,持宝兵破开岩层,仍从里头发现蛛丝马迹,找到秘窟。 表层秘窟与当时温去病进去,已经不是同一个状况,经过搜索,找到了一些战器、中低阶的装备,基本上都已破损,修复一下还是能用,对一些中小势力,已是一笔颇丰厚的横财,但却又如何入得了顶级世家的眼? 至于其他的暗门、石刻,早就在首波爆炸中毁得干净,这边就算搜索得再细,也看不出任何线索。 龙虬髯、武通天都很不耐烦,而两名玉虚真宗的道士,捏法咒施术,拘提那些死在巨爆下的枉死冤魂,问话查明状况。 “……龙兄真是有备而来啊。” 武通天一旁观看,微笑道:“专程请来玉虚真宗的道长,千里迢迢赶到许都,无论是当公证还是帮忙拘魂,这是无论生死,誓要追踪到底的架势了?” “哼!”茫无头绪,龙虬髯正恼火,听见这句问话,犹如揶揄,更觉不快,“我龙家做事,用得着你武家来教吗?” “不敢,许都属鹰扬郡,是朱氏的地头,龙兄要怎么做,哪轮到我武家置评?就是希望朱家能与龙兄相处和睦。” “你武家是一副看好戏的打算了?” “……呵。”武通天道:“如果龙兄希望我武家下来相助,只要说一声,我武氏子孙顾念世家义气,绝不推辞!” 龙虬髯不再言语,自知不善言词,多说只是多错,正想继续找线索,陡然间感应到一丝奇异,武通天也脸色一变,“空间有变,有人正在从附近传送。” 地阶武者的感应力极强,却也没强到完全监控附近一切空间波动的程度,但刚才冥界尸龙的气息,证明附近存在空间夹缝,战斗也在内中发生,因此,他们早就留上了心,始终在注意周边的空间波动,一有异常,立刻就察觉到。 然而,就算察觉到了,又能如何?涉及空间,地阶武者也只能感应波动,不能干涉,要说能对空间法则进行变动,那是天阶高人,或是地阶中的顶峰强人,在这里的……都不是这种人…… “龙兄,请助我一臂之力!” 紧要关头,武通天瞬间决断,从怀内掏出一把晶光灿然的短剑,飞掠向龙虬髯。 龙虬髯愣了一秒,这才暗愧不如,对方机敏应变,决断之快,确实在自己之上,更放得下自己放不下的东西,事已至此,哪还有自己作壁上观的理由? “好!” 龙、虎两人齐心合力,并力一击,正处于传送阵中的温去病,立刻察觉不对,一股巨大的吸力,正把自己与龙云儿往外拉扯。 能够强行破入传送术式,出手的如果不是天阶高人,就是有空间类的宝兵或神器,无论是哪种,都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 “怎么了?” 龙云儿担忧出声,温去病不答,传送阵咒法一转,一个影像在右侧浮现,图像的尖端,是一把奇光流转的匕首,刃上不住散发震波,在空间中掀起道道涟漪,一看即知是空间类的宝兵。 手持这宝兵的,是两名大汉,身形都相当魁梧,温去病甚至叫得出他们的名字,但真正重要的,是他们背后浮现的形象。 一只金眼赤鳞的红龙,仰首喷火,双翼如蝠,不断拍动,脚踏之地化为熔岩,满身的凶煞之气。 一头白额猛虎,背生羽翼,张口呼啸,狂风激卷,说不出的威猛神气,一双虎目,震慑诸邪。 一龙一虎,分别浮现于两人身后,是两人的法相展现,而随着法相出现,地阶力量全面催发,两名地阶合力,威能非同小可,夹以空间类宝兵,猛力刺来,温去病一看就知撑不下去。 (传送阵已经发动,临时跳也跳不出,这一击无从躲避,只能硬挡,问题是对方是两个地阶,硬挡……拿什么去挡?没办法,硬干吧!) 同在阵内的龙云儿,意识到危机,却不是太担心,温家哥哥是第一武神,当年不知干掉过多少地阶,甚至连天阶高人都打爆过,区区两个地阶,如何威胁得到他?就是希望他手下留情,别一击把虬髯叔给打死了…… 蓦地,温去病全身骨骼爆响,九阴易脉法周天循环,真力催运,他脸色一下青,一下红,气血频繁交换,整个身体迅速膨胀,骨肉激变中,巨汉的身影重新显现出来,铺天盖地的恐怖威煞,如山洪奔泻。 另一头,龙虬髯、武通天忽然联手一击,在场的其他人都无比震愕,就见法相玄奥,龙虎之力流转,匕尖一抹玄光,破透虚空,刺向不知名的彼处。 蓦地,虚空之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龙虬髯、武通天精神大振,首先生出的想法,就是可能遭遇神魔显身,如果遇到龙家的那条祸龙,恐怕很不好斗,但两名地阶联手,问题不大……却没想到,最终出来的,是一个庞然大物。 魁梧无双,如岳撑天,这道身影一出现,就像是一片挡住天空的乌云,挡住了龙虬髯、武通天顶上的所有光线,仿佛世界一下漆黑了。 “哪……哪会有这种事……” “你……是你……怎会……” 极度的震惊,龙虬髯、武通天心内剧震,惊愕到连话都说不完整,他们当然认得这是谁,当初百族大战,他们都曾与这个男人并肩作战,虽然说不上交情,但这个男人,就像人族阵营的无敌箭头,只要他顶在前头,后头跟着冲的人们就有信心。 龙虬髯、武通天都跟着这个背影冲锋过,看着那岩山似的坚实背影,就信心满满,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正面对上这个身影,那如撞城槌般的巨拳,握得紧紧,隐约爆发出的威势,若天之霹雳…… 幻术、虚影、诡计…… 诸多的可能,在脑中疯狂闪过,两人想着各种可能,拒绝接受眼前的事实,因为这现实如果是真,那就是弥天大祸,至于战胜……两人压根连这念头都不敢有。 然而,来自那巨躯的无穷威煞,如怒海浪潮,不住打醒他们,让他们意识到这巨影的真实不虚…… 还未交锋,龙、虎两大高手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压下,在山陆陵长年累积的勇猛形象下,两人脑中,只是不住闪现过往这男人在战场上,纵横无敌,杀高手如屠狗的形象,根本都没想到要动手、要抢攻…… 这个状况,全被温去病看在眼里,一清二楚,如果在这时候出手,一击必能破敌,无奈,靠乙太尸蛊勉强催运起来的变身,已经到了临界点,再也撑不下去,看似雄伟如岳的巨躯,本质只是个大气球…… (太勉强了……但如果在这时收手,定会引起他们怀疑,到时可就……) 心念转动,温去病竭力想要挥出一拳,哪怕只能一拳也好,但乙太尸蛊的迅速崩灭与反噬,终让这一击变得徒劳,身体更像被刺破的气球,即将迅速消融下去。 (不行,起码得要……) 在最后一刻,温去病奋起全力,纵声一喝。 龙虬髯、武通天眼中,赫然只见巨汉放声大喝,吼出如山石碰撞般的巨音。 “不好!” 听见断喝,两大高手心中都是一骇,山陆陵的毁天霹雳,不只是拳击,其中一个表现形态,就是音爆。 当初吊颈岭上,山陆陵一声雷吼,震杀多名妖王,威慑大地,如今在这样的近距离下,两人可不认为自己能扛住同样的一吼,但……已经来不及逃了…… “吼吼吼吼吼~~~~~~” 震天一吼,如同雷震,刹时间,两大高手心胆俱裂,魂飞天外,连各自出现在身后的法相,都剧烈摇晃,模糊不清。 一吼之后,山陆陵的身影消失,空间动荡的效果结束,两大高手回落至山腹内的洞穴,一个跌坐在地,一个踉跄连退数步后,身上劲道失控,脚下爆劲,踩石地如同烂泥,半个身体都陷下地去。 两人身上汗出如浆,像是刚从水里出来,抬眼对望,在彼此眼中看到的全是惊恐与庆幸,却哑着喉咙,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场众人更为之骇然,因为,两大高手气息有异,似乎境界跌落,那一吼之威……竟强劲如斯! 这短短的一战,必定震动大地。 五十七章 双宫之震 狼翻郡内,灵鹫峰上,一座古老而高耸的寺院,巍峨矗立,梁柱都是乌木,顶上的琉璃瓦灿发着点点金芒,仿佛自成光源,照耀着周边,**神圣,邪魔不敢侵。 蓦地,一道钟声,划破宁静,由寺中发出的宏亮震响,远传四面八方,震击百里,寺院周围陡现金刚法相,东、南、西、北,四方齐光,化为一道道佛光涟漪,扫荡邪氛。 “……宝相金身的气息……” 一声叹息,传自寺院后方的山壁,百丈高的陡峭壁面,如同刀削,内中有无数岩洞,其中有许多都传出佛气,有高僧坐镇,在钟声回荡中,静修的僧人一个个结束禅定,感受着空间中的气息。 “确实是宝相金身……在东南……” “方位与距离……是虎踞郡……” “术式被重新启动,这么说,山陆陵还活着?” “阿弥陀佛!” 确认了这个事实,千佛壁上,一众高僧或叹息,或愤怒,或惋惜,为着当初的那个交易,心绪难平。 金刚寺作为佛门领袖,百族大战时,锐身赴难,贡献极大,碎星团崛起初期,他们曾大力支持,甚至达成一个交易。 “有宝相金身护体,山陆陵哪是这么容易死的?他既然在,碎星团就不会灭亡。” “山陆陵无足轻重,碎星团也无能成事,他们气数已尽,再无关我金刚寺,所虑者……仍只是那个男人。” “古歌雅虎吗?” 重提故人,即使高僧们禅定修为了得,仍压抑不下情绪波动,金刚寺曾经全力配合碎星团,结果在封神一役,损失尤其惨重,天阶力量几乎一空,众僧思之都是大恸。 不过,众僧心里也明白,对于碎星团,除了过往恩怨,还有一个问题,打从初始的那天起,就迟迟没有答案。 “那个人曾说……佛门所得的传承残缺,只是小小一隅,并非全貌……” “师兄错了。” “错了?” “确是错了,贾施主那日说的是,本方世界的佛门,所传精要残缺,只见一隅不见天,并非真解,他有无穷妙谛,能解我等千年不解之惑。” “是啊,他有妙谛真解,我们也一直相信,但时至今日,我们仍不知何谓真解,仍不知修行之路误谬何处,为何……苦苦修行,却不得解脱?” “那个人言而无信,换走了宝相金身,取得我们一路支持,最后却不了了之。” 七八个声音,回响于千佛壁间,有壮盛,有苍老,各自散发不同威慑,声音所过之处,传出更多僧人的无解叹息。 中断禅修,是为了讨论,为了那个十数年来困扰着金刚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而在众家提出讨论后,最终的结论也该出来了。 “边关兽族蠢动,战事将起,我等僧众守土有责,不能置身事外,目前当以此为先,山陆陵之事,且待南面消息传回,再做确认。” 一个苍老的声音,化为洪钟,响彻千佛壁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若真是山陆陵,战场上终归相见,碎星团欠下的业报,须得由他偿还!” 宝相金身出于金刚寺,众僧对自家术式了若指掌,相隔虽远,仍有微弱感应,但这份感应并非他们所独有,另一个号称天下术式之宗的派门,同样感查到了那份波动。 云烟缭绕,昆仑群峰立于云海缥缈之间,底部时隐时现,恍若海上仙岛,靛蓝晴空,阳光普照,落在一座仙宫之上,仿佛青玉堆建,正门口匾额上大大三字“玉虚宫”。 门前长长玉阶,直通山下,长逾数千米,当初开凿山道,蜿蜒成阶时,着实是大工程,无比气派,但现在真正令这长阶气派起来的,却是长跪于数千米玉阶两旁的人们,匍匐叩首,诚心礼拜,大部分是年轻人,却也有中老壮年,全是希望拜入玉虚真宗门墙的人们,绵延成龙,蔚为奇观。 玉虚真宗,与金刚寺并为大地上的宗教领袖,但论排场,金刚寺就远不能与玉虚真宗相比,而此刻,一股仙光冲霄而起,源自玉虚宫正殿的八卦炉,在云顶拉出虹彩,七色变幻,瑰丽壮阔,引动底下连串惊呼。 “仙迹啊!” “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上仙出关?” 玉虚宫外的跪叩人群,讶然仰望满天仙光,跟着,十多道虹光、厉芒,由不同方向齐射玉虚宫。 “三十六教御回来了十多位?” “果然是上仙出关!” 宫外人群议论纷纷,连排列的队伍都有些失序,而在玉虚宫内,刚才射入的虹光、厉芒,分别凝化人形,十多个身穿各种道袍的男女,快步走向中央的八卦炉,看着那直冲天顶的仙虹,虹光中,一个仙风道骨的人影,往南方一摆袖后,消失于虹光中,留下一声低语。 “土鸡瓦狗……灾殃不绝……慎之……” 仙影一现即逝,围在周围的诸教御,拱手低首为礼,或称师尊,或称师叔,或称上仙,恭送这位宫内仅存的几位天阶之一。 送走了上仙,十多名教御换了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杀气腾腾,他们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回来,更因此动怒。 “那气息、那术式……是山陆陵?碎星团气数未尽啊……” “上仙刚刚已示下,位置是南方,恐怕……是虎踞郡。” “当初万里沙海我就觉得蹊跷,该死的一群贱人,坑害我们坑得够了,既然碎星团有余孽尚存,这次绝不与他们轻易干休!” “寰武绝式的无解之谜,还得从碎星者身上找答案,还有,几位上仙被困异界,生死不知,解救之法也要从碎星者处探知。” 众家的意见,很快达成一致,但要进入执行层面,却还有一些意外障碍,关于要派什么人南下,确认目标行踪,并且追杀,这着实让教御们犯了难。 “山陆陵可不是庸手,哪怕实力未全复,普通人过去只会被反杀……” 人选斟酌实费思量,最重要的是,不能因为追捕这人,导致自家派系有什么损伤,更理想的是,如果能让其他派系有损伤,那就完美了。 为了追求“完美”,一件简单的事情,变得异常复杂,在一阵令人精疲力尽的讨论后,最终答案出来。 “行了,就派她吧!实力足堪信赖,手腕还算干练,由她来负责,应该可以成事。” “她?会不会太生嫩了点?这可是大事。” “不是正好给年轻人历练机会吗?再说,她自从被好事之徒推选成什么帝国十美,一直心怀不忿,想要证明实力,这正是给她的机会。” 讨论之后,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看似不够积极、未算严谨的决定,却也包含了颇复杂的心思在内。 炉中香烟袅袅,远远望之,对面人脸看来都有些模糊,更别说那些道不明的心情。 ……失陷在异界的上仙、教御是必须迎回的,这是大义,不容质疑的大义! 然而…… ……炉子有限,香位有限,多只香炉多只鬼。 ……如果那些上仙、教御回来了……自己的位置又该搬哪里去呢?还有没有自己的位置剩下呢? 复杂的问题,困难过大道之谜,让教御们忧烦不已,而属于年轻人的烦恼,同样也在某处发生。 傲龙郡,又称天下第一郡,郡中有大湖,或以内海视之,一望无边,其曰“沧溟”,沧溟龙氏,千百年来傍沧溟而居,以体内龙的血脉为荣,特别是在血脉觉醒技术成熟后,一跃而成帝国最强大的武门。 时至今日,沧溟海之畔,满是各式豪宅、庄园,俱是龙氏的权贵,身分稍差一点的,都没资格临沧溟而居,不过,在那一大片竞比豪奢的华屋、庄院中,有一个相当平实的特殊存在,相当碍眼。 虽然平实朴素,那也只是相对其他龙家人而言,如果让普通人来看,这座爵府仍是宏伟气派,而这座爵府,今日更遭了难,一道娇小的红色身影,飙冲而至,与轻盈体态全然不符的大力,一脚踹翻两扇深锁的大门,直冲进入。 爵府内的护卫人员被惊动,纷纷赶来,却没能阻住,被她长驱直入,闯到内里的主书房,同样一脚,不但踢飞了两扇门,连墙壁都没能阻住盛怒的她。 闯入,是为了质问,但所得到的答案,却不是想要听到的,不久之后,绿发的红衣少女穿壁而出,无视家中护卫的诧异目光,高速奔窜,无人能阻地冲出爵府。 少女的容颜极美,十六岁的年纪,正值青春,洋溢着阳光般的活力,身材凹凸有致,俏丽的绿色短发,眼角眉梢犹带几分娇憨,是那种站在人群中,最为抢眼的小美女。 但此刻,她的泪水已在狂飙,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太过分了!姊姊明明是那么善良,她这辈子什么坏事也没做过,是天下最好的人,却莫名其妙被卖为奴,下落不明,现在,族里还对她下了抹杀令!荒唐!) 更荒唐的是,应该要保护儿女的父亲,居然口口声声黎民苍生,一口一个大局,太令人作呕了! ……姊姊!灵儿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救回你!不管从什么人的魔掌中……一定! 五十八章 洒脱的袁家人 帝国历武威六年八月二十一日这天,发生在卧虎山中的一场战斗,在最短时间内,如同野火,传遍了全国,将七家八门九外道一起震动。 “钢铁卫士”山陆陵未死! 这不再是传闻,不再是只存于口耳相传却不见人的谣言,而是确确实实的真人现身,见证者是龙虬髯、武通天这两名世家要人,旁边还有玉虚真宗、袁、王两家的子弟,绝不可能搞错。 死了六年的山陆陵,重生回归,表现出的力量更胜往昔,一喝毁天霹雳,直接喝得龙、武两名高手心灵有缺,境界跌落了一段,虽仍维持地阶,可数个月之内,是不能再和人动手了。 这消息轰传大地,从皇宫豪门,到市井街头,无数人议论纷纷,山陆陵的复出,代表的不仅仅是一名大高手重现,或是某个魔头重入人间,而是象征着整个碎星团的活动。 “……自碎星团溃灭之日起,各种传闻就没断过,一下说哪个巨头未死,一下说哪个武神密谋再出,类似传闻,如雨后春笋,每次割完一批又生一批,这还未算各地层出不穷的碎星秘藏消息……” 袁健之摇头道:“这之中,固然有密侦司和野心家的推波助澜,借风起浪,可里头隐藏的人心向背,才是值得注意的问题。” 临江大酒楼上,袁健之与王思平对面而坐,旁边栏杆之外,便是滚滚大江,两人登楼对酌,俯览江景,见千帆过尽,码头船来车往,人间灯火,不胜快哉。 但在两人身后,大批人马各自站定,那都是随行的各自家里人,王家、袁家的子弟,分别站在两人身后一米处,相互对望,气氛紧张。 山陆陵在世的消息一出,江北袁家、天府王家俱被震动,连忙调派在附近的子弟,先来这边会合,其余不但龙、武两家,就连平阳司马、丹嵬朱氏,都紧急派人到来,俨然就是一个小的世家联合会。 卧虎山方圆百里,被严密封锁,到处都是官兵与世家子弟,气氛肃杀紧张,都已经几天过去,搜索调查的行动仍在持续,虽然……谁都知道那已经没什么意义。 “……真是一群不解风情的人啊,本来想与你喝酒话别,结果各自身后还挂着一串粽子。” 袁健之笑道:“洛颖是虎踞名镇,泗水楼更是雅地,你我临别之际,能来此一醉,本是佳事,偏偏还有这许多难解纷扰。” “袁兄洒脱,小弟自愧不如。” 王思平拱了拱手,虽然面前美酒、肥蟹,但他一脸胃痛的表情,无心享受。 卧虎山离王家颇远,一时来不及调人,王家接到情报后,直接大笔一挥,拔升了他的职等和权限,授予重责,让他统筹陆续赶过去的王家人马,负责调查。 几日来,王思平战战兢兢,半点不敢大意,精神压力下,都快弄出黑眼圈,哪有袁健之这样的轻松? 袁健之哂道:“其实人早就跑了,地方也被毁个彻底,什么线索都没有,除非出动天阶强人,搜索曾经存在的术式痕迹,找出道标,否则……就算调动百万大军来搜,又能找出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仔细搜查,说不定能有其他发现,毕竟事关碎星团,多慎重一些也不为过。” “哦?”袁健之笑道:“你就不怕越慎重,越容易掉陷阱吗?对方是那个碎星团,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学会教训,不想错,多想更错,只有当他们不存在,不听不看,才勉强安全一些。”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王思平苦笑道:“这也是此事麻烦的地方,时代不同了,山陆陵一个人武功再强,也翻不了天,但他的复生,如果和整个碎星团复苏画上等号,这就……那支队伍早已证明,他们可以改变一整个时代。” “嘿,大家真正怕的,是该死的人都没死吧?” 袁健之笑道:“六年前,山陆陵、褒丽妲伏诛,帝国可是大肆宣扬,当成武勋样板,现在山陆陵未死,重重打了帝国的脸,那褒丽妲呢?同样被宣告死亡的贾伯斯、尚概勇呢?万一连早毒发身亡的韦士笔都没死,那就搞笑了。” 确实可笑的事,周围的人却都笑不出来,被宣告全军覆没的组织,最后被人发现有人幸存,这已经不好看,如果主要人物根本一个也没死,帝国将再没面子可言。 “眼前不用想太多,山陆陵的复出,或许是单一事件,或许不是,见步行步就是,况且……那日的山陆陵,有些怪异。” 袁健之谈笑自若,王思平点了点头,那日在秘窟残迹中,山陆陵最后的那一喝,他也亲耳听闻,虽然释放的威煞确实恐怖,惊神震鬼,但较诸传闻,确实有不妥。 “吊颈岭大捷,山陆陵一吼震杀多名妖王,据传现场飙风如狂浪,气冲斗牛,声波、气浪若实质……可之前那一吼,没什么气浪,也没有冲击波,就只是一下很大声的吼叫。” 王思平皱眉道:“威煞是根源于元神、魂魄,我们感应到威煞,证明是真人而非幻术,但那一吼中,没有真气蕴含,也没威力可言,却让两名地阶败退降段,实在……不可思议。” “能一招让地阶掉级,这不是纯力量作得到的,里头有些奥秘,关乎神魂,日后你会知晓……不过,那一吼之中,不带任何力量,这确实异常。” 袁健之道:“山陆陵为何留力不发?他是故意留手?还是……” “他发不出力?” 王思平听出了弦外之音,讶然道:“那他就是伤势未复,这回也不是真的复出,只是意外卷进龙家的事,露了行迹,被迫出手。” “有这一道线索就很够了。”袁健之道:“当初万里沙海,山陆陵死得突然,所有线索连同天机都被斩断,这回他意外暴露,又留了这许多线索,看似无迹可寻,但……玉虚真宗和金刚寺,现在恐怕都在举行大占算,重连天机,甚至九外道那边,应该都行动起来了。” “这么大阵仗?” 王思平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碎星团确实有这份量,而自家同样擅长占算,这回之所以没派人来,恐怕是本家秘密召集家中善算之人,根据线索,卜卦天机,追踪目标。 “哈哈,这点阵仗哪算大?”袁健之笑道:“新帝国建立,碎星团就毁灭,这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碎星团一路靠坑人起家,不知道结了多少仇家,七家八门九外道,哪家与他们没有深仇大恨?” 王思平苦笑着说不出话,从最早的寰武绝式,到最后的封神之战,碎星团所走过的路上,基本是一步十坑,坑坑尸骨满到溢出来,不给敌友留后路,也不给自己留后路,甚至连留的后路都带坑。 这样的作风,当初自己也纳闷,纵能得胜,战后碎星团如何面对各方的刻骨仇恨? 结果,新帝国一成立,立刻整肃碎星团,以平众怒,这点算是符合自己预期,只不过比预料得更早。 袁健之道:“各大势力中,有不少人咬牙切齿,深恨六年前碎星团覆灭太快,没有报复的机会,现在山陆陵重出,消息一传,自然有大批人马会动起来,将他拆骨煎皮,何用我们犯愁?” 说完,酒已尽,袁健之笑着拱了拱手,就要告辞,王思平好生欣羡,同样是领着一票人干事,袁健之可以说走就走,自己却得兢兢业业,这就是底气不同。 “袁兄要往哪去?是回江北吗?” “不,我欲南行,且不急着回去。” 袁健之道:“我有一位朋友,经营海外生意,前次委托他替我从海外带货,日前得讯,他已归航,我正要去寻他,问问委托他带的东西,入手了没有?” 说到委托的货物,袁健之眉飞色舞,一副心痒难耐的神情,倒让王思平讶异,不知是何物能让他如此感兴趣。 “下回有机会,你可与我同游南海,见识一些海外风情。” 长笑中抛下一句,袁健之一拍栏杆,轻飘飘地飞跃出去,直落向早已停在楼下江畔的一艘画舫,帆已扬起,他一登船,立即拉锚启航,几下功夫就顺水去得远了。 “袁兄真是潇洒,江北袁家,都是洒脱快意之人啊……” 王思平说着,不自禁地将目光望向南方,那万里之外的大海与异国,心神向往。 而在他心所向往之处,帝国极南端的港都力夏达,一座奢华的豪宅庄园内,肩负地下贸易商重责的某人,正吃力地移动手臂,翻阅面前的书册,身旁的老管家泪眼汪汪,叹息不已。 “家主,别人去拍卖会,你也去拍卖会,怎么别人满载而归,你……你就载了满身伤回来?” “哼!任性的人,当然有任性的潇洒,爷我就是这么任性!” 全身都是绷带,被裹成粽子一样的温去病,连话都说得不太容易,“要给小猿子的签名像与录音石,都准备好了吗?他来了拿不到东西,会发猴疯的!江北袁家的泼猴们,向来和爷一样任性。” 五十九章 不思上进 五十九章 不思上进 “袁健之绰号神剑飞猿,位列星榜,在袁家新生代中备受看好,是将来有望争夺下代家主的热门人选。” 温在乎皱眉道:“这么一个人物,怎地不思上进,却迷起这些花样来?” “不思上进?” 温去病哂道:“寻花问柳,吟咏风月,这些人称风流雅事,怎么喜欢音律,仰慕偶像,这就成了不思上进?” “偶、偶像?” “是啊,在叔你观念传统,在你眼里,所有优伶都是下等,既无情无义,又低三下四,是不入流的人物,但在海外异国,他们没这些观念,就算是唱歌、弹曲的,都可以透过努力,成为高高在上的人物,被称为大家、偶像,甚至被当神拜咧。” 温去病说着,看老管家一副“天下岂能如此荒唐”的表情,哑然失笑。 “江北袁家,好清谈、玄学,内中多狂士,放浪不羁,越是别人眼中不应做、不敢做,甚至不屑做的事,他们越是干得开心,标新立异,才是袁式风流,你想要结交世家子弟,需得投其所好。” 温去病笑道:“朱氏爱财,司马家尚音律,袁家多狂士,你不针对这些去下手,难道要专门送人家不爱的东西,然后等着吃闭门羹吗?” 这是自家发展的大方向,无关乎个人喜好,温在乎端正表情,点头称是,道:“另外,有接到消息,侍卫长发讯说要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又不是什么重要大人物,难不成还要铺红毯、派乐队游街欢迎不成?那烟火要不要?顺道把要灭迹的那几具尸体一起炸上去?” 充满揶揄的回应,老管家明白了家主的态度,但忽然,温去病端正表情,非常慎重地开口,如临大敌。 “有一件事情不能忘记!从城市周边开始,凡是我们能控制的酒肆、酒庄,货源供应量一定要充足,尤其是雅洁清莲!哪个没准备,我就斩哪一个!” 斩钉截铁地交代完,温去病开动机关,进入密室,在过去,这间密室只有温去病本人、温在乎能够进入,连权限极高的侍卫长都没能获得授权,还为此闹过几回。 但这回,温在乎没有跟上,因为那间密室里已经有人了。 数日前,身负重伤的家主,满身是血,躲在一辆盖满稻草的牛车上,被偷偷送回府上,当时在他身边,伪装成农妇的,还有一名女子, 温在乎熟知家主性情,他是一个戒心非常重的人,决不会轻易把背后、弱点暴露在人前,他被送回府的时候,神智还清醒,换句话说,这女子就是他所选定,陪他一起共患难的人。 这个认定,份量可不轻,整个势力里,除了侍卫长与多年忠仆的自己,还没有第三个,这回家主直接将个陌生女人带回温府,还藏在密室,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该直接将她当成女主人来看了,特别是,看到那一头毫无杂色的绿发。 ……龙家的女人? 家主当初与沧溟龙家的恩怨,温家上上下下都有所耳闻,但真正知道完整状况的,也就只有自己这个老东西,这回他什么人不好招惹,偏偏带了一个姓龙的女子回来,自己真是越想越担忧……希望,后头不会惹出甚么事情来。 而老管家的担忧,在密室中忙碌的龙云儿,是看得出来的。初来乍到,对于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她有着许多的不安,却更清楚自己到来的方式,也让这里的人心情忐忑。 那日从传送阵中转移出来,甫结束术式,魁梧的巨汉就倒在传送阵中,早一刻,龙云儿还以为他的猛拳若击出,轻易就能杀毙两名高手,心中不忍,却被一声大喝震得眼前发黑,再清醒,已经与他一起倒在新的传送阵中。 坚实如岩的巨躯,激烈的溢血,青黑色的血液,仿佛剧毒,腐蚀着地面土石,冒出轻烟,散出刺鼻的腐臭气味,很难想像,这么毒的液体,竟在人身骨肉中流动。 跟着,巍峨的身躯开始崩解,散成一块一块的血肉,掉落在地上,崩落的骨肉碎屑之量大,足可以再拼出几具普通人尸骸来,龙云儿这才明白,当初在万里沙海,用以确认山陆陵死亡的那些残尸,究竟从何而来…… 不知这能否算是正常变身,龙云儿错愕看着血肉崩解,直至温去病从里头露出,完全昏迷过去,还不断大口呕血,她才知晓事情严重,帮着进行抢救。 走过那个战争年代,女子多多少少都学会一些救急、治伤的手法,龙云儿在这方面也有信心,但一轮尝试后,温去病呕血未停,还好像更严重了,总算最后人清醒过来,指点她如何处理,这才先止住呕血。 传送阵所在,那个全然漆黑的地穴里,赫然藏有车辆,龙云儿依言把人放上车,用稻草盖住,推着滑轮车走了一段后,出了地穴,外头不远处就有农家,掏钱聘请,把这一车干草载至温府。 那一路上,龙云儿摸不准温去病伤势轻重,因为尽管他脸色苍白,神情萎靡,却还记得提醒那户老农,带些腊鸭、腊肠与新鲜农产,放在干草上一起运走。 “……横竖都是偷渡,又不是免费,不顺手捎上几件东西回去,那不是亏本了?我怎么说也是堂堂走私大王,干这种蚀本的事,以后怎么见人啊?” 看着这男人重伤,龙云儿急得快飙泪,可他还一副没事人样的,尽在纠结一些没用的事,只想跺脚,不过,他既然能坚持这些小事,应该还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这样想,慌乱的心情多少能好一点,就这么把人运进温府,由老管家接过手,龙云儿一看就肯定老管家的地位不同,从头到尾,就他一个人接应家主,忙里忙外,没有唤来第二人帮手,这显示……他是被温去病所信任,且唯一授权能参与过来的人物。 那么,这样的一个人物会怎么看待自己,就非常重要了…… “在叔他……看我的眼神,好像不太欢迎。” 龙云儿委婉地表达,事实上,那天温在乎的眼神,根本就像在看一个不怀好意的女奸细、女骗子,只差一点就动手了。 “那很奇怪吗?沧溟龙家好大名头,你见过几个人看到龙家人后欢天喜地的?” “这个……” 龙云儿感到羞赧,沧溟龙家的优点很多,但其中绝不包括亲民、和善这些方面。 七大世家中,龙家的领地、势力之强,就连帝室李家都不是稳压得下,家族中血脉强者众多,傲视群伦,出来行走时,也不可免地摆着高人一等的架子,与他人的摩擦自然也多,加上龙家人作风一贯强势,不理旁人感受,会遭人忌惮、嫌恶,实在没什么好奇怪。 “行了,让你在这里准备,不是来闲聊的,有些话要和你说清楚。” 温去病开始拆着身上的绷带,浓浓的药味散出,底下血肉不自然地蠕动,有些黏住了绷带,强撕解开,相当疼痛,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我身边需要一个帮着打理杂务的人,在叔不行,他年纪大了,靠着药物尽力鼓催,勉强上了高阶,已是极限,后头有很多工作,都超乎他的能力,这很遗憾,但是事实。” 龙云儿凝神细听,知道这些话的分量。要这个男人坦诚表态,绝不容易,他总是习惯用冷嘲热讽,来包装真实心意与善意,不到万不得已、不是对着真正重要的人,他不会用这种近乎摊牌谈判的口吻,说出自身的真意,因此,自己必须要认真听…… “你不是我理想的人选,可能的话,我不希望这个人是你,你不合适,你也不应该成为这个人!” 毫不客气地说出事实,没有吓退龙云儿,她知道这番话一点不错,自己什么也不懂,武功不行,见识不足,完全要从头学起,不能立刻上手,确实不适任,但是…… “我会努力做到好的!不会的,我可以学,我一定会认真学。” “有个观念你要知道,这里不是学校,不是旅行,什么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沿途风景巴拉巴拉,碎星团是军队,结果代表一切,最终目的没有完成,谁管你过程中流的是血是泪还是屎!所以,你一定要做到,没有失败的余地。” 温去病道:“我不希望这个人是你,但很遗憾,你知道的东西太多,如果你不能成为这个人,那……我也不可能让你活着离开,这点,你应该心里有数。” 如果是其他女人,可能就被这些话给吓退,但龙云儿却像春风过耳,听完绽放笑靥,认真地道:“我会努力学的,绝不会让你失望,如果我不是那块料,你怎么处置我都行,我只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还有……” 龙云儿重重说道:“我向祖宗发誓,也向你发誓,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素来温婉的女子,把话说得斩钉截铁,温去病感受到那份心意,心里感觉复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六十章 自我解析 六十章 自我解析 坦承直言,是一个仪式,龙云儿暗忖,这个宣告之后,温去病应该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因为,这几天观察下来,温在乎虽然得他信任,委以重托,但这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并不晓得自家主子的另一面,不晓得他与碎星团的真正关系。 连温在乎都没被告知,那整个温家之中,真不知还有谁被他认可,参与这秘密来?总不可能,就只他一个人独自守着秘密,没别人知道,那不但压力太大,而且……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法做了。 “……事情要从万里沙海说起,那一次,本来应该是死定了……有十几分钟,也是真的断气了,但遇到点意外,我被人救了回来,救的方法……很……他母亲的!” 温去病说着,握紧了拳头,在旁边炉火照映下,龙云儿觉得他似有满腔不忿、无奈,但这一拳没有砸下去,显示……没多少愤恨成分,这也很奇妙。 “过程之类的废话不说了,总之,多年征战,我的身体处处暗伤,随时爆发,就算没有后头那串追杀,本也撑不了多久,但在我死亡的时候,被人把乙太尸蛊注入体内……” 表情扭曲,温去病扼腕道:“这东西是不能用在活体上的,偏偏我那时算死尸,这东西吞噬掉崩烂中的经脉,取代之后,重组身躯,现在我体内基本都是这东西,是这东西在支撑肉体的行动。” “那、那你……” 龙云儿欲言又止,很想问问温去病现在到底算什么?虽然之前看他肢体扭曲,身体变大又变小,实在不像正常人类,可听到这里,怎么听都觉得他已是会活动的死尸…… “很遗憾,与你想像得有点差距,我没成死尸,也算不上活尸,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我都还活得好好的!” 慎重澄清了这点,温去病猛地一下撕去手上最后绷带,鲜血迸流,他自己也痛到跳脚,却似乎也藉着这动作,证明自己仍是活物,至于滴落地上的液体,燃起火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乙太尸蛊吞食肉身,但在入心、入脑、入腑脏之前,被另一股力量挡住,这股力量,就是同样流在我体内的太初真血……” 停了一停,像是猜到龙云儿的想法,温去病道:“太初真血没限制不能给活人用,只不过用了之后,活人通常不能算人了,不过……没差,反正会让人不是人的东西,也不差这一件了。” 解释完了后,龙云儿大致理解状况,也晓得情形是何等糟糕,勉强来说,他的身体在以毒攻毒之下,取得了平衡,但这样的“活着”,到底算什么样的生命形态,恐怕他自己也不好答。 “这样……能够一直持续吗?” “哪可能,本来就是勉强硬凑的恐怖平衡,你还真当这可以不死不灭啊?两者之间的排斥反应,一个不小心,整具肉体就灰飞烟灭了,就算极力维持,最多也只能撑个七八年……” 温去病笑道:“本来,再过一两年,我就彻底完蛋,什么手段都救不回了,我一直想在那之前,把我能做的事情先做……” “你想做什么事呢?” 龙云儿屏息以待,自从知晓温去病即是山陆陵后,自己一直在想这问题,即使为了隐藏身分,也没必要专门猎杀过往同志,他不是这种人,那么,这些动作总该有一个理由,最有可能的解答是…… “……你对我的未了遗愿,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温去病木着脸道:“你很急着送我下黄泉?”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问题捅到马蜂窝上,龙云儿连忙解释,温去病却挥挥手,道:“你才刚来,不用太心急,日后有机会,你……随我出海,在海外,有些东西会让你大开眼界,毕生难忘。” 龙云儿点了点头,“好的,我会期待。” “期待什么?忘了告诉你,我每次拐女人卖到海外为奴,都是用这套说词的,你去得早点,还来得及碰上前几个受害者!” 温去病一脸狠色,龙云儿却听得笑逐颜开,这种没趣的感觉,他改了话题,道:“这回九阴易脉法的入手,帮了大忙,我成功建构内息循环,体内多了一股力量,可以尝试反过来驱策尸蛊与真血,一消一长,就又多了两三年命。” “那你最终……”龙云儿欲言又止,最后道:“不是仍然会死?有没有根治的办法?” “会死?人谁无死呢?那么多人都死了,我何能例外?”温去病自嘲地笑了一下,道:“但从绝处辟出生路,对技术的挑战,本身就够吸引我,所以,放心吧,我还没想过要放弃……易脉法争取来的几年,我不会浪费,后头就是设法找寻能完整重塑肉体,治本地解决问题。” “太好了!” 龙云儿一直担心,这男人性情怪异,会自暴自弃,现在听他表态,终于可以心安下来。 “那……后头我能做什么?” “做我的助手,帮我处理各类修复与改装问题,另外,也要把你的力量提升上去。” 温去病笑道:“你很走运,失控的神魔显身,还能救回来,保有自我意识的案例,十万中无一,杀龙箭创伤了冥界尸龙,将之迫走,却没伤到你,还留了大量龙气在你体内……这种超级好运,在小说话本里,可是主角级的待遇啊!” 龙云儿难为情道:“但我……没觉得自己很强啊,比以前是有变强,可……” “当然,你以为自己现在是什么?不过是个中阶初段而已,有什么强的?” 温去病道:“当然这也是你的福运,如果之前完整照我计划实现,你在鉴心阵中最多就是速成到高阶,上地阶的希望不足千分之一,即使上去了,也会因为拔苗助长,留下许多难解隐患,不利成长,现在计画生变中断,你只有中阶,但没有隐患,还得了充沛龙气,正好可以按部就班练上去。” 说是按部就班,但龙云儿得到的好处可不一般,普通人修练,最耗时间的部分,就在于体内能量的累积,修练内息就是耗在这上头,输气灌功则是这条路上的捷径。 冥界尸龙的力量,岂是普通人族高手可比,哪怕只是残留气息,已经相当于数名两三重天的天阶高人联手灌功,现有七家八门都很难凑出这阵容,那些能量妥善吸纳后转化,足够让龙云儿一路练上地阶,所差者,只是功法配合。 “大地上比九阴玉简更高段的秘笈可没多少,好好练下去吧,打稳基础,争取五年……三年内提升上地阶。” 在普通人身上,不逢战国乱世,没有特殊机遇,正常从一无所有练上地阶,就算一路顺遂,也要五十年,五年内就能稳稳练上地阶,这已经是飞一般的速度,而温去病更希望把这进度压至三年内。 “练上地阶,并没有那么容易,但如果只是要发挥同地阶战力,那就不是这么难。” “啊?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告诉你一夜成高手,不是不可能的……永远要相信,这世上没什么真不可能的!” 看龙云儿一脸难以置信,温去病不禁莞尔,当初自己听见这些话,也曾整个愣住,不能理解这种荒唐事,后来……才发现这世界其实有另外一面,一切事物表象之下,另有一种运作的规则。 “要成为碎星者,第一个要学的,就是将所有事情分拆来看,找出组成要件,逐个解决,再重拼回去。” 温去病道:“如果目标是战斗,强大的人,自然拥有杀伤力,可如果是单纯追求杀伤力,其实强不是必须,甚至假若目标只是战胜,那么连杀伤力都不是必要……认清楚目标,直达目标,这就是碎星团的风格。” 龙云儿似懂非懂,但温去病所采取的行动,却让她心惊肉跳,因为他从铁柜里翻出一根黑管子,尾端拍了一下,前头射出一道细细的青蓝光束,非常暗,但给人一种恐怖感。 “这是能量锋刃,百族大战时期的遗物,现在与其说是管制品,不如说根本没谁造得出来了……我不会造,但会修!” 温去病将能量锋刃挥向手臂,血肉被光束切开,但诡异的是,那道裂口虽深,却没有半滴血流出,内中白骨森森,细看却发现不太对劲,上头满是裂痕,整体不自然地扭曲。 “别站在那里像根木头,让你当助手,不是让你站在那里看我切割自己的,要不要直接给你一包薯片和瓜子,你再泡杯茶算了?” 严厉催促,龙云儿靠近过去,在温去病的要求下,打开坛子,取出一节节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骨头,颤抖着手拿起来,才刚转过头,那边已经不知用什么手法,把肉内的臂骨、腕骨取出,用完好的那只手向这边伸摊。 “……快点可以吗?我这条手还等着,很痛的!” 匪夷所思的状况,血淋淋的画面,失去骨头而软垂的手臂,龙云儿脑中一晕,天旋地转,一下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温去病看着地上的美人,无奈摇头,“所以就说你不合适,不适合成为那个人啊!” 六十一章 其实我是炼金术师 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后,龙云儿对自己的表现,感到非常失望,明明下定决心要派得上用场,结果却上演了那样的丑态,又一次在他面前晕倒过去。 几天的时间,自己曾经有心理准备,如果他向自己分享秘密,自己要有接受黑暗的预备,甚至,最坏的情形,搞不好会被迫杀人,作为堕入黑暗的投名状,这个可能性……自己还没做好抉择,但哪知还没到那一步,光是小小血腥,就让自己丑态毕露。 不过,透过这次的事件,自己也确实窥见了碎星团的奥秘,当初能够连连战胜神魔,确实……他们脚下踏的,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世界,其中的一个重要支柱,就是“技术力”,其中的代表结晶,就是“第一武神”山陆陵。 “……山陆陵,是拼组出来的东西,他其实……并不存在,存在那里的是个空壳,是人们各种意念的投射。” 温去病的解释,龙云儿一度完全无法理解,但透过后头的详细剖析,她才稍稍明白过来。 千古难逢的特殊血脉,与太初真血结合,令血肉激变,这只是第一步,而后,施行祭血术式,将无穷愿力,透过阴阳术法结成契式,融入那巨大的身躯中,每次身躯一变组完成,以佛门“宝相金身”为基础的术式就同时发动,化无穷无边大力,所向无敌。 所谓“人们各种意念的投射”,一方面是指山陆陵素来沉默无言,他的具体形象,由人们的想像、议论所编织;一方面则是指,人们对于这个“第一武神”形象,所倾注的意念,崇拜、敬畏、恐惧、憎恶,都汇流入阴阳术式,成为这具无敌巨躯的力量。 因此,那个巨硕无朋的身躯,其实可以理解为一具“装甲”,穿戴在温去病的身上,只要他穿戴上去,那个无敌的武神就会出现,而这一切,则是以侵蚀内部核心,也就是损及温去病自身为前提。 这些机密,当初在碎星团中,知情的也只有寥寥数人,毕竟,如果让人知晓自己的长官,是个未满十岁,穿戴着奇怪“装甲”的小鬼,那些穷凶极恶的人犯,恐怕会立刻翻脸,阵前叛变。 即使是龙云儿,了解这些机密后,都觉得超没有现实感,但若非如此,一个九岁小鬼,靠着变身,一瞬间拥有高阶战力,这种事情哪有可能做到? “……倚仗太初真血变身,自身血脉与意志是关键,但我死过翻生后,整个经脉、筋肉尽毁,是靠乙太尸蛊强行建构,承受不住金身术式,所以六年来,山陆陵没再出现过,第一武神死了。” “那这一回,你……” “乙太尸蛊有一个特性,在满月之下,会大幅活性化,吸收月华之后,各项能力都相应提升,不过还没强到能够负荷术式的程度,但这回……九阴玉简中积存的月华,比寻常满月还浓上千百倍,乙太尸蛊吸纳之后,强化的幅度也超越正常,撑住术式反噬。” 温去病道:“再加上九阴易脉法,完成了体内真气循环,负荷力超越之前,如果再逢月圆之夜,饱吸月华,应该……” “可以让山陆陵重现出来吗?” 龙云儿忍不住心内激动,一下问得急了,温去病白了她一眼,道:“别像个追星族一样可以吗?每次干这种事,都是有生命危险的,如果可以,我曾希望一世也不用再变成那样……” “对、对不起……” “……在满月之夜,可以重新发动术式,变身十五分钟的时间,但还是有相当风险,而且在那之前,要做一些改造……有些装备需要强化,没有现成的,得花时间研发,现在先将就修修,替换零件。” 温去病的口吻,像是龙云儿记忆中,那些专注于造器、铸器的大匠,可他所做出来的道具、装备,却是正常状态下无法想像的东西。 不知是第几次,龙云儿终于能从装满营养液的坛子中,稳稳拎出白骨,交给温去病,虽然晕眩感没了,可非现实感却很重,因为……照说就不该有哪个人,能这样动手术来替换身上骨骼的。 “……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至于吗?这只是炼金术的小应用,如果炼成阵开到极致,不必动外科手术,直接就能替换骨骼材质。” 温去病说着,皱眉道:“但我玩得大了点,骨头的内含物太多,单纯炼成搞不出这些细致地方,只能自己手工,然后外科植入。” 又是一连串听不懂的话,但温去病用实际行动,让龙云儿理解,他开启能量锋刃,一下挥过,将骨头断为两截,从断面中可见,骨骼空心,更不只一层,里里外外四层,颜色不同,材质各异。 “里里外外,高强度陶瓷,可液化合金,火鼠浣纱,冰龙筋膜……这些材质交织组出来的骨头,不但耐冲击,抗水火,对抗扭力、剪力都有出色表现,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凭这施展玉虚真宗的双极轮。” 温去病比划解释,这支看似简单的骨骼,其实是多重技术与材料的完美组合,如果体内的主要骨骼,都换成这样的材料,即使是不能习武的普通人,也能扛住中阶武者的攻击。 “骨骼一换,肉体的抗击力就逼近妖兽、魔兽,扛住中阶武者毫不稀奇,这仅仅是从守方面而言,我正在研发的指骨、腕骨,可发射电浆,冷不防射出去,就是高阶也要吃屎……这是……喂,你为什么好像快哭出来了?” 望向龙云儿,温去病皱眉道:“把你那眼神收一收,我不需要人同情,别让我都开始觉得自己可怜啊……” “抱歉……” 龙云儿急忙抹去眼泪,尽力挤出一个笑脸来,心里疼到不行,温家哥哥为了全体人族出生入死,现在却被人族追杀,连身体都被搞到不像人样…… 温去病看了龙云儿的眼神,知道她不是真正想明白,摇头道:“你弄错了,这种事情……你以为我是现在才被逼着干的?错了,在碎星团的时候,我就替很多人这样干过,只是材质没这么好,我甚至可以说,这就是人族战胜妖魔的基础。” “啊?” “你有没有想过,这世界为什么那么不公平?同样是生物,人族的肉体说是天生道体,最容易修行,但兽类、妖族肉身之坚,远胜我们,魔族不用念咒、不用结印,术式自成,甚至出生就会用,这些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他们能,我们却不能?” 温去病说着,悠然神往,转头道:“我们所说的撷敌之长,用于己身,是指学习,但为什么就不能做得彻底些?如果我们把妖族、魔族的各种优点,直接就拿来用,就能和敌人站在对等面位上战斗,不会一开始就处在弱势……为什么我们不能这样呢?” 龙云儿张大了口,好半晌才从震惊中清醒,心情有了很大的转变,对眼前这男子的感觉,更是又发生了变化。 最初,觉得他是个刻薄的商人,后来,明白他是热血的英雄,现在……又发现他一部分的本质是学者,重逢至今,温家哥哥不断在给自己惊喜…… “哥哥,你是个了不起的人,云儿非常荣幸能够跟随你。” 龙云儿向温去病深深一礼,表达了心内的敬重,跟着俏皮一笑,“下一回,我会有准备的,还好你只换骨头,如果还有些血肉内脏什么的,我可能真的扛不住了。” “……那些,在你昏睡的时候,我自己换了。” 温去病的话,让龙云儿呆若木鸡,像被一桶冷水从顶浇下,觉得脚底下的这个黑洞,比预想得更深,温去病看着她的表情,摇头道:“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吧?代用脏器我还在研发,现在想用也没得用。” 听到是玩笑,龙云儿着实松了口气,温去病道:“下次要争气点,我用你是来减我的负担,结果你晕给我看,我要自己一个人把手术做完,这又不能麻醉,痛到爆说……” 摇了摇头,温去病也不愿苛责,自己的要求,确实超过正常女性的负荷,更别说仅仅一个月前,她还只是待在深闺中绣花缝鞋,大门不出的千金,现在一下要她拿起屠刀,切来砍去……她之前恐怕连鸡都没杀过吧? “在底下闷了几天,很无聊吧?出去逛逛吧。”温去病道:“力夏达港可能是帝国境内,最具异国风情的城市,让在叔带你出去走走。” 一面说,温去病拿起坛子,从自己头上浇下,潭中的液体浇到血肉上,被切割开来的血肉,快速蠕动,各处伤口飞快愈合,在蠕动中,隐约可以见到乙太尸蛊的活动,着实怵目惊心。 龙云儿心里阵阵发寒,但已尝试去接受、理解,大着胆子道:“有乙太尸蛊,就是不死之身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温去病道:“这坛营养液,能刺激乙太尸蛊活动,愈合血肉,但要经过提炼,像这样的一坛,不但贵到吓死人,还足足要累积大半年,如果在这之间出了事……嘿嘿,行了,你先出去吧。” 六十二章 房里人 温去病要忙的事情很多,越是了解他,龙云儿越是难以想像,他肩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他有着太多只能一个人单干,无法找人分忧的工作,具有高度机密性,不能让人知道,或是没人有能力接手,必须由他亲自来完成。 龙云儿希望自己能尽早帮得上忙,不辜负他选择了自己,但至少在眼前,这还不可能,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给他添麻烦,因此他有命令下达,她便不质疑、顺从地奉行。 来到温府数日,第一次走出那间密室,负责为她安排一切的,是老管家温在乎,据说,这是顶级贵宾的待遇,只有王侯之类的大贵人,才由老管家亲自一路安排。 “你身分特殊,家主吩咐过,不能用原貌走动,得换个样子,还得替你订作一份新的身分证明……” 温在乎沉吟道:“龙家子孙的假证明可不好办,很难有空子钻……你是龙家哪一房的?父亲是谁?” “嗯,家父龙承运……” “威远侯龙承运?”行前带路的温在乎,声音陡然拔高,像一脚踩着了狗屎,跟着,老管家惊愕地回头,“你父亲是威远侯?那你姊姊……是龙仙儿?” “是……是啊……” 龙云儿怯生生地承认,有些惊讶,温去病没把话说清楚,温家与自己家是有旧怨的,这位老人家本来只以为自己是龙氏中人,就态度冷淡,现在知晓自己就是“仇家”,哪还会有好脸色? “龙仙儿的妹妹……” 老人表情扭曲,望向龙云儿的目光,**裸地写着“祸水”,急匆匆地赶了几步,似要去规劝家主,可脚步才跨出,就立刻顿住,长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罢了,家主从来不是别人能劝的,他做事都有自己的道理,既然他做了这判断,带你回来,一定是考虑很多次,也不用老头子多言。” 老管家抬起头,先是板着一张脸,但很快便调整态度,尽量让表情看来温和些,“龙小姐是家主带回来的人,温家之内,不会有质疑他、与他不同的声音,所以你会得到我们的尊重,后头有甚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在叔客气了,后头还要请您多多指点。” 在这位老管家面前,龙云儿丝毫不敢自以为是,虽然在很多世家里,权力再大的管事也就是个奴仆,但她从来也不是会摆主子架子的人,更何况,这位老管家对温去病的意义,等若家人,自己怎么都该敬重有加。 于是,在老管家的安排下,先有人来帮助龙云儿染发,改易面貌,温家是做人口买卖的,为了让货物的卖相好一点,这类专业人员从来不缺,别说染发易容,就连改换指纹这一类的手术都有得做。 这些打理完后,就是替龙云儿采购一些新衣物,以温家的财势,通常都是直接找来市内的知名布庄、裁缝师,直接到府上量身订做一批衣服,但…… “龙小姐与家主……”老人思索了一会儿,道:“已经是家主的房里人了吗?” “呃,我……还不是……我是说,当然不是!” 龙云儿答得乱七八糟,实际心情也很乱,自己与温去病当然清清白白,但在关系上,自己是他合法买回的女奴,他如果对自己提什么要求,自己也不能拒绝,只是……他会提妈? “既然不是,那购衣就只能到外头选购了。”温在乎一本正经道:“过往只有少爷的房里人,才能享有直接到府制衣的待遇,你既不是,就向帐房取款,到外头另购。” “咦?我记得……温家哥哥未有婚娶……” 龙云儿问话出口,随即意识到这是个傻问题,如温去病这样的人物,就算没有婚娶,也不可能房里没人,当前的世道,守身如玉的男人可不被视为美德,但……也很难想像温去病会有女人,他身上秘密太多,照理不可能有太亲密的人存在。 “家主的女人常换,本市有名,凡是表现不好的,直接卖往海外,赚回前期投入。” “啊?什么?” 龙云儿吓一大跳,望向老管家,但温在乎就像什么都没说过,一脸木然,让人很难判断这是不是玩笑话。 跟着老管家出了温府,府外的景象,龙云儿处处都觉得新鲜。 作为世家贵女,她读过许多书,见过一些世面,但终究不可能走过万里路,见闻广博,而力夏达港,则是全帝国最南端,与海外通商最大量,最受异国风情沾染的都市,内中风情,七大世家的都城虽然繁华度能更胜一筹,却少了这里的多元风貌。 走在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兼具着各种发色、瞳色与肤色,自从血脉觉醒的技术传开,各民族的发色、肤色也复杂化,多采多姿,只不过平常很少见到不同民族、部族杂处的景象。 “蓝发、银发、红发、紫发……这边好多人啊。” 形形**的行人,有将近一半是商旅,来自全帝国各地,到这个南方港都来做生意、找寻机会,他们带来了全国各地的货物,也带来了不同的文化与需求。 耳边听见的,是各种方言和语言,有叫卖,有彼此杀价,还有街头艺人的歌唱与乐声,有些甚至是从未听过的乐器,传入耳中,除了新奇,更带来一股旺盛的活力。 只要有需求,就会有市场,为了满足这些需求,力夏达港的商业能量异常蓬勃,无论布匹、装备、武器、种子、杂货,乃至于各族料理店,各种上得了、上不了枱面的交易,力夏达港应有尽有,过千金币规模的买卖,分分钟都在发生,这样的能量,唯有帝都能够比拟。 仰抬起头,吹在脸上的风,带着海洋的气息,人都说,龙是属于大海的生物,或许是因为这理由,一直生长在北方的自己,首次来到湿热的南边,却没有半分不适,还觉得异常清爽。 “多的不只是人,还有傻瓜。” 温在乎冷冷一句,龙云儿一怔,忽然感觉到身边有异,有些极细微的触碰,先前被忽略,现在却一下清晰。 龙云儿猛抬眼,一名七八岁的孩子,被老管家一把抓住,他的手正朝自己腰间掏摸,正要扒窃,只是被温在乎先一步阻止了。 温在乎没有处置扒手,随手把人放掉,那个孩子头也不赶回,一溜烟地消失在人群中,他也没看,只是对龙云儿道:“这城市光鲜亮丽,机遇到处都是,但也每分每秒都在死人,别只盯着那些看得见的部分,也要留神那些不容易见到,却真实存在的部分,才能在这里生存。” 龙云儿不是很理解,但静下心去看,去注意那些第一眼不会看到的东西,登时发现,除了那些光鲜亮丽的新奇事物,确实还有不少特殊存在,一些明明大热天,仍套上一堆厚衣服,奇形怪状走在路上的,看似想要引人注目的艺人,却遮掩住本来面目,甚至…… “兽……” 一字出口,引来老管家的侧目,龙云儿连忙打住,却也肯定了自身猜测,这座城市里有非人者活动,而且,还是光天化日,直接走在街上。 百族大战后,那些非人种族被逐出帝国,栖息在国境外的山野荒地,帝国内虽没有明文禁止,但基于战争带来的影响,非人者也不会随便跑到帝国境内,但在这里……他们竟然大摇大摆上街,虽然外形有遮掩,可并不是那么隐蔽,周围的人多半也心里有数,却视若无睹…… 力夏达港,果然是一座机遇与危险并存,光下和影中同时运作的多元城市! 体认到了这点,龙云儿忽然听见,左手边远处隐约传来一声“到货了”的叫喊,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到了货,听得也不太清楚,但……整个场面一下就乱了。 这条街上人来人往,甚是喧闹,那声“到货了”也没喊得很大声,照理不该引起太多人注意,然而,就好像许多人一直在等那声叫喊似的,一听见马上就抢奔过去,急急赶向码头。 具体人数说不上,但从规模来感觉,龙云儿相信附近几条街区都动了,大批人潮一下涌向码头区,龙云儿正想问老管家,这是什么状况?怒涌过来的人潮,已将她和温在乎冲散,转眼间,她就被人潮不知推到什么地方去了。 “啊……糟了!” 这么大的人,居然还会闹走失,龙云儿觉得丢脸,却未算慌张,反正温府是知名所在,随便找人问问都能回去,真正要紧的,是自己别露了行迹,被人发现身分,那才真是麻烦。 不过,麻烦好像不是自己希望没有,就不会找上来的…… “喂!那边的漂亮小姐,你长这么好看,你爸妈知道吗?嘿嘿,爷闷了想喝酒,看得起你,一起去旁边喝杯酒如何?” 轻挑的语气,似乎是市井流氓一类的,龙云儿没感应到明确的威胁,对方实力应该有限,她暗自握了握腕上的黄铜护套,多了一点信心,一下回转过头。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六十三章 可笑的过时圣母 过往每次出门,都有护卫人员陪同,五六个人是起码规模,而扣除那少得可怜的外出次数,大部分的时候,龙云儿都是待在自己家里,甚至不出闺房,被地痞流氓调戏之类的事,对她而言,只存在于话本故事里头。 曾经,她觉得,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应该会非常惊慌,满面通红,甚至吓出眼泪,手脚无力,依靠旁人的解救,也说不定……会出现某个英雄侠士,及时解救自己,那个英雄……会有着伟岸的身形,高大无双,却笑得如阳光般温柔…… 这些都是女儿家的想像,说不出口的少女情怀,但当事情真的发生,龙云儿想不到,自己没怕也没哭,只是确认了身上的武器,打算回头痛揍那些调戏者一顿…… 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这大半个月来的遭遇,逼得自己不能不变,昨日种种昨日死,今天开始,自己要不一样了…… 不过,虽然下定决心,但实际状况却有些问题,当龙云儿回转过身,后头确实有几个地痞流氓样的人物,他们的实力……连血脉觉醒都没有,自己可以轻易对付,只是…… 他们对于自己的反应,一脸错愕,因为他们那句话喊的人,压根不是自己,自己一整个表错情了。 但好像……也不能那么简单当没看到。 他们调戏的那个女孩,生着一头很好看的灿烂金发,肌肤柔腻白晰,五官精美细致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乍看之下,漂亮得不像人类,像是精雕细琢的娃娃,或是名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龙云儿自己也是被排入帝国十美的绝色,可看到这女孩,一瞬间仍是有失神的惊叹,脑里只想到那种存在于神话中的仙灵,这是一个绝美的女孩……正确一点的说法,是小女孩……大概八九岁的模样。 天真无瑕的童稚模样,绝美的容颜,给予人强烈的非现实感,要说有什么不协调之处,把仙子拉下神坛,那就是她身上浓烈的酒气,像刚从酒缸里爬出来。 “唔……” 小女孩的脚步,摇摇晃晃,双颊酡红,醉态可掬,龙云儿本以为她不小心被酒淋过,但这样看来,她是真的喝了很多酒,意识不清了。 “你们……”龙云儿怒瞪向一群地痞,“居然灌这么小的女孩子酒,到底是何居心?” “关你什么事?识相的……咦?美女,你好像也长得不错,不如就由你……” 地痞们摩拳擦掌,预备有所行动,龙云儿见了他们的嘴脸,真心动怒,起手一爪,扣在旁边的石墙上。 爪,一向都是沧溟龙家的著名武技,甚至可说是血脉天性,龙氏子孙修练爪功,事半功倍,而在九阴玉简当中,也有一门神爪,两相结合,上手特别快,配合已踏入中阶的力量,爪扣墙上,龙气催发,随意一扯,就是一大块石砖碎落。 “是、是血脉觉醒的武者……” “哪……哪一阶?高阶、地阶?不会是天阶吧?” “对不起,我们有眼不识高人!” 一众地痞胡乱喊了几声后,屁滚尿流地逃跑了,龙云儿看他们的狼狈样,非常好笑,也稍微体会了一把“高手”的感觉。 赶跑了流氓,龙云儿看着那惹人怜爱的小女孩,想着该送她回家,与家人团聚,一个这年纪的女童,醉醺醺的在街上太不安全,但自己不熟道路,怎么带人走?总不成,就这么带回温府? (不好吧?那里……儿童不宜,而且万一温家哥哥把她卖了……) 这么想着,龙云儿蹲下身来,柔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呢?” “……香……香雪……” 娇娇嫩嫩的嗓音,出奇地好听,明明只是在说话,听来竟如歌唱般悦耳,只可惜,一开口,那浓烈的酒臭,就薰得龙云儿脑袋晕晕,美好感觉瞬间破灭。 “……爹娘……没有……全家早都死光啦……” “啊?怎么会?” 龙云儿被这话震得不轻,愣了一下,看着香雪的眼睛,突然脑里一阵蒙胧,跟着,就整个失去意识。 而在温府之内,正在修习“神手大劈棺”的温去病,刚接到老管家的紧急通知,表情像是吞了一团骆驼屎。 “……带着人上街,不知怎么的就走没了?这是祖父牵孙女去幼儿园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一点正常的小事,都会出意外岔子?” 深得自己信赖的老管家,居然闹出这样的问题来,温去病觉得很搞笑,但力夏达港可不是一个适合乱窜的地方,这边奴隶商人众多,随便乱跑,给人抓去卖掉,这种事天天发生,更糟糕的是,这里各种势力犬牙交错,九外道在这边都有分支,一不小心卷入什么纠纷,骨头渣子都没了。 “结果还得我出去摆平……” 温去病带了几件装备、道具,从秘密练功房里出来,才要出门,就被告知有客到访。 “什么客人?不见不见,就说我今天发烧,又病倒了,明天退烧了再见人,反正整个帝国都知道我身体不好。” 充分发挥本身优势,温去病打发着底下仆从,却被告知这回打发不易。 “家主,来的那位是你朋友,由玺鸿先生陪着一起来的,说是要商量北方狼郡的战事……” “呃!来得……太快了!” 该来的事终归是来了,温去病无言,一时间出不了门,而在码头附近的一间酒馆里,龙云儿非常摸不着头脑地在想,自己为何会坐在这里? 刚刚明明是在巷子里,自己吓跑了一群地痞,和香雪说话,旁边还有不少行人,眼睁睁都看着,怎么一转眼,自己就坐在这酒楼里,对面是玩着头发的香雪,而旁边的店小二端上十几瓶酒。 “不是这种!”香雪皱起可爱的眉毛,“我要雅洁清莲,别的没味道。” “等一下,你小小年纪,喝什么酒?不能喝!” 龙云儿回过神,抢在店小二把酒放下来之前,把东西退回去,抓起香雪的手,就要离开。 “我不走,我还没喝到酒……头晕晕的……” “小孩子不能喝酒!” “没酒喝会很不舒服……” “你还喝上瘾了?” 龙云儿瞠目结舌,不知这是什么世道,也很好奇这女孩家里是怎么教育的,但随即想起她全家都已亡故,心下恻然。 香雪挣扎着想去拿酒,但被龙云儿压着,她小小个头,力气不大,也显然身上没钱,因为虽然小女孩相貌漂亮到不像人,但她身上的衣服……非常糟糕,好像是随便拿了块窗帘布,挖洞穿头套在身上,上头都是污渍。 在这港市,有些随船而来的偷渡者,就是这扮相,龙云儿不知,店小二却一眼就瞧出来,再听龙云儿不肯付钱,哪还会把酒拿来? “……没钱买单就不要叫酒,拿来了又拿回去,耍人玩啊?”店小二一脸怒气,瞪了龙云儿一眼,“怎么教小孩的?没家教!” 龙云儿像挨了一记闷棍,想说自己和这女孩没有关系,话到嘴边,店小二早已转身走了。 “……狗……狗狗……” 模糊的呓语,发自女孩口中,龙云儿一下不明白,但听见几声犬吠,来自店外,才发现有一只黄毛小狗,被栓在店门口,正在连吠,而拴着那只小狗的布条……和香雪身上罩着的布袍一模一样,估计是她撕下来的,两者之间的关系不问可知。 “好,好,我带你去牵狗狗。” 龙云儿哄着女孩,心里还在搞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又怎么会多了一只狗?而女孩好像醉到昏了,眼睛半睁半闭,意识蒙胧,说出的话没有一句清楚。 “……这是哪家的狗啊?挡着门口!” 一声斥喝,来自门口,龙云儿抬头一见,就只看到一群人衣着光鲜,簇拥着一个姿态倨傲的中年胖子,似是什么富商,要进这酒楼,遇着狗吠,前头的家丁骂了一句,也不等酒楼里的主人出去处理,直接对着小狗就是几脚。 龙云儿一开始很觉歉意,小狗栓在酒楼门口,对着客人狂吠,妨碍人家做生意,怎么说都是自家理亏,但看那几名家丁出脚猛踹,记记都是往死里踢,大吃一惊,连忙赶过去。 “住手!你们怎么这样?” 抢到门口一看,小狗蜷缩着身体,正在吐血,那几名家丁没有停脚的意思,龙云儿顾不得失态,一把抢捞,把小狗护在怀里,反手挡开了一下脚踹,还将出脚的那名家丁推了出去。 “你干什么?哪路的?” “你们至于吗?它只是对你们叫了两声,需要这样下脚吗?它虽是狗,也是条生命啊!” “唷!还来了个圣母范儿的,现在最惹人厌就是你这种的。” “流浪狗你救,流浪汉救不救?你眼里狗重要过人吗?圣母!” 面对龙云儿的愤怒,对面的家丁哈哈大笑,满口嘲讽,还另外来了两名武卫,给着龙云儿一定的压迫感,但态度却一样糟糕。 “什么命不命的?命与命是等值的吗?别说狗,我们平常踢人也是这么踢的,圣母,你也欠踢吗?” “你们……” 龙云儿怒瞪着对方,有了动手一战的准备,但后头却又响起了声音。 “喂!不消费别妨碍我们做生意,这里低消三百文钱,没钱我告官了!” 六十四章 姑娘我最讨厌的事 龙云儿真的觉得很愤怒,过去她没机会和人红过脸,也没机会和人做口舌之争,现在,对面那几个人的嘲讽与恶意,让她气得红了脸,却被自己的教养限制,没有回骂。 但偏在这时候,连酒店的店小二都来赶人,从情理上说,龙云儿可以理解,那个中年富商一看就是大客,或许还是常客,酒店自不可能得罪客户,自然会帮着来赶自己。 只是,就算可以理解这些,但还有更多理解不了的东西,她很想对着那店小二叫,也想对那些嘲笑的人问,宅心仁厚、重视生命有什么错?有点恻隐之心是错吗?圣母是你们该笑的吗?就非得来个人,当你们是虫子一样辗死,才能得到你们的尊重? 这些话,在脑里尖啸,却终究没有叫出口,毕竟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不可能像孩子一样天真,这些人的想法,其来有自,而自己如果对他们动手,不就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了?这……感觉更不好。 正想着这些,身后陡然传出一声惨嚎,刚刚那个喊着要低消、要报官的店小二,滚倒在地上,喉间荷荷出声,舌头用力吐出,胀成原来四五倍大,整个发紫,发着浓烈的腥臭。 诡异的状况,吓到了现场所有人,谁都看出那个店小二中了毒,当他滚倒地上,谁都本能地后退闪开,一名家丁更因为惊恐,撞着了身后的同伴,两人险些被那店小二乱抓的双手碰着,吓得不断惨叫。 龙云儿下意识地望向酒楼,这店小二刚才还好好的,趾高气昂地喊报官,忽然毒发滚倒,毒源肯定在楼内。 叩! 叩! 叩! 脚步声踏着地板,一步一步走下大门的阶梯,走出来的人,个子不高,是个很美丽的金发小女孩,仿佛画里的小仙子,漂亮到只是出现在那里,就让这诡异的现场气氛缓和下来。 不过,这一切在她绽放笑容的瞬间,就有了变化。 那抹微笑,龙云儿脑里闪过的念头就是“啊!她好像清醒了”,那是一个没有半分醉意,如梦初醒的表情,而看在其他人眼中,不知为何,就是一股凉意打脊椎直升上来。 “啊!酒真是害人的东西,总是让脑袋昏昏,好不容易才清醒……都不记得上次清醒是什么时候了。” 香雪摇摇头,瞥向地上乱滚乱吼的店小二,全无半分惧意,“低消什么的,最讨人厌了,东西那么难吃,服务又那么差,还敢向人要低消?一下三百一下一百,你喊爽的喔?不过……算了,你只是说错一句话而已,罪不致死,就答我一个问题吧。” 听见罪不致死,店小二眼中绽放喜意,紧握着自己的喉咙,想要说什么,但胀大的舌头根本说不出话来。 “钱多就是跩,大客就是跩,那家伙关系你的饭碗,你就讨好他,我理解的,生活不容易嘛,大家都努力混口饭吃。” 香雪笑了笑,手指自己,“那我现在关系到你的命,你要怎么讨好我?认真想想,别随便答,答错会没命。” 说完,没再多理那店小二,香雪迳直走向中年富商一行人,甚至没朝龙云儿那边看一眼。 中年富商那边,已经察觉不对,却仍表现得镇定,他的家丁们一改之前气焰,退缩不敢向前,他挥了挥手,几名护卫站了出来,刀剑上手。 “哦,现在大家都不交涉,流行直接动手吗?好野蛮啊……虽然我也没打算给你们开口机会啦……” 两个护卫的刀首先劈来,虽然见她年幼,可看了那店小二的惨状,都知这女孩有异,出手也是直接对头颅招呼,可一刀挥过,人却没了影,定睛一看,女孩不知如何躲过了斩击,去到了旁边两名家丁的脚边。 香雪个头矮,那两名家丁膀大腰圆,虎背熊腰,比几名武卫都还壮些,她一下贴近,连他们的腰都构不着,但两名家丁见她瞬息闪现,都吓了一跳,还没跳开,双腿无力,栽倒地上。 “我……腿……我的腿……” “我……” 目瞪口呆,急切想看看腿上为何乏力,他们却看到自己双腿冒出大量泡沫,血、肉、筋迅速泡沫化,蚀烂得千疮百孔,底下白骨森森,最奇怪的是,这伤害全无痛楚,一点感觉也没有。 “跑那么快干嘛?生命不等值这句话,刚刚是你们说的吧?我喜欢这话,真知灼见,有种有谋,你们也和我一样信奉弱肉强食原则吧?真好,太爱你们了,同志!” 香雪蹲在两人面前,童稚脸上满是微笑,“既然大家观念一样,你们两个只有贱命的废柴,打狗不看主人,又有种呛什么命不等值,那应该不介意被我弱肉强食,辗压一下吧?” “饶……饶命……” “同志,弱肉强食的世界,不讲这个词的,现在才想皈依圣母……晚啦!” 香雪站起来,对两人不屑一顾,两名家丁吓到快癫狂,出手去抓她,但手才一动,整个身体飞快烧起火来,紫色的毒焰,自体内冒出,腐骨蚀肉,飞快蔓延全身。 “呜哇哇哇哇~~~~” 这与早先的泡沫化不同,烈焰焚身之痛,比正常状态更剧十倍,只见两人全身骨肉慢慢烧熔,偏生意识清醒,不住惨嚎,喊到碎裂化灰前的一刻,喉咙都撕裂开来,冒出一道道紫火。 两条性命瞬间归无,香雪没再往前走,只是盯着犹自握刀的两名护卫,嘴角绽放出笑靥,哈哈大笑起来。 年幼却出奇美丽的娇颜,让人有着迷醉的感觉,两名护卫戒心稍懈,又暗忖隔着这距离,应该还安全,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小妖女近身。 “有趣!你们这些人真是可爱,我喜欢你们。” 像看见最滑稽的东西,香雪笑得前仰后翻,“以前的敌人,光是听到我在百里内,就吓得有多远跑多远,你们离我才几米,居然觉得自己安全了?” 悦耳动听的笑声,令两名护卫遍体生寒,心头狂跳,冷汗淌流,忽然身上一烫,紫色火焰穿体而出,腐筋蚀肉,剧痛如刮骨刀,他们不约而同地张口痛叫,声音一出,紫焰随之破喉,转眼间就成了两团黑色骨渣,掉落地上。 “好了,接下来……还有谁要来讨论弱肉强食之道?探讨一下生命何物、虫子、踩死之类的?” 香雪的目光望向中年商人,再次绽出甜甜的微笑,“打狗看主人,我踩了你家的狗,你不替他们出头吗?” 中年商人未有答话,他身边最后的一个护卫已站出来,护在主子身前,道:“这些恶奴平时横行霸道,不识高人,小姐出手惩戒,杀得好,不若我主作东,摆桌酒席向小姐请罪,以消小姐之怒。” “喔,好有礼貌喔,但人家第二讨厌的就是喝酒呢,第一讨厌的……” 香雪用一种猫瞪老鼠的眼神,望向剩余的两人,“说了规则又不照规则来的人!不是说好大家不讲仁爱,拳头大是老大吗?那就过来打死我,或者……被我打死!” “……做人留一线,你真要这么不留余地?” “刚刚你们都往死里踢,好像没留什么余地?” “那、那不过是一只狗,岂能和人命比拟……” “哦?” 香雪笑看一眼脚边的骨头渣,“你们平常的标准,不是自家养的狗,价值还贵过普通贱民吗?现在又变成狗命不能比人命了?我真是……好讨厌规矩变来变去的人啊……” 对方没有逼近,那名护卫却没因此多点安全感,眼看一战难免,他一下屏气,飞快拔出刀来,双手、面上都浮现虎斑,身上气息陡强逾倍,赫然是已接近高段的中阶武者。 除非是世家或大派出身,否则小帮小门,能在这年纪练上这境界,已经相当优秀,但奇特的是,他明明已经出刀,自身力量也激发催迫至高点,却又忽然收刀回鞘,手按刀柄,似触非触,双眼更闭了起来。 “咦?” 后方的龙云儿低呼一声,她听父亲说过这种技巧,而已入武道之门的她,更感觉到那名武卫的气机,从还刀入鞘的那刻起,就进入一种相当玄妙的状态,已经催发到顶点的力量,回收体内,含劲不吐,持续往上攀升,只待一下爆发,就是天崩地裂。 而且,玄妙之处不光是力量,随着那姿势的摆出,他似乎划出了一个小小领域,只要接近、入侵,就会被他气机锁定,牵引之下爆发,威力还会翻升,这一击将非常恐怖,龙云儿记得,这技巧的名字好像是…… “居合……” 香雪眼中闪烁着兴奋之情,“居然是封刀盟出来的……能得镇盟刀术的传承,你有前途喔……” 中年富商看着自己的贴身武卫,心中大定,这个保镳每个月收取重金,虽是中阶,却有与高阶一战的实力,便是靠着封刀盟的这门镇盟之技,有他在,自己可以平安度过今日。 “……不过你还是少了几分眼力……” 女孩的话甫落,刀者的右臂,忽然发出腐臭气息,瞬间长出许多大大小小的菇类,跟着一下拔刀,刀光炫目如虹,爆发出来的威力惊人,毫无悬念地将自己的首级砍飞数十米,再把身体劈为两段,倒地时冒出大片紫焰,一下就烧得干干净净。 “……也难怪,谁让你闭了眼呢?” 六十五章 出来混必要讲信用 女孩的轻笑声,音质悦耳,但却充满着对人性、对生命的蔑视与恶意,即使旁观者,也为之心寒,更别说那些与之正面相对,被定位为敌的人。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惧到极点的嚎叫,发自中年富商之口,他也算见过世面,如果那名武卫是被毒死,还不至于让他吓成这样,但武卫毒发后,竟是受到操控,一刀砍飞自身脑袋,那颗人头落地时,还满眼的错愕、惊恐、不能置信,那复杂的眼神,便把他给吓到屁滚尿流。 “喂,别叫啊,堂堂男子汉,你这时候的表现,应该是硬挺着看我,然后说,给我一个痛快吧!” 有如鬼魅,香雪出现在栽倒地上的富商身边,笑道:“养狗是要付出的,你的狗被我宰光啦,作为饲主,你不替他们报仇吗?” “报……报……报报报报……我不敢……我没有要……饶、饶命……” “没有要……饶命?就是不要我饶命对吧?有种!这是我今天听到最有男人味的话!我爱死你了。” 香雪笑容满溢,“那就果断地去死吧!” “不、不是……” 中年富商慌恐跪下,对着女孩用力磕头,脑袋都碰出血来,“请饶了我,我、我知错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还有十几口,最小的孩子刚出生,如果我死了……” “交给我吧!我会负起责任的。” “呃……” 听见了非常认真、义无反顾的承诺,富商错愕,这听来像是好友、义士的承诺托孤,虽然自己压根就没想要死…… 困惑地抬起眼,金发小妖女的眼神,无比坚定,全无戏谑之意,“报上你家地址,成员有谁,老老小小,我包你家今日灭门,你就不用有什么牵挂了。” “你、你若杀我,我背后的……” “嘘!” 香雪一掌捂住富商的嘴,另一手比了“禁声”的手势,“别说,我不在乎你后头有什么人!” “那个……” 在后头抱着吐血小狗的龙云儿,看对方谈笑杀人,全无怜悯,想要劝阻,但才刚出口,就看中年富商由被小手按住的嘴巴开始,全身血肉蚀烂,一块一块、一滴一滴掉落,不到几秒,就只剩下一架白骨,两颗眼珠从眶中滚脱,掉在地上,无言瞪视苍天。 一场杀戮看似结束,但站起来的香雪,直直走向酒楼,门口这时早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见这金发小妖女要通过,谁也不敢靠近,连忙让得远远,龙云儿不知她有何打算,连忙抱着小狗就跟着追去。 脚甫踏进酒楼,就听见里头又传来疯狂的惨叫,还有女孩甜甜的笑语。 “刚刚你说谁没家教?是我吧?你该不会以为……我有可能把你漏了吧?” 森冷的话,龙云儿想起了之前那名店小二,才刚穿过挡在门口的人群,就看见香雪大步走出来,没有要喝酒的打算,而她身后又是一堆骨头渣子。 “你……” “狗狗给我。” 香雪从龙云儿手中接过小狗,抱在怀里,附近的人已明白这是女煞神一个,连滚带爬地躲避,香雪也没多理,迳自抱了狗就往外走去。 抱狗时,龙云儿被她碰沾了一下,周身一寒,好像自己也随时会化为脓血,却引来香雪一下侧目。 “紧张什么?要死早死了,还用等现在?” 这个解释……龙云儿不知该如何解读,听起来,好像不是该高兴的意思。 走出酒楼,最早要低消的那名店小二,倒在地上,手抓喉咙,早已气绝,过度胀大的气管,堵着气管,直接将他闷噎至死。 龙云儿还记得,香雪说过毒不致死,要等着他回话,怎么会弄到又是一条人命? “看什么?我让他别随便答,谁让他答那么慢的?自己迟到,现在死了,怪我喔?” 香雪斜睨着龙云儿,眼神算不上友好,龙云儿往前踏近两步,想说趁着对方的一点善意,规劝几句,脚才离开大门阶梯,就听见后方“轰”的一声,店里燃起许多火头。 一堆全身紫焰喷吐的人们,在剧痛中哀嚎、挣扎,还有店内的老鼠、蟑螂,都被紫焰吞染,痛得到处乱跑,几秒时间,就化为骨肉焦渣,沾着地面,燃起熊熊大火。 前后只是数秒时间,整栋酒楼就被烈焰吞噬,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更迅速往旁边延伸开去,无数人的惊恐尖叫、大喊、奔逃,瞬间交错响起,龙云儿整个呆愣住,觉得这一切都不像真的。 “发什么呆?你又没中毒,狗狗的身上有抗体,你抱着它那么久,这些毒入不了你身,赚到了。” 香雪的话,龙云儿一惊,这才明白自己之所以无恙,不是她留了手,是自己无心善举得了好报,但……一个小女孩,为什么这么辣手?为什么这么……践踏人命? “你挺烦的,束缚搞那么多,不累吗?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就我想干,然后我有能力干,不就这么简单?” 上下打量龙云儿两眼,香雪道:“你身上为什么有尸蛊和尸龙的气息?他怎会放你出来到处跑?” 一句话,戳破龙云儿最大的两个秘密,一惊非同小可,不知到底碰上了什么人物? 香雪没等回答,迳自走到那两颗犹自沾血的眼珠旁,背对龙云儿,不知道做了什么,一颗眼珠竟然冲天飞起,破空而去,另一颗则在地上慢慢滚动,看情形,是在追着破空飞去的另一颗眼。 诡异的情况,龙云儿脱口问道:“这……什么情形?” “他没教你吗?简单的血脉追溯啊。” 香雪一脸理所当然地道:“他尸骨化尽,没血没肉了,残余的肉身找不到依附,就会往找最近的血脉亲属……应该不远吧。” 这个解释,让龙云儿遍体生寒,虽然难以置信,但听起来,她该不会想…… “你……要做什么?” “出来跑江湖的要讲信用,说了今天让他全家死光,就要让他今天全家死光光,给他走得安心,了无牵挂。” 香雪耸了耸肩,“以前不懂事,没节制,后来明白了,所以我一天只灭一门,这是现在工作量的上限,绝不影响个人生活品质,就算还有其他该死的,也只有明天再讲了。” 龙云儿一股冷血猛往脑门冲,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东西,这女孩居然把灭人满门之类的话,说得那么淡然,甚至比早先那批死者更草菅人命! 刚才连串事情发生太快,自己还没回过神,一切便连接发生,自己只余大张嘴巴的份,但现在,事情就将在自己眼前上演,这是自己可以阻止的事…… “你……” “唔!” 香雪神色一动,察觉到了什么,但劲风自左侧而来,一个蒙头盖脸的黑衣人,自大火中扑出,剑指刺向她眉心,势如破竹地插穿,却只是幻影。 跟着,香雪出现在黑衣人身后,神情森冷,笑容不见,一爪扣向黑衣人后脑,眼看就要穿颅,一桶冰凉的黑色液体,从天淋下,浇了香雪一头一身,她猛打了个哆嗦,怒道:“这什么鬼?这……雅洁清莲?” 嚷完,小小的身体一下软倒,晕厥过去,黑衣人从袖中抽出一个大布袋,直接把人套了,加上绳子。 龙云儿本来还惊疑不定,一看到这个从袖子里抽出大布袋的动作,马上惊喜认出,除了温去病,还有谁这么花样百出? “哥哥……” 龙云儿留了心眼,没喊出姓氏,考虑到温去病藏头盖脸,明显不愿暴露身分,而且,才刚替身体换完组件的他,于理应该休养,却跑来这里,还冒险亲自出手,这可不合他个性,除非……香雪与他的关系不一般。 蓦地,龙云儿一下剧震,脑里闪过了一种可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虽然外表与传说不像,可若比照温去病的状况,撇开外表不谈,那么香雪的能力与手段,很像传闻中的那个女人…… “她、她是……” 温去病没答话扛起布袋就跑,这并不是适合出声的时候,给什么人听见,后头都有麻烦,但看到龙云儿直接跟着自己跑,他还是不得不出了声,用沙哑的声音道:“把狗带上。” 龙云儿被点醒,连忙重新抱起那只因为香雪被擒,掉落在地上的小狗,继续跟着温去病而去,身后大火冲天,隐约可以见到,一群黑衣人不知从哪跑出来,到处善后…… 从这里到温家大宅,还有一段路,温去病没打算这么一路跑回去,在隔壁巷子就有一辆表面普通,却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他带着龙云儿一上车,车门一闭,马车就迅速开动,朝温府而去。 车窗玻璃特殊,里头看得到外面,外头看不进来,龙云儿松了口气,看着对面温去病摘去了黑布头套,同样也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接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幸好,及时赶到。” “及时?” 龙云儿一怔,死了那么多人,烧了酒楼与旁边好几间房,伤亡起码近百人,这样能叫及时?难道除了香雪,其他人都不是命? “那间酒楼和整条街上房舍、店铺,全是温府产业。” 看穿了龙云儿的想法,温去病道:“上回她酒醒失控,死的人数以千计,几个街区化为焦土,在那之后,我就并购了这附近的土地物业,便于善后……” 六十六章 掉漆的传奇炼金术师 杀人兼放火,事情搞得够大,一行人回到温府时,老管家早已在密道口相迎,听闻了伤害情况,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喃喃道:“还好……这样就控制住,真是撞了大运……” 这个反应,龙云儿真心无言以对,过百人的伤亡,还一副中了大奖的庆幸,上回她的失控,到底搞出了怎样的弥天大祸啊?而且,这样的失控,之前只有一回吗? 从老管家口中,龙云儿得知,香雪在温府的职责,就是那个一年到头不见踪影的护卫长,从温家站稳脚跟后,她就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执行不为人知的机密任务,不定期传消息回来,偶尔倦了,才回到温家当醉猫。 “……这丫头啊,整天醉,最初我看不得她这样,谁知道她不醉反而要出大事。” 温在乎摇摇头,道:“她平常不难相处,就是犯病的时候……家主说了,她这病是种绝症,能压制,不能根治,一旦发病,世上唯一能压制的……就只有雅洁清莲。” “那种……黑黑的、冒泡的液体?” 众人回来时,温府内早准备好了一口大缸,里头盛满了雅洁清莲,黑黑的不见底,不住往上冒泡,温去病二话不说,直接把香雪倒入缸中,没顶于黑液里。 龙云儿好奇心起,沾了一滴黑液,冰冰凉凉,没有腐蚀感,也没有药气,放入口中,甜甜的非常好味道,却也非酒、非茶,自己这辈子从没尝过这种饮品。 “这是家主从那些碎星者手中得到的配方,具体效果……不太清楚。” 温在乎摇头道:“温家有一支不见天日,由那丫头直接统辖的护卫队,是家里真正的底子,除了执行各种任务,另一大主要功能,就是专门负责替那丫头收拾善后……” 停了停,老人用略带遗憾的目光,看了龙云儿一眼,“家主选择了你,家里重要的事情,你都该有个底,虽然……还不能理解家主是怎么想的,可……你就好好干吧。” 龙云儿点了点头,但并没有一步跨上前去。 前头的那个小院里,温去病正与香雪独处,龙云儿相信,这两名同样劫后余生的战友,应该有很多话要讲,不是自己可以傻傻参和进去的。 而就在院落之内,温去病坐在一张长椅上,手里拿了个桃子,边啃边吃,全然不在意十米外的大缸,不久,黑液翻涌,一下炸开,大缸碎裂,一道身影如箭射出,直直射向温去病。 温去病看也不看,一手举起早就拿好的长枪,对着来势,就是一枪,但枪口电光喷吐,打穿了那道黑影,影化无形消失,赫然只是虚相。 同时,一道身影在温去病身后出现,一爪攻他头顶,来势太快,已不及回手开枪,温去病不慌不忙,直接扣动板机,枪口、枪管末端,同时一道电芒,分朝前、后射出。 黑影的一爪未抓实,电光已迫至面门,她唯有撤手,一爪把电光打灭,爪子与电光对碰的一瞬,除了些微发麻,更还有一种拉扯力道,她心知有异,就见刚刚往前打空的那道电光,像是被拉弹弓一样,更猛更快地回射过来,瞬间命中。 “哼!” 冷冷一哼,女孩的眼瞳变色,化为金瞳,一双犬齿微微突出,力量更是暴增,瞬间就将袭体电光吞没,全无影响。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支是我最近完成的新作,叫古惑的枪,表面上只能前开,实际上除了后开,还能散开,专门用来暗算那些喜欢暗算的敌人,以防你像上次一样,抓破了我头还耻笑我没新花样!” “放屁!你不是都回复战体,还一喝败下两个地阶,威风无敌了吗?还用什么鬼枪?”金发的女孩一手插腰,怒道:“变出战体来,堂堂正正和我打过!” “这种话……等你也能真正痊愈,驾驭太初真血后再说吧,不然一样只能变身十五分钟的战力,打起来有什么意义?” 温去病扛枪肩上,道:“你就为了这个回来?你应该没空闲离开才对。” “对,所以我偷溜了,那边监视得太紧,水陆码头都有人把守,想回来还得偷渡,一路躲在船舱的酒桶里,上了岸就偷衣服,桶里的酒,头两天就被喝光,真是不顶喝……” 香雪道:“抱歉啦,又给你惹了点麻烦,看看总共花了多少钱,能够算得出来的,报个数过来,我会一次付的。” 温去病了解友人有这财力,她的生意,赚得不会比自己少,但…… “……那些算不出来的呢?” “谁在乎?”香雪挥了挥手,“这世界天天都在死人,你是要和我讨论生命的重量吗?” 如果是对别人,或许还可以调侃两句,但温去病知道,自万里沙海劫后余生的那天起,友人的精神就碎了。 于她而言,大地上所有的人族,全是该死的东西,那天之后,她前半生所有的坚持,全数毁灭,之所以没立刻放手大干,只是因为一点自我矛盾,不想输给体内的本能欲望,但只要有机会,她下起手来,绝不会有任何遗憾…… “行啦,我还特别守了和你的约定,那些会狗屁生命平等的,我遇到了都有留手,这样你还不满……顶多我后头再把自己弄得更醉一点了。” “这么多酒,不伤身吗?” “去!你当我是什么?人类吗?我可没那么弱小。”香雪哂道:“酒是穿肠物,只要是毒,就对我没伤害,金山毒霸是叫假的吗?” 温去病微笑不语,虽只是惊鸿一瞥,但焚烧中的火场,已略为可见她百变多端的施毒手段,大火焚后更将不留痕迹,较诸昔日,更上何止一层楼。 “……有酒吗?” “还没有,不过,我有更好的。” 温去病微笑道:“我找到英灵殿了。” 友人既然重归,必已听闻山陆陵重现一事,多余解释已无必要,直接抛出重点,才能有效震她一震。 “真的?” 香雪一震,面上笑容消失,再不是那种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急道:“那封神台也……我们就可以继……呃,太一……” 提到那久未启齿之名,香雪皱起眉头,不自觉地紧握小拳,还越握越紧,五官挤皱在一起。 温去病很能理解这感受,与太一长期打交道的人,回忆起来都是这表情,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的,大地上,长期与自家团里那个人打交道的,回忆起来,脸会缩到仿佛蛋疼十日。 “透过封神台,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与太一交易,获取资源,但是有个问题……” “除了太一的黑心肝,还有什么东西会出问题?” “封神台……样子和以前不同,和我们最后一次看到的样子不同。” “……又如何?” “封神台,是封神计划的核心,切隔空间,从此神魔封断,仙妖永隔,若照当初的计划,封神台应该是永恒存在,永久镇压空间的分隔。” 温去病道:“这次在英灵殿中,我检查过封神台的情况,晶体似有变质,我不确定这代表什么,但不是原本预计内的情况。” “预计外?”香雪笑得非常古怪,“封神台不是你一手打造的?” “是,时空类的物件,制作起来都是高难度,如果不是我这传奇炼金师,你换任何一个别人来,能建起这封神台到一半,我就跟你姓!” “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造的东西果然都会坏。”香雪大笑道:“以前在团里,老尚就说,你这狗屁炼金师,造的东西都不耐用,上阵顶不了几回,后来说你负责建造封神台的时候,他还觉得这回死定了。” “……又拿装备又要嫌,太不厚道了。”温去病道:“再说只是晶体变质,又没发现进一步的状况,更不是损毁了,说我造的东西不耐用,过了吧?” “但它现在就是变质了啊!没有永久,连十年质保都不到!” 香雪非常愉悦地打脸,眼神忽然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不多说了,把进英灵殿的方法给我吧,我自己去找太一交易,应该还有些以前剩下的点数能用。” “嗯,那座标……” 话到嘴边,温去病心中一动,多少年的老战友了,彼此都太过熟悉,刚才香雪一闪而逝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妥。 ……她……上了封神台后,会换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当初,她对与太一的交易极度狂热,可物换星移,现在她会否有什么别的打算?封神台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入侵神魔协议,与太一交易而已…… “我离开时,在英灵殿中留下时空座标,但由传送阵离开时,被龙虬髯、武通天阻扰,时空流给打乱,重新定位要花三个月时间。” “哦。” 香雪眯了一下眼,似乎对这话感到怀疑,但到最后,她耸了耸肩,“好吧,六年都过了,也不差这三个月,趁这段时间,多搜集点东西,到时候一下冲高金叶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