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 楔子 《牲》 1.4.18 楔子 巨大的裸露山石,寸草不生的大峡谷,隐隐约约夹杂着石块禁受不住烈日炙晒的暴裂声。 峡谷入口处的平台上是燃烧的焚香,屠宰好的猪、牛、羊,摆放四周的水果。几名祭师一面念念有词,一面将一个头上盖了块红绸的女人安置在祭品正中央,接着再叩拜几次后,悄悄离去。 红盖头下只看得见灰得有些反光的岩石,和自己身上的红绸衣,像个待嫁的新娘。只不过,新郎是大峡谷中的火龙,因为它经常毁掉帝之国西面的城市,所以每年,当地长官都会献出祭品给火龙,请求它不要再危及人民。这祭品……也包括了火龙的新娘。 不知道前几任新娘的有去无回代表什么,没人敢入峡谷。 等了不知有多久,身上的高温代表已从清晨到了正午,一天最热的时段。喘口气,有点渴,咬到的下唇开始发干,火龙怎么还不来? 才想着,猛然脚下的大地摇晃起来,几乎是立刻的,几乎震聋她的咆哮响彻在峡谷中,来了! 女人垂首缓缓自祭品中站起来,红盖头微微颤动。 峡谷深处缓缓走出条火龙,沉重的脚步震得大地摇动不已,庞大的身躯几乎可以遮住半边天。 一直走到放置祭品的平台边,没犹豫,十分熟练的,火龙伸爪,一把抓起其中的女人,扔入口中。 被抛至半空中的女人娇小可人,红盖头飞掉,露出的是张绝美的脸,一双好看的琥珀色大眼中是满满的活泼笑意。在坠到火龙舌头上的那一刹那,她手中出现了数把匕首,皆泛出森冷的绿。甩手,匕首在火龙口中飞散着刺入不同的位置。而她脚一落稳,没待火龙闭嘴,已敏捷的跃出,翻飞的血色衣袍,像一朵火花。 火龙一怔,狂吼起来,张嘴向她咬去。 数十条铁锁突然从峡谷口的各个方向射出,铁索尖端的巨钩全数准确射入火龙鳞中,勾紧,使力。 一秒的禁锢已让它错失吃掉那女人的机会,口中以及身体的巨痛让火龙狂暴的使力摆动身体,要甩掉铁索。 一直隐蔽在岩石后的帝之国精锐部队迅速出击,向火龙攻击。 峡谷远处是安然全身而退的红衣女子和十几名将领。 “啧,人龙大战,好精彩。”咋呼的红衣女子有一双非常亮眼的棕色眸子,小小的娇美脸蛋满是灵活的气息,整个人精神万丈,就像天地间的灵气都集中在了她身上似的,活泼惊人。 她笑意盈盈的将方才飞散的及肩直发随意扎成一束,几尽悠闲的观望峡谷那端的激战。 瞥她,站立一侧高大男人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苟同,好看的深蓝眼眸是冷淡的神情。“疑天,你没死成,想来,帝之国国都中很多人都会失望。”身为祭品的还活下来,没道理。 她笑呵呵,抬头看向高她一个头的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越沚,别这么遗憾,我没死成,说明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老天才不让我命丧龙腹啊。”才刚道完,立即被峡谷深处那边吸引过目光,“啊!喷火了!真的是火龙啊!”啧啧,真稀有,一般的火龙至少要修炼个两三百年才能喷出这么灿烂的火焰。 “将军。”另一个男人低道:“比预料的要厉害。” 凌厉的蓝眼扫向手下,他有眼睛,“疑天,你去引开它的注意力。”这样下去,火龙铲除不了,他的军队还得陪上大半。 金棕色的眼笑成弯月,脱下身上碍事的红纱外裳,一身利落红色武装的她笑嘻嘻点头, “没用。”还得她出马。 “你!”几个男人刚要开口,被为首的男人拦住。 活动一下腿脚,疑天偏过头,褐眸笑眯眯的,“越沚,要是这次我死成了,别忘了用赢来的钱帮我建个漂亮的坟。” 蓝的眼眸沉下,越沚扯出个可以勉强称为微笑的表情,“遗祸万年,你死不了的。”偏头,吩咐手下,“配合祭,实行第二方案。” “是!将军。” 疼痛难忍却依旧力大无比的火龙在瞅见一侧的红衣女子后,发了疯的调头向她攻击。 而她不慌不乱的飞跃向空中,双手画圈,念咒,一股耀眼的火焰跃然而出,笼罩住火龙。龙的咆哮响彻天地。 得以喘息的士兵们改变方案。 随着指挥一声令下,所有士兵全部上阵。 一阵恶战,用了将近十个小时,结束的原因是利用毒链绞住火龙的颈部,疑天用咒杀术暂时定住火龙,越沚亲自将寒冰剑捅入火龙的心脏给予致命一击。 最后的咆哮,在夜幕中散落。 1 1 世界由众多国家组成,而被称为世界的支柱的只有五个最繁荣昌盛的大国,分别居于世界四个不同位置,维持着整个世界的和平稳定局面,至少在表面上,五个大国互相约制,谁也无法一头倾倒的颠覆和平年代。 位于世界正中央是帝之国,世界之北是寒冰之国,之南是绿之国也就是传说的生命之国,之西是荒原之国,之东是一望无际的海之国。 作为四国之中的帝之国,占据了四个大国商贸往来的重要地位,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其实极为危险,要不是五个大国实力皆在伯仲之间,又相互暗中抵触,恐怕战火早就先一步在帝之国掀起。 只可惜,这一代的帝王英明睿智,将帝之国与其他四个国家的外交关系在面子工夫上打点得非常完美。除非确定不怕罩上个毁灭和平盛世的大帽子,与不怕遭来众国借机围歼,四个大国都维持着很好的礼尚往来,谁也不会轻易在战略上出现任何漏洞。 这样的“和平盛世”里,闹出些小小的乱子,其实是很容易被人原谅和遗忘的,对吧! 帝之国国都。 欢腾的庆典轰动了国都上下,热闹无比的庆贺左侍将军?越沚以及祭?疑天成功斩杀西域峡谷火龙归来。 左侍将军府更是张灯结彩,贺喜人流不绝,热闹得很。 后院。 诺大的庭院,盛开着百花,引入温水,加上精心设计的亭台楼阁,构成一副别致的景象。 好不容易避到后院的越沚靠在廊柱上喘了口气,这才觉察到了什么似的,朝院内的亭中走去。 越接近,他越能肯定疑天的存在。 亭中摆放着看起来就十分舒服的躺椅,原因无他,有人身着红裳正躺在里边睡大头觉。 空气中还有着前院飘来的酒气和吵闹,她也能睡着,真服了她了。他摇摇头,英俊的脸露出干笑,现在的问题是--身为祭的她,不在祭本院休息,跑来他这将军府睡大头觉是什么意思? 他这里风水特别好? 没待他靠近更多,躺椅中的人已经睁开了惺忪睡眼,是琥珀色的眸子,慵懒而美丽,精美的五官带着丝淘气的神情,散开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若弯月的柳眉之间是一点火红的痣,显得整张小脸更加娇美无比。 看清来人,疑天露出个懒洋洋的笑,揉了揉仍发困的眼,舒适的打了个呵欠,伸展出懒腰,活像只刚睡醒的猫,“越沚,被释放了?”就算越沚是青年一代中最易相处的将军,恐怕也受不了外面的过度应酬以及刻意得令人恶心的谄媚。 随意捡了一边的石椅坐下,越沚的蓝眼是不屑与冷淡的,“你怎么不回祭本院?”三天两头来他这里,有时还真得看看那躺椅下有没有孵出一窝小鸡。 “懒得去见那堆老太婆。”樱唇弯着顽皮的笑,疑天整个人蜷着,看样子非常打算再大睡一场。 浓眉微挑,“哦,回到都城五天,你懒得回祭本院,也懒得进宫去拜见帝王?” 金棕的大眼睁开,左右转转又闭上,仍是含着笑,伏趴在手臂上,舒服的几尽打呼噜,“我只是他统治帝之国的无数棋子之一,做什么那么紧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自然会叫我去见他。”嗯~~好软好舒服,草果然总是邻居家的绿,老婆还是别人的好啊,真想把这张椅子偷回祭本院占为己有。 仰头看看近午夜的天空,深紫若墨。“明天进宫吧。”高大的身子直起,转过去,越沚没回头的开口,“纵使你是祭,也太放肆了。”出征的所有人回都城必须向帝王复命,若她再不入宫见驾,那么迟早会惹得向来与她关系不好的帝王在百官挑拨下降罪。 掀开一只眼,看着他的背影投入夜色中,疑天这才睁开另一只眼,托住下巴,笑着转动琥珀色的大眼,“为什么我觉得越沚愈来愈未老先衰了?”啧,连说话都一幅老骨头样,没治了。窝个自己喜欢的姿势,管他天塌下来,她也要先睡上好好一觉再说。 艳的阳。 仰头眯眼瞧瞧顶上那粒火球,疑天其实比较想的是如果在这帝宫内跳出条火龙就好玩了。呵呵,想到一条到处喷火的龙吓得宫内人到处乱窜就格外有趣。 绝美的颜,绽出的开心笑容让前来通报的士兵呆了好一会儿,直至觉得头顶滑了汗才想起自己该做的事。咳嗽一声,让面前兀自笑着发呆的美人回神,才开口,“帝王可以接受祭大人的拜见。” 拜见?琥珀的大眼笑意满满的转一圈,她可不想趴着进去“拜见”帝王啊。仍是笑点了点头,朝大殿数十阶的白玉楼梯上走去。 抬头看看火辣辣的骄阳,士兵自自己脸上抹到一手的汗。刚才祭可是在这底下站了很久啊,似乎隐约见到她眉心那粒痣格外的鲜红。摇摇头,不理解,当官的人注定是要与平凡人不同的。 比起外边的炙热,阴凉的大殿内竟有些森冷。 疑天笑着回头看着外面的阳光,这才迈过高高的门槛,踏上冰凉解暑的手磨玉面地砖,向宽广堂皇的殿中走去。不用抬头,就知道帝座上的人是谁,呵呵,好象是废话哦,除了帝王,哪个敢坐啊。 她跪下身,清而脆的声音说出口,“疑天叩见帝王。”伏下脑袋,好笑的看到光可鉴人的地面倒映出个笑嘻嘻的自己来。 许久的,几乎让她以为自己要和地面一样冰冷时,头顶上才传来低沉浑厚的男声。 “你还知道来见本帝,本帝以为你被火龙吞得渣都不剩了。” 大殿上方的宽大帝座上是一名身着白绸金绣蟒袍的俊美男子,眼眸微垂,神色慵懒地阅读着手里的书卷。 呵呵一笑,她没抬头的偷偷吐舌,“疑天不敢。” “不敢?抬起头,光明正大的做你的鬼脸好了。”醇厚的男声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哎呀,被逮着了,摸摸鼻子,她抬头,笑嘻嘻的对上帝座的男人,“疑天知错。” 帝座上男人有着张非常出色俊逸的面孔。剑眉飞扬,直挺的鼻子,朱红薄唇,最让人注目的是那双细长深邃的黝黑眼眸,像两粒最漂亮的黑钻,轻松叫人看了便无法移开目光。颀长的身形轻松斜依在宽大的帝座中,浑身散发出尊贵高雅无比的气势,一头及地乌黑亮丽长发垂下,柔顺盘旋在帝座下的玉砖上,是连女人也比不上的丝缎般美丽。 他一手托腮,垂眸看着书,眼皮都没抬一下,“听有人说你仗着身份,侍宠而骄?”薄唇微微弯着,勾着个毫无任何笑意的淡然微笑,却带出深沉的可怕魄力,压抑得诺大的殿堂沉闷无比。 抬眼瞅见他慢条斯理的翻过书页,疑天有点苦哈哈的笑了,金棕色的精致大眼左右转转,白晰的颊上有两个不深的酒窝,“帝王自有明鉴。”膝盖以下贴着地面的部分被玉砖特有的凉气染着。不舒服的动了动,她的属性是火,喜热怕寒,哪怕是三伏天的此刻,她宁愿去太阳下暴晒,也不愿在这里纳凉找死。 深沉的黑眸瞥过下边的小人儿,完美的俊逸男性面庞终于有了表情,深黑瞳孔微眯,薄唇的弧度缓慢扩大,几乎可真正称为笑了。帝之国的帝王将书搁在膝头,支住脸颊,丝毫不在意黑色如丝长发垂落地面,漆黑的细长双眸瞟向殿下的低垂脑瓜。“在本帝面前你都如此放肆,不难理解祭本院的大祭师长们为什么三天两头来我这里述苦。” 接收到她再次的挪动,他搁在膝上的修长手指敲敲膝盖,“据说,回到京城后,你一直拖到今天才打算进宫和回祭本院,本帝倒是要谢谢你在回家之前还记得来本帝这里打上一转呵。” 漂亮的琥珀眸子向右上方转了一下,疑天非常识时务的没开口。 淡淡扫她一眼,黝黑的瞳眸飞快闪过丝什么,“算了,你下去吧。”帝王重新拿起书,不再搭理她。 “疑天告退。”撑起冻得冰冰的腿,疑天小心掩藏逃过一劫的快乐,向后退,慢慢从森冷的大殿进入火辣辣太阳中。 转身,迎面的热浪可以让人窒息,也可以让她开心的笑出来。直接选择大太阳下的道路,向外蹦跳的走去。 皇宫门口那边是越沚和右侍将军玄森。 “帝王没削你?”有着俊朗豪放面容的玄森笑着伸手捏捏她晒得红通通的脸颊,高壮魁梧的身子正懒洋洋的在阴影的墙边依着,一双美丽翠绿深眸笑得咪咪的。 越沚站立一侧,以眼神表示疑问,谁都知道帝王不悦时有多难缠,更何况拥有不驯性子的疑天向来爱惹出大小祸事,让君臣之间的关系无比恶劣。 樱唇弯弯的,背手晒着太阳,疑天歪头,“没有,可能今天他心情好吧。”连她也正奇怪呢,那个阴阳怪气的帝王居然没有冲她发飙。若是往常她这样摆架子,他会绝对爽快的示意她看什么叫找死。“只是跪得脚发寒。”现在都还有点冷。 越沚皱眉,“是不是寒冰咒?今早我听侍卫说,帝王有调用千年寒冰解暑。”哪有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啊,他才不信。 “啊?”小脸垮下来,寒冰咒?太毒了吧。“我先回去了。”赶快回去泡热水解咒,否则这双腿不废才怪。匆匆点头,各自告别。 瞅着她的背影,玄森笑呵呵的,大手抓过自己脑袋上凌乱的板寸头发。“看来帝王这次是真恼火了。”帝之国国都上下谁都知道身为祭的疑天是火炎之身,用寒冰治她,真够下得了手。 越沚挑了挑眉,没开口。 祭本院,帝之国的祭师培训与就职所在地。 祭是个官职,在帝之国内占有相当高的位置。祭领导着帝之国所有的祭师与法师,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法术,全帝之国上下,就只有帝王的法术在祭之上。祭的任务是守护帝之国,当任何灾难出现,就算是奉献出生命,祭也得毫不犹豫的去送死。 历代的祭都是被占卜出来的,这一代的祭是疑天,被占卜出为祭的那一年,她六岁。六岁的疑天被迎接入祭本院,向帝王效忠后,便开始进行法术培训好成为名副其实的祭。 疑天是个天才,天生的可以轻易操纵各级法术,在别的祭师与法师眼里的地狱般培训里,她游刃有余的证据是将祭本院搅得天翻地覆。从六岁到十八岁,祭本院上下已经重修了不知多少次,每回大爆炸都让帝之国国都的小孩子们兴奋不已。 这样的疑天,而且还是法力高强的祭,不但让帝之国的帝王头痛难忍,更是让祭本院内培训祭的九大祭师长每天祷告加后悔当初占卜出的祭怎么会是她,每每看到耀武扬威到处成功捣乱的疑天,九大祭师长们更是哀叹连连,却除了向帝王述苦外,毫无法子。 可当今帝王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帝之王的宝座,年龄也不过大疑天数岁而已,虽然法术和学识皆高人一等,可孩子气的疑天哪里会听这个只年长她几岁的人的劝告或者威胁? 相对于帝王来说,他要管理的是整个帝之国,而不是天天当保姆的盯着疑天,再好的修养面对着每日上报的人为灾难也会崩溃。于是由好声劝慰到严厉指责,皆得不到成效后,谁会不恼?更何况他是帝王,帝之国的一国之王,小小一个祭,竟然敢公然违抗他的命令,他怎么还会有好颜色可言? 日积月累,疑天与帝王的关系明显愈见恶化,十几年下来,两人顺利成为帝之国国都内的首席最恶劣君臣。 这个首席最恶劣君臣关系让疑天一回到祭本院就被九大祭师长唠叨到她扬言要火烧掉祭本院后,才换回清净,原因很简单,九大祭师长中三个被气得晕倒,三个被激得吐血,还有三个被恼得泪如泉涌,把祭本院上下再次闹得鸡飞狗跳的,所有人围着九大祭师长团团转,哪还有空去管那个扬扬得意的肇事者。 感谢等级制度的森严,就算迂腐得叫人嗤之以鼻,有些时候还不得不说满好用的。祭本院内除了九大祭师长外,没有人有资格可以直接和身为祭的疑天直接对话更甚至评价她的言行。疑天笑眯眯的丢开脑后的一片混乱,快乐的去泡热水解咒去了。 可刚入夜,宫中就降来秘旨,宣疑天入宫。 被热水蒸得脸红红的疑天站在澡池边,拎了拎刚到手的绸缎的圣旨,有点冲动想扔进澡池中去。瞥一眼身边大大小小死扳着僵尸脸的祭师法师及侍女们,将它交递给边上专门负责的文书,叹了口气,“我马上动身。” 她才刚从澡池中爬起身来,晚膳还没用哩,帝王那么急着让她成废人?想想她自幼成为祭,功劳没有好歹苦劳不少,跟他帝王除了君臣关系稍微差一点外,绝对没什么深仇大恨。当君王的果然都是些不可理喻的东西。 “祭。” 贴身服侍的侍女上前,恭敬道:“马车已备好,晚膳也在车中,请祭务必赶快。”帝王是帝之国的天和神,谁也不能杵逆。 挥退其他闲杂人,让侍女打理着合适面圣的衣袍。这才分一眼给她,这女孩子应该不过16岁吧?怎么就被那些老法师们调教成这么早熟又老气的?翻个大白眼,要是外人知道祭本院的真实面貌完全可以用“死气沉沉”四个字形容,是不是都会支持她常年翘家的举动?这样的地方,叫她怎么呆得下去啊? 翻着白眼被打点得妥妥当当,直到被伺候着安稳上了马车。 恭送马车驶出了祭本院外,侍女们这才掩上祭本院的大门。 黑夜中,甚少灯火的祭本院,显得格外的深幽神秘起来。 比起祭本院的节约灯火,皇宫上下可就是光芒万丈辉煌无比的了,隔五步一盏华丽无比的宫灯,将诺大皇宫内部,照明如白昼。 “唔,奢侈啊。”嚼着食物,疑天笑呵呵的一路随皇宫侍从往大殿走,旁边是端着晚膳跟从的侍女。 “祭,请快些,帝王正等着您。”侍从恭敬不失分寸的提醒。 不改散步似的步伐,疑天咪咪笑,“我在用晚膳呢。”没吃到东西,可是他的上司害的。抓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才咳嗽一声,“帝王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任务?” 侍从低着头,跟在她右侧后方一步处,“小人不知,只是帝王急着请祭入宫,那,必定有大事了。” 斜过眼瞥他,将剩下的食物推开,挥手让跟随的侍女退下,这才笑着道:“哦。”废话,不是大事,帝王怎么可能拨冗见她这颗微不足道的小卒子。 拐进大殿长廊,整理好服饰,她一个人低头,迈进大门。“臣疑天,叩见帝王。”垂下的琥珀眸子扫了眼地板,没有任何迟疑地跪了下去,并非刺骨的寒让紧绷的心松了口气。 低沉浑厚的嗓音淡淡从上方传来,“吃了?下次记得要擦干净嘴。” 垂头正对着光可鉴人的地板,她眨巴下眼,没看到嘴边有什么残渣食物。翻白眼,暗骂变态,他拐着弯教训她是小孩子啊。 “胆子倒是愈来愈大了。”圆润醇厚的男声不紧不慢,“起来吧,这次本帝算你什么都没说。” 抽搐着唇角,这人怪物啊?心里骂他都知道。“谢帝王。”站起身,才看到帝王身侧站着个低垂着脑袋的衣着华贵的女孩子。 疑天转一下金棕色的大眼,没听说过至今尚未婚娶的帝王和哪一位女子有绯闻出现呀。而且……向来会让她出马的任务皆重大的不会有闲杂人在场,这个看起来就是贵族的女孩子出现在这儿有何关系? 支着下颌,俊美无双的帝王微侧黑眸看着身边柔弱害羞的女孩儿,优雅而缓慢道:“还不见过莲公主。” “臣疑天见过莲公主。”疑天小心掩饰住诧异,行了礼,猜测出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莲公主是我的五王妹,这一次的任务就是要你保护她。”帝王颀长的身形舒适落座在帝座中,尊贵且高雅。 那个娇美的女孩子清纯无比得像一株带着清晨露珠的莲,浑身上下透着娇贵和羸弱。整个人只有那份皇族的贵气和优雅的仪态与帝王有稍许类似。待帝王点了头,她才深垂着头娇羞一笑,“莲儿见过祭大人。”连声线都是细细的,几不可闻。 当今帝王是独子。先帝为了身体虚弱的帝后,在继承人出生后,便分别挑选了七位帝后家族中的尊贵女儿作为公主抚养。一是为了日后可以帝王家族拉拢人际关系作为联姻使用,二则是为下一代的帝后做备胎,若是被帝王看中,直接立为帝后也是一大喜事。 七位公主,现已出嫁四人。这位排行第五的莲公主也到了该选择夫婿的年纪。而作为世界上占有主导地位的大国之一,能和帝之国攀上关系,可是件了不得的事。 近日,为了选择莲公主的夫婿的庆典,帝之国已经开放所有通商口岸,各国商人都可以在这个时候顺利进入帝之国进行商业交流,其中绝不会缺乏借机作乱的不法分子。 “帝王要祭做到什么程度?”既然是公事,那么就公着来。疑天跪在地上,恭敬询问。 修长的手指将如丝般滑顺美丽的漆黑长发拨至肩后,帝王浅浅带起抹笑,黑眸就像没有光泽的水晶,迷人却带着森冷的警告的盯着她,“保护她,尽你所能的保护她,绝对不能有丝毫错漏,更甚至伤害。” 好看的弯月眉微挑,瞥向那边的羞涩得甚至不敢抬起头的女孩子,“要臣跟在莲公主身侧寸步不离?”多可怕,那她连一点儿懒也偷不了,她可才结束上一次的任务还没拿到赏金和假期咧。“还是只要臣负责打理公主的护卫事宜即可?” 瞅着那张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薄唇弯出冷淡的完美弧度,“你说呢?”随意扫向身边深深低垂着头的害羞妹妹,“今日起,你住进莲儿的缀云殿。” 老大都这么发话了,她还罗嗦个屁啊。“祭领旨。”看到那个娇羞的莲公主,不禁无声叹一口气。真是倒霉哦,不晓得什么时候,她才有假休,要是她一回来就学着别人大礼奉上,直接行贿帝王,是不是她现在就可以好好的窝在哪个沙滩上刨洞夏眠? “下去吧。”老大一挥手,果然帝王架势十足。 “是,莲儿告退。”莲公主深深行礼后,慢慢退出正殿。 她也行礼起身跟上,到门口,才回头。帝王是看着莲公主的,那双细美深沉黑眸中的眼神宠溺而且疼爱。些微扬起眉,原来,好歹帝王也有丝人味呀。 笑笑跳过高高的门槛,吐舌,“难不成还真是怪物啊。” 几近耳语的话,让帝王挑起了剑眉,却只来得及捕捉到那末娇俏的火红背影。 缀云殿。 非常不客气的直接充当主人挥退众人,疑天才抓了抓及肩的黑发,笑着直视那羞涩的公主,“我们来改装吧,莲公主。”要她不偷懒?怎么可能。既然老大要她忙起来,那就别怪她玩小聪明找窍门。 “改装?”端正坐在圆凳上的莲公主好久才抬起头,因为对方同是女性才敢大着胆子的对望。眨眨水汪汪的黑眸,不是很明白自己所闻。方才帝王是下旨要祭保护她,可好像没有提到要改装的事吧。 “对!”响指一弹,“我做你,你做我,我们交换身份,谁也不会知道其实真正的莲公主在哪里,这样说来,怎么会有人伤害到你?对吧!”看,多好的办法,多好的理由,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咧。 莲公主的清纯面容上有些迷惑和不理解,“帝王并没有要莲儿和祭改装呀。”帝王是帝之国的王,谁都不可以违背帝王的,祭难道不知道下场是什么? 疑天转过头去翻个白眼,转回来,笑:“帝王让我保护你。”得到娇弱公主的点头,这才继续道:“我是祭,保护的方式当然由我选择,帝王并没有说我不可以以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个任务对不对?” 莲公主大眼中有着恍然大悟和羞涩的笑,“原来是莲儿多虑了。” “而且——”琥珀大眼笑得弯弯的,竖起直直的食指一根,晃一晃,“我们交换身份有一个很大的好处!一生,女人只求爱自己的男人,换个角度来看那些男人,有几个会不因为你的权势和地位身份而喜爱上你,那岂不是更好?”搬出不知从哪本书上的看来的爱情理论,疑天跃到圆桌边,帮自己倒了杯茶,喝一口,才看向因她的话而思索的莲公主。 “换个角度看男人?”莲公主怯生生的低下头去,小手在膝盖上绞成一团,“我,我其实没看过什么男人。”从小生长在深宫中,她身边唯一比较接近的男性只有帝王。 干笑,这么单纯的未开情豆,帝王就打算把她嫁出去?什么跟什么呀,政治的策略未免也太残酷了点。“莲公主希望别人对你好是因为你是公主,还是因为你的你自己?” 莲公主眨着眼,显然没有被问过这样的问题,无措的瞟向四周,好久才好小声道:“因为我自己。”飞快抬眼看疑天又低下头去,“可我……行么?”若她不是公主,还会有人喜欢上她么?她和六个姐妹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是真正的公主,而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是因为她是公主的身份而对她恭敬无比,要是有一天她不是公主…… “当然行!”小鱼儿上当了,疑天用力拍拍胸口,“相信我,没错的。只要照我的方式,你可以找到你想要的生活和任何男人。”声音拉长来, “只不过——你会稍微有几天享受不了公主的待遇。” “我想要的生活……”声音好小好小,莲公主咬了咬下唇,想了好久好久,几乎都快天荒地老了,才慢慢的抬起头,“我愿意,祭,请、请你开始吧。”清纯的小脸上是勇敢的坚决。 好像要奔赴刑场的神情哦,她是不是骗到了世界上最后一个单蠢小笨蛋?疑天放下茶杯,咪咪笑着,拉着莲公主的手,“莲公主请随疑天来。”一起到寝室内,坐到大床上,“盘腿,面对我。”指导着好奇的莲公主摆出正确的姿势。“哦,对了,公主的名讳是?”只知道她的封号是莲公主,真名是什么? 莲公主柔美一笑:“ 青莲,我叫龙青莲。” 疑天点头,“那请公主闭上眼,有任何感觉也不要动弹,直到我说可以了,才许睁开眼睛。” “好。”青莲轻声应允,合上黑漆漆的剪水大眼。 疑天同样闭眼,念咒。 青莲只觉得一阵旋转,由慢至快,再至慢,停下来。就像只有一眨眼的瞬间,听见一声柔弱而甜美的熟悉声音道:“可以睁开眼了。”她浅浅睁开眼,再合上,再睁开,才瞧清,对面坐着对自己软软而笑的,却是从小到大自镜子中望见的自己!“祭……”这是?吓了她好大一跳的后跌坐在床上。 往日娇羞羸弱的莲公主的面孔上是完全不符的的灿烂笑容,“请不要害怕,莲公主,我是祭。我将我们两人的躯壳给调换了。从今天起,你是我,新名字为芙蓉,身份是我的贴身新侍女。我,则是你,莲公主。”解释完一大串绕口令的话,也不管小公主听明白没,疑天径自下床,耍出一套流畅的长拳。 “调换躯壳?”惊讶的用小手掩住口,青莲眼也不眨地盯着在自己身体内的祭的一举一动,好羡慕,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打出这么漂亮的拳。 “啧。”收拳,疑天回身而笑,换了个弱身体,毕竟不比自己的好,才一套拳就觉得有点累了。“莲公主明白了现在我们各自的身份么?要是不小心弄错了可就没得玩头了。”要是被帝王知道,她就等着被砍脑袋吧,只因为套上欺君的罪名。 “哦,好。”在疑天身体内的青莲下床,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了。换了身份,那……她该如何与以前的侍女们相处?甚至,她要住哪里? 瞧出她在想什么似地,原莲公主的黑玉眸子笑得弯弯的,竟泛出淡淡的琥珀颜色,“不用担心,你依旧住在这里,跟着我,一起偷懒享受生活吧。” “哦。”一起偷懒呀……“啊?偷懒?!” 那大大惊讶的神色换来原本羞涩无比的莲公主一阵爽朗地大笑。 艳的阳,高爽的天空,阴凉的亭院,满湖扑鼻芬芳的荷花,架于湖畔的飞桥,一切的一切都美极了,再加上优美的琴声,动人的想不睡去都难。 侧卧在凉亭中的躺椅里,优雅而慵懒的美人儿在利用手帕的遮掩下,打了第八个呵欠。原来,公主的生活是这么的无聊?怎么不见这莲公主变得肥肥的?真奇怪。 疑天打了第九个呵欠,迷朦的眼缝中望出去,正是换作了原来疑天身体的莲公主在抚琴,神情专注地让人不忍心打扰。如果……自己很不给面子地睡着了,她会不会用那把看起来就很古老的琴来扣在她脑袋上用以唤醒她?樱唇咧出个干笑,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谁知道以娇弱闻名的莲公主潜意识里有没有暴力因子的存在,算了,弹完再睡。 周围侍候的宫女们,虽然惊讶于莲公主的异常表现,也仍然是不敢说些什么。只是……最好琴瑟的莲公主好不容易找来个知音,弹的又是平日莲公主最爱的曲子,怎么莲公主反而一幅快睡着的样子?还一反平常的端庄优雅,吩咐搬出寝室才用的躺椅,大刺刺的就这么倒上去了。 疑天非常有耐心地再等了一刻钟,青莲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且还一副欲罢不能的可怕预兆。翻个大白眼,黑玉的水眸笑弯一下,马上理智地放弃坚守阵地的愚蠢想法。现在她只想睡觉,谁也拦不住她。纤手一挥,让背后那些宫女们统统退下。不是不知道她们的疑惑,但——现在她是公主,她最大,谁管得了她?这么一想,不禁无声的开心笑了。当公主,可真是偷懒的好职务啊。 所有宫女无声敛了个福,退出凉亭,在院子门口外面恭候吩咐。 疑天笑眯笑眯,心情很好地伏下身子去,在软枕上,找到舒服的位置,闭眸,开始呼噜呼噜。 蓝的天,缀着几朵白云,偶尔飘来几缕清爽的风,加上缭绕的优美琴音,美丽得让人醉去,静静的午后,就这么悄悄流逝,流逝…… 直至院门口出现那抹高佻的身影。 2 2 无意间一偏头的某个宫女,在看清楚身后的人是谁后,惊呼了一声,腿一软地跪下去:“帝……帝王。”什么时候来的?无声无息,根本没让任何人发觉。 所有宫女齐齐跪下去,刚要脱口而出的娇呼让一只大手止住。 “别扰了琴声。”低沉浑厚好听的冷淡男声,让宫女们都红了颊。而俊美的帝王似乎视而不见地侧身吩咐:“我晚些再到书房,让大臣们侯着。” “是。”跟在他身后的众随从行礼,除了最贴身的两名侍卫留在院门外等候,其余人全部离开。 帝王独自一人背着手慢慢向凉亭走去,只为悠扬的琴声扬起了淡然地笑。莲公主的琴技在帝之国国都是数一数二的,数日未听,仍是如同她本人这般的羞涩动听,拨人心弦。 悄然步入凉亭,深邃的黑眸在扫过躺椅和躺椅中背对他而卧的人时,立刻危险的眯上。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公主抚琴时睡卧在面前?难道是疑天那个小妮子?难道青莲不会出声斥责?抬眼,看向抚琴者,剑眉惊诧地扬起,弹琴的竟然是疑天!她在弹琴?那,沉睡的是青莲? 身居疑天体内的青莲一曲收尾,纤手抬高,朱唇扬起美丽的弧度,褐色的漂亮眸子一抬,正撞上一脸不可置信的高健男人,不禁失声:“帝王?”他神出鬼没的,什么时候来的?不及多想,已反射性的拎起裙摆,撞翻了椅子也不能顾及的慌乱跪下去,“莲……” 一声娇滴滴的叹息打断她的开口,“芙蓉,帮我端杯茶来,口渴得很。”纤弱的身子柔柔自躺椅中倚起,慵懒而妩媚的转过身,“莲儿叩见帝王。”盈盈敛下福去。 怎么今天的青莲和疑天两个都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帝王随意扫了眼一边跪着的疑天,“你先下去吧。”优雅撩开长袍下摆,坐上石凳。“你也起来,莲儿。” “是。”她慢吞吞直起身,刚要卧回躺椅,怔了一下,才回坐到帝王对面,垂眸轻声道:“芙蓉,你还不退下?” 一边的小女人忙起了身,被身后翻倒的椅子绊了下,低叫了声,没敢看向任何人,深深低垂着头,慌忙退下。 帝王回眸瞥了眼那个走人表现极为羞涩的疑天,略微疑惑的眯了眯黑瞳,转回向妹妹,“怎么今天教祭弹这首曲子?”他记得她很喜欢这首曲。 垂眼,怯怯一笑,疑天暗地翻白眼,“祭的琴技于莲儿不相上下,便想听听不同人弹着曲子的感觉。”换了个身子,连警觉都降低了,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到来,还好青莲有叫一声,否则她下场八成是被帝王一脚从躺椅上踹下来。 “嗯。”挥开这个并不重要的问题,帝王转回他前来的真正话题。薄唇勾出淡然的笑,“这次的招亲,有祭的保护,你尽可挑选你所中意之人,本帝会为你做主的。”这个连头都不敢抬起看他的娇羞小人儿让他微笑,还是这么柔弱得叫人心怜。 “全凭帝王作主。”更低下头,只期盼他快点走人,可恶,好困。美眸侧侧扫见一边有茶壶和杯子,顺手牵了来,倒一杯,小口小口啜着。 有哪里不对劲,帝王缓缓扬起剑眉。他的确很少有时间与这些妹妹们好好相处,可直觉的……那里不对?看向桌上的古琴,深邃的细眸闪过丝什么,他低沉道:“很久没认真听过你的琴了,能否为本帝弹奏一曲?”天高气燥,听一曲清凉心境,再去处理那些烦人的国事。 “啊?”掩口娇叹溢出,她低垂下头,不敢高抬,“今晨不小心被鸟儿抓伤了手,唯恐……”白玉般的食指竖起,面向他,一道长长的疤痕划过食指正中。 是么?他不记得方才她拿茶时,手有任何不便,“那算了,改日本帝再来听琴。”直起颀长的身形,也该去办正事了。 她耷拉着脑袋跟着起身,无论身姿还是言语都娇弱极了,“恭送帝王。”快走,快走! 英俊的面孔突然后转,“莲儿,抬起头。” 小人儿浑身一僵,很缓慢很缓慢的抬头,若美丽黑玉般的剪水大眼中满是盈盈的羞涩和对他的崇拜。 “没事,你休息吧。”他背手昂然迈步离去,一切正常,毫无二异。 这回疑天耐心的直到那道修长伟岸的背影消失在院墙后,才吐舌皱鼻轻笑开。“想抓我破绽?不想想我是谁是。”坐回躺椅,抬爪上座,顺势抹掉了食指上的假伤痕。 亭外奔进真正的青莲,惊慌失措的娇喘着,仍有丝怯意的不时望向院门,“没事吧,祭?”她吓死了,帝王不会知道她和祭之间的欺君交换了吧? 疑天懒得纠正她的称谓问题,给个大大的安抚笑容,“没事,他看不出我们的。”倒回躺椅,刚一刻,立即又起了来,“对了,芙蓉啊。” “啊?”拍着胸口安抚自己,小口喘着气,松懈下来差点腿软的青莲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认可了这个名字。 疑天笑嘻嘻一指古琴,“可不可以,请你继续弹琴?” 青莲眨巴一下并不属于她的琥珀眸,细声问:“啊?你刚才不是睡着了么?”她还以为是自己的琴技太差,让祭觉得无聊才昏睡过去的呢。 “嘿嘿。”外貌娇弱似水的公主傻笑几声,“催眠作用很好啊。”没有比美女抚琴这更好的催眠了,也难怪自古贵族皆好美女与名琴。 睁大眼盯着那张原本属于自己的面孔,青莲心中突然泛起无力感。“……好……” 时隔两日,自认为休息彻底了的疑天,才与青莲窝在凉亭中,开始了解她代替人儿的各种爱好。 “哦,除了抚琴,你还吟诗做画,绣花,对奕,并且擅长舞蹈?”黑眸往右上方瞟瞟,玉爪掂过桌上一碟葡萄干,丢进小嘴里嚼。“身为公主都要会这些?”疑天有些敬意的看着暂居在自己躯壳中的娇羞公主。还有什么她不会的?百变金刚? 青莲轻摇头,羞涩极了的小手搁在膝上抓着条丝帕,小小声回答:“宫中的日子好比笼中鸟,不自己找些东西打发时间,我想,没人受得了的。”缓慢抬螓首,望向天空,幽幽叹口气。 唔,外界传闻这个怕见人,胆怯懦弱,身体又不好的莲公主,看起来有点不符哦,她的想法,也挺得人赞同的。丢一颗葡萄干入口,“再熬一下,待你被第二个笼子接走,那接着就是养育后代的事了,不会再让你有这种想法的。”打趣的开口,预料中的收到对方脸唰的通红的下场。贼贼一笑,逗这小女人,真好玩。 “好吧。”疑天窃笑着看了红透了脸的青莲好一会儿,才慈悲心发,拍拍手,“告诉我,你会跳什么舞蹈,免得穿邦,我要学起来。”可不能次次向上回那样蒙混过关,多了,总会让人起疑,尤其是那个第六感超强的帝王,要真被识破,可就非她疑天的完美计划了。 “那我教你好不好?”得到点头,青莲娇羞一笑,微红着脸,优雅起身,步出凉亭,停在前方的一方空地,犹豫了一小会儿,滑出舞姿。 “啧啧。”不自觉的,疑天捧了那碟葡萄干,斜卧回躺椅中,用力点头,“还真是好看呀。” 身居疑天体内的的青莲身着红装,优美的动作来回移动带起红纱飘飘,象极了一团缓慢随风飘移的红霞,娇美优雅无比。 疑天懒洋洋的托着下巴,嚼呀嚼。这舞好看是好看,就是慢了点,连祭最初的敬天之舞都比这个要快。宫廷舞蹈就是这么满吞吞,像那些个高官的架子,高而假贵。考虑了一下,唔,她本身祭,好象也是高官呀。忍不住低低笑了,真好玩,一不小心,连自己也骂进去的。 一曲完毕,青莲红着脸,走回亭中,娇声轻问:“你学着了么?”没有面对疑天慵懒的卧姿,只是深低着头沉浸在自己舞蹈给人展示的羞涩中。 当然——没有。“我跳你看我的。”疑天笑嘻嘻的大方将碟子塞到她手中,“你的舞太慢,看过祭的舞蹈没?” 青莲摇头,笑盈盈的小心抬眼看看她又立刻低下去,“逢每年需要祭祀时,我们女眷是不能到场的,总是你跳祭祀舞蹈么?” “怎么会?”将长及腰的发束好,跃出亭子,疑天回头朗声笑道:“我是祭,除非最需要的时候,祭是不会轻易献舞的。”她的架子可比一般的高而贵更高贵呢。 纤手伸直,反转,划出美丽的弧度,闭眼,脑中浮现有节奏的鼓点。迈出脚,滑开舞步,及地的青翠纱裙翻转成美丽的弧。 青莲眨眨眼,凝视着空地中有如青色火焰的疑天,不禁低喃:“好美。” 宛若摇曳的青焰,节节见长,挥洒自如而潇洒万分。 她是祭呵,自幼被千挑万选出的祭,用她一身和一生,去承担这个国家的命运,用她的血肉供奉上天的神灵以确保国家的平安,直至她死亡的那一刻。 鼓点骤停,她也突然定住身子。 鼓点,又逐渐响了起来,越来越快。 她慢慢旋转,愈见飞快。 其实,很残忍。用一名少女,去承接国家的各种命运、冲击,仅仅只用一名血肉之躯的少女,还美其名曰:祭,还特别设立了祭本院,有专人负责培育、服侍,只为了让国家平安。 黑眸微微睁开,看向流逝飞速的世界。 她要负责保护的国家么?她能保护得了么?无非是官场和政治中的牺牲品罢了。完美朱唇浮出笑,无聊而乏味呵。可叹的是,她无法抗争,连拒绝的权利也没有,就成了祭。 收舞,拭开满额的汗珠,为自己的喘息而微皱了眉,这个身体很差。换体的法术是高级和禁忌的法术之一,换了身体,不但自身的法力会大打折扣,而且还会有不预定中的反效果,这一回的恶果是否就是由她的本灵来承受青莲的柔弱? 可就算是最禁忌和最危险的法术,只要她疑天能用就没什么不敢用的。快、狠、准,一向是她处理任务的不二原则,只要能让她走捷径,更是没什么她畏惧的可能。 仰看看艳的阳,只是连她最喜爱的这阳光,也觉得热了。这次真得赶快完成任务,换回自己的身体,青莲没有任何修炼法力,外加羸弱的身体素质,对她的本灵只损无补,真不知道还能忍受多久。这样下去,在换回身体后,她还得花上双倍的时间去把消耗的法力给修回来。 “你跳得真好!”亭中小声的娇叹,让她换上笑脸回头,却在无意间瞄见亭子里另一个修长高健的身影时,差点干笑倒地。他……他什么时候来的?那个青莲难道一点也没发现?见到青莲开心的刚要再开口,忙提裙敛福:“莲儿叩见帝王。”糟糕,他看了多久了?这个舞蹈可不是公主该会的舞,这回要怎么掰下去? 亭里的青莲吓了一跳,想都不想立刻转身,却踩到裙摆直直往前扑倒。 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帝王仅伸长了手,扶她稳住,低沉的嘲弄淡淡出口:“没想到你的身子穿上宫装这般的不适应,祭,本帝是不是委屈你了?” 青莲跪倒在地,颤声回答:“莲……芙蓉不敢。” 锐利的黑眸扫过面前的疑天,再投向亭前院中,正对上大眼圆睁看他的青莲,“嗯?”瞅着青莲立即低下头去,浓眉微扬,“连性子也象了莲儿,祭,你要保护莲儿的策略就是模仿她?很吸引人呵。” 疑天偷偷抬眼,正看到青莲低垂着苍白若纸的面孔,八成快晕倒了。忙小声开口道:“帝王架到,芙蓉还不快退下。”千万别晕倒啊!帝王可是她青莲同志的唯一哥哥吧?怎么还怕到这个程度?胆小是用错了地方还是责任归结为帝王头上的实在不会为人兄长? 青莲头也不敢抬的颤抖着声音,“祭……芙蓉告退。” 帝王淡然勾起唇角,“罢了,你下去吧。”选择石凳坐下,看着疑天脚步酿跄远去,才侧过头,“莲儿,你还不过来?晒伤了怎么出去面见那些募名而来的求婚者?”浑厚的声音中不难听出有着对青莲的宠爱。 在心中翻个白眼,疑天低低垂着头,学着青莲平时慢吞吞的步伐入亭中,虽仍是喜好骄阳,可晒得受不了也是事实,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了,端起一杯茶,呡着喝。 帝王只是支住下颌,看着她,轻柔着声音,十足好兄长架势,“你们刚才在互相教着舞蹈么?莲儿,你认为祭能保护得了你么?不能的话,本帝换人来。” 现在才后悔也太迟了吧?还是又有着什么事要她去送死?疑天掩唇娇羞一笑,“帝王怎么不知祭的本事,给莲儿的定是最好的,莲儿没有不满。” “哦?你们已经这么熟悉了?”低沉的声音停顿一下,青莲在他的印象中会以反问来回答他的问题?“连祭的舞蹈,她也教了你,本帝从来不知,原来你跳祭的舞也这般的好看。” “帝王过奖了。”黑玉的美眸偷偷翻了翻,白让他看了,钱都没给一分,口头意思意思算什么。玩转着小巧的白玉杯,看着里面破碎的倒影,不自觉的,呡出个笑来。 帝王垂着细美的黑眸望向妹妹,是否真是祭到来的缘故?青莲虽然羞涩依旧,但不可否认开朗了许多。以往在他面前,动也不敢多动一下,如今小动作不断,语气也稍微了个性化。但——以青莲的羸弱身子能跳得出祭的舞蹈? 若是真的……未尝不是种好的转变,将来,她做了一国之后,才不会被外人欺负。扫过桌上的小吃碟子,他有些诧异的浅笑了,“你不是向来不爱吃零嘴的?怎么对葡萄干突然有了兴趣?”精致的彩绘瓷碟上,只剩了小半碟的褐色果粒,看来,还挺喜欢吃的。伸手,掂了一粒,放入口中,极淡的清香先弥散出来,用牙咬了,才得到其中的真正甜味,其实,有点腻。 她听着他的话,抬眼,正接收到他拿了一颗与尝,有趣的抬头,盯着他的反应,没错过那俊美面孔微笑中的浅浅皱眉。忍不住笑起来,“帝王不喜欢甜食。”才这么点甜就受不了,笑着,也文雅的将一颗葡萄干放入嘴里,其实是很想用抛的,帅气潇洒。 垂眸,帝王瞧着她并不忌讳也不害怕的直视自己,“本帝是不太喜欢甜食。”她真的克服了羞涩,什么时候的事?就在祭刚刚到来的这短短两天内? 他的双眼,真的是非常的好看。回忆起镜子中,莲公主这张脸上,最美的也就是这双漆黑若子夜的眼睛。他是一样的眸色,却更好看,细长美丽若上好的水晶,深邃黝黑迷人万分。“不喜欢,那才真可惜。”借挑选葡萄而移开眼,看着他,她竟有错觉,要被吸进那双黑眸里了。 她仍是有着害羞的青莲。他淡然笑了,“近日内,各国的求婚者陆续到达,不要让祭离开你身边,本帝也会时常过来坐坐。”是他多疑了,天底下没有任何女人敢与他直视过久,无论是勇气还是等级上的区分。就算青莲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但从她懂事开始,她就不再敢正视他。 啊?时常?小脸顿垮,那她怎么偷懒? 他没发觉,径自淡淡道:“你的嫁衣也已开始定制,明日让宫女们陪你到国库去,选些你喜欢的首饰珍宝,做为嫁妆的一部分。” 为自己倒了杯茶,喝着,撇嘴,怎么这个平缓的语调感觉像交代后事?要不是真看出他很疼惜莲公主,她真以为他在一个环节一个环节的解开负重包袱扔给某个倒霉鬼,即使他仍是微笑而温和的。 “你从小身边服侍的宫女皆会陪嫁过去,你要是高兴,选定夫婿后,本帝会命人在你未来的宫邸里也修建一座缀云殿,好让你不至于太思乡。有本帝在,不会发生任何人敢欺负你的事……” 再看看天,掩口打个呵欠,他老兄欲罢不能啦?这么婆妈,小手摸过余下的葡萄干,一粒粒偷渡到嘴里,唔,好吃,她从小就最爱吃甜甜的零嘴了。 他说到一半,不见回应,垂眼,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才哑然而笑,“怎么?认为本帝说的都不对?” “对。”她回答得漫不经心,嘴里还塞着零嘴,“帝王要不要跟着莲儿一起过去?这样我看,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了,一切万事大吉。”请问扫把在哪里?谁能把这个自以为无所不能的家伙赶出去? 他一怔,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大笑了,“莲儿,你真的变了。”竟然变得能让人记住她,而再非那个怯懦总躲在众人身后的娇弱莲公主,多奇妙的改变。 她捧茶,假笑一下,“谢帝王夸奖。”没好气的一口灌下,真唠叨,下次不能挥退其他人,至少得让正主儿来听这男人说教,她听屁用啊,又不是她要嫁人。 他止住笑,眯上黑眸认真的凝视住她,“为什么而变,因为祭?”那他早该调疑天来陪她,他一直担心这个最羸弱的妹妹能坚强的活下去与否。 她有些莫名他称得上严肃的态度,捧着茶杯,大眼转一圈,“你是帝王,身为臣妹的莲儿敬畏你,仰慕你,那并不与莲儿是否真是个凡事无法自做主的人冲突。莲儿在帝王的羽翼下,根本没有显示自己独立一面的必要,偶尔凭借一番谈话,足以评论为变或是不变?” 也许是他的错觉,那双黑夜般美丽的眼眸,衬着阳光,竟泛出淡淡的琥珀光泽,“莲儿说的是。”薄唇微扬,“本帝妄下结论了。”他从来不知道后宫中,有这么一个特别的人,而且还是女人是自己的妹妹。 “帝王圣明。”管他三七二十一,礼多人不怪。恢复懒洋洋的姿势,瞟向躺椅,他什么时候走人啊,她刚跳完舞,累着呢。 他笑得别有深意,“这种语气倒让本帝想起一个人,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敢这么对本帝说话。”黑眸锁住面前娇小人儿的一举一动,没错过她突然的僵硬。“你的转变的确让本帝很吃惊。但,这么段短时间内,偏偏有了祭。”停顿一下,看着侧坐的她动也不动,薄唇弯出异常邪魅的笑,“你的转变是不是——太过惊人了呢?” 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可能在这么段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反差,更何况是青莲——从小身心都不见得强壮的娇弱莲公主。差点被她唬住了,这个祭,恐怕是帮她们两个人化装换了个身份,好来保护青莲?出发点是好了点,可想用这么点小把戏来捉弄他,似乎不太明智呵。 话音许久未得到回答。 他不急不徐的站起来,“吓傻了?”缓缓走过去,他倒要看看,这回她又要以什么理由搪塞。 在绕过圆桌的一刹那,他才发现不对劲。 青莲的脸苍白若纸,滴滴冷汗缀于颊上,而她脚边,正是一条嘶鸣的小蛇。 来不及多想,弹指间气流斩断小蛇,他犹豫了一吓,仍是弯下腰试图唤回她的神智,“莲儿?”她真是青莲?身为祭是根本不可能畏惧一条小蛇的。 在他的呼唤下,她终于回神,慢慢看了她一眼,仰头便向后倒。 他快手扶住她,才发现她晕了。环抱起她,即使凑近看,也没有一分毫瑕疵。她,的确是青莲。怪了,这种直率的性子明明就是那个爱惹是生非的疑天,而那边一见到他就紧张得连连出错的疑天,又是怎么回事? “来人。”他抱起青莲往她寝宫走,吩咐出现的随从,“宣宫医,把……芙蓉叫来。”他记得莲儿是叫疑天芙蓉的,为了任务,连名字也换了,还是根本用芙蓉之名来暗示,真正的莲公主是化装成祭的她? 将晕倒的小人儿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帝王挑袍坐在床边,太医未来之前,谁也不敢上前。 凝视着青莲娇美羸弱的面孔,实在很难想象这其实是祭,疑天那个活泼顽皮得过分的家伙。 原先,疑天给他的感觉也就是个脾气和性格都还幼稚的臣子,而且是比较令人头痛的那种幼稚。也许与她年龄还小的原因有关,在她还只是六岁时,就成为了帝之国的祭,现年也不过十八,实在不能期望有什么成熟举动的成为一个宫廷中的圆滑分子。 但作为祭,用一名少女去承担国家的厄运,有什么事都让她去承受,这一点,其实他是不赞同的,一名少女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无非是官场上推出的替罪羊。不可置否,在某些谁也不想揽上肩的事件中看,有个祭,也不是坏事,谁都可以逃避,只有她不行,天生劳苦命。 也因为这些让他心里产生些许怜惜的原因,他才对疑天的任性妄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她喜欢跟他对着干,他也只是小小的惩罚下去,并不真正的动怒。 若面前晕倒的青莲是疑天扮装的话——薄唇微微掀起,要不是经过这番短短的谈话,他还真不知道祭是有点想法的女人,并非一个被人操纵的高级空壳。 “太医来了,帝王。”侍从在外面道。 白胡子太医进来:“叩见帝王。” 挥手,示意他去看床上的人,径自起身,来到外厅,“芙蓉呢?” “芙蓉叩见帝王。”门外跪下身为祭的红色身影。 坐于凳上,依着圆桌,帝王轻轻而笑,“抬起头,让本帝看看你。”端起一侧服侍宫女倒好的茶,浅呡一口。若是莲儿,把再好认不过,自己的妹妹,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感应。 “是。”她抬头,精致好看的五官,额上一点红痣,那双大而好看的琥珀眸子是百无聊赖和不耐的,和平常的祭没有区别。 剑眉微挑,难道是他搞错了?垂眸望向手中的白玉杯,晃一下,“莲公主为难你了么?” “芙蓉身为侍女,公主的命令,芙蓉怎可不万死不辞。” 语调些微嘲讽,和祭完全一样,那刚才莲儿吐字为何也这般相似?真的只是受了影响? 黑眸闪过飞快的疑惑,因为莲儿的安全,祭的身份也不能太过暴露,这意味着,在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不能拿祭的事情试探她……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祭欺瞒他的事?浪费时间,还像个老妈子一样的问东问西,因为被欺瞒而感觉不舒服?还是因为欺君的不爽? 俊逸的脸上挂着浅至极的笑,“莲儿在哪里?” “莲公主在室内。”疑天几乎把额头贴到了地面。 黑玉般的眸子毫无波动,他还是多虑了?欺君之罪可不是好玩的,疑天应该没这么大胆才对。“好好侍侯着莲公主。”颀长的身子立起,莲儿有点变化也好,她早该开朗一点了,如果疑天真的能将她带出羞涩的象牙塔,那么他也该退一步,不是么? “是,恭送帝王。”祭低下头,没让任何人发觉的,对着地面,做了个大鬼脸。 “我的天啊,要是帝王真的发现了我不是我,我们的欺君之罪会得不到帝王的赦免的。”青莲脸色惨白无比,小手扶着脸颊,还是没从前些天被帝王临检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我不是及时调换回我们的灵魂了么?怕什么,天塌下来都有比我高的人顶着。只要由我面对帝王,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地。”软趴趴卧躺在躺椅中的疑天手捧着小碟子,有一粒没一粒的往嘴里丢着葡萄干。从那天以后帝王就没再出现,一事实说明万事大吉。 只是后遗症有点麻烦,由于临时用法愿换回两人灵魂,害她大睡了一天一夜才重新恢复正常,真是的,难道互换灵魂还有什么副作用她不知道的么? “还好你没在那之前面对帝王的时候吓晕倒,否则我们的事真得被帝王发现。” 疑天仰高头,咪笑着叹口气,这种日子,真是休闲得无比舒适啊……生为公主命里果然还是要比旁人好太多。 叹一口气,露出羞涩的笑,青莲坐在搁置古琴的圆桌前,小小的声音像蚂蚁,“我也以为我会晕倒的。”在她转头看到身后的人竟然是帝王时,她真的好想晕过去,结果没有,真连自己也想不到。 “说明,其实换了个人做也是好的。现在的你,有我的身子,可以比以前嚣张很多。”瞥一眼青莲就算神情、精神、本灵依旧懦弱无比,可至少她是在她疑天的身体内,有那具生龙活虎的身体做保障,想那么轻松昏厥,有点难。 抓抓下巴,浅浅打了和呵欠,倒霉的是她比以前差了很多,而且还要命的不能直接接触她最钟爱的太阳。扭过身子,泛着琥珀色的黑眸感兴趣的扬起笑容,“这样如何,我教你一点简单的咒术,我不在你身边时,至少可以拖延点时间保护自己,好让我来找你。” 青莲惊喜而又犹豫,“我行么?”怯怯抬眼向疑天,小手相互握得很紧。 “当然可以。”她疑天修行法力高强的身体,不行才怪。“来来来,跟我念咒语。”呵呵笑,终于找到乐子可以玩了,否则,这安逸却又无比乏味的午后,还真不知如何打发呢。 艳阳高照的盛夏,炎热的天气,却被嬉闹中的人推隔在凉亭之外。 纤手滑出一个五星芒,额头朱砂痣红艳似火,朱唇微启:“破!”五星芒中央,顿闪出点点火光。 “成功了!”青莲开心而满足的拍手笑着,喘息不已的回望向躺椅中的疑天,娇小的脸上泛着好看的红晕,“你看,我成功了呢!我竟然也可以学习到法术,祭,你好了不起!” 干笑着点点头,托住腮帮子,疑天开始思考。青莲是否将精力都集中在脸上发红去了?为什么她疑天这么优质的身体却只有一点点零星的效果?翻个白眼,不明白,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 “芙蓉,要专心。”一句话,让青莲仍笑着却认真静下来聆听。“用心去做,才会成功。”伸出玉指,随意向亭外划出咒图,优美的光滑额头正中浮现一粒殷红小点,黑玉的水眸泛出琥珀色的光芒。她张口轻道:“出。” 只见一道巨大的水流,跃然而出,盘旋在空中,猛然聚集,接着爆成点点水滑,浇湿了整个庭院。 “哗,好了不起!”第一次见到真正咒术的青莲,有些目瞪口呆,“祭,你平时都学的是这个?” 当然不是,浇花浇草的工作有其他人料理,用不着她担心。“嗯。”继续嚼着零食,“很简单的,掌握住窍门就好。”咪咪一个笑,掩掉体内心脏的急速跳动,这个身体的承受力太差。慵懒翻个身子,伏趴上躺椅,“芙蓉,说说你的事吧。”张口,无声低喘,努力让身子平静下来。 没发觉她的异样,沉浸在法术成功的快乐中,青莲歪头可爱一笑,“我从小就住在缀云殿里,最亲近的也就是帝王了。”双手张开,十指相对,她的神情变得娇羞美丽,深深垂下头去。 “作为联姻的公主,其实我与其他六个姐妹只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感情并不十分亲近。加上我的身体不好,不能经常出缀云殿去见其他姐妹们,从小到大只有帝王会时不时来看我,对于我来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我最重要的人。” 作为联姻的公主呀……将头搁在手臂上,黑眸中的金棕光芒退去,双眉间的红点也消失无踪。樱唇扯了个无意义的笑。“为何这个世界会在每个人小时侯就告之他的责任?” 从小就被教导着该如何如何,一天到晚,除了学习就是修炼,直到有能力独挡一面,才有空闲下来,同时却讽刺的有些感激起幼时的努力,否则,现在的她,依旧忙碌无比的一事无成。 悄悄掀起眼帘,大大的眸子看着她的百无聊赖和不屑,青莲羞涩一笑,轻声道:“有些残酷,但未必也不好呀,我到现在并非什么都没学会,身为公主,我也懂得了琴棋书画。我的责任是嫁给一个强国的当权者,拥有这些,我也有着更好的条件来达到这个目的。” 刹那间,清亮的眸有些疑惑了,“为什么,你不抱怨呢?没有一般人的快乐童年,只有安排好了的路等着走下去,没有选择,没有退路。为什么,你,还是那么善良?”而且单蠢,这是青莲的优点,虽然她疑天觉得很白痴。 青莲优雅站起身,坐在她面前,伸出小手,握住她的,依然羞怯却勇敢的望着她。“每个人出生到这个世界,都有他的使命,比照侍侯我的宫女,我觉得,我足够幸福,我不需要怨天尤人的。”眨了眨眼,她咬住下唇,好一会儿才小心问道:“祭,你呢?” 足够幸福?疑天眨眨黑眼睛,她幸福么?幸福的定义是什么?一般寻常人要求的是吃饱穿暖,满足了后会要求更富足的生活,再来就是要求权势。她基本上算是什么都有了,那她是幸福的么? 抽回手抓抓下巴,再眨眨眼,疑天笑了,在应该显示害羞的莲公主的面孔上是疑天样式灿烂的笑容,“我觉得很好。”就是嘛,想那么多干啥,自找没事做嘛。 “对了,过些天的求婚者就会陆续抵达,你要怎么选择你未来的夫婿?”贼贼一笑,“干脆我去恶作剧,吓跑他们,留下那个最勇敢的,你就选他好啦。” “啊?”青莲惊讶的睁大眼,小手不自觉的捂住小口,“可以这样?帝王不会怪罪么?”选亲固然重要,可好歹她是一国的公主,怎么可以乱来。 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以帝王为最先的考虑对象?挑眉,想起那个阴险要笑不笑的家伙,又多疑又臭屁,怎么配让这么可爱的小女人崇拜如神祗嘛,真不公平。用手想去抓抓头发,摸到厚重的发髻,才改为抓抓耳朵,“哦,这个不行啊,那干脆我去投怀送抱得了,最坐怀不乱的你要。”笑嘻嘻的开口。 青莲低呼一声,脸上飞起红霞,慌乱的拼命摇头。“怎么可以!你是女孩子呢!” 黑眸闪着亮亮的琥珀光芒,疑天坏心眼一弹响指,“对哦,这样也不成的,万一对方是和尚怎么办??” “啊!祭!你……你……”捕捉到对方坏坏的大笑,青莲终于明白自己被捉弄了。站起身,想要拿出公主的架势来,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开口,终于忍不住,捂住嘴自己也咯咯笑了起来。 两个小女人笑闹成一团。 嬉闹止于上前的宫女,“莲公主,冰国皇子送上书信一封。”奉上的玉盘中,除了精致的信封外,还有一朵冰雕的玫瑰。 冰花用了凝固法术,真不懂怜香惜玉,这种法术对普通人是有害的。疑天垂眸恢复平宁,伸手取了花,在指间转着玩。“芙蓉,你念信吧。”将法术转换至无害,才搁回盘中,挥手让宫女退去。 宫女放下玉盘,恭敬退出园去。 疑天这才依回躺椅,扬眉,笑眯眯的,“念啊,这可是第一封情书呢,就选他吧。”非常不负责任的拿过葡萄干开吃,瞅着青莲越来越脸红,却不见反驳她的话,才好奇道:“写了什么?” 抬起眼,青莲红着脸,将信递过来,深深低下头,自己伸手去拿盘中的冰花。 “小心冻手。”没抬头的翻开信封,差点愣住……这,这太没水准了吧!不可置信抬头,“这样你就动心了?”开什么玩笑,这位单蠢公主也太好收买了吧? 青莲低垂着头,执着玫瑰凑到鼻端,眼中有着喜悦和难为情,端端正正坐在躺椅边的圆凳上,好久才好小声的开口,“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直接的话。” 干咧嘴,“你还没见到人呢,真动心了?”笑得这么小女人。 青莲通红着脸偏开头,“他的字写得很好呢。” 啊?!低头看看信,不是很敢苟同,“万一是别人代写的呢?”这么难看的字叫很好?这个笨蛋公主眼睛是怎么长的?而且光一封信就订下终生,前所未闻! 青莲用手帕掩住唇,似乎在害羞,好一会儿,突然起身,扭身就往外跑,只丢下一句话,炸得疑天七晕八旋半天回不了神。 “骗你的!嘻嘻,真好玩。” ……纯洁的小公主会骗人了,帝王要是知道她这么带坏他的宝贝妹妹,会不会掐死她?望着天上的蓝和白色的云,再瞄向被丢到玉盘中的冰花,没什么怜悯的收回法术,看着娇艳的花朵化回一摊水,这才直起身子,将信纸往桌上一拍。 “出局。” 起身走人。 只剩下信纸上张狂的潦草三个大字闪啊闪的: “我爱你!” 3 3 “莲公主、莲公主,有葡萄呀!” 又是个阳光明媚的偷懒天,成了莲公主固定乘凉的凉亭依旧热闹非凡。 “葡萄?我不正吃着么?”面对奔跑而入的宫女惊吓的表情,疑天软趴趴的在躺椅上动也没动的继续着好吃懒做的宗旨,一边非常享受的听着青莲的抚琴。 “可、可是,好多的葡萄,几乎堆满了缀云殿整个门口!”宫女手舞足蹈的比画着,完全忘了是在公主面前,震惊的神色一直留在眼中。“说是特地送给莲公主的,请莲公主亲自去领取。” 柳眉扬高,“要我去抗回来?亲自?”瞄向青莲,这种情况多么?为了礼物,公主也要做苦力?不值,太不值了。抛一粒葡萄干入口,“谁送来的?” “没有说,只是通过帝王允许了,直接送来缀云殿,想给莲公主一个惊喜。” 放下抚琴的纤纤玉指,搁上膝头,青莲低头浅笑,小小声道:“有可能是追求者呢,莲公主。”那掩好奇的瞄向喘息不止的宫女,她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疑天没好气的瞪她,“最近我才喜欢上吃葡萄,难道求婚者中那么快就有人知道了?谁是内奸?你吗?” 青莲羞红了脸,红润的小脸低下去,用帕子掩唇,“芙蓉不敢。” “没良心,看我被玩得团团转很有趣?”白她,慵懒的支起上身,“算了,去看看好了。”什么大架势她没见过,倒去看看这堆葡萄到底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值得公主倾心。偏头,扫着青莲的必恭必敬,她装扮宫女上瘾了?突然坏心一笑,“要葡萄真是那么好,恐怕,公主我不嫁岂不是太对不起对方了!” 在青莲的慌忙抬头求证下,疑天仰天娇笑而去。 缀云殿门口。 人,真的很多,围在一起,见到疑天一行的到来,皆跪下行礼。 挥爪,让他们退到一边去,疑天笑吟吟的俏脸四处张望,……葡……萄在哪里?哪个据说是满坑满谷的东西为啥她一粒也没见?到难道在她来之前,被这十数个宫女吃掉了?怎么可能? 身边的青莲低笑着惊叹,“真的好多哦,他们从哪里送来的?”止不住新奇的看着疑天前方的空空如也,仿佛那里真有堆上天的葡萄山。 幻术?刹那间明白了,疑天浅浅一笑,小把戏呵,但为什么偏偏她看不见咧?难道是因为换了个差身体的缘故? “芙蓉。”叫青莲过来,低语道:“传我的命令,叫所有缀云殿的宫女侍从出来把这些葡萄通通吃掉,但,你除外,一粒也不许碰。” 青莲睁大眼,不敢相信的捂住张大的小嘴,“这么多——要吃上三天三夜呀!” “去,你切记不可触碰任何一粒。”示意她照做即可,自己则回身,懒洋洋的漫步回殿内。 这午后的太阳,真是让人心胸开阔呵,腾腾热气包裹着人的全身、口鼻,仿佛在体内燃烧起一把火,炙热也快乐,是她最喜欢的感觉!黑眼珠四下转转,没见到有人,嘻嘻一笑,跳入毫无遮荫的院内。呜哇——真的好舒服呢!自从当上公主,她被人盯得死死的,好久没这么直接的接触过阳光了! 开心笑了,拎起裙摆,冲! 奔向庭院,笑着,好心情让她毫无顾忌的爽朗大笑起来,让什么条条规规,让什么公主和祭,都去见鬼去吧! 跑回内庭院,停止住脚步,弯下腰,双手撑住膝头,大口大口的喘气,好久没这么肆无忌惮的开心咧。 一滴液体滑落脸颊,坠落于地面。疑天诧异的睁大眼,用手抚过脸,全是水。是什么东西?向来她的火炎之身都清爽干燥,就算不小心弄湿了自己也会很快的变干,这青莲的身子怎么会有出现除了眼泪以外的奇怪水分?找人问问才行,别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猛然直起身,眼前却一黑,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人很想吐。 摇晃坠地的一刹那,她干笑,完蛋了,她害这身体生病了。 张开眼的瞬间有点恍惚,疑天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直至看到窗户那边望着窗外的帝王。 “帝——” 掩住嘴,想起了之前她在大太阳底下奔跑,然后昏倒。自幼就是健康宝宝的她怎么会晕过去?忽然想起昏迷之前的情景,忙摸摸额头,没再有那些水了,真奇怪。 “你摸什么?”低沉悦耳的男音传来,帝王已经转回到床边,高大的身子俯低下来,疼惜的拥她坐起,这才直起修长的身,“看你下午跑得满身汗的,忘了太医告戒过你不要剧烈运动么?” 他友善得像个真正的大哥,而非上回见面那位满眼疑惑神色外加算计的男人。她浅笑,“帝——”汗?他说她脸上那些水是汗?惊异极了,这就是汗?一般人运动过后从体内排出皮肤的液体?真好玩,想不到身为火炎之身的她也会有一天有体验到汗的滋味。 他看着她的愣笑了,“怎么?想起小时侯的称呼了?”坐到床边,宠爱的拿起丝帕替她吸去额上的水气,“说的也是,你也好久未这么称呼本帝了。” 叫他什么?帝么?她眨巴着眼,他不怀疑她的身份了?坏心一笑,甜甜开口:“帝——”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到他的耳朵边,知道他看不见,这才在他脑边伸了伸舌头,真恶心呢,好象小孩子撒娇。 他的反应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爽朗笑了,拍拍她的背,“莲儿哪,你真的变了。” 她侧过头想看他是真笑还是假笑,无意间看到他的长发,有些讶异睁大了眼。早听说帝王及地的长发比世界上的黑钻还要美丽一万倍,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看,像匹上好的黑缎子,丝般的感受,乌黑又亮丽,真是美极了! 他没注意到她的沉默,以为只是小女孩的不好意思,“如果本帝知道会这样,本帝会早早的把祭调到你身边,心情开朗,身子也就健康,本帝也放心了。” 悄悄偎近他的发,轻轻嗅一口,淡淡的香让她红了脸,“嗯,我让你不放心么?”看着自己在他颈后交握的双手,弄乱了他的发,竟有些舍不得的放开来。 他看着她放开他,低下头,玩着自己的裙子上的流苏,薄唇弯起,“本帝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莲儿。” 她抬头,望着他俊逸的面孔,有了些自己也不明白的怯意,“为什么?”他眼里满满的疼爱真的是给青莲的?这就是哥哥么?这么爱惜妹妹的哥哥会存在于虚伪的官场皇宫中? “因为你那么的娇弱。”他笑了,浑厚的声音叫她心脏突然加速跳动。“但你现在变了,本帝很开心。”对上她漂亮的大大黑眸里的认真神情,他剑眉一扬,心房颤然一动,“想要什么礼物?尽管开口。”借看向窗口,他下了床,背过身去。剑眉没让人看见的微微皱起,怎么回事?那一刹那,他竟然发现自己有丝心动? 着迷的盯着他那一头美丽的及地黑发,她听见自己在说:“我要你这一头比黑钻更完美的黑发。”猛的瞠大眸子,捂住嘴,老天,她说了什么?就算是帝王最疼爱的妹妹也绝对不会提出这般无礼的要求。 他回首,微微的笑,“好,待你出嫁之日,本帝定送上这一份你想要的贺礼。”走到床边,体贴的拂开她额上的发,露出她光洁美丽的额头,“开心点,本帝改日再来看你。”转身,大步走出去。 疑天仍坐在床上,拍拍自己的脸,“咦?我刚才怎么说出这种话?”难道被那一头黑发给迷惑了?咧嘴干笑,她不是向来和帝王就不对盘的么?怎么换了个素质极低的身体,连立场也不坚定起来? 正翻着白眼,青莲从门外匆匆进来,小声的唤道:“宫外的侍女们开始觉得奇怪了,吃了那么多的葡萄,一点儿也不觉得肚子撑,反而有些人越吃越饿呢。”看见疑天在床上,掩嘴轻轻笑了:“祭回来睡了个好觉呢。”不由得觉得有趣呢,从来没见过祭这么贪睡的人。 帝王是偷跑过来的?否则守在大门口的青莲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到来。“那都是幻术,当然不会有东西下肚子。”疑天打个大大的呵欠,下床来,到花厅倒了杯茶给自己。 “幻术?”青莲惊讶的睁圆大眼,不敢置信,“你指那么多的葡萄都是幻术变出来的?” “是啊,对方还算好心,没拿沙子来变,只是空气而已。”否则她看到的就不会是什么都没有,而是是一堆沙子。依靠着圆桌,坐在圆凳上,眨眨眸子,“我想,可能是帝王拿来测试我们的。” “帝王?”青莲立刻满眼担心与慌乱,坐直身子,“会么?帝王从来就没有对我做过什么测试,我想不会是帝王的。” 瞄她,疑天笑眯眯的,“我想也不是,可能是哪个求婚者想来显示他的法术高明吧。”喝一口茶,转过头去冲那边做鬼脸。 青莲闻言松了一大口气,“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叫我一颗也别碰。” “我本体加持的法力碰到一般的幻术会自动破解。”以她的性子,怎么会轻易放过闹事的机会,什么事情当然都是闹得愈来愈乱才好玩。所以才叫青莲在一边光看不碰的命其他倒霉人去用力吃那些空气。“刚帝王来过。”神不知鬼不觉的冒出来,莫名其妙的又消失,也不知道到底来是为了什么。 青莲再次担心起来,摸摸脸,“帝王没有发现吧。”最近慢慢习惯了宫女的身份,她才发现不身为公主,可以得到很多朋友,宫女们都很喜欢她呢。 “没有。”懒懒撑住头,“对了,你小时候是不是管他叫帝?” “是啊。”没意识到话题的转移,青莲羞涩一笑,红了小脸,“小时候,不知道到帝王身份的尊贵,只知道他是叫做帝王的哥哥,想有个专门属于自己的称谓,就私下里唤帝王为帝,长大了,就疏远而多礼了。”美丽的小脸有点怅然,低垂下头去,“其实,人生无非就是失去点什么又得到了点什么。” 慵懒无比的笑了,是这样么?她认为人生可是无尽的享乐以及无边的苦海的矛盾综合。各人的不同是否验证了一样米养百样人?管他呢,想那么多做什么。“肚子饿了,为什么晚膳还没来?” 青莲抬眼浅浅一笑,提醒道:“你命令缀云殿所有人都去门口消化葡萄。”连厨娘和扫地的没有漏下。 “啊?”没好气托住下巴,“那怎么办?我好饿。” 才说完,门外就传来侍卫的声音:“禀公主,帝王请您到凌宵殿用膳。” 青莲差点惊叫出来,“帝王……”抓紧了手帕,略慌乱的望着疑天,不是帝王发现她们的交换了吧? 忽然看着自己的面孔不顺眼起来,她疑天天地不怕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怯懦无比了?就算青莲是个单蠢小笨蛋,也不要这般糟蹋她疑天的面子呀。 懒懒支起身,突然对惊慌的青莲做了个大鬼脸:“不带你去!”——奇怪,她好象记的帝王刚走的时候说的是改日再来看她的……男人果然善变呀…… 凌宵殿,帝王的寝殿。 一番礼貌往来,总算是挥退众人,只留下帝王、疑天及侍侯的青莲及帝王的贴身侍卫。 静静用着餐,帝王浅笑着来回看着她们两个,突然道:“今个儿,是哪位追求者送的礼物?听说都将缀云殿门口堆满了。” 两人对望,由作为公主的疑天淡笑回答:“不知道呢,可能是宫内哪个无聊人士透露出莲儿最近喜欢吃葡萄,才送来的。”暗自桌下踢了被赐坐的青莲一脚,还不是她乱说。 冤啊!青莲低着头,乱委屈一把的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 隔着摆满膳食的长桌,帝王俊美的面上是微笑宠溺的,“哦?可你没碰吧?芙蓉又发现了什么?” 青莲没设防的直接回答疑天之前给她的答案:“是幻术呢。” 抬起美丽的脸,疑天没错过帝王神色中一闪而逝的什么,有些惊诧的笑了,也低下头去,开始咬牙切齿。这男人怎么这么多疑啊,葡萄事件,现在可以肯定是他老兄所为,又来试探她们谁是谁,真烦不烦啊,难道帝王一天没事做了?还是专门喜欢找她的茬? “是幻术。”帝王若有所思点头,没再开口。 直至晚膳后,所有人包括青莲都退了去,只剩帝王和疑天。 “来,莲儿,我们很就未一起赏月了。”修长高眺的身子在前方带路,帝王很愉悦的先迈入设置在湖中央的凉亭中,挥开及地的乌黑长发坐了,“来。” “是。”有点咬牙,加烦躁,为什么她得冒充青莲来陪他打发时间?赏月,一个月亮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能吃还是能摘下来当牙签剔牙? 待她也规矩坐下,帝王才浅笑着亲自帮两人倒上酒,“明天,各国的皇子会正式开始抵达京都,也就是从明天起,你不再是本帝一个人的莲儿了。” 她没听错?他话中有点伤感哪?悄悄抬眼,正看到他凝视着亭子外的湖水,湖面上正倒映着一轮明黄的月亮,微微晃动。 “所谓女大不中留吧。”他勾起唇角一笑,喝尽杯中酒,自己再倒上,“虽然我们是兄妹,但你是本帝看着长大的,多少有点不舍。” 偷偷抬高一只手,撑住下巴,另一只手也掂住酒杯,小呡一口。大眼儿一亮,不错!是她最喜欢的西疆醇酿!没想到,他人虽然变态,可喝酒的品味还真不算太烂。 “七个妹妹中,本帝最疼的就是你,可能因为你太过娇弱和乖巧。”他径自边说边喝,“记得小时侯,你总爱缠着本帝去看你,陪你玩,陪你念书……” 她很闲的伸手取一边的点心吃,帝王有七个妹妹,每出嫁一个,他都要这么来长谈一番?真有够无聊的了,瞄见边上备着数十壶的酒,黑眸顿时笑若弯月,她可以喝个够了!平时在祭本院,一碰酒就被念得半死,纵酒对修行者百害而无一利,到她头上,干脆连一滴也不让多碰,真不公平。不过……现在可是青莲的身子,有啥关系? 把酒望明月,酒没有更加好喝,月亮也不见得更好看,只是晃悠得厉害,怎么……天上那枚月亮掉到水里了?奇怪……黑眸眨巴了好久,最后不耐烦的对上那边那个一直在她耳朵边罗嗦得像苍蝇的男人:“帝今天心情不好?”唠叨死了!男人寡言才显得深沉,他是不是男人啊。 一直盯着湖水的帝王闻言回头,俊美的脸上是不变的浅笑:“你看出来了?” 废话,找人发泄的举动这么明显,而且那个倒霉鬼有正好是她,当她白痴呀。“为什么?要说给我听么?”尝着桌上备好的小吃,她托着下巴,看着他,没什么诚意的建议。 他的细长黑眸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以帝之国为中心,周边四个国家的商务往来皆通过我们,而且帝之国的物资得天独厚的丰富,本帝担心会有战争。”帝之国优厚的条件势必会引来垂涎之徒。 “迟早的事。”不以为然的挥挥手。她四处跑边境,非常清楚边境屯兵的紧张程度,从来未松懈过,就等上头命令。其实挺可怜的,数十年如一日的兵士们,到死都得守着边疆国土。 “莲儿只有一个,其余公主尚不足以出阁,帝怎么看?”一直蛰伏不动是因为没有时机,哪个国家都没找到起兵的借口,而万一局势成为一比四,只有三个字给他:死定了。 他笑了,显然不知道他的妹妹还这么清楚国事,“北方的寒冰之国,南方的绿之国,东边的海之国,西面的荒原之国。纵使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都嫁了,那也只能暂时安抚住三个国家,本帝不想有战争,能够永远和平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存在。” 她失笑,“永远是多久?帝能保持这一朝代没有战乱就很好了。”为自己再倒上一杯酒,举起来,晃着玩,“没有推动,酒是不会洒出来,均衡的晃动,也不会,可只要其中有一个力失调——那连杯子都会摔得粉碎。”冲他一举杯子,仰头喝尽。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低笑,“瞧本帝错过了什么?在要把你让给别人之前,才知道本帝拥有这么珍贵的宝贝。”也举杯向她示意,喝尽。 “你称赞我了。”她咯咯笑出来,甜美的声音,有点脆脆的,被赞扬的喜悦,让她忽略了身体的不适,“知道么?从前我很讨厌你呢。” “哦?”他笑,没错过她红通通的脸颊,心知她醉了,“本帝以为你应该是崇拜本帝的。”惊喜真多,喝醉了的青莲可爱极了,没有以往面对他时的畏缩和怯懦,她现在直接得不可一世。不知道为什么,应该是不敬的举动,却让他微笑了。 “崇拜啊,你是帝王嘛。”她吃一口点心,喝一口酒,撑住下巴,认真的看他,“你好了不起,自幼继承帝位,还能不被外边的强国欺负,而且让百姓安居乐业,我很崇拜你。” 不知为何的,他柔了黑眸,声音也轻柔下来,“那你为什么讨厌本帝?”目光从亭外洒下来,淡淡的,在她清纯小脸上投下阴影,居然让他觉得格外的美丽起来。 “因为你会太会看穿人。”她皱起了眉头,回忆到每次骂他都被抓包,“你好象怪物,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害人家都不可以在心里偷偷骂你。” 他笑着摇头,“你太高估本帝了,至少本帝根本没发现你这一面。”还偷偷骂他咧。 她也笑弯了眸子,和他碰杯,喝着喜欢的味道,满足的叹息一声,“你是帝王,每天要处理多少事?我区区一小女子,用来发现和了解就根本不可能是帝王的时间之一了。”每个人都要知道透彻,他不累死才怪。 “是啊。”他惋惜的轻叹,“这份权力,恐怕本帝得让给其他男人了。” 她几乎是趴在桌面了,将头搁在手臂上,她忽然觉得他无奈和困扰的神情让她不爽,“越沚和玄森都是军事上的怪才及杰出人物,政治及经济上的人才也不少,你不同担心太多,加大对外贸易交流量和加派使者促进友好,并不是难事。”而且她会祈福。 “你连这个也知道。”他轻笑,喝着酒,“短期内是可以,若要在本帝有生之年,本帝也可以保证没有战争,可以后呢,永远是不可能,但本帝至少要为下一代的帝王建立好基业,本帝不知他是昏是明,但本帝不希望让百姓遭罪。” 她歪着头看他半晌,“我不喜欢你把什么事都往身上揽。” “本帝是帝王,帝之国之王。”他笑道。 她盯着他,突然开口,“你很迷人。” 他诧异笑了,“谢谢,本帝以为这是事实。” 这个自大的男人,她忍不住笑出声,执酒与他相碰,“真没想到,会与帝王在酒桌上聊天。”她以为这一辈子都只能在朝上对着光亮的地板砖做鬼脸。 “本帝也没想到。”他愉悦的喝着酒,“原来酒真是个好东西。” “为什么?”她马上抬起亮晶晶的眼。 “让人坦诚。”他转着酒杯,看着里边的液体一上一下的旋转与飘荡。 “唔,酒的好处多啊。”咬着酒杯边缘,她贪恋那份香醇,“可惜她们都不让我碰,说对身体不好,唉,难得喝到我最喜欢的西疆醇酿。” 这个她也喝出来?他扬高剑眉,“你没喝错?”西疆醇酿在酒中可是极品,一般人别说喝,连闻都没闻过。 “闻味道,看酒色。”她嘀咕着举高杯子,“你看,用青玉杯装时,杯子会呈现淡淡青绿瓷纹,这表示是西疆醇酿中的精品,用其他杯子装,那就只能用尝的啦。”这可是当初她到西疆做任务时,和酿酒的师傅一同偷喝上供的酒喝出来的,还学到不少识别其他酒的本事咧。 他赞赏的点头,“真有点舍不得啊。”让这个他错过这么多年的妹妹出嫁,倒便宜未来的妹婿了。要是以前他多一些时间来了解她,是否心情就不会像此时这般怅然? “舍不得什么?”觉得眼前的景物有些晃动,她闭上眼,应他的话。 他放下杯子添酒,“你想要什么样的丈夫?”回头仔细筛选去。 丈夫?美眸掀开,眨巴一下,从来没想到过这个问题,看到他含笑的目光,她努力在迷糊的大脑中挖掘,“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适合做我的丈夫?”放弃,这个问题太难想了。她活到18个年头已经算是歹命,哪里有时间去肖想男人。 他略倾头,颇认真的考虑着,“至少得是个有胆识的男人。”世界上的确有国家任命女人为官宦,为将军,可大部分男人依旧选择深闺中只知侍侯佳人的温柔女子。青莲既然这般的出乎他意料,那,未来的妹婿就一定得是人中龙凤才配得上。 她喝着酒,成糨糊的脑子不太能发挥效用:“什么叫有胆识?” 他瞥见她连眼睛都是迷朦的了,却仍拿着酒杯喝着,宠溺一笑,“有胆识就是可以放眼天地,有着不一般的胆量和见识,而且会欣赏你。” “那不就是你?”她想都没想。 他怔了,回神听见杯子磕上桌的声响,才发现她伏在桌上,已经沉入梦乡。盯着她的睡脸,放下酒杯,起身,温柔的抱起她往亭外走,将突然而来的荒谬想法往脑后一抛。 怎么突然想到要娶青莲呢,相处了18年,也没有一点比兄妹之情更多的感情出现,一时为她的新想法而困扰罢了。 头……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怎么那么痛啊?! 黑玉的美眸猛然睁开,用力从床榻上直起上半身,下场是惊吓住一票侍侯的宫女后,自己又抱头倒了回去,“唔,疼……” “公主喝醉啦。”原本属于疑天的专利轻快嗓音,如今确是安居着莲公主的本尊,正细声细气的指挥宫女扶床上的熊猫眼起来,接着清凉的液体由她干涩的唇滑入喉中,稍稍止住脑袋的抽筋现象。 “听起来你很高兴。”疑天嘀咕着,闭眼让精神好过些,这才挥退其他闲杂人,自己下床扯开领口,“我喝醉了?”怎么可能?她可是千杯不倒的祭……黑眸瞅住床边笑吟吟的她的身体,青莲灵魂的人,这才扯出抹干笑,她说咧。“芙蓉,你喝过酒么?”三两下抽开身上的衣服,裹了边上的新外袍,她喜欢喝酒,可不代表喜欢满身酒气熏天。 青莲笑得满是好奇的摇头,“我的体质太差,太医不允许我沾染半分酒气,喝醉的感觉……真的这么难受?”体贴的上前,用帕子帮疑天拭去额上的湿气。 给她的假笑,“拜你所赐,我这也是第一次醉。”不能沾染酒气?那昨天帝王找她喝酒干吗?居心叵测!伸食指,绕上一圈:“火!” 灼热的火焰喷射,在接触到屋内摆设的前一瞬间又重新被收回。 没有得更嚣张呀,哪个家伙告诉她酒精助长火势的?真是头痛哦。“我去沐浴,你一起来玩么?”低头找腰带系上,不是很有诚意的邀请。 “不了。”青莲满是温柔小女人样的害羞微笑,“你去吧,今天求婚者正式入京都,我要和其他宫女帮你挑选衣服,过两个时辰,就得去接见了。” 走到门口边的疑天闻言回头,“你无事一身轻?怎么看样子,真以为是我要嫁人啊?” “不是的。”青莲瞬时红了脸,“当然也帮我自己挑选衣服呀,只是,只是祭现在是公主嘛,我只是在边上看看。”说着小脸红得快烧起来的深深垂下去。 这家伙,怎么还没被她带坏?这般的羞涩。失败,她得努力把青莲转变得叫嚣无比才行,想象帝王在事后发现真正的青莲变成那个样子,会不会吐血呀?哈哈! 来到缀云殿的温泉,用腾腾热气的温水蒸掉一身浑浊的酒气,这才起身,看到通红的肌肤,忍不住笑了。和莲公主交换身体,非常大程度上都改变了两个人的体质。不知道当换回来时,她有要修行多久,才能修回原先的法力。 其实,换体法术是修行者根本不碰触的忌讳高级法术之一,因为万一出了任何问题,全部损害都会反弹到施法者的本身,无论是身体还是本灵,皆受重创。不过她是祭啦,运气超级好,又天才,怎么可能出什么错?别人三年修行,她三个月搞定。天才与平凡人毕竟是不同地! 心情极好的接受宫女的服侍更衣,这才有闲回想昨天,对了,她是趁帝王不注意时喝酒,一杯就倒了?完全没有记忆说过什么和做过什么。这身体不会真烂到一杯就倒吧?亏大了,她好歹还记得昨天是只有帝王才能喝的西疆醇酿呢,没多喝几口就换来这么难受的头疼,索性就抱着酒坛子乱灌才够本,真可惜。 回到寝殿,让宫女们精心装扮,好准备接下来的接见求婚使者。 意外的,青莲居然没说话,安安静静的也被打扮好后,就一直坐在床边没支声。 “芙蓉、芙蓉、芙蓉?芙蓉——”待众人退下,疑天笑嘻嘻的怪叫怪叫,居然还没叫回那小女人神游的魂,“芙蓉!!!!”大吼一声,看她还不快快活过来。 “啊?!”青莲一惊,从床边转过身,“怎么突然叫我?”小手扶在脸边,娇柔的望向疑天,可仍掩饰不了大眼中的慌乱和脸颊上的绯红。 突然叫她?疑天歪歪头,懒得动弹的杵在厅中央,维持着之前被打典姿势,懒得弄坏身上的零零坠坠。“刚才……是不是我去沐浴时,你有发生什么事啊?”这个胆小的小女人不会没什么事就被吓成这个样子吧?看她那佯装镇定的样子。 青莲心虚的摸摸脸,低下头绽出个基本上没人看得见的笑,“没、没有啊。” 提起沉重的裙子,疑天一步步艰难的爬回床边,小心坐下,“我认真的跟你说啊——”伸出手冷不丁的抬起她的下巴。 青莲睁大眼:“啊?” 猛的,疑天扑上去,“不准用我的身体花天酒地!”小手抓向青莲哈哈的笑出来。 青莲先是不可置信遭到攻击的,然后笑叫着躲闪,到最后实在逃不掉的在床上缩成一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饶了我吧,我没有啦!” 两个同样狼狈的小女人倒在床上对望,又忍不住笑了一阵。 双手大张,疑天笑着看额上掉下来的刘海,之前的装扮全毁了。“真发生了什么?是男人么?要看仔细哦,确定喜欢上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查他的底。” 青莲坐直身体,努力将头顶歪斜下来的花冠给扶正,小脸不知是因笑得过度还是想到什么依旧红着,“其实……没什么,我只是看到他一眼而已。” 那时疑天去了浴池,她一个人在这里她打理东西,可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当时是吓呆了,无法反应的差点晕倒,被他搀扶住后,他就道歉离开了。可,就是让她奇怪的无法忘怀。 偏头看她,疑天也弯着笑。这个公主游神太虚的神色很可疑哦。开始盘算着找出那个让青莲失常的主谋。 “公主,您可以出发了——啊——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来人,快来人啊!”原先平稳的汇报被惊叫取代,“快来人帮公主重新梳妆啊!” 被抓包的两个小女人对望,一个羞红了脸,另一个则爽朗的大笑出来。 4 4 凌宵殿正殿。 远远的,疑天便看到了帝王,那头在阳光下乌黑亮丽的及地长发是如此的夺目,几乎吸引住了她所有的心神,好一会儿才听见青莲的低唤:“我看到他了便告诉你。” “好。”应着,再次忍不住望向人群中的他。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原本背对着她们的帝王在人群中央,转过身来,高佻俊美,众人的簇拥中出色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距离纵然是远,但疑天看到了那抹他唇上的笑,为她而起的笑。明知那只是兄长对妹妹的笑,仍是状似不经意的低垂下头去,无法抑制的红了脸。 “太热了么?公主?”细心的宫女忙摇起了羽扇。 “啊?会么?”青莲仰头望一下天上的烈日,由于更换了身体,而未有任何不适,“我觉得很好啊。”灿烂的笑颜,衬得她眉心的朱砂痣更为鲜红。 宫女们都笑了,“谁不知道你喜欢热呀。”这个叫芙蓉的格外喜欢太阳和热的事物,与她们怕冷又受不了热的娇弱公主一点儿也不同。 暗咒一声这身子的血液容易上涌,疑天浅笑:“没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殿,朝拜了帝王。宫女们才将疑天搀扶到帝王身边一同就坐,其余的人退于其后服侍,开始正式接见各路求婚使者。 怎么会有那么多?光看下去,大殿里就有着上百人,世界上除了五大国家外,中等国家不过五十来个,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求婚者?扣除掉侍从,恐怕各国皇子们来了不下30个。 疑天有点干咧嘴,光想到要在这里坐到他们都求婚完,那自己很有可能先睡死在这里。突然的,极低的浑厚男声传来,“怎么了?” 是帝王!老天,她都忘了他在身侧,一下子全身又异样的敏感起来,真见鬼的,她是不是病了啊,居然有些坐立不安。“无聊。”正经坐姿,她微笑用最小的口型把这两个字丢出来。 帝王差点失笑,“你喝酒了?”唯有喝了酒的她才这么大胆有趣。 “怎么可能。”早上才宿醉醒来,这具身子的抵抗力差得她想哭。 “那你怎么会这般口无禁忌?”帝王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笑。 目不斜视的低咒,她忘了自己是谁这事了,咽了口口水,娇声甜甜一笑,“莲儿岂敢。”不会漏陷了吧,怎么自昨晚喝了酒后,她就不正常起来。 帝王倒没任何不悦。“本帝比较喜欢你的直言不讳,莲儿。” 直言不讳?青莲有这项特点?在心里翻着白眼,决定归结为帝王自己老年痴呆妄想,依旧是细声细气的,“莲儿谢谢帝王。” 有意思的挑了挑剑眉,帝王勾出个笑,“你可在心底偷偷骂本帝?”以前从未注意,经昨夜一说,他才发现,她的心思动人得可爱。 啊?这他又看出来了?青莲也常常背地里骂他?有些怜悯的偏头瞥他,这人,失败哪,“青莲不敢。”连亲妹子也骂他,那他真失败到极点了。 帝王但笑不语,只有自己才知道竟对最最疼爱的妹妹数十年来所对待他的态度有了些须不快,在知道私底下的青莲有多活泼后,这种与众人没什么不同的必恭必敬让他不爽。当了帝王,就注定要失去身正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他不相信,既然知道了青莲真正的性子,那他会好好利用她未出嫁前的这段时间,来感受一下亲请的,他是哥哥,不是么。 一个早上下来,直到大家用餐完毕,青莲都没找到那个男人,而她也没再有机会和帝王私下交谈上半句,明明是巴不得离那阴阳怪气男人远点是求之不得的事,可疑天破天荒的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抓抓下巴,少了点什么呢?大眼转转,疑惑极了。 生动的表情,可爱的娇艳,令第一排名与她见面的某国皇子看直了眼,早有耳闻帝之国盛产美女,可没想美到这种程度,如果此次联姻成功,不但多了个庇护国,还能娶得让全世界男人羡慕的娇妻,何乐而不为? 一旁随侍的青莲只觉得这个男人面目可憎。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她并不满意。 从善如流打发掉这场会面,疑天软趴趴的伏回躺椅中,“不满意啊?”老实讲,她全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在意面前是谁:“没见到那个男人?” 摇头,青莲坐在她身边,托着下颌,轻叹口气,“没有,我觉得他不是帝之国的人,但求婚者中又没有他。”帝王不会让她嫁给平民百姓的,如果连求婚者的侍从都当不上,他又如何能进皇宫?奇怪。 宽阔的缀云偏殿面湖,清幽而淡雅,只有她们两个。 “你喜欢他,为什么?”皱眉,实在不了解所谓的“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十数载的祭教程中,没有教授这门学科的。 青莲红了脸,水汪汪的琥珀眸中满是娇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叫做喜欢,那时,你去沐浴,我在屋里,听见声响回头,就看到了闯进来的他,那时我吓了好大一跳的差一点点晕倒,是他接住了我。虽然他只是道歉后便离开,可……我就是忘不掉他了,老想着他,希望知道他是谁。”双手合十的贴上胸口,笑得很羞涩,“也许,是一种直觉,我就只想着他一个人。” 努力搜集脑子里的词语,“这是一见钟情?”挪了挪慵懒的娇躯,疑天仍是不懂,“这也算得上皮相上的吸引吧,万一他是小偷呢?” “不会吧!”青莲睁大眼,有些恐慌,“小偷?”纯真的眨了眨眼,开始有点惊恐自己喜欢上的人有是罪犯的可能性。 “呃,我是说万一啦,万一。”忙安抚无知的公主,再抓了抓下巴:“要不你可以偷偷到宫内的行馆,与那里的宫女串串消息,看看有没有你找的人,这样总可以啦。”反正公主的本体在她这里,伤也伤不到这里来。 青莲惊喘一声,“我,我可以到其他宫殿去?”她从未自己私自出过缀云殿,听起来,不该是个公主所为。 “……你现在是我,又不是公主。”轻松看出她所顾虑的是什么,疑天打个大呵欠,继续劝说,“小道消息总是传得很快的,只要你去和那边的宫女套套近乎不就得了?” 青莲仍是犹豫了好久,最后才在疑天的怂恿下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趴回软垫上,开始考虑青莲是否会迷路的可能性……但,管他呢,再议,如果单独出门这点小事她都办不到,那是以后嫁到了另外一个国家,恐怕她会哭死的。终于有点明白这位莲公主为什么是帝王最担心的公主了,她现在心有戚戚焉。 算了,现在该思考的是关于那个被莲公主看上的男人的事,她可没忘自己入宫的工作,万一那真是个作奸犯科的家伙,就搞笑了,问题是,她没见过那男人,怎么查啊? 目前只能希望那男人也对青莲……呃,不,应该是她疑天自己的本体皮相也有好感,最好再回来一趟,让她也遇一次,就有迹可循了。 得出只要等待的结论,疑天舒服的叹口气,窝入椅中,闭上眼,困困呵,打算舒舒服服睡上一个好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还没正式陷入黑甜乡,含笑的浑厚男低音便传入而的让人干笑,找茬的来了。 有点火大的睁开眼,考虑一下不叩见的下场,疑天挂着甜甜的笑起身行礼,“莲儿拜见帝王。”真的很想把他踢出去,为什么她想睡觉了他便冒出来,他这个帝王当得很闲么? “免礼,来莲儿,让你见见本帝的好友。”愉快的声音表明来人根本没看见之前她整个人是横卧的。 好友,这种男人会有好友?疑惑的抬高水眸,看到帝王身边真的多了个异国装扮的男人,与帝王差不多高的身形健壮,一双银色的眼睛和银白的及腰长发,同样是个出色的男人,几乎让人移不开眼,那也只是几乎。 疑天很好脾气的又行下礼去,“莲儿见过公子。”光看外表,应该是寒冰之国的人,长得这般奇特,真正的青莲估计会吓一大跳吧。开始思考要不要装晕来显示自己的演技出众。 对方倒是很客气,“请起,莲公主。”仍是听得出其中的冷淡及压抑。 有趣,看来帝王推销失败哦,优雅的直起娇小的身子,落座,头依旧垂的低低的,小小的朱唇弯出甜美的微笑,只是在心中恨不得马上踢他们俩出去。好困,干脆仗着刘海,眯起双眼,开始打诨。 帝王和那男人分别落座石桌两侧的石椅。没带侍从是怕麻烦,不见妹妹遵循礼仪上茶,帝王也没在意什么,反正只是来引见两人,希望能牵出一条红线,也好参与妹妹未来幸福生活的打造。 低沉的男人声音像催眠的歌曲,动听又让人根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迷诨心思。疑天维持着笑,非常努力的想睁开粘在一起的上下眼皮,可惜失败。改为长袖遮掩样的小手互掐,忍不下心当然也没有效果,为什么,这么……困啊……那两个男人为什么还不走……混沌的从眼缝看着外面的明亮光芒,只觉得好想睡觉。 这边头点得快掉下椅子了,那方的帝王还在热心与好友畅谈,想用两人的言语交谈来显示好友的优秀,再让青莲抱以芳心奉送。心中固然是不舍,可谁叫天底下,他就只认为好友一个人能配得上他的宝贝妹妹。 不行了!疑天用力撑开大眼,困得连神智都不太清醒了,再不让她睡觉,她要杀人!袖下的小手掐指无声念咒,毫无任何波动的闭眼催动暂时交换法术—— 电光火石般。 再睁开眼的时候,疑天已经回到自己的本体里,面对着的竟然是一面墙?完全不明白莲公主到底对着面墙要做什么,抢在自己头更痛之前,停止思考直奔回缀云殿,随意找张床睡去。这种暂时交换法术只有三个时辰的效果,不抓紧时间睡觉可亏大了。 至于帝王那头……琥珀眸子困困的转一圈,没什么愧疚心的闭上,反正那也是青莲的相亲大会之一,交给她自己料理就好,有什么下场反正也赖不到她头上不是么?睡觉、睡觉,一切睡了再说。 抱紧被褥,疑天快乐的将一切抛之脑后,一点儿也不负责任的找周公下棋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没有人吵也没有人闹,只有……肚子好饿。 睁开琥珀的精致眼眸,疑天抓抓乱成一团的披肩发,“怎么那么饿啊?”用力坐起身,瞄向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这么说的话,她是从下午一直睡到晚上啦?为什么没人来叫她起来用膳?就算换回了本来的身份,同为宫女的其他人也该来打个招呼吧?难道青莲做为宫女身份的人际关系混得不一般的差? 想了半天仍是没想明白,爬下大床,来到桌边,弹指燃了灯,帮自己倒了杯茶,顺手吃着桌上的小点心,暂时打发一下,等会儿再去厨房找吃的。 才刚坐下,门口垂帘就传来了男人的低沉声音:“你的嗜睡果然名不虚传,祭。” “什么人?”后宫中惟有帝王和青莲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不及多想,她已敏锐的跃起身,眨眼之间,火咒结成,只要任何人敢进屋一步,必受火焚。 “敢对本帝动武,你想造反?”冷冷的声音丢进来,门口的男人撩起珠帘,面不改色踏入。 真是帝王!收咒,跪下身去,“不知帝王驾到,疑天失礼。”心中则暗咒,照以前的经验,就算他来,也应该去找青莲,而且中午他还呆在缀云殿,难道真一直死赖着没走? 撩袍做到桌前,帝王优雅的倒了杯茶,“本帝命你守护着莲儿,你做到了没有?”声音冷淡至极与面对青莲时的口吻完全不同。 亲人和下属就是得区别对待。疑天伏着身子,咧出鄙夷的笑,“疑天一直不忘帝命。”就中午才换回身子,之前可是她本人亲自看得好好的,连头发都没敢多掉一根。 “下午怎么就见你忘了本帝的帝命?” 兴师问罪来了。“疑天知罪。”打马虎眼儿谁不会,大不了一条命拿去,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能拿我如何?全家抄斩,诛灭九族?很抱歉,她一入祭本院的门即为祭本院的人,有本事他灭掉祭本院好了,她一点儿意见也没有。 帝王轻轻将杯盏放置一侧,“祭好象有话要说。”那个蜷跪在地上的小人儿怕是正骂这着他祖宗十八代了。烈性子一个,难驯呵。 “疑天不敢。”天天猜人心思,累不累呵? 他看她敢的很哪,“你不及莲儿的一根头发,小心侍侯着,下人爬到主子头上的惩戒,本帝想你清楚得很,祭,也不过是祭。”起身,拂袖走人。 有点莫名,什么意思?回头四周看看,才发现,自己一时习惯,睡的是青莲的床。转了转金棕色的琥珀眸子,为心底的恼火感到惊讶,她扮公主上头了?怎么连公主的脾气都有了不少?咧嘴一笑,算了,换回原计划为好,大不了利用青莲的身体跟帝王说说好话,叫他别再来烦她好了。 当下闭眼念咒。 睁开眼,看到银发银眼的男人正隔着张桌子和自己对坐,周围没有随侍的宫女侍从,而那男人面上是百无聊赖的。帝王真打算把妹妹嫁他?这么放任的不管孤男寡女两只独自相处,帝王自己还闲闲的跑去找她的茬。 突然终止的琴音让那男人偏头:“怎么了?公主。”语调还算客套的应付。 唯一感觉肚子是饱的,瞄见桌上自己面前的古琴,和古琴上的双手,再比较一下饿着肚子的青莲,反正这男人好象也挺不耐烦的,她主动走人得了。起身,行礼,“青莲突感不适,告辞。”转头就走,以青莲的上等琴技,他还听得这么无聊,只能说两人不对盘,既然不对盘,走人。 到厨房拿了一堆吃的,回到寝殿。 青莲在发呆,坐在床边。 “怎么啦?那个寒冰之国的人吓到你了?”把大盒小盒东西放在桌上,疑天好奇的询问,“下午我太困了,才换一下的,真对不起哦,要是你不喜欢那男人,我叫帝王打发他立刻滚蛋。” 幽幽抬头的青莲是一脸沮丧和哀伤,“他不认识我。” “啊?”疑天有听没有懂。 “他就是我要找的男人,可他不认识我,怎么办?”青莲皱着细眉,大眼中有可疑的闪光。 “啊?”不会吧,青莲之前遇见的男人是他?要是下午自己不犯困,而且青莲也在场,他会不会扑向青莲,然后下场是她的身体被牵错红线的帝王一怒之下错手扁死?和公主抢老公可不是一般的大罪。 突然,青莲双眼冒出希望,“我们两个去找他,然后告诉他我其实是你,而你是我,这样我们就不用再交换身体了,怎么样,祭?” 坐到椅子上,手肘撑住桌子,疑天问得非常实际:“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娶你?”她忘了问帝王这个寒冰之国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虽然不至于作奸犯科,可万一弄巧成拙而引来其他杀手怎么办? 黯下神,青莲叹口气:“我以为……”走到桌边,坐了,“为什么感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呢?”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开始填肚子。 “所以才伤人但是甜蜜。”给她书上的形容,疑天笑眯眯的给予好提议,“要不你先用我的身体去找他,确定他是真喜欢上你了,我们再一同更正如何?” “这样……可以么?”青莲眸中燃出一点希望。 得意一笑,疑天帅气挑了挑眉毛,“我是什么?相信我,我是祭,不会错的!” 清的晨,只闻窗外小鸟烦人的鸣叫。 翻了两个身都无法摆脱鸟叫,疑天火大的将被子用力往上扯,盖住整个脑袋,这才稍感满意的继续沉眠梦乡。 当帝王和宫女们进入时,看到的正是这副景象。 伸手止住宫女的呼唤,挥退下所有人,帝王噙着微笑,缓步上前,纵容自己扫过好小的凸起被褥和外露的白玉小足。“莲儿?”什么时候,青莲这般贪睡了?还这么可爱。 “嗯——帮我把外头的鸟赶走!”晨的沙哑竟有几分不像平日清纯可人的青莲声音,而且那只伸出被外的小手,没有任何优雅的指向窗外,这让帝王不动声色的敛了笑。 突然抄起一床锦被,甩至地面。 黑暗瞬间被刺目的光亮取代,疑天反射性的将头埋入枕头,“你干什么——啊?”整个人被用力抓起后对上张放大的面孔,男性。 揉了揉眼,瞪住几公分以外的帝王英俊的面无表情大脸,疑天很小心在沉默了半晌后小声开口:“你……能解释一下你的行为么?”好象没听过传闻帝王有企图对青莲不轨吧,难道他平日对青莲这么好是有所图的?可问题是这家伙不挑月黑风高的夜里偷袭,这么大清巴早的来光明正大行动,不怕老天也看不过眼的雷劈咩? 原以为抓着的又是疑天的偷懒,他尴尬的面对着妹妹的疑问,却突然有了不快,“你向来这么冷静的对待每一个跑进你寝宫的男人的?”她应该尖叫嘛,晕倒更好,省得他还得跟她大眼对小眼找不到台阶下。 “你好象是我哥。”并且还是帝王,她该怎么反反应,一拳揍晕他?她困惑的眨巴一下眼睛,是他脑袋坏掉啦还是在梦游?“而且你在懊恼什么?”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中全是恼火和责备,怪事了,她还来不及发火,他有什么权利先开始认为是她的不是? 刹那间,他竟然以为看到青莲黑眼珠中泛出琥珀色的光彩。定了定神,放开抓住她双肩的手,这才转过修长的身,咳嗽一声,“芙蓉上哪里去了?”直觉上又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却因为有些混乱的思绪仍是不知道所以然。 怔了怔,她低咒一声,“我让芙蓉帮我去采集清晨的花露,我要喝。”他八成又以为她在这里以下犯上。见鬼的,他闲得天天来找小辫子抓? 他动作优雅的伸手抚弄自己宽大的袖子,在短短时间内迅速将刚才的事处理得从未发生过,“不要让祭离开你的身边,本帝会不放心。”趁这次招亲,他下令开通所有通商口岸,一时间,京都云集了各国的各路商旅,其中肯定会有不法之徒。 轻笑,“不用担心的。”她在这里,虽然这具身体不是很好,可凭她的本灵和脑子,怎么会受伤?“我和芙蓉商量好了,一旦有事,她会马上出现。”抬高美眸,对上半转身的帝王,那双细美黑眸中闪烁的是关心么?青莲可真幸福,她可没这么命好的有任何人关心过她咧。 静静看着她,帝王浅浅一笑,“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本帝最疼的就是你,一旦出了事,本帝会要整个祭本院陪葬。” 眨了眨眼,略微惊讶的笑了,这算是变相的株连九族?原来帝王当得这么爽?不用动刀动枪动法术,一个借口不高兴就可以要了数百条的人命。“帝王言过了。” 略低下头,掩饰掉大眼中的嘲讽。若真的可以,她到真希望帝王下令撤掉这世代相传的祭本院。将一个国家的安危关系在一个少女身上,这和古代供奉河神的祭祀品有什么不同。这些年的平安算好的了,据祭本院史书记载,以前还有位才九岁的祭因为当年的天灾而活活被烧死呢,真是可悲又可笑的愚昧。 深深看着妹妹的羞怯,帝王走到床边坐了,“你满意么?为兄为你挑的丈夫?” 丈夫?哪一只?什么时候青莲有丈夫了?低垂的眼四下转动,疑天有点干笑,是不是她昨天太贪睡的报应?才刚脱节了几个时辰,她就错过了青莲被卖掉的信息? 以为她仍在害羞,帝王微笑道:“就是寒琨,他是寒冰之国的大皇子,虽然外表较我们不同,可他非常优秀,配你,本帝是放心了。” 是那个青莲喜欢的寒冰之国的男人!可……他并没表示出对青莲感兴趣吧,否则昨夜青莲就不会那么沮丧了。“若他不喜欢莲儿,莲儿如何谈的上满意?”总之,不管那么多,先留住那只白头翁再说,至于怎么让他为青莲动心,那就是青莲自己的事了。 帝王听了果然十分开心,又略带伤感,“你喜欢就好,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本帝留他多住些日子好了,你们之间若真有了感情,那他一定会娶你为妻。” ……可怜的哥哥,还得身兼媒婆之职。心中做个鬼脸,顽皮的偷笑了,“帝王好象很舍不得。”呵呵,也有抓住他小辫子的时候,真好笑。 瞬时间,帝王面无表情,一双细长黑眸直直与妹妹同样美丽的黑眼对视,良久,才突然开口:“左丞相说有要事与本帝商议,本帝先走了,你继续休息。”说罢,挥挥袖,不沾染一丝云彩,落荒而逃。 ……这也太没大男子主义的武士精神了吧!疑天不可置信的瞪着帝王夺门而出的背影,嘴巴张的老大,半晌也没合上。这算什么,无法解释,不能面对,转身就跑?男人都是这样处理尴尬的?好卑鄙,和女人一样! 还没惊愕、抒发心中鄙视完毕,青莲就垂着头,一身伤感的飘了进来,抬眼看看坐在床上的疑天,突然就伏在一边窗棱上幽幽哭泣起来。 顾不得乱发乱衣的跳下床,“怎么啦?!”今天一大早是不是八卦走势太好,怎么兄妹两个连着跳出来制造麻烦好证实其实天下根本永远不可能太平? 青莲抽泣着,转了个身,扑到她肩上,“怎么办,怎么办,我找不到他!”昨天她还没找着就被换回本体去见心上人,开心之余根本忘了问他目前下榻何处。结果一大早的跑出去,问遍了招待客人的行宫,的确有寒冰之国的客人,也的确是皇子,而且银发银眸,可细问起来根本没有一个人是她要找的那个。“没有一个人是他,他们都不是,连那个寒冰之国的皇子也根本不是他呀!” 小心安抚着肩头的公主,疑天慢慢将她引到床边一同坐下,“不是他?你确定?”寒冰之国的人哦,立码想到那封只有三个字的情书。如果寒琨真是寒冰之国的大皇子的话,照那种无聊的态度,不可能做出这么搞笑的事。除非寒冰之国皇子是假,或者寒琨此次前来根本不打算娶个老婆回家而故意捣乱罢了。 琥珀大眼儿哭得泪汪汪,真叫人怀疑这是不是火炎之身。青莲抹着泪却止不住伤心的抽泣,“不是,我问了,那边的宫女说,寒冰之国的皇子叫寒玭。他们一行人都一律短发,根本没有寒琨这么长发的男人。” 会不会是女人啊?——说出来她会被这位公主扁死的吧——眨巴一下美眸,有点心疼自己身体内原本就不多的水分,“别哭了,我知道原因,你不哭,我就解释给你听。”疑天笑眯眯耐心诱哄着青莲,头一回看到哭泣的自己满难接受的。 “真的?”睁大哭红的泪眼,青莲喜出望外抓住她的手,“告诉我,我不哭。” 好……勇敢的神情,一点儿也不像那个懦弱的青莲哦。喜欢一个人有那么大的动力使人的个性如此变更巨大?疑惑归疑惑,仍呵呵笑了,“芙蓉,你认为帝王会欺骗你么?” 青莲肯定的摇头,“帝王不会欺骗莲儿。” 愚昧,若政治激烈,子杀父都是事实,小小的欺骗算啥。疑天笑弯了眼,“那我再问你,你有问到寒冰之国来的那个寒玭是几皇子?帝王说寒琨是大皇子,而行宫的宫女们有说大皇子一同前来了么?” 困惑的眨了眼,青莲皱着眉头,消化着疑天的分析,“寒冰之国只来了一位皇子,并未说排行是第几位,可寒琨存在呀,那怎么解释?” 很好解释呀,有一个强后台的妻子也会帮助男人在政治舞台上的的发挥。摇晃着手指,拍拍青莲不安的肩头,疑天歪着头,笑得好纯真,“他可能是帝王私底下邀请来的,因为你是他最疼的妹妹,帝王当然希望未来的妹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道理上是这个样子没错吧?她记得以前跟帝王聊过几次,他那种找个好妹婿的决心可明显咧。 青莲缓缓点头,“那他如何与别人竞争呢?”私底下,没名没份的…… 见着青莲止住泪水,疑天张大手整个人往柔软的床上一倒,舒服的闭了大眼,“有什么可竞争的?这么明显的偏爱,你的心都是他的了,还担心啥?放心啦,只要是你喜欢,帝王就算是在他脖子上架刀也会逼着他娶你的。” “逼?难道他不喜欢我?”青莲偏侧过头,褐色的眸子满是疑惑,“我是这么的喜欢他,他会不喜欢我么?”第一眼看到他,她就丢了魂,难道他真的会对她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双手枕在脑后,疑天思考:“不懂。”男欢女爱,男女之间情意绵绵的事,她是一窍不通,“但有一点我明白,并不是每一个你喜欢的人都会同样的喜欢你。”付出的感情不可能都会得到回报,就像她身为祭,纵使再赴汤蹈火,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帝王,可等待她的,永远是非命的一死,没有任何逃脱,也不会有任何人怜惜。 “祭……”轻轻开口,青莲微微伤感了眼,“我变贪心了。”小手紧紧握住胸口那方衣襟,“那天头一次见到他时,我也只是想喜欢他,喜欢他就够了。可后来得知,他是寒琨,得知帝王会将我许配给他,我就变得贪心了。我不光要他娶我,还想要他喜欢我,同我喜欢他一般的喜欢我。”她深深低下头去,无措又有点自责:“我是不是变坏了?祭……” 翻个身,撑起下巴,疑天笑嘻嘻,“我有个好方法,交换回我们的身体,找帝王要求赐婚,而且我们一同到寒琨面前解释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她有不好的预感,为爱发狂的女人会很可怕,万一那寒琨真是以皮相人的话,她疑天会死得很惨。到时候,不光是帝王要杀她,这位平日娇弱似水的公主也会凶性大发的砍她十八刀再挥两下凑整。 “不。”青莲摇头。 ……不会吧,不要做傻事啊,她不想死在莫名其妙的情杀中呀。小心支起上半身,疑天陪着笑,“你说的是‘是’对吧,这可是目前最快捷最省事的方法。”最好青莲快快嫁人出阁,她也好拍拍屁股继续当她的祭,打打杀杀的是刺激了点,可也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 “不。”青莲很坚定的摇头,腰杆挺得笔直,“我自己的丈夫我自己选,我就是要用这个样子的我去见他,看他到底是喜欢我的真性子还是喜欢祭,你的身体和外貌。” 啊?不会吧……盘腿坐起,疑天抓抓凌乱的及腰长发,“这个,不太好吧,虽然我长的是一般,可普通人是接受不了身体互换的这种事的。”万一出了一点小纰漏,那她的脖子就得洗得干干净净的等着帝王来砍。 青莲交握住双手,“我相信他不是普通人。”美眸一偏,抓住一边的疑天,大眼里闪烁着渴求:“你会帮我对不对?祭,你答应过帝王帮我寻觅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丈夫的对不对?” “呃……”用力眨眼,挤出干笑。帝王只说了保证公主的安全。现在这个要求好象很轻松可以解决,她没必要再帮下去了吧……“帝王,好象,没这么说。”明哲保身,她怎么可以趟混水,又不是白痴。 “祭。”青莲双眉一皱,眼圈一红,大滴大滴的泪珠坠落,“连你也不肯帮我?我认为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祭!” 她就怕所谓的“好朋友”的背后一刀呀。向来祭本身要命的事已经够多了,怎么会再来搀和上这么明摆着找死的事?“莲公主……”一是她实在想苟活多几年,二是她真的不想帮忙。 青莲闭了眼,任泪水哗哗下流,“我从来未有过朋友,上天让我认识了你,你却不愿意帮我……” 上天。 泛着琥珀色光泽的黑眸一闪,光洁的额间隐约显露出血红的一粒小点,飞快的又消失无踪。 疑天苦哈哈的笑了,“好啦,别哭,我帮,我帮就是了。”差点忘了,她是祭,上天选出来的祭不是么?有什么资格对自己的命运挑三拣四。既然已经这样,那就这样下去吧。 伸手抹掉自己那张脸上落下的泪,问着使用自己身体里的那个灵魂:“要我怎么帮你?”阴错阳差的将身体借给了她,就暗示着自己的命也是她的啰?这就是宿主了,不得不听命的宿主。 “真的帮我?”梨花带泪的青莲哀怜的望着她,任她帮忙拭泪。 “嗯。”那还能如何,换回身子抽腿就跑啊,估计门还没出就被乱刀砍死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青莲带泪娇笑了:“我去接近寒琨,你帮我拖延住帝王。” ……啊? 5 5 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 有句官场客套话是这么说的:“臣罪该万死。”意思是犯下的罪足以死上一万次,实际呢,人其实死一次就别想再活过来,而且事实上,往往最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的人,是最不容易被帝王赐死的人。这么一大通道理原则上和她此时的光景差不多。 从一开始,因为她懒得天天跟在公主身后哈腰驼背的从头陪到晚,所以走了捷径,干脆自己当了公主,这一点当然不敢跟帝王说,于是欺君开始。从主观上到客观所逼,现在公主本尊为了自己将来的幸福婚姻家庭要求她去继续把帝王团团转的欺,那么未来非常可观,当帝王从满天乱转星花中扒出一丝真相,那么她就可以领死吧。就算到那个时候,公主已经顺利开开心心把夫嫁,她这边的功劳、苦劳加牢骚也就攒着留给阎王听好了。 所以说呀,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 哀怨的回想和思索,怎么当初胆小内向的公主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史料未及。单纯的护卫工作而已,怎么会闹到这个程度?公主仍然不改羞涩,可大胆起来,懂得充分的物尽其用。光用想的就后悔不已,悔不该呀,一步错,全盘错,为了一时贪懒,导致如此下场……呜——后悔药在哪里?好想去偷一粒来吃。 想着想着,疑天就蹲下身去,抱住双膝开始追悔连连,怎么会惹上这码子事嘛!她真是天底下最白痴的白痴了,自己往火坑里跳,也不管底下的危机四伏。看起来全天下最会找死的人也非她莫属。阎王老爷难道是她的命中情郎?她活了这么多年,回回都拼着下地狱去夫妻相会呀…… 身边一圈的宫女们面面相觑,公主这段时间怎么了?出嫁前恐惧症?不但没有从前的文静贤惠,还一反常态的慵懒可爱。从今天早上开始又加了唉声叹气,背地里还据说有人看见公主捶胸顿足,以头抢地尔……这是不是打算上演边境居民的哭嫁?想归想,公主都蹲下了,她们还能站着么?哗啦,数十个宫女也顾不得公主选中帝王居住的凌宵殿门口练蹲,她们也都清一色蹲下去,端盘子的继续端盘子,打扇的继续打扇。远远看起来,就像一群人图谋不轨的围小圈子商量阴谋。 当帝王料理完国事,打算出门轻松轻松,看到自己家殿门口就是这种情景。 首先倒抽一口气的是帝王身边的侍从。这算什么架势?莲公主带着一群人蹲在门口是打算聚赌还是拍象棋纳凉?凌宵殿门口啥时风水这么好啦? 帝王倒是剑眉一挑,有兴趣的挥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也跟着蹲在妹妹身边,实在是好奇向来乖巧优雅的妹妹怎么今天摆出这个谱。“想什么呢?”托出下巴,帝王望一下周围,再移回妹妹乌黑的长发上,没见蹲下来的空气特别好呀。 耷拉着脑袋,她知道宫女们都下去了,身边一起蹲着的是帝王,可此刻,她就是不想起来,看他能拿她怎么着。“见着帝王不行礼,真的会被视为大不敬而株连九族么?”按道理办事一向都是明智,现下反正也是死罪一条,索性多干几件坏事好了,数罪并罚下来也就那么一死。唔,这算不算破罐子破摔? 他轻笑,也不管自己坠地长发,“那要看本帝的心情如何。”株连九族?他没笨到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好歹,他也算面前这小东西的哥。 伸出一只手指在地上画圈圈,她没来由的心情烦躁起来,“这么说的话,莲儿从小遵从的礼数根本都是白学嘛,帝王又舍不得杀莲儿。”皇族中人皆可因此而放纵,却还得遵循礼法,真是怕死还是怕被剔除皇族而少了那份特权和优厚的生活? 有些诧异的偏了偏头,他宠溺的打量低垂头的妹妹,“那你又是怎么看这件事?”她今天心情不好是么?这么无精打采的。莫名的,心中有了心疼。 “按道理来说,遵守礼教种种皆是为了保证皇权威严和帝王的高高在上,所谓侍宠而骄,也无不道理可言,有靠山怕啥,可为什么就这么多人想追着上爬,互相打击想争那个侍宠?”回想她的祭身份,因为懒得甩这套,就老被人参,说她目无王法,该掉脑袋。真是的,明摆着妒忌,而且她哪里目无王法啦?真没王法侯着,她才不当这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鬼祭咧。有本事,换他们来当当看! “因为人性追求高高在上。”很轻的开口,他伸出手,抚摸妹妹的发。“帝王只有一个,在所有人眼中,最能呼风唤雨的除了帝王,便是帝王身边的高官,而高官中,最拥有特权的就有权利侍宠而骄。先要成为人上人,想要高于其他人,除了争功夺利,只有背地里互相争斗,踩着别人的肩膀自然是高了一大截。”有人欺负她了?谁敢? 懒洋洋的看着自己乱画的图案,她皱眉,“这些我都明白,别人应该也明白。但我不懂,名利权势都这么重要?一定得争个头破血流?书上说,每个人都有他的使命,难道都是要当高官,挣大钱?”歪过脑袋,对上一侧同样看着她的他的黑眸,没有回避,也不对头上肆虐的大手有发意见。 小妮子今天追根问底了,还苦恼得皱了那双精致的细眉。他疼爱的望进与自己相似的黑眸中,除了对她此刻所思的惊讶外,只有宠溺和骄傲,天底下恐怕没有什么女人和他的青莲一样能思索到这种程度吧。 扬高眉毛,她考虑要不要一掌巴掉他英俊面孔上的傻笑,她在问问题咧,他怎么一点反映也没有?平日里就没见过帝王的痴呆样?难道是老年痴呆症临时发作?咦——会不会传染呀?靠那么近,真危险。 瞅见妹妹怪异的眼神,帝王忙回神,咳两声,俊美的面上是维持不变的温和笑容。最近,他老在青莲面前出丑,真没面子。“咳,其实,每个人都想生活得好,有了地位和金钱,生活及所求方面也会更便利。就一个人来说,他得考虑如何让家人,让后代生活得更好。而商人则负责养活他的手下,官场中人,就得顾及到顶头的上司及下属和党羽的问题,朝廷内外都是这样。”这是无奈的事实。 好腐败。瞥他,她后缩一下以示和这种人划清界限,“连忠臣也这样?”那她得好好反省一下,认得的同朝大臣们,有没有这么无耻的,怎么经他一说,她连自己的祭本院也开始怀疑了。“抽百姓的税,养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还结党营私咧。 望天,有翻白眼的欲望。“也有养育着你,莲儿不必把自己想得那么清高,而且忠臣和贪官之间也不完全能用等号与不等号联系。”王侯之家多争斗,她明白些事理也好,省得他日成为皇妃,不懂自保,有时光有丈夫的宠爱是不够的,想在女人众多的后宫出头,仅仅是皇后,没点本事很难。 “哦。”是哦,她也是被税金养育的米虫呢。唉,今天心情不好,怎么连自己也骂进去了。 看看妹妹的神色估计也快平静下来了,他才试探着开口:“为什么不开心?”自己已没发现口吻中的纵容和平生头一回对女人的耐心。 扯出个笑给他看,“你发现啦?”她是不舒服对他的再度欺瞒。和青莲互换的事只要挨到青莲出嫁,天知地知她知她知,只要不说,帝王永远不会有杀人冲动。就算真知道了,这也算是完成任务的一部分,青莲平安嫁出,她顶多被训斥两句,赏赐不求有,但肯定不会死人。现在倒好了,公主亲自下令去把帝王蒙,找死嘛! 笑得有点想杀人的样子实在不像心情很好。他笑眯眯的动动身子,觉得蹲着有点累,不在乎身上的华贵衣袍,干脆撩袍就地坐下,“有什么烦心的事要说给本帝听听么?” 将下巴搁至手臂,她歪着头看他,“你最近好有人性。”哪象以前她拜见的帝王,阴阳怪气十足,简直就是哪一面都卑鄙的小人。 这个……算是人话么?他的笑有点勉强,“你是指哪方面?”原来他在妹妹心中一直都是没人性的。所以以前在他面前她才总是什么话都不敢说,一味遵循的顺从? 她只是思考着,“因为莲儿是妹妹是公主?而面对人臣时,因所谓的高高在上及威严就必须得摆出一副谁也读不懂的城府深重程度?” 细美黑眸温柔的凝视她,“为什么本帝从来不知道有任何一位女子如此思考过这种问题?” “因为这种问题好无聊。”明知有答案,却还是想不通。一般她根本不头疼,可今晨一醒来就被青莲本尊一脚踢来这里套寒琨的消息外加尽力将帝王瞒得晕头转向。她才后悔得没事找事让自己想不开的不愿意多想和青莲协商的事。“哦,对了,寒琨是怎么回事?”再不问出那只白头翁住哪里,青莲一定又得哭哭啼啼去浪费她火炎身体中少得可怜的水分了。唉,一想起来头就好痛。 几不可觉的,他眼中闪过不悦。“怎么了?”突然发现,他竟然十分不开心听到青莲口中询问其他男人的事。 “他是以什么资格和身份来这里?”这一点她得问清楚寒琨的本意。男人间的友谊对女人来说是无法理喻的,她得从青莲的角度出发去弄清楚寒琨的目的,若真是想娶个后台硬的妻子回国去巩固政权争夺皇位,那么她最好劝说青莲放弃,单纯的青莲无论主观和客观上都不适合宫廷竞争的黑暗。“为什么寒冰之国求婚的皇子只有寒玭一人,寒琨的来访是想娶莲儿的身份不是莲儿本人还是只冲着和帝王的交情来处理滞销货?” 尖锐的问题让他一怔,爽朗笑了,“惊喜连连,莲儿你的聪慧……” 一只玉爪不耐烦的打断他,“不用赞美我,那些本来就是事实,而且我自己也清楚,我只要回答。”真的,愈接近帝王,愈能发现他的缺点。自以为是又唠叨又老年痴呆,啧,难怪至今尚未娶妻。可怜哦,八成还有那里不可告人的隐疾缠身。 没有任何不快,他只是一笑:“寒琨是寒冰之国的大皇子,我们在五年前的野外狩猎时认识,然后有了交情,也可以用你的话来说,为了彼此的利益和两国的日后发展关系。今次他来,的确是本帝私下邀请的,皇室的儿女婚姻没有政治色彩基本上不可能成立,本帝也只是出于私心,希望你嫁给一个首先让本帝可以肯定的男人。”剑眉一微微一皱,不明白心中的一丝刺痛因何而来。 她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仍是蹲着,双手抱着膝盖,有了担心:“莲儿……以莲儿的性情,适合后宫争斗么?”那么既单又蠢的公主…… 摇摇头,他伸手拍拍她的头,“别一副自己身外人的口吻,莲儿。以前的你本帝得担心,可如今你聪颖、独立,本帝相信你会是个成功的妻子。” “哦——啊?”睁圆双眼,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哦。”差点忘了,讨论得好象过于热切了。“那寒琨不可能住在招待客人的行馆啰?” 他笑得若有所思:“莲儿……好象找过寒琨的消息?”按住心头突然而来的郁闷,他只是呵呵笑着看着妹妹害羞的低下头去,“其实,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没什么不好。寒琨目前住在凌崇后殿,你随时可以去找他的。” 深深垂下头去干笑,为啥她得扮演个倒追男人的花痴啊。“谢谢帝王,莲儿知道了。” 仔细打量妹妹,也许那股惆怅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还不开心么?”一大早跑来这儿蹲了这么久,就只是想要心上人的消息,现在的小女人真越来越厉害了。 摇头,跟他聊了这么多有的没有的,莫名的也不再不高兴了,仰起甜甜的笑脸,“我觉得帝王真是个好人呢。”真是诚心话,就算他再阴阳怪气,对自己妹妹这般疼爱,不会真是个恶毒到底的混蛋。 “是是,莲儿说什么都是。”他喜欢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那现在——”支手撑起身,他很体贴的伸出手。“可以起来了么?我们一起去找寒琨,解解你的相思之苦。” 皱皱鼻子,“人家哪有啦!”她哪敢抢青莲未来的丈夫。盯着伸到面前的大手,其实心里有点感叹,若帝王对每个人都这么好,恐怕全朝廷的人都不会怕他,而是真心的效忠于他吧。看看自己的爪,考虑一下要不要放进这只大手中,犹豫是正常,她不愿意多一条日后被算的帐。 “怎么了?”弯着腰,帝王等待着,“蹲着感觉真的要比站的好?还是又怕了本帝?”打着趣,好笑的看到被激的她立刻将手放入他手中。有刹那失了神,她的手好小,又白又嫩,从来不知道有任何女人的手能让他疼惜到不忍心握住,就怕那么一个用力就给捏碎了。 借他的力,疑天跳起身,却在下一刻又软绵绵跪了下去。 忙快手一把抱住她,“怎么了?!”他紧张的上下打量她,“是不是不舒服?祭呢?她为什么不告诉本帝你不舒服?本帝回去立刻砍了她——” “帝。”她挂着可怜又好笑的笑容,在他宽大的怀中仰头。 娇弱的神情让他心头一颤,“嗯?”低沉的轻问,怕吓到了她。 绽着无辜的笑,疑天眨巴大眼:“我的腿麻了。” 凌宵殿内。 被安置在宽大舒适的躺椅中的疑天其实好想惨叫,因为该死的帝王居然把她往这里一丢就立刻找来两个宫女帮她按摩和拉直腿脚。又刺又痒的感觉难受到了极点,让黑玉的大眼中满是愤恨和委屈。 “莲公主,很难受?”看到公主两只小手紧紧抓着躺椅的扶手,两名宫女担心的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继续。”还用问吗,难道她现在要哈哈大笑聊表自己不但没啥感觉反而精神错乱无比?唔——能走动的时候一定要找借口去刨那块地,还要找机会把帝王陷害!看他一副悠闲自得那边背手迎夏风的样,看了就让人乱不爽一把的。 侧过身,瞥青莲小脸上精彩的神色转变,轻二易举的猜出她八成心底又在骂他了。不会生气,反而觉得可爱极了。帝王浅笑着摇头,突然格外羡慕起寒琨那家伙,居然能娶到世界上最可人的青莲为妻,而且还能同时得到她的青睐。一时间竟有了后悔邀请寒琨来的举动,否则,他还可以多守青莲几年。 他皱啥眉?难道看她痛苦还不满意,在想更恐怖的折磨人方式么?果然是个变态,难怪那时会用寒冰咒来对付她的火炎之身,好毒!青莲怎么会让她这个替死鬼来拖延他嘛,再这么下去,青莲根本不会死于刺客之手,而是这个大变态的帝王啦! 她那咬牙切齿又突然哀怨是什么意思?他可不敢肯定那是他们兄妹心意相通,她也为日后舍不得他这个兄长而难过。估计在想寒琨了。唔,不行,哪有这种外人放在最先头的道理?他是她的亲兄长,她应该把他放在首位!主意拿定,帝王挥手:“你们退下。 ” 宫女和侍从恭敬退出。 他来到躺椅边,撩开长袍,坐在扶手上,“还难受么?”不让她和寒琨见面,看她还不把他放在首位就奇怪了,就当做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吧,也算是寒琨那小子的额外提前聘礼。 “你说呢?”没好气的用手揉着双腿被强制拉扯开的肌肉,疑天连眼白都不给他。 哟,小丫头生气了。他可从来不知道原来青莲也是有小脾气的。微笑着,压低声音,几乎是好声好气的赔笑了,“恼了?”这么容易使小性子,真是可爱。 白他,这家伙烦不烦?气头上还凑过来找踹? 阳光洒在她清纯的面,那似娇嗔的一瞟竟让人有错觉以为她黑玉般的眸也镀上了层金。有丝恍惚,因为觉得她这样的性子配一双琥珀瞳肯定更为活泼合适,黑眸固然是好看,可总觉得文静了许多。甩开胡思乱想,帝王笑了:“真恼了?为兄赔个不是,为兄请莲儿去喝西疆醇酿?”她可是他所知第一个会品酒的女人。 大眼儿一亮,西疆醇酿?好呀!等等,他叫她啥?莲儿……垂下的大眼被长睫毛所遮掩,小心的转动眼珠。怎么办?她又忘了她现在是青莲,忘了应该装扮出那羞涩可人的公主。现在怎么办?本性必露,刚才她还差一点一脚踹了帝王。要立刻晕倒还是真的一脚飞过去踹晕他,然后畏罪潜逃? 浅笑了,满是宠溺的,“莲儿,本帝准许你以这性子在本帝面前。”他受够了阿谀奉承,只要真实,就算是动用特权,他也要保留住。 抬眼,疑天笑得玩味,“准许?”他的高高在上有时真叫人反感。“只因为我是莲儿,是帝王的妹妹,而且是最疼爱的妹妹?”多虚伪的兄妹之间表示,若他真的那么豁达,满朝文武今天还这样的畏惧他。 来了,就是这一点让他对她改了观,从疼爱到愈加赞赏。虽然她的观点总是处在驳斥之上,但未必不好叫他反过来申视自己的态度,“也许。”回答得模凌两可,就是想再听听她的高见。 “帝王是想要份新鲜感还是找面镜子?”她懒洋洋的直接指出他所想。 他展颜而笑,直起高大的身子,走到明媚的窗前,感受着夏风拂面。扭头看向她,“本帝怎么能随意让人在本帝面前实话实说、任意而为?那身为帝王如何能掌控大权,指点江山?” “没有实话,坐井观天的帝王如何能知天下事,又谈何指点江山?”她也坐直了身,毫不避讳的盯着他,“光看折子,怎知世事如何,手掌大权又怎能真正让众大臣口服心服?”虽然他倒真做到了,可这种口吻,听了就让人想扁他。狂什么狂嘛,不就是一介帝王,也是个男人而已,有本事,立即成仙看看。 坐井观天……第一次有人敢这么直接点出身居帝之国国都皇宫深处的帝王所处事实。也许他该抽个时间外出看看了。“你的意思是本帝应该广纳贤言?人皆为私心之物,本帝分辨明言的本事好象不比圣贤,你又觉得本帝该怎么办?”有趣的看到她真的开始认真思考,他差点失笑。纳女之言并非不当,而是他实在不相信从小处与深宫的妹妹能真的有什么好看法。 苦恼的研究这个问题半晌,疑天耸肩,无赖的撒手不管:“那就是帝王的事了,我不知道。”干她屁事,又不是她处理朝政。话说回来,她这么一说,自己也突然觉得帝王了不起了,能够帝位坐得这么稳,超人呵。 她的话让他忍俊不止,好一个脱身的借口。踱回躺椅边蹲下,仰头看看从小心疼到大的妹妹,“莲儿,本帝真喜欢你。”这么出色的女人是妹妹,让他做哥哥的好生自豪。 眨巴眼,他俊美的脸,认真的神情,让她不由自主的不好意思起来,抓抓头,再摸摸鼻子,东瞟西望,不太敢再看蹲于身前的帝王。“我,老实说,我也很佩服你。”能够将辽阔的帝之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能处理好与各国的关系,而且,还这么出乎意料的宽宏大量,一点儿也不生气她的直言,反而接纳,还一起探讨。就算她以前真的很讨厌他的只喜欢作对,如今接近了,却不得不打心底佩服。 疑迟的看一眼那双美丽细长的深邃黑眸,疑天低下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你,你真的,真的只是因为我是莲儿,才任我这么说,若我是其他的人呢?你不会治我的欺君之罪?”从未有人真正的因为她是她而喜欢过她呵,莫名的,小小的雀跃在心底冒出。 他思索着用词,看出她的紧张,这让他微笑:“莲儿。”得到她的抬头,他才轻轻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我们能沟通的重点。你的话本帝并不否认。可如果有人,有人像你这般能不畏惧本帝身为帝王的身份,对本帝畅所欲言,真真实实的袒露他的心声,那本帝同样会赞赏他,打心底喜欢他。” 听着他的话,她忽然笑了,迷人无比。小心伸出手,碰触面前这个从小就被教导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帝王。他的皮肤很光滑,是温暖的,并非教育中那个神明,而是个人,在她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几尽虔诚似的:“我知道,男人的优秀并不在功绩,而在他的心胸。我敬仰你,效忠你是因为根深蒂固的教诲,今天你让我知道,你有让人打心底最深处仰慕的本钱,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许多大臣都那么崇拜你了。”虽然也还是有很多人怕他就是了。 他任他的小手试探的抚摸他,“那你也喜欢本帝么?莲儿?” 莲儿……“莲儿自然是喜欢你的。”她不是青莲,她也同样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他,他知道么?外表是青莲,可内在的灵魂是疑天,是一向爱和他唱反调的祭,他又知道么?他说他喜欢她,是喜欢外表的青莲,还是内心的疑天? “怎么了?”敏锐的觉察到她的转变不再是喜悦,他柔声询问。 收回手,站起身,腿上的麻痒已不再。这是青莲这具身体的感觉,可她这个暂居的灵魂同样受其之苦,走到敞开的窗前,温暖的风也是由青莲这具身体所感知的。那……她算什么?偏回头来,她犹豫的发问:“人,真是只是因为这具皮囊和表象而被人认可和喜爱的?”她的性子不似一般的女孩儿家安静文雅贤惠,她是祭,有着巫师的高级法术,战士的作战技能,朝中仅有几个可以聊得来的同僚都只将她当男孩子看,这也是外在表象的原因么? 他立起身,中肯的评价:“理论上看人要看心,但大部分人都不是。”缓步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只及他胸口的妹妹,并不了解她为什么不开心,“你的外表十分优秀,担心什么呢?为兄可以保证,寒琨绝不是个不看内心的人。” 仰高头,笑得有些无奈,寒琨干她什么事也没有,喜欢寒琨的是青莲本尊。“那你呢?”脱口而出的话语让自己惊觉了心意,她在意他,在意帝王,在意这个男人的看法。天,老天,这是什么意思,如何解释?她从来就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为什么惟独计较起他来? 想不通的下意识想逃,却在转身要走的一刹那被他抓住了她的手。温暖的竟刺得她一阵瑟缩,想甩开他的手,想躲得远远的,一切的想法在他温柔的伸手托起她低垂的脸时,烟消云散,她只能看着他,一言不发。 “本帝不会。”他坚定道,“本帝不会只看一的人的外表来评价一个人,否则本帝绝对不会在发现你是这样的性子后说本帝喜欢你。莲儿不怕,本帝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他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只知道绝对不能让他最重要的妹妹伤心难过。 “真的?”她不敢置信。 “真的。”他低沉的话语像一粒定心丸。 虽然明知道他这是对着青莲,可她满足了。“嗯。”如果这个个梦,一个美丽的梦,那么她就暂时沉迷好了,一旦梦醒,她不会再任意妄为,毕竟她也只是祭,不是帝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青莲。 “来,本帝带你去饮西疆醇酿。”自然而然的牵了她的小手,帝王兴高采烈的往外走:“我们到酒窖去喝个痛快。”今天天气好得正适合把酒痛饮。 “好!”心思被转开,疑天开开心心迈开步子,跟着冲到门口才想起来,好象……青莲的身子碰不得酒呀——管他呢,喝了再说。 头疼、头疼、头好疼。个人体质不同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她品她的美酒,这具身体同时回报以头晕目眩加酒醉咧?这是何等道理?老天不公! “解酒茶。”青莲新奇微笑着双手奉上解酒茶一杯,“看着帝王那么高兴的送你回来,想必喝得很尽兴吧?”她可从未见过帝王如此开怀,不是天天都乐呵呵的呢。 “那是因为我们聚赌。”赢家当然开心,不过还好她拿来抵押的都是青莲的家当。想象一下周遭的洗劫一空,再看看面前这位好脾气的公主,考虑一下,还是打算下回再找帝王赌赢回来比较妥当。 青莲闻言倒抽一口气,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闻,聚赌?还好已将旁边侍侯的人谴退,否则传出去怎么见人呀。“聚赌?帝王赌博?”老天,她没听错吧,她印象中神一样的帝王哥哥竟然也会赌博? 看着快晕倒的公主,喝一口苦苦的茶,“别晕,我问到你想找的那个男人了。”呵呵,破坏掉帝王的形象也算是公主叫她去找死的一点点报复吧。 青莲立刻通红了面颊,“他,你问到了?”小手搅成一团,渴望着想快点知道,却因为一贯的修养而矜持害羞得无法开口。 黑眸瞥她一眼,为什么缀入爱河的小女人还没变得更放开一点?是谁说爱情使人蜕变得像蚂蚁变成大象的?再灌了口茶,“他住在崇凌后殿。”皇宫诺大,每座宫殿都有自己的名字,反正她是搞不清楚在哪儿啦,要青莲自个儿找去。 “崇凌后殿?”青莲喜上眉梢,眼睛都柔和下来,“离我们这里不远的。”意味着有可能她能经常见到他…… 瞅她那柔情似水的样子,疑天闲闲的托住下巴,嘻嘻笑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你这么冒然去找她不好吧?”呵呵,为情不惜做出一切的拼劲也可以大开眼界呢。说是这么意思一下,她可一点儿不介意青莲冲出去约会燃情。这事愈早结束对她愈有帮助,早日脱离苦海,阿弥陀佛。 青莲本来就红的脸更加火红,“祭,这是什么话。”她可是姑娘家,怎么可能自己去找男人? “你不去私下和他见面,你怎么让他喜欢上你?”难道光坐在这里想一想也可以地?那世界上怎么还有那么多牛郎织女有缘无份的遗憾终身? “我……”单纯公主开始恐慌,“我,我不知道。”从小的教养都教导着她身为一个公主的修养,她不能也不敢主动去找男人啊。 “你现在是我,怕什么?”托住下巴,有趣的看着公主挣扎,是不是接下来就是一场好戏让她快乐的观看? 青莲慌乱无比,起身在屋内转来转去,好久好久,几乎看得疑天眼都花了才下了她一生最大的决定,“我去。” “哦,那好走不送。”可以确定明天公主本尊出去花天酒地,那她总可以舒服睡上一天了。掩口打了个呵欠,酒劲在脑门盘旋得又疼又困,早点睡为好,美容又保健,据说多睡眠还可以增高。 “等等!”青莲看到疑天一副倒头即眠的势头,忙拉住她,“别睡先,你明天不可以睡一天啊。”领教过疑天的睡功,再苯也知道,话要先说清楚,否则明个儿再说就来不及了。 “做啥?”半眯的眼睛逐渐无神,不睡一天做啥?难道贵为公主还要扫地作饭加洗衣? “帮我拖着帝王呀。”青莲笑得很羞涩,“这样我才可以放心去找寒琨。”否则冷不丁的帝王冒出来,那场面就好玩了。 ……歹命哦,她何时才能脱身哟。 下雨的晨,实在叫人想在被窝里多赖上一两个时辰的。看到青莲在一边兴奋不止的踱来踱去,疑天就认命了要早起去面对帝王进行把他欺的找死行径。 叹气,困困的一挥手:“芙蓉,你去崇凌后殿看看寒公子还需要什么。”先打发了这个爱情热中份子,再扶住一边的宫女起身,“我们到凌宵殿去拜见帝王吧。” 一群侍侯的宫女簇拥着疑天浩浩荡荡的移架凌宵殿,再将早膳什么的大大方方摆到帝王寝殿的正厅。 凌宵殿的侍从们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请自来的人:“公主,帝王仍在早朝呀。”她们就这样连同枕头也搬过来……要长住?没听说缀云殿那边闹鼠疫呀。 “我知道,我可以等。”疑天有一口没一口的填着肚子。要帮青莲,她只能跑到这边,而非邀请帝王过去,要是帝王突发其想,找寒琨一块儿过去,那也得死。来这里才是万无一失的,好听点的借口叫惊喜,直接点的目的就是找死。 瞟一眼安置在软榻上的松软大枕头只觉得更困了,帝王上早朝至少要再两个时辰才回来吧。挥手让所有人连同早膳一起消失掉。疑天整个人飘忽忽的荡到榻上,倒头就睡。“我睡会儿,别吵我。”困死了,西疆醇酿的后劲大到进晨起来头还有点抽痛,再不多躺会儿,她会忍不住冲动跑到酒窖里直接把自己淹死。 青莲这具烂体质哪……哪天完成了任务,换回自己的千杯不倒,一定要去喝个痛快,然后清神气爽的上大街闹事,以兹证明她的本体根本不会有酒醉之说。 清晨的大雨真是响呀…… 沉睡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种莫名的空气波动打破。 不了解的睁开眼,疑天看到屋内的宫女皆已退去,惟有窗边的躺椅上,悠然侧坐看书的俊美男人。 英俊无比的侧面,盘旋及地的长发……忍不住直勾勾的盯住了那头又黑又亮看起来柔软度极好的乌发。很是羡慕,全帝之国最美丽的长发呀。因为祭的工作,她的头发一向不过肩头,太长了不好打理而且碍手碍脚,所以从未体会过过腰的长发飘逸感觉,更何况这比帝王身子还长的发了。 忍不住叹息,真是漂亮。 听闻见声响,侧过脸,帝王微微一笑:“醒了?”合上膝头的书,站起来,走到软榻边坐下,“一进来就见着你的睡,怎么酒还未醒?”怜爱的伸手拂过她睡的红扑扑的可爱小脸。心头只是一笑,她的酒量小得可怜,喝酒的豪气却比他还嚣张。 有人疼的感觉真好,闭上眼,像只小猫的任他轻触,“嗯,早上起来时头好痛。”软软的口吻几乎算是撒娇了。 垂视她不自知流露出的诱人魅力,帝王不动声色的将她从头打量到外露的那双娇足缠绕。青莲一定不知道爱困起来的摸样竟是这般惊人的魅惑。简直带有一种妖异的美了。“谁叫你昨天不服输的硬要喝那么多。”黑玉般深沉的眸无法克制的闪了小小火花。 闭着眼,凭直觉挨住他的大手,她舒适的呼一口气,“虽说十赌九输,不过我才不信这个定理只发生在我头上,哪天再赌回来。”不赢得个二五八万的,她祭的面子往哪儿搁。 敛下眼,清楚的觉察自己身体内升起的渴望是什么。他略带诧异而笑:“你还敢来?”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流连过她娇美的姿态,有些明白“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矛盾感受。不得不说,这种滋味品尝起来还真是动人心弦。想要占为己有,偏偏动弹不得。青莲当真是爱上寒琨了,以往那个青涩的小女人如今正悄悄散发出诱惑的女人魅力呢。 “怎么不敢,这一方面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懒洋洋的睁开迷离大眼,慢慢支支撑起慵懒至极的身子骨,“帝王今天不忙么?”只要缠住他,别让他去找寒琨就成。 小心掩盖掉心中的热切,他悠闲一笑:“不忙,本帝把工作都分下去了,在你出嫁前的这段时间里,本帝想好好陪陪你。”直起身,转到一边圆桌边倒了两杯茶过来,“怎么这两天都不见祭跟在你身边?”那女人,肯定又偷懒去了。 接过杯,她没觉得有道谢的必要。小口呡着,润了嗓,才仰头浅笑:“有帝王,我不需要她。”现下全帝之国最安全的就是现在,她在青莲体内,身边还杵着只那么高的一级保镖,青莲怕谁,恐怕连指甲都不会断掉一根。 欣然接受这份全然的信任,他喝一口清茶,“今日你就打算赖在这里,仍和昨日一般不去看看寒琨么?”瞅她的安然自得样,没有一点儿想挪窝的意思。“喜欢他到这么放心置之不理的份上,不怕时间和空间上分隔的问题?” 不懂。低垂下头,看着透明的茶水,不自觉的皱了眉头,“对一个人的感情一定要朝夕相处?既然是两情相悦,连书上都说岂用朝朝暮暮。” 扬高剑眉,帝王拉过椅子在软榻前落坐,“两情相悦?本帝不敢肯定才见过一次面的寒琨对你表现出非娶不可的架势,至少他并没跟本帝有任何表示。”小丫头是太自信还是太天真,不会一点儿也没发觉着点吧。 眨巴大眼,青莲此刻恐怕应该正在和寒琨朝朝暮暮中,她这边哪里需要凑什么热闹。“可,如果莲儿想要,就算用刀子,帝王也会让寒琨娶莲儿的,不是么?”咧嘴一个灿烂笑容,完全点中帝王心思。 失笑,不可置否。“他若不喜爱你,你会吃苦的。” “两个人生活一定要相互喜爱?”她所知的大部分官宦家庭可并非如此,真正爱意结合的倒是少数了。“政治婚姻,帝王还报有什么希望?”扯开来说,一旦和寒冰之国结为姻亲,那么至少五十年内,帝之国北疆可以暂时松口气,同时还能开通两国商贸,为帝之国带来许多寒冰之国珍贵产物。 薄唇呡成一条直线。他若有所思:“为什么能在现实中保有纯真?” “因为帝王心中莲儿并非莲儿。”坦然对视,疑天心中暗自捏把汗。他又开始怀疑了,而且她好象也说得太直率过火了点。“帝王心中的莲儿惧人不敢言谈,莲儿稍有谈吐,帝王的赞叹又含着不信任,那莲儿今后又如何与帝王相言论?” “欲盖弥彰。”他略眯了细长美眸。 甜甜一笑,要试探与反试探可是祭的拿手好戏。“难怪人言伴君如伴虎。” “叫本帝如何不疑?”他微挑了眉看她,仔仔细细,“明明是这么文静的相貌,只来了个祭,就变出这么个活泼的性子,本帝高兴,但又不能不存疑。” 笑眯上眼,低垂下头,“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呜……她说的正是日后最有可能的死因。 他呡直的薄唇微微弯出个笑来:“偏偏本帝记得有个小女人就是喜欢找死的和本帝做对。” 原来,她在帝王心中的评价就是这个样子?不由得有点心寒,对比起昨日帝王对她允下的承诺。嘲弄的一笑,将手中杯搁到一边的案几上,轻盈伸足下软榻,也没穿上鞋子,任脚底的冰凉刺激着大脑中的那些甜言蜜语的贪恋。“人,还是要外在的。”几尽叹息了,轻盈走到窗前,推开紧合的窗,放入一室喧哗的雨声及潮湿雨意。 他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理不清为什么自己要说出这种话,只因为是挣扎么?挣扎着提醒自己的头脑,青莲是妹妹,就算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可她已经爱上了寒琨,无论他产生什么遐想,也绝对不能碰她。……闭上黑眸,无奈而笑,转变的青莲已经逼得他不自主的竖起防备了,尽管私心里仍是眷恋不已她的更改。 伸出小手,接住自天而落的无根之水,冰冷从手心、脚心传来。这是青莲的身体,这是青莲身体的感受,不是她的!就连帝王的疼爱对象,也绝对不可能是她!永远不是她!她算什么?一个祭罢了,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推出去当替罪羊送死的祭罢了。 “莲儿。”他的声音有了歉意,他不该因自己的心思而触伤她,他没忘她的心有多细腻和敏感。 莲儿……从他口中换出的依旧是青莲。那她在哪里?茫然的笑了,看着大雨中迷蒙的世界,哪个才是她?向来对这种生活认命的她,为什么突然觉得不公了?她一向不觉得有什么可抱怨的呀,为什么,突然憎恨起这个身份来? 猛转过身,疑天看到做在软榻边椅上的帝王黑眸中温柔的凝视。 有着什么明朗起来了,她变了,转换了身份,品尝到不一样的生活滋味后,她变了。一个从未尝过蜂蜜的人,在舔到平生第一次的甜蜜时,叫他如何克制住自己变的贪婪的欲望渴求?帝王让她变了,他的温柔让她变了,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无欲无求的疑天,而是不知不觉中希望被人疼爱的疑天,希望他来疼爱的疑天。 她希望,他叫的是她,他给的温柔是她,不是青莲。 她的神情困惑而受伤,让他的心悄悄的疼了,“莲儿。”他觉得在她面前,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卑劣又小气的男人,他的自私伤了她,“对不起。”低沉的道歉只给她。 他的歉意只是让她的脑子变乱,刚刚理清一点此时她的感触,他又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 直起修长的身形,他慢慢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深深的看着她。 仰着头望他,他的黑眸美丽得像无光的黑钻,温柔无比。他在看谁?他看的是青莲还是青莲本体内的她?可能么?人都是看外在,除非知情人,谁会真正去研究面前人体内的灵魂是不是另外一个人? 突然没来由的爆发了脾气,她伸手用力推开他,“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她不是青莲!她不是帝王一直疼爱有加的青莲!她不是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青莲! 没理会他的错愕,她赤着小脚,转身冲出门外,胡乱选择了一条廊道奔跑着,根本没法顾及瓢泼的大雨飞溅湿了她的发,她的裙。她只是跑,用力的跑。 刚开始好象还有几个宫女和侍从追着她,到最后四周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了,只剩下无言的厅台楼阁和震耳的雨声。 喘息的扶住朱红的粗大廊柱,没有目的的将目光在廊外的雨中流转。 觉得好冷,垂下头,看到衣裙湿湿的贴在小腿上,一双小脚全是水,她的发也湿透了,凌乱的贴在脸颊和背上,她的袖子也湿了,勾勒出手臂的曲线。为什么她觉得最冷的不是身体感触,而是心中的寒? 这一双手是青莲的,这一双脚也是青莲的,这及腰的长发也是青莲的,这具身体都是青莲的。那她呢?她是祭呀,她是疑天呀,她不是青莲,不是啊! “莲儿。”浑厚圆润的低喃自廊道那边响起。 偏头。 那个满眼依旧温柔的俊逸男人。 “帝。”下意识的吐出这个字。 一道闪电自天空劈下。 她知道,她喜欢上他了。 6 6 祭,性别女。当她被占卜出来是祭时,她就得脱离自己的家族,被强制消除从前的一切记忆,被迎接至祭本院,接受法术、祭祀、战士、官宦的一系列训练,直到她有能力独挡一面。 每当帝之国有危难,祭就得站出来,用她纯洁的身体去承受帝之国的灾难,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为帝之国承受劫难。当祭的血洒遍大地,帝之国的光明重新到来,祭本院则开始占卜下一任祭。 这一任的祭是她,疑天。 她六岁入祭本院,惊人的天赋和良好的运气让她活到至今。 在别人的眼里,她狂妄嚣张,依仗着自己是祭的身份目中无人,连当今帝王都不放在眼里的她还会在意其他任何人的眼光?她放纵生活,享乐又胡闹任性,让很多人都恨不得她早早遭受些该有的挫折,别再那么自以为是。 每个人都看到她光亮辉煌的一面,有谁知道实际上她在想些什么?每个人都看到她惹是生非的一面,又有谁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这般恣意妄为?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轻贱生命的。 也许是因为她本身就没有什么机会活到老死的时段,所以每次有需要她的任务,她都是不要命不计后果的去完成。她的功绩累累,她的不甩条条规,她的祭身份,她是一则帝之国的传奇。 无论人群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从来也未在乎过。 她不在乎,什么也不在乎,活着,享受绫罗绸缎,品尝山珍海味又怎样?迟早她也会因为某一次天灾人祸而横死。活着,不过是笑看人生,嬉戏玩乐的等死罢了。 死亡,也仅只是一种解脱,在她觉得对生命腻味时,她也完全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让另一个牺牲品登台顶替她成为下一任祭。 无论活着还是死了,她是全然的不在乎。每次她身受重伤,陷入昏迷,唯一的感觉是想笑,反正要是能醒,就还是祭,要是醒不过来,也无非是一了百了。 她,轻贱的生命,是她自己。 睁开双眼,看到一个男人坐在自己的床边斜靠着床柱沉睡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静静看了他半晌,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实际上,她认为他其实只是幻觉,她是祭,只允许女眷入内的祭本院内是不可能有男人的。这个世界上也根本不可能有男人在她的床边守着她沉睡,更甚至这个男人看起来像极了当今的帝王。 咧出个自嘲的笑,她撑起自己,垂落下胸前的及腰长发让她怔了好一会儿。 抬眼。 床边的男人不知何时已掀开了双眼,黑玉般美丽的细长眼眸满是温柔的瞅着她。 原来他不是幻觉,他也不是像当今的帝王,他根本就是帝王本人。 只是,她不是她,她不是祭,她不是疑天,而是当今的公主,帝王最疼爱的莲公主,青莲。 “你受了风寒,发烧了三天。”他伸出温暖的大手,轻轻托住她的下颌,“早上热度才褪下,现在已经是夜了,想要吃点什么?”疼惜的凝视着她消瘦的苍白面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竟然让她生了病。 这三天里,他一直看着她的昏睡,心疼难耐。向来他最能掌控自己的情绪波动,可这一回,他竟然无法克制,不但波及到她,还伤到了她。 他无法忘记她晕倒前那哀伤又震惊的神情,她在哀伤什么又在震惊什么?他无法得知,只知道他的心,悄然中已经有了变化。她对于他,不再是个妹妹了,而是…… 心里涌上苦涩的味道,为什么偏偏在他觉察到自己心意的时候,她却已经有了心上人?为什么他明知道她有了心上人,却还是一味的沉沦下去,无法自拔?是自己太愚蠢,还是她让他心动得毫无抗拒之力? 受了伤寒,发烧了三天? 昏睡前的记忆缓缓流入大脑,她微微怔了,回忆起自己在那道闪电撕裂天空时突然的醒悟。 她……喜欢上他了么?喜欢上她曾经的对头,喜欢上帝之国的一国之帝,喜欢上对妹妹温柔无比的兄长,喜欢上这个心胸宽阔睿智的男人了? 喜欢哪……居然味道是这般的五味掺杂的乱七八糟。 她平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人,却可笑的是 在这双温柔的美丽黑眸里看到的却是别人的身影。她喜欢上了他,他眼中看的女人却不是她,是别人哪。 是尊贵的莲公主,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是他信任绝对不会怀疑的另一个女人。不是她,不是让他恼怒的祭,不是让他觉得爱找死的疑天,不是他连想都不会想到的她。 这一切,混乱得让她想笑,可对着他这么温柔的目光,她只能无声的叹息着,闭上眼,任他疼爱的轻抚她的下颌,只觉得好累。她只想回到自己身体内,躲到祭本院去远远的离开这乱七八糟的一切,远离这个被称做帝王的男人。 心疼她疲倦的娇颜,他轻喃:“吃些清淡的粥好么?”她活泼的样子已经在他心中成了根,无法再让他接受她的病容和无精打采。 他几尽投降的语调让她睁开眼看他。俊美的面容上是不可错辨的疲惫,他守了她三天?“这里不是缀云殿。”再这么温柔下去,她真的无法自拔了。从来不知道,原来两性的相处是可以这么让人流连忘返的。 他的剑眉几不可见的触动一下,收回手,他状似不经意的直起身子,“这里是本帝的寝宫。”转过头去,才放任自己苦涩的笑展现。她明显的防备,告诉他,她也觉察到不对劲了。 “你那天淋了雨,受了风寒,为了方便照顾你,本帝就命人让你在这儿休息。”他忘不了她晕倒瞬间他肝胆欲裂的感触,这让他不能容忍任何除他以外的人照顾她,他要亲自看着她睁开眼睛,好起来。 盯着他及地的乌黑长发,在暗淡的光线下,仍是美丽若上好的绸缎。有点憎恨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连一丝让她讨厌的地方都没有?“我想回缀云殿。”找青莲换回身体,然后去找寒琨说清楚一切,她不想呆在这里,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连,一刻也不想。 他缓慢回头,深邃的黑眸阴郁的盯着她。他当然知道他该送她回缀云殿,就算他们是兄妹,就算她病了,留她在他的寝宫由他亲自照顾,就已经是不和礼数。可他就是该死的不愿意送她回去。送她回去做什么?方便她和寒琨相处么?她昏睡的期间,寒琨数次提出要探病,都被他推掉了。现下要是送她回去,难保不以后天天守着她的就是寒琨了。 他们才见过一面,寒琨那小子为什么突然这么热情?青莲是他从小呵护到大的,凭什么到之前几天他才发现她的出众夺目,寒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不准。”他不准他们相处,想要夺走她,等到寒琨正式娶走她的那一刻再说! 不……不准?!瞪圆双眼,疑天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我,你,我——”一急之下,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脑子怎么想的?就算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就算七个公主实际上都和帝王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可青莲名义上好歹是他妹妹呀,而且出嫁在望,要真传出他们兄妹有什么暧昧不清,这叫青莲以后怎么嫁人? “你就一直住在这里,直到寒琨来娶你。”他盯住她,为她的焦急而更觉得不悦。她那么想和寒琨见面?一醒来不给他好脸色,却急着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她一口气哽住,半晌也只能抓住襟口,“你、你气死我了!”不让她走是吧,她偏走!火大的一把挑开被子,踏下地,大步就想走出门外。 “你做什么!”他快手抓住她。现在是夏夜,她只穿着这么单薄的衣裙,不怕着凉,难道不怕被别人看光光么? “放手!我要回缀云殿!”她恼火的回转身用力打他握住她的大手。这个霸道的男人太没牙齿了!更没牙齿的是她居然对这样的他也无法产生讨厌的想法。 他更加恼火的瞪着她的举动,她居然为了寒琨反抗他。“不准,本帝不准你回缀云殿!”他握紧手,掌控在不伤她,同时也让她无法挣脱的力道范围内。“你得一直呆在这里。” 仰头怒视,她不打他了,空出的手揪住他的衣襟,扯着他俯下身来,瞪住他深黑色的细长双眼。“为什么我得一直呆在这里?我又不是犯人!”没道理嘛! 他看到淡淡的光在她黑色的眼中洒上一了片金黄,生动灵气得叫他想微笑,可她的话让他无法展颜,扬高剑眉,“本帝高兴,而且这里比牢房可舒适多了。”这里是他的寝宫,哪有这么命好的犯人住在这种地方。 他高兴她就得呆在这里?“你当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小猫吗?!”这只任性的王八!她用力瞪他,终于忍不住一脚踹向他。不料她没穿鞋的下场却是撞疼了她的脚趾,立刻疼得皱起了眉。 她竟敢踢他??他不知该是怒还是该是喜,在看到她的疼痛皱了小脸,他的选择只有叹息一声,放开手,抱她回床沿坐下,取下一边夜明珠上盖的罩子,让屋内亮度大增加,这才蹲在她面前,抬起她的脚,搁到他腿上,“下次踢人的时候记得穿鞋。”红了一大块,心疼的用手包裹住她冰凉的小脚,用回复术帮她驱寒及化解痛意。 她不高兴的皱着细眉,“是你太可恶了!”而且为什么应该是青莲感觉的痛得她来承受?真不公平。 他浅笑摇头,索性抬起她另一只冰凉的小脚,一起捂在手心里,这才抬头,“不要把自己的过失迁怒在其他人身上。”目光所及是她方才挣扎时凌乱了的衣杉,袒露着雪白的肩颈和胸口的一大片柔嫩。深邃的漆黑眼眸微眯,重新低下头去,不再让自己看到触动自制的美景。 她没发现他的转变,只是好奇的看着自己在他手中的双脚,哦,应该是青莲的双脚,踏在他的大手中,温暖,而且有点刺痒。“你可以高兴,为什么我不能高兴?”孩子斗嘴似的,自己都觉得好笑的笑出声,好轻松的气氛。 听见她的笑,他也呡出个笑来,专心帮她捂着小脚。 疑天偏头看看方才才大亮的夜明珠,紧关的窗棱,挡住花厅的屏风,再转回目光落在面前垂头的俊美男人脸上。这么温柔体贴的帝王能有几个人有幸在这世上见过?偏偏让她遇见了,偏偏是她呀,阴差阳错的让她看到了他这一面,让她动了心。 老天这么爱开玩笑…… 感受到她的凝视,他抬头,想一笑带过让她别再看他,却发现自己陷入了那双泛着金黄光芒的剪水黑眸中,那么的美丽。明明是看了这么多年的妹妹,可就这么耀眼夺目起来,吸引人得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她凝着他,看着他浅笑着抬头,渐渐的,那抹笑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是认真,是严肃,是别的她不懂的什么。这么优美的男人,这般漂亮的黑玉深眸,她沉沦得无法自拔。在他专注的视线中,她感觉自己就象世界上唯一他所求的珍宝,独一无二的宝贝。 察觉掌中的脚动了一下,细美的黑眸变沉,敏感的觉察她的小脚柔软至嫩。忍不住的视线在她的精致五官上来回省视,最后目光定在那微张的樱红唇瓣上,美丽且诱人,无声的勾引他靠近、靠近、再靠近…… 他的挨近让她不解,想后缩却因他掌中的脚而动弹不得,而且他的视线似乎会灼烧她似的,让她浑身发热且不安,他靠得愈来愈近了—— 咕噜—— 他有点愕然的微睁大细长美眸看着她,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刚想开口,被她一掌巴在他嘴上。 “不准笑!”她满脸通红的一手捂住他像是想嘲笑她的嘴,一只手抱住肚子,“你敢笑,我立刻和你绝交,再不见你!” 他垂眸品味着唇上柔软感触,才温柔的拿下她的手:“你睡了三天,什么也没吃,是本帝疏忽了。”将她的脚移向摊开的被褥中,“本帝去命人端清粥来,你等等。”直起修长的身,转过去,走出了门,才用手轻轻接触自己的唇,呡出个浅浅的笑来。 她尴尬无比,通红着小脸,缩入被中。好丢脸呀,头一次肚子叫得这么大声,而且还是在帝王面前!啊,她不要见人啦!她要回去自杀! 直到帝王端着粥回来,疑天脸上的热度依旧未消退,在看到他的瞬间,她只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来,吃些粥,你几天未进食,清淡的东西好。”他含着笑在床沿坐下,假装自己没看到她龟缩在被中成球的举动,舀了勺粥,试了温度,递到她嘴边。 她羞愤的瞪着他唇边那抹笑,难道他不知道这种时候他应该滚得远远的让她独自一个人羞愧至死么?唇边粥的清香只使得她觉得更饿,不假思索一口咽下,嘀咕起来:“不公平。”这个世界一点儿也不公平,要是她还是祭,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丢丑的事。 听见她的低语,他的微笑加深,从未侍侯过人的举动其实有点不自然的。但面对她,他心甘情愿亲自服侍她。“再吃一口。”诱哄的将试过温的粥送到她唇边,看着她满脸恼火的吞咽下,心中只觉得好笑和羡慕手中的勺子,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接触佳人芳唇。 逐渐的一碗粥见了底,肚子也半饱了,可她仍觉得不爽,“我又不是小孩子——”抗议的话语被再一口粥堵住,她只能嘟着嘴在心中为自己的难堪找借口。 放在空碗和勺子,帝王对她孩子气的举动淡笑不语,起身到圆桌的小暖炉口沏了杯清水过来,“润润口。”实际上他很喜欢她对他撒娇,那表示她依赖他,信任他。 她全身仍裹在被中像一只大茧,只伸了头去就着他的手喝水,满脸的不开心在喝到一半时定住了,她刚才持续沉浸在自己的羞愧中,都没有发现,好象,一直侍侯她的是……帝王本人啊! “怎么了?”浑厚的男音带笑也带丝疑问,这小妮子怎么喝水喝到一半就成化石了? “没。”回他一个字,接续喝。他欠她的!他害她生病,害她难受,还害她闹笑话,当然是他欠她的,理所应当他喂她嘛!疑天认真的给自己心安理得的打气,可小小的声音冒出来:他毕竟是帝王,他可负天下人,但天下人绝对不能负他…… 偏头,再偏头,他确定杯中没水了,她怎么还低着头不动?试探的悄悄松开握杯子的手,杯子没有掉下来,而是被她咬住了。再也忍不住,他低低笑了出来,她可爱得逗人哦。 从被中伸出小手,拿下自己咬住的杯,她恼火的瞥他一眼,这个不绅士的男人。她咬杯子有这么好笑?她高兴咬它不行啊! 瞅她翻白眼,他笑得更厉害。 “笑死你好了!”她瞪他,把杯子往他大手中一按,翻身躺下,将被子扯到脖子下盖好,用后脑勺对着他聊表自己抗议。 他笑着摇头,伸手揉揉她的发,得到她很用力的将头往被子里缩的举动,这让黑眸里的笑意更浓了,“生气啦?”好可爱,她像只被惹毛了的小猫,反应直接得没有任何虚伪。 她甩都不甩他。 挑高好看的剑眉,他把杯子放到一边的茶几上,“要不要喝西疆醇酿?”据他所观,这是她最爱的酒,一只爱喝酒又极易醉的小猫。 她恨得牙根痒痒,猛坐起来,面对他,手指毫不客气的用力戳向他肩膀:“我是病人,病人不能喝酒,难道你不知道么?”仰头恶狠狠盯住他带笑的黑眸,心情更糟糕了,“利用别人的弱点最没牙齿了!” 他笑意满满的看着她,头一回有人这么当他的面说他无耻哦。小妮子真火了,瞧她那气得红通通的小脸蛋,嘟起的小嘴,高昂的下巴。他的目光不动声色顺着她雪白的纤颈往下滑,以他的高度和角度极轻易将她单薄凌乱衣衫内美景看得一清二楚。黑眸微沉,喉结不由自主上下滑动一下。 她没发现他的目光所及,只是恼火的又白了他一眼,钻进被中睡她的大头觉。“不要再来吵我!” 垂下细美的黑瞳,他的笑容中搀了丝苦涩,她偏偏是他不能碰的妹妹。 长手将夜明珠罩上,室内沉入黑暗中,沉寂了半晌,他才整个人往床上躺下。 感觉到他的靠近,她头也没回:“不准吵我!”乱七八糟的情绪冲击和渐增的困意下根本没发现他的举止有多么不和时宜,只是一径的沉沉睡去,没有任何不安。 单手撑住头,他侧着头看着几乎贴在自己怀中的娇美小人,笑容欲渐稠苦。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偏偏是她。不知不觉中的沦陷,让他连自拔的警觉都没有,沉沦深陷得措手不及。可……偏偏是即将出嫁的妹妹呀。 伸出手,没有碰触的,隔着薄薄的距离,他顺着她的身体移动手掌。 她熟睡似小猫的安稳呼吸提醒他,她有多信任他,可他却只想狠狠拥她入怀,不用克制自己想抱她亲吻她的欲望。 大手在她的小脸上方定住,收回,捏成拳放在自己身侧。 无声的叹息在静静的夜中弥散开去。 为什么偏偏是她呀…… 疑天睁开眼,坐起身,瞅见的是缀云殿。 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的人生最近像在下跳棋,速度总是变化得她一睁眼就变了一个摸样。想半天不明所以,只得归结为自己又做白日梦了。呵呵,可……到底昨天晚上她有没有和帝王又吵架了呀?是梦还是什么? “祭,你还好吧?”本该属于她疑天的美丽面孔凑到眼前,洋溢着与以往在镜中看到的灿烂笑容截然不同的忧虑,一杯热茶接着送到她手中。 “感觉好些了么?”暂居疑天体内的莲公主很是担心的望着她,轻声细语道:“他们说你病了,我请寒公子出面去见你都被帝王拒绝了。现下他们说你康复了,才送回来,应该没事了吧?” 瞥她,这个文静娇弱的公主受了爱情的滋润应该活泼大胆才对吧?怎么连说话还是细声细气的?“你和白头……寒琨相处得如何?”差点脱口而出白头翁,就是那个男人害的,没事干他被青莲看上做什么呀,害她到现在每一秒就像拿着只蜡烛跳舞一样,战战兢兢的生怕什么时候帝王就一柄剑过来上抹。 青莲脸上浮现害羞的红润,双手纠缠成一团,“我们很好。”想到了什么,深深低垂头去一个人笑起来,十足幸福小女人样。 瞅她傻笑,疑天耐心的捧着热茶五分钟才开口:“你还没告诉他你的身份?”八成没有,否则早拽着她的衣领要求换回本体冲去结婚了,哪还会这么委身的奉茶又上演红脸秀。 青莲慢慢抬起头,娇羞的神情格外单纯,“他说他不在乎我的身份。” “嗯哼?”挑高一边眉毛等待下文。 眨眨眼,青莲又低下头,一双小手在膝上与火红色的丝裙相互纠缠,声音又细又小,“他对我很好。” 喝一口茶,疑天凉凉的帮她开口:“所以你怕他万一知道其实你不是现在的你,而是公主,怕寒琨会生气你的欺骗,怕他以后不理你,怕他甚至一怒之下打道回府,怕他根本不会娶你。” 青莲顿时苍白了小脸,半晌才发出个小小声的单音:“嗯。” 翻个白眼,她就知道没这么顺利的事。慢慢喝着茶,曲着双腿,右手肘撑在膝盖来支撑手掌托住下巴的重量。“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摊牌?”算算日子,她好歹还能苟活几日。至于帝王那边……她已经打算提头去见了,为人奴才的命,没什么可抱怨的。 青莲轻叹,小手相绞着半天分不开,“我、我不知道。” 有点头疼,为什么连这方面的事她也得帮她出注意?晃晃杯中不多的茶水,“要不要我去和帝王提,说我——也就是莲公主你,想嫁给寒琨,你再同时向寒琨说清楚你的身份。这样,帝王为了你,不管寒琨生不生气,他都会想办法让寒琨娶你。至于结婚后,你们有什么误会麻烦,那就请自己解决,如何?”总而言之,她是再也不想插手这件事了。这两天和帝王的单独相处,让她觉得非常的累,不安到了极点,短暂的快乐过后就是连串的恐慌,比她做任何艰巨的任务还要心惊胆战,她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青莲反正是非寒琨不嫁,只要让他们婚事成立,她也可以趁机解脱出去。要是运气好,指不定帝王还会根本没发现她们之间的小插曲,她也可以忘掉一切,重新继续她的玩乐人生,多爽。 青莲闻言,皱起好看的柳眉,细声细气道:“我不要他不甘愿娶我。” 托住下颌,盯着随风轻飘的白纱于四周,又有了丝困意,“我们的欺骗在先,你不可能有理由‘要’他不生气。”多官家小姐的气势,什么东西都是她“要”。 “我……” “要不我们现在去找寒琨说清楚,由我来说,他不会把怒意迁到你身上的。”反正也是找死,好歹可以委托青莲去堵寒琨的嘴,不要去告诉帝王。希望有一点是一点——啊!好歹命,她讨厌这种莫名其妙找死的日子,不用刀剑,就丢了性命,是超级无聊又浪费的。 青莲怯生生的抬起眼看她:“真的,真的可以么?”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咧出个笑,将杯子塞回给她,动作帅气的掀开被子跳下床,“如果没什么意外,我们今天就可以重新归位了。”她会想念那整酒窖的西疆醇酿的,不晓得以后还能不能活着进皇宫偷喝几口。 青莲浅颦着眉,想了好久才不再反对的起身:“我去叫人来帮你梳洗。” 瞄她犹豫拿不定的主意的慢慢出门,疑天帅性的把长发往脑后用手梳去,乐观极了的呵呵一笑,有什么可担心的?大不了今天要是寒琨不相信,她们就当着他的面互换回身体好啦。反正青莲可以去当她的寒冰之国皇子妃,她也可以重新回来当她的祭。 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不是么? 7 7 最坏的情况,在想象中,其实真的没达到这种程度。 在凌崇后殿,看到兵刃相见的场景其实真的也不是她出门前没看黄历的错。错只在她不该在当场愣了一下,更不该愣了的同时忘记的了身后还有个青莲,她应该转头就走,当然得顺手带上那个胆怯有没处世经验的莲公主。 所以当青莲的惊叫引来僵持中两方人马的注目时,疑天就知道,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没等她决定先青莲一步假装投奔大地怀抱,满脸冷意的帝王已经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她。“寒琨,我们的交情到此为止,你别想娶走青莲以及本帝这宫中的任何一个女人。” 这回疑天反应极快的比青莲先发出倒抽气,努力大声盖过身后青莲那声:“帝——”不是吧,青莲要是没办法嫁给寒琨,她怎么办?换回身体,当场以头抢地尔来恳求帝王收回他错误的成命,然后今天就是她血溅三尺的忌日? 那边寒琨冰冷的直视这边:“你阻止不了我做任何事。”那双银眸极快的扫过被挡在帝王和疑天后的青莲。 “那就试试看。”帝王全身迸发出可怕的怒意,大手不自知的握紧。 思考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告诉帝王,他抓得她好痛。疑天偏头瞟了眼脸色苍白快晕倒的青莲,以及她求救的眼神,只得回以个飞快的笑容,这才伸出另一只无恙的手,轻轻拍一下帝王的手背,小小声道:“这其中也许有些误会,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么?” 盛怒中的两个男人同时瞪她。 心中翻个大白眼,面上挤出担心的表情:“现在依旧有着其他各国的使者住在帝之国国都内,我不愿意让这件的事传出去。无论对帝之国或是寒冰之国都不是件好事。”寒琨那伙人这么明显的白头翁型号,认不出是寒冰之国的人就搞笑了。 两个男人对瞪半天,才不甘愿的分别命手下收了兵器。 弯出个虚弱的笑容,疑天扬高头,怯怯对帝王道:“我觉得头好晕,让芙蓉帮我先请寒公子回去休息,帝带我去凌宵殿纳会儿凉好么?” 两个男人再度不甘愿的对瞪一眼,才分道扬镳。 一直等回到凌宵殿,帝王都是阴沉着脸,不愿意说话的,一入寝宫,立刻命人奉上茶,然后轰走所有闲杂人等,他老兄一人闷闷坐在桌边喝他的茶。 瞄见上回放在这里忘记拿走的大枕头,再瞥眼帝王的不理不睬。疑天很自动滑下圆凳往宽大的躺椅飘去,窝上去,舒适的叹一口气出来,既然帝王不愿意开口,那她先来睡个舒服的觉好了。呵,真是舒适的享受呀,有暖意,又有屋内的凉爽,加上不时吹来的清爽微风,一切都让她昏昏欲睡。 独自品着茶半天,没见青莲有任何询问,帝王偏头,在看到主动找到躺椅安眠的小女人后,不知道是该一脚踢她下来,还是自认倒霉有这么个慵懒的妹妹。反思后,他发现实在不该让她如此舒坦,毕竟,今天他会和寒琨翻脸,全是因为她。 “莲儿。”站起身,颀长的身形移到躺椅边,勾过张椅子落坐一边,大手不受控制的轻轻拨开她垂在眼睑上的刘海。 “嗯?”她闭着眼,懒洋洋的发问。还以为可以睡一觉起来继续看到他仁兄的凄风冷雨,到时,她一定去端一碟葡萄干来捧场。想到这里,立刻觉得有点饿了,她还没用早膳呢。睁开一只眼,扫视诺大的宫殿,没发现吃的,失望的重新闭目,打算用睡眠混过去。 他好气又好笑的将她所有动作纳入黑眸中,没错过她小手捂住肚子的举动。“饿了是么?本帝命人准备早膳。”他一向卯时起身,早朝之前解决掉民生问题,哪像她,看这困劲,八成就是没睡醒才起身。 一切东西准备妥当,没有人敢对公主大刺刺霸占帝王的躺椅,而帝王委屈坐在一边有任何意见,火速摆好帝王要求的一切,再火速退下去。 “不用起来,张开嘴就好。”瞥见她身姿不动,鼻头像只小猫嗅来嗅去,他不由得宠溺而笑,亲自端过香味扑鼻的粥,舀了一勺,试了温,吹了两下,才送到她唇边,用勺上的粥轻触她樱红的上唇。 她张口,心满意足的下咽温度刚刚好的粥,“今天为什么生气?”这才把问题丢出去。 薄怒在细美的黑眸微现。他呡直薄唇,喂了她好几口才淡然道:“为了你。” 她就知道,一定是为了青莲,撑开懒懒一只眼,“粥不错,帝也吃一点儿吧。”再睁开另一只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碗,示意他去帮自己乘一碗同吃。 他沉寂了一下,在看到她无言的坚持才拿了喂她的勺,直接去取了另一碗粥,回来,随意吃上一口,“本帝觉得本帝和寒琨都是傻瓜。”究竟他们吵了一早上差点动武是为了什么?当事人闲闲的还在这边睡觉还要求他一起吃粥。 她瞥了眼那个她含过的勺子,如今正乘着粥送到帝王好看的薄唇中,没来由的,觉得脸有点热。她一向不和人共用食具及生活用品,可现在却不觉得脏,只觉得不好意思。将手中的碗搁到一边的茶几上,重新靠下躺椅,借躲避合上眼,“寒琨拒绝娶莲儿是么?”如果他真的喜欢上居在她疑天体内的青莲,当然不肯娶青莲本体的她。 他停了停,自然的舀着粥送到她唇边,“嗯,他说他只想娶一个宫女。”真是奇耻大辱,寒琨竟然要娶一个宫女而不是正牌的公主! 反射性的接受喂食,她没什么意外,“然后帝说寒琨想要那名宫女可以,但必须立莲儿为正室,对么?”以他的爱妹情结,八成就是这个问题了。寒琨一定会拒绝,最后出现她没事干乱闯遭遇的场景。 他拧着剑眉,“他说他只要那名宫女。” 朱唇往下一撇,“听口吻,帝并不是十分为莲儿打抱不平,而是争着皇族的面子而已。”男人的死要面子,受不了。 黑玉的深邃眼眸沉了沉,他几不可见的弯了薄唇。他的确只是咽不下寒琨看上的不是公主这点,至于青莲不被娶走,他当然不介意,还巴不得永远留她在他身边。 猜中了。心中翻个白眼,偏开头,“不吃了。”没来由的有点呕,为了他们这些男人的面子,无辜的青莲很有可能被牺牲掉,无聊透顶的虚伪官场及面子问题,她唾弃。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又突然不高兴,只是将两个碗拿回屋中央的圆桌,“要喝茶么?” “不喝。”有点不爽,她大好的睡眠清晨先是被要交战的两头公牛打断,再然后被无聊的脸皮重要性搅得一塌糊涂,害得她现在心情不好得连睡觉也觉得不舒服起来。 他仍是拿了两杯茶过来,放置在躺椅边的矮几上,自己坐了,“为什么不高兴?”伸手,轻柔拨弄她的发。 “我以为是帝自己不高兴。”她哼了一声,转个头去,摆明了不想理他。 她手腕上的红印让他紧锁剑眉,自责而且心疼,“本帝失控了,对不起。”全天下,只有她才听过他的道歉。握住她的手腕,他垂下眼,轻轻摩挲,有懊悔。 偏回头睁开一条眼缝瞥他:“帝,如果我说这一切是个误会,帝会忘掉早上的纠纷么?”八成青莲那头也不太好过,要是他们打算私奔,她就完蛋的永远回不到自己的本体了。 他没有变化神色,“怎么?”专心的专注于手中细小手腕上的红印,似乎根本没听见她所说。 但她知道他认真的在听,认真得竖起两只耳朵等着她的忏悔表白……瞄一眼手上未消退的红印,咽口口水,要是她挑在这个时候吐实情,他会不会先保持冷静命她们换回身体,再猛然的一刀劈了她可怜的脑袋?“这个,其实,寒琨说的那名宫女就是莲儿本人。” “哦?”他呡出个极浅的没有笑意的笑,眼依旧未抬的盯着她的手。 努力抑制住自己想抽回手就逃或者找花瓶敲晕他的可耻冲动。她眨巴一下大眼:“那个,其实是寒琨没认出宫女就是莲儿本人的缘故啦。”这算不算间接坦白间接找死?呜——好想晕倒哦。“当初帝王介绍寒琨给莲儿认识的时候,莲儿并不知道寒琨前来是为了娶个人质或是背景妻子,所以和祭商量了一下,等到晚上,莲儿化装了,谎称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去接近他,想试探出他的本意。” “嗯。”他点头,“是个很有趣的游戏。”没有别的神情,依旧。 瞅他,不自觉的皱了眉,抽回手,坐起来,“难道你不赞同我的观点?”就算是做法上以欺骗位基点,可出发是为了青莲好,他自己也曾经说过希望青莲的婚姻不是纯粹的政治。 他抬眼,漆黑的眸与她直视:“你有没有想过寒琨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赞扬她的聪明还是打她的小屁股来警告不可以这样捉弄男人。“任何男人都受不了欺骗。” 她眨一下大眼:“善意的?像这么少?”竖起小指头,比出就那么一点点。 他傲慢的摇头。 干笑,就知道这些个臭男人有多注重面子问题。反正她是没指望能活着,当帝王发现一切都是骗局时,只要保证青莲能完美出嫁就行。“寒琨喜欢莲儿。”早上寒琨那担心的一瞥,别人也许没发现,她可是看得很清楚。 他被这句话中的肯定口吻刺疼了,没表现出异常,他只是问出实际问题,“这段时间,我们几乎都呆在一起,你如何确定寒琨仅仅在几个晚上,不清楚你真正身份和面容的情况下喜欢上你?” ……她哪里知道为什么寒琨会喜欢青莲?“缘分吧。”考虑一下书上的结论,“他是亲口说他喜欢莲儿的。”这可是青莲本尊说的,她没撒谎。 他浅笑,笑容有点苦涩,细细看着面前咫尺的她,“缘分……原来缘分是可以这么解释的?寒琨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觉,真是万幸。”哪像他,拥有了十几年直至快要失去了,才觉察到这个缘分的存在,讽刺至极。“本帝倒是头一回知道寒琨这么坦白。”喜欢呵,他同样喜欢着她,甚至比寒琨更多,却说不出口,也无法说出口。 她看不懂他的挣扎:“忘了今晨的事吧,帝。” 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反对么?笑一个给她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言不由衷。她弯起柳眉,“为什么不高兴?”把之前他问的问题丢回给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住躺椅,这才望向一边略显阴郁的俊美男人。 他侧了侧头,长发垂落肩背滑之地面,像柔美的黑瀑。“不想告诉你。”青莲喜欢的是寒琨吧,那么就算他再自私,也不能因自己的私心而毁了她的幸福。 咧出个干笑,她很想做鬼脸,“不说算了。”亏她好心想让他开心点呢。哼,调头半躺在躺椅上,她不要理他了,阴阳怪气的臭男人。 疼爱的看着她的小脸神色变动,他想笑,却笑不出来。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这样自私的男人,从小到大他就是帝王的命,没有任何东西他想要却要不到的事实让他从不珍惜任何东西。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大方的,因为在这世界上,他没有任何不能割舍的东西。 可现在才知道,原来,之前他的大方是因为他并没有真正在意过什么,如今才体会到,光是用想的去割舍自己的珍爱竟已是这般困难。 困难得心都痛了还得堆着笑,故做大方的将心头的宝贝双手献出,这是他以前从不珍惜任何事物的报应么? 伸出的大手,在她肩膀上方一寸的空中来回移动,他渴求,却绝对不能碰触的妹妹哪。 浑然不觉他心思的她,合着双眸,径自沉沉睡去。 深沉的梦中,她被人宠爱的拥抱着,述说着低沉动人的爱语。 看不见他的脸,可她触到一手又长又柔顺的乌发。 她知道,是帝王了,她平生第一次喜欢上的男人。能在梦中与他相见的事实,让她绽出极甜美的笑。 吵醒她的是帝王的淡然却满是怒意的森冷训斥。 困惑的睁开眼,室内的灯火通明,隔着华丽的床帐投射给他一个背立于床前的修长高佻身影和床榻十米外伏跪着的数名皇宫禁卫军。 仍是有些困,看看散开的披发和凌乱的衣裙,想来她又睡了一天。最近她睡得好多呀,莫名其妙的刚醒又有了睡意,不晓得有没有变漂亮或长高一点,呵呵。从帐内探出小手,去碰背在帝王身后的大手,他好吵。 他的手在她碰触到他时一动,张开,握住她,降低了声调,“全部下去,一个时辰后,本帝要全部方案和他们的动向。” “是。”众人没有敢抬头面对帝王的怒气,自然没有谁发现一直紧闭的华丽床帐裂开了一条缝。在他们垂首依次退出时,更没有人发现帝王转身撩开床帘坐进去的同时,里面展露出一张清纯的娇颜。 待到四下寂静无声后,她才困困的抽回他一直握住的手,揉一下泛困的眼,不是很感兴趣的问:“怎么了?”追踪什么?难道宫内出了小偷,盗走了传国玉玺?为那个东西有这么大气生么?再凿一个就是了嘛。 他紧锁着眉,与着严厉神情相反的温柔动作拨开她散乱洒在脸颊边的长发,“他们不见了。” “谁们?”抬眼,看清他细长黑眸中压抑的狂怒,问得非常的轻,一丝恐惧和干笑开始浮现,不会像她想象那样,寒琨真带着青莲私奔了吧? 他盯着她,没有笑容,“和你想的一样,寒琨和你的暂时侍女,芙蓉,私奔了。”竟然会是祭!他派她守护青莲,但可没命令她与青莲抢丈夫! 她很想咧个笑来恭喜他挑到了预想中的妹夫,可实在是笑不出来。一想到她的本体正在世界的某地被寒琨带着跑,她就很想哭。青莲千万别用她的本体和寒琨做出什么爱做却不该做的事啊! 他看到她泫然欲泣的面,心情更糟。青莲比他想象中更喜欢寒琨。勉强的,他说着违心之言安慰她,“不用担心,本帝已经派了人去搜索他们,寒琨依旧会是你的丈夫。” 谁稀罕那只白头翁啊!她只在乎她的本体。一把抓住他的手,她急切的要求:“带我一起出发,我会知道她在哪里的,芙蓉教过我感应术。”以她现在身处青莲身体的法力修为,至少得在相隔不是很遥远的距离她才能感应得到自己的本体。一旦距离相差甚远,别说妄想使用换回各自灵魂的法术,她连找到青莲都没办法。 “你要自己去找他?”他垂眸,淡淡凝视她的双手握住他的一只大手时的激切,心中的某根弦在绷紧。 “你也去自然最好。”她没注意到他异常冷静的语调,慌乱的只是想快点找回错位的那对苯鸟,“能不能赶快走?我怕追不上她。” “你真的很担心他。”他的目光从她白玉的小手向上,扫过她跪坐上卷外露的修长小腿,散乱的衣衫,及她根本没注意到的胸口大片柔嫩袒露。漆黑玉石的细长美眸微眯,燃出不同于愤怒的炙焰。 “当然担心。”那可是她的身体,就算是公主也没权利用她的身体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那好歹是她自己对自己身体的合法自主使用权吧。 瞅他一丝动静也没有,她有点恼,“你不帮忙是吧,我自己去。”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公主,她可以号令祭本院派祭师和她一同去追。想毕,她转身就想绕过他,撩开厚重华丽的床帐,奔出去。 啪,弦断了。 她的小手才碰触到床帐的边缘,他已一把抓住她的细腰,往后一拽,扔回柔软的被褥中。随即,他修长结实的身子已经压上她,一只大手握住她两个手腕定在她头部上方。“你要去哪里?”他的声音低沉无比。 她被他飞快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反射性的要挣扎却动弹不得。“你好重。”皱着眉的仰头瞪视她上方的俊美脸庞,“我当然要去找她!” 找他?他细美的黑眸危险的眯上,“你太担心他了。”担心得让他嫉妒无比,火少般的嫉妒焚烧掉他最后的理智,逼着他无力也不愿意再去顾忌任何事情。 “他走了就让他去,你急什么。”认错了人,那就让寒琨认错去,反正祭也只是个祭,将错就错反而让他有理由把青莲永远留在他身边。 “本帝今夜哪里也不会让你去。”不仅是今夜,而且是永远,他要定她了,哪怕她是心另有所属的妹妹。反正他们之间也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他早该出手,白痴的却一味只顾及到她的想法而让自己心痛难耐。 “明天再出发会不会太迟了?”今夜不能走么?她怕追不上呀。 他盯着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个字一个字说:“你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离开皇宫,离开帝之国国都,离开本帝身边。” “啊?你说什么?”她叫得好大声,开什么玩笑,“别胡闹了,这种时候再不追就真的追不上啦。”呜,后悔呀,她不该为了一时偷懒换身体的。这回好了,真的搞砸了,要死也让她回本体去死呀,呜——后悔药在哪里?她要整桶往下灌。 “本帝会让你知道,这不是胡闹。”他缓缓弯出个笑,无视她愈膛愈大的眼,低下头,在她纤细的锁骨烙下一吻。 闪电般的刺激让她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此刻好象不是一般的不对劲。“呃……你能解释一下你在做什么么?”她的双手被压制在头顶,没有办法反抗的只能看着他在她胸口抬起头。千万不要是老年痴呆症现在发作啊,她还有比陪他玩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魅惑的笑容让她呼吸一窒,心跳迅速加快。 “你说呢?”他浅笑的非凡俊美面容异样的显示出妖惑来。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手指轻轻划过他刚用吻留下的痕迹,引来她一阵轻颤让他满意而笑:“你很敏感。” 她莫名的轻喘起来,觉得呼吸困难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男人。首次说不出话来。他所做的一切明明她都清楚,可似乎总有着她不明白的含义在里面。她不是没碰过自己,可为什么被他轻轻一碰就让她呼吸不了? 薄唇的笑没有染进深邃的漆黑瞳眸中,他深深凝着她,笑得慵懒和惬意。“看来寒琨还没胆大到在本帝眼皮子底下动你,如果他敢——”他撩起她的一束青丝,放置在唇边轻吻,声音蓦然迸出狠意:“本帝就率兵灭了寒冰之国!” 他异样的情绪让她想闪躲,下意识的扭动娇躯却只能徒增两人之间的摩擦,蓦然的,她感触到了什么,粉脸唰的通红明白了此时的暧昧,“帝,你!”不会吧!在这种时候! 他了然,单手制住她挣扎的双腕,另一只手伸出修长的食指,沿着她雪白的下巴慢慢下滑,轻笑:“本帝还以为你的侍女什么也没告诉过你。既然,你明白本帝会做什么,那本帝也会轻松一点不用担心你的恐惧。” 她咽口口水,紧张的感觉他的手指移动,“相信我,生理卫生的解说实在是比你现在的情况要容易让人接受。”他疯了,她是青莲,他妹呀!他也下得了手! 他低笑,浑厚的笑声笼住整个个她,“不用担心,本帝若娶了你,只会是皇族的喜庆。”下移的手指遇见阻碍的衣襟,停顿了一下。 她松了口气,立刻又被他钻入衣内的大手,惊叫出来:“不行!” “给本帝理由。”他的手定住,危险的只要再往下一点就可以碰到她的高耸顶端。 她的心脏狂跳,而她纷乱的大脑却什么也无法理清。“不行。”她惊恐的摇头,为什么她在担心自己的本体出什么事的同时,青莲这具身体在她这里却发生同样的事? 细美黑眸泛过心疼和怜爱,他吓着她了。抽回手,他没有放开她,只是和那双慌乱的大眼对望,轻柔呢喃道:“一个吻,给我一个吻,今夜本帝不碰你。”只要是她,他不介意等到他们的新婚之夜。 “不。”她想都不想的拒绝。她怎么可以用青莲的身体和他接吻。 挑高剑眉,他耸肩,无所谓极了,“我不接受。”捏住她乱动的小巧下巴,他决心已定的俯下头去—— “帝王。”突然插入的响亮的声音伴随一声尖叫响起。 “出去!”床榻内的男人张手一道闪电向门口劈去的同时将身下颤抖的小女人拥入怀中,心疼不已她的惊吓,“别怕,他们看不见你。” 闪电被门口数人无声化解后,室内恢复宁静,只剩被闪电惊起的床帘翻飞不止。 她当然知道在床帘内别人看不见,她怕的是他的乱来!躲入他怀中,她惊魂不定的回想方才几尽和他双唇相触的瞬间,心脏吓得几乎停止跳动。 她尚未觉察,他却已接到她颊上坠落的泪珠。阴郁盯着掌中晶莹的液滴,他突然扬高声音:“越沚,玄森进来。” “是,帝王。”门外走进当朝左、右侍两大将军。 “准备马车一辆,精兵一百,即可出发,追捕寒琨。” “是。” 她在他怀中抬头,为他改变了主意而绽出笑。原来他还不至于坏到彻底嘛,这回一定要一见到青莲立刻换回本体,就算被砍头,她也不在乎了。……咦?脸颊怎么湿湿的? 他垂眸无语看着她带泪的笑颜。暗自下了决心,一旦见到寒琨,他就让寒琨娶走祭,而且他要寒琨当面表明他不喜欢青莲,让她死了这条心。这样,青莲就会真正属于他。 “来人,更衣。”捧起她的脸,在她尚未反应之前,他吮掉她眼角碍眼的泪。霸道的低语入她耳畔:“你是我的。”送开她,挥开华丽的床帘,走下大床。 入内的众侍女不敢对衣衫不整的帝王和几尽散乱衣物的公主有任何表示。 疑天乖乖接受服侍,脑中转的是他最后那句话。不解,她一直是他的呀,他是帝王,帝之国的百官、百姓,辽阔的帝之国,就算连天上飞的鸟,水里游的鱼,那也都属于他嘛。 你是我的,是什么意思? 深的夜,一组士兵守护着一辆马车,急驶出皇宫,向东而去。 直到行驶至天微亮,疑天才想到这个问题。她好象把帝王也拖了出来,那帝之国短期内的朝政怎么办?而且才一百士兵,就算越沚,玄森随侍左右,帝王一个人也仍是太危险了。她冲动得没顾虑到这一层,万一帝王出了点什么事,光她的命可赔不起,更何况很有可能会牵连上越沚和玄森,她朝中仅有的朋友。 撩起窗帘一角,看到是窗外快马跟随保卫的越沚,另一侧是玄森。轻叹口气,这次事情总算是闹大了。以往的她一定会十分开心事情变得乱七八糟,现在只想无奈的找后悔药吃,要不有面后悔墙,她去撞也可以。 “莲儿。”低沉的男音浑厚好听。 她偏头,不太明白他能在这么飞速行驶颠簸的马车中还能保持平稳的声线。轻皱着眉,仍是靠近车内一角靠坐的帝王身边,有点想笑,其实,这马车原本很大的,可他一进来,立刻使马车显得拥挤了不少。 “怎么了?”他轻轻让她背靠住他弯曲的右腿,大手温柔的抚上她皱着的细眉,“我们会追上他的,别担心。”他怕从未出过门的她有晕车迹象所以也一同上马车来陪她,可看样子,她适应得挺好。 她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只要在她感知的范围内,他们在哪里她都知道。“我担心你。”仰头,望进那双漆黑若子夜的美丽细眸,“你回去好不好,他们可以保护我的。”他尚无子嗣,一旦真出了事,帝之国会闹出大乱子。 他轻笑了,探手撩开她的刘海,“那样的话,本帝就会担心你了。”如何能让他放任单纯若水的她独自陷入危机重重的世界。要是她执意要去,那他一定会陪在她身边。 她抓住颊边的大手,认真无比:“如果你受了一点儿伤,我绝不会原谅自己。”她现在在青莲体内,没有足够的法力保护他,“假若我真的陷入危险,千万别来救我。” 他细长的黑眸浅浅眯一下,“说什么傻话,本帝怎么会让你陷入危险。”按住想拥她入怀的念头,他只是浅笑:“本帝会保护你。” 有那么一刹那,她没有办法开口。平生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出这句话,居然还是当今的帝王。明明知道他的誓言只是给青莲,她仍有鼻酸的感动。想苦笑,万一面前这男人知道一切都是在骗他,她根本不是青莲,她只是祭,他还会说出这句话么?还是……根本不听解释的一刀劈了她?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这般复杂却明了呀。她是青莲,他呵护她若手心中最珍贵的宝石。她是祭,他视她为一粒统治帝之国的棋子,生死随意。那么简单的事实,她却只想沉迷在这个游戏中,多一秒也心满意足。 他不明白她突然而来的悲哀。一味的只想抹掉她眉间的轻愁,张开双臂,“让本帝抱抱你,莲儿。” 她望着那温暖宽厚的胸膛,相对而言是个多么大的奢侈,她无福消受。苦涩一笑,不愿再多想的放纵自己投入他怀中。 他紧紧拥抱她。 他沉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给予她强大的安全感和放松。马车内的一角,他用他的怀抱为她撑起一个世界,她从未经历过的世界,温馨得让她舍不得离开。轻轻的,她伸手试探的环住他的腰,然后也学着他,用力抱紧,就像是要将自己嵌入他体内。 他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不可闻的也叹了口气,就算回想起先前自己的决心,可她伤心的面容出现在他脑海里,叫他闭上眼,困难的轻声开口:“如果——你真的这么爱寒琨,如果他真的能让你快乐,那么见到他时,把误会说清楚,为兄会为你举行个最盛大的婚礼,让你风风光光的被迎娶到寒冰之国。” 她无言以对,她不能说她不是青莲,她不能说她们联手欺骗了所有人,她更不能说,其实,她喜欢的是他,帝之国的帝王。勾出个无奈的笑,她小声说出不愿意让他听见的话:“谢谢。” 他听到了,闭眼,唯一能做的只是将她抱得更紧。天大的笑话,他是堂堂帝之国的帝王,什么得不到,竟然在刚发现自己最真的爱恋时,就得亲手将她让给其他的男人。 他拥有的,仅仅这么个拥抱罢了。 队伍一直行驶到正午,才在一条小溪边休息整顿。 他亲自抱她下马车,待她似易碎的娃娃,安置在铺了披风的一块圆石上,这才随意撩起外袍落座一边,接过越沚递来的水袋,喝一口,递给她。 她没有异议的接过,小口呡着,有点无聊的望四周环绕他们休息的士兵们,是玄森的手下,不少熟面孔侧背对他们而坐,除了越沚和玄森,没有人有近帝王的资格。 帝王喝着越沚递来的第二袋水,从口袋里取了个纸袋给她。 接,是葡萄干,真是惊喜,绽了个笑,她吃着,很开心的四处继续乱瞟,突然对上越沚和玄森怀疑的眼神,忙低下头,完了,她忘了他们都知道她非常爱吃葡萄干。 不动声色瞥一眼手下,帝王拧上水袋,抛回给越沚,这才轻开口:“接下来往哪儿?”当初是她指的东方,他们才朝东追来。 她咬着一粒葡萄,细细含在舌尖,闭眸感受天地间传来的本体信息。“再向东是海之国,可她没转向。”寒琨想带着青莲干吗?跳海殉情? 帝王沉吟一会儿:“海之国与寒冰之国没有善交,就算这会本帝下令开放所有口岸通商,他们也不可能到海之国去。”尤其寒琨的发色和眸色太显眼了。 玄森和越沚深看帝王身边的莲公主一眼,才由玄森开了口,“会不会他们打算由海路回国?”这次寒冰之国大皇子是秘密来访,并未通过关卡通报,陆路回去一定会让关卡的士兵发现行踪。 越沚接过手下准备好的干粮,掰了一块自己先试吃,确定无毒了才递给帝王。 “以我们的速度,多久追上?”帝王咬了一口,才分一半给她。 ……他在帮她试探水和食物有没有毒。疑天心中突然涌出甜意,忙低下头去,偷偷掩饰掉上涌不止的微笑。 “如果他们是昨天午时以前出发的话,我们至少三天才追上,也就是明晚之前,只要他们没抵达海边乘上船,我们就可以追上了。”玄森的绿眸闪着认真的计算,“我可以命五人为一小组,抢先去打探他们的消息,这样追上的可能时间会提前半天。”他们不能更快的原因是有辆马车加个娇弱的莲公主。 两天半后她就有可能不是他的了。帝王紧锁剑眉。 两天半后就是她的死期了。她轻叹,口中的干粮更加干涩难咽。仅仅……是个梦吧,她居然还可以在帝王的怀中寻求到不可能的安全感……还剩两天半的梦。 8 8 再次上了马车,车内两个人许久都没说话。 帝王依旧坐在车内用软垫堆出的舒适角落,而她坐在窗边,撩着窗帘看外面飞逝的景物,及护卫的士兵。 他深沉的盯着她,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放下窗帘,偏头看他,美丽的大眼中是一抹不舍和伤感。突然的,她问:“帝觉得祭是什么?”再两天半,她就再也不可能像这般接近他了。古人云:黄梁美梦,不过如此。 他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为什么问她?” 扯出个假笑给他看:“因为一开始,帝总认为莲儿是她。”他的敏锐惊人,而她的应变同样不差,呵呵,到最后,还是她坑蒙拐骗技高一筹,顺利飞向死路。翻个大白眼,忍不住摇头笑起来,真是好佩服自己找死本领。 他的神情温柔于她快乐的笑,“你转变与她的出现太过凑巧,这世界上是没有太多东西会理所应当有巧合的。”伸手支住下巴,深邃的黑眸锁住车内娇美小人儿的每一个神色动作。 她靠住车板,歪头看他的分析,点头,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可她偏不承认他又能拿她如何。“那你讨厌祭么?”如果真是讨厌,那他怎么会对居青莲体内的她这么好。 黑眸闪过迷茫,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疑天和青莲的形象重合了。挥开这么可笑的幻觉,他思索着用词:“男人没有讨厌的情绪。祭相对本帝而言是个可怜的女人,只是她的个性太激烈,迟早会死于冲动中的。” 望一下精美装饰的车顶,苦哈哈的笑了,真是一针见血呀,真想高呼帝王圣明,轻松两句话点出她身处死胡同的惨状。好象养在细管子里的金鱼,永远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为什么可怜?” 他勾出个浅笑,“将国家的命运归结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是荒谬。”又不是创造天地的大神女娲,一个普通人类女人能做什么? 她眨巴着眼,想拥抱他,原来不止她一个人不屑这个狗屁制度。“任何情况下准备一只替罪羊不是件坏事。”尤其面对无知的百姓,没有什么东西比官方的祭品更合适安抚民心了。咪咪笑着掩饰掉眼中的讥讽,感谢上祖的聪颖。 他静静看她,“你怎么看祭?” 轮到她茫然了,彻底否决么?不能否认她是身为祭成长,一切的规则已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她不知道如果一开始被选择的人不是她,她的人生会不会没有这么多惊险起伏,仅止是平凡的嫁人生子过一辈子。 轻启樱唇,呼出一口气:“它很残忍。”扣除掉她本身的幸运,她不能忽略掉历代祭有绝大部分死于血腥的非命。“但它让我坐在这里,和你聊天。”矛盾得让她竟然无法恒量是她自己重要,亦是祭本院的被根除性重要。 薄唇弯起,他托着下颌,“本帝一直在找机会废掉祭本院。”祖上的规矩没那么容易更改,他努力过,皆不成功。 说没有感动是骗人。她曲起双腿,双手盘在膝上,将头搁上手肘,“那万一再有无法解释或短时间没办法终止的天灾人祸,你拿什么去堵百姓的嘴?” 他无所谓的耸肩:“也许本帝可以把自己推出去。” 精致黑眸笑若弯月,双眉中心飞快的闪过一粒红。她轻叹:“要是所有冤死的祭都能听到你说的话,那她们也死得有所值了。”多可笑的愚忠,更可笑的是她也觉得以前的苦难似乎也不值得一提的烟消云散。再次笑若叹息:“帝王的金玉良言好值钱哪。”等级差的悲哀,却总是下层人群追寻的目标。 他细长深邃的黑玉眼中泛出有趣,“你想坐本帝的位置?”这么哀怨的口吻,好可怜。 “才不要。”想都不想的摇头,她疯了才想去坐那张操劳死人的破椅子。一年忙上365天还要感叹为什么一年没有730天可以供他使用,别说快乐周末遥遥无期,想要休病假都是两个字:妄想。 她回答速度飞快的惹得他愉悦而笑,这么反对的态度呀?有朝一日真有人想篡位,他完全可以确定没有她在内的嫌疑。 奔驰的车外突然穿来玄森的声音:“帝王,派出去的分队发现他们向北行进的痕迹了。” 他淡淡看她。 她皱眉,感受一下,摇头:“还是向东,没有改变。” “继续向东。”他的命令换来她感激的一笑。 当玄森的分队第五次来汇报,东方已经寻不着寒琨的踪迹,北方的分队回报目标继续北行时,帝王沉思了很久,吩咐两个小队东行外,大部队改道向北。 “仍是感觉不对?”他们在方才休息时间用了晚餐,现在快入夜,天也凉了下来。他伸手把一件雪貂外袍披上她的肩。 她顺从的裹上,自改道起就紧锁的细眉没有舒展开过。“他们在向东行,我们如果向北走得太远,我会完全感觉不到她的。”要不是他在这里,她真想趁着还算近的距离,自己想办法偷跑向东找人去。 回想以前自己的独立行动,真的很感叹当公主的悲哀,连观个蝴蝶都大把人簇拥,根本享受不到一个人的乐趣。现在更惨,明明她的本体是在往东,却不得不顺应大流往北,眼睁睁看着那只白头翁携带她的本体走得越来越远。 要怎么样才能顺利把帝王这一票人甩掉让她快点找到那只白头翁啊! 他只能选择安慰她,“你也是才学的感应术,也许会有错误。” 她勉强笑给他看,在感应到自己的身体改道向南后,心一沉:“向南了,追不上了。”再迟疑,她就完蛋了! 他安抚的半强迫拉她入怀,“别用太多精力,相信玄森的分队,明天你就可以看到寒琨了。睡一会儿好不好?”最近她睡得很多,这一趟出行太赶,他怕伤了她的神气。 “追不上了。”她用着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的声音道出这个事实。他们在北上,寒琨带着青莲向南行,她要真的睡一觉,醒来就永远别再奢求有她本体的消息。“不行,我要向南!”推开他,她焦急的只想去阻止马车行向。 没等她撩开窗帘,他快手点中她的睡穴。在她软软倒下之前,拥她回怀中安置,“别担心,我们会追上他们的,莲儿。” 他温柔的抚摸她锁眉的睡颜,细美的眼眸却是满满的心痛难忍,“本帝会帮你找回你的丈夫的。” 事实证明,她是正确的。 第二日正午,他们追上了玄森小队所跟从的寒冰之国一行,但没有寒琨,也没有祭。 抱着仍昏睡中的青莲,帝王阴沉下眼,坐在马车内下了命令:“改道南。越沚,通报全国关卡,遇见他们立刻扣押。”低头看怀中的青莲,有了丝希望的喜悦的同时是为难,他该怎么向她解释? 南行至傍晚,疑天才在平稳中转醒。 他没理会因一直抱着她而有点酸疼的手臂,只是轻柔道:“我们现在往南行,队伍在休息,要下去走走么?” 她甩一下头,眯眼定了焦距以后,一把推开他,自己弯身跃出马车。围绕马车休息的众人见到她后,立刻行礼。她没理睬任何人,四周望一下,找到一条河流便转身向河流走去。 玄森和越沚对望,再看向这时才下车的帝王。 挥手免礼,帝王面无表情坐在篝火边,目光只跟随青莲移动。 只见她快步走到小河边,蹲身下去,似乎在洗脸,可当她只把一只手伸入水中时,她整个人一歪向一旁倒去。 帝王立即跳起来,奔过去,“莲儿!”快手扶起她,看到她呆怔的表情:“怎么了?” 她脸上的空洞好久才被一个干笑取代,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令他错愕的主动埋入他颈弯中,“我刚刚差点以为就得这个样子过一辈子了?”吓死她了,接受不到任何感应的她只能求助河水,希望青莲他们有接触过河流。幸好、幸好,他们看样子走的也不是官道,否则她真不知道怎么对着一杯沏好的茶咆哮着要它告诉她,她要找的人有没有喝过它的同伴和身居何处。 他的黑眸中是谁也没发现的受伤。“你找到他们了?” “没有。”青莲的体质根本没有任何法力帮助,她仅靠本灵的力量,怎么可能超出范围去探知本体。“只是大概方向还是南。”这是河流传递的信息,她只能得到这些,要是换回本体,她会连他们躲在帝之国哪个山洞都感应得到。 他拨过她及腰的长发,“本帝发了命令给所有关卡,一发现他们立刻扣押。我们会找到他们的。”忍不住抱紧她,不愿去想这有可能是她给他的最后一个拥抱。 南行快马的话至少也得一个月才出得了国境。她松了口气,忽然觉得困,“奇怪,我睡了一天怎么还困?”埋在他的颈边,她松懈下来的慵懒口吻带着柔柔的撩人热气轻洒刺激着他。 沉寂一下,“要不今夜不赶路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追。”拥抱起整个的她,他向马车走去。“晚膳好了本帝再叫你,先睡吧。”示意玄森撩开车帘,他抱着她,安置在软榻中,拉过轻软的被褥盖住她。 “嗯。”她困困的应一声,懒得多想,直接归为前两天紧张过度,如今放心才有睡意。 他退出马车,走到火边坐下,玄森这才递过水:“帝王既然喜欢莲公主,为什么不直接迎娶?”前几日宫内突然风风火火的传出帝王突然宠幸起莲公主的花边消息,他还以为又是谣传以娱乐世人的,结果这两天看到帝王对莲公主的呵护有加,才发现不对劲。既然喜欢,他们还拼了命的去追据说是私奔的寒琨和某宫女干吗? 冷冷横他一眼,这种事,他以为他不想解决得干脆彻底啊。“罗嗦。”撩袍,落座一块大石头上,任及地的漆黑长发随意披散。 摸摸鼻子,玄森乖乖退到另一侧越沚旁边,才低道:“很欲求不满啊。”可怜的男人,只是身为帝王还有得不到手的女人,想必要比一般的男人挫折更大。 越沚专心烤着手中的刚猎野猪,回答另一句话:“莲公主给人感觉不对。” 玄森摇头,咧嘴一笑,“别想太多,也别管得太多。帝王要真娶了莲公主,也不是什么违背天理大事呵。” 他们帝之国还算好的了,帝王和七个公主都没有血缘关系,就算结婚了也不算啥惊天动地的事儿,要知道,为了维持皇族的血统,近亲结婚的例子在其他各国都很常见,只是不晓得为什么怪胎的比例好小哦。 越沚翻动着庞大的野猪,“你不觉得青莲很像疑天么?” 就算深居深宫的莲公主不如谣言所说的从小体弱多病,胆子不小也不羞怯,可疑天与他相识可是十数年的累积,这位莲公主的种种举动,像足了那小妮子。 祭的法术除了祭本人是没有任何人知道高深到什么程度,就算身为祭的老师们,祭本院的九大祭师长们,也只是各专精一两门的法术而已,能集众家之长的,只有祭本身一个人。 身为这样祭的疑天,要真的使用什么法术和莲公主攀上关系,他一点也不会奇怪哪。 “……你感觉错误吧?”玄森一双绿眸瞪得很大。 “我担心帝王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帝王和疑天不对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自疑天六岁上任祭以来,除了丰功伟绩,就只有闯祸、捣乱、横生是非,让所有人头痛不已。帝王自然是被踢出来训斥和企图诱导她回正途的人,可以着连祭本院大祭师长们也说不听的性子的疑天,怎么会听从仅仅长她数岁的帝王?这么多年下来,那两个人完全不分君臣的明争暗斗,直接成为视对方根本不爽的死对头。 只要是帝王布置的任务,疑天是会圆满完成,只不过绝对不会按照帝王的要求而是她自己所选择的最快捷方式去料理,这更导致了两人对对方的不满。 以帝王的个性,万一真是疑天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那么盛怒中的帝王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没办法预测。 ……不会吧。扫一眼远处只专注马车的俊美帝王,想一下好脾气帝王另外一面的暴怒,玄森抹一下脖子,乐观一笑:“疑天没那么白痴单挑上帝王找死的,别想太多,别想太多。”到了最后,直接等于安慰自己了。 那小妮子不会真干出这种事吧? 她是饿醒的,好饿,肚子没有咕噜乱叫,但是难受的感觉让她没睁眼就知道她的胃肯定已经抗议了良久,现在八成在举牌子抗议她这个错位灵魂虐待它。 好困啊,身体挣扎着要补充食物,精神却在另一边拔河的要求她重新坠入睡眠。昏沉了半天,她才逐渐恢复神智,投降于对食物的渴求。刚要起身,才后知后觉发现,她的腰上搭着一只手,很沉重,而且不属于她。 低头看了半天,她迟钝的决定翻过身看看这只大爪到底属于谁。 借着车窗洒进的些许月光,一张放大的俊逸面孔吓得她差点惊叫。及时哽回喉中的原因是因为俊脸上那双漆黑若夜的美丽眼眸是闭着的,均匀的鼻息告诉她,他在沉睡。一旦吵醒他,万一他有起床气,她就等着被扁好了。 她知道她不该和他睡在一起,她该起身离开他,应该出去找东西收买她饿得惨兮兮的胃。可她移不开眼,移不开身子。当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连眨眼都舍不得。 早就清楚,他是帝之国最完美英俊的男人。近看起来,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也别想找到比他更好看的男人。浓浓的剑眉帅性飞扬,那双比黑钻还漂亮的黑眸正掩盖在长而微翘的睫毛下。第一次发现,原来男人的睫毛也可以长得这么好看的。直挺的鼻子下是微呡的薄唇,颜色比一般女人的唇色略浅,比一般男人的唇色又偏红,衬着他白晰的皮肤,只让人觉得更加合适好看。 他的肤色不像长年在外的战士的古铜,是偏白晰的,不是苍白,而是有点像婴儿的白中透着淡淡的粉。就算他还有一头媲美黑钻的及地长发,这一切也不让人觉得他有丝毫的像女人,只是一个十足的漂亮男人,漂亮得让她无法呼吸。 伸出手,轻轻拨开垂落在他颊边的发丝,不受控制的任自己手指顺着他的额向他的挺鼻滑下,最后,迟疑的落在他的唇上,柔软温暖得不可思议。 不知触动了心中哪一根弦,她轻声脱口而出:“我喜欢你,帝,我好喜欢你。” 他紧闭的长睫掀出双漆黑若子夜的清醒眸子,盈满温柔。她手下的薄唇微启:“我也喜欢你,莲儿。”呵出的热气,烫了她的指尖,一路热进了她的心。 他什么时候醒来的?她竟然一点儿也未觉察。轻喘起来,眨着眼,不知道该手回手还是任它停留。 暗黑的车中,无声的弥散着什么。 他勾出个笑,轻吻她不知所措的可爱手指,搭在她细腰上的大手悄悄使力让她平躺,自己则顺势翻身覆上她,小心用手肘支撑住大部分体重,他宠溺的低喃:“贪睡的小猫,本帝还以为你又要在本帝的怀里睡上一晚。” 又……他附身靠近的动作让她无法思考他的话,只是盯着他张合的唇瓣,莫名的渴望着什么,不安的燥热起来,就连双唇也突然觉得干燥了,让她不由自主伸舌润着干涩的唇:“我……” 他因她的动作而微眯了黑眸,“你在诱惑我了,莲儿,你想要什么?”压低身子,将她的双手按到她头顶,他轻轻在她耳边小声询问,不忘亲吻一下她可爱的耳垂。“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她被他的动作惹来一阵轻颤,不自觉向一侧偏头,方便他更好亲吻她的耳,“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好哑,简直不象她的声音了。 “可怜的孩子,你不知道么?”他笑着烙下一个吻于她的耳底,满意极了她的颤抖,降下修长的身子贴住她柔软惊人的曲线,“要我告诉你么?”她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这小丫头喜欢他得无法自拔。 她轻叹的仰头,让他顺着她的下颌将吻印向她的纤颈,“告诉我……”混乱的脑子什么也无法思索,只能重复仅能捕捉到的最后几个字。 “一个吻。”他吸吮她的喉咙,引来她几尽瑟缩的反应,“给我一个吻,我就告诉你,否则……”不老实的大手松开对她双手的钳制,悄悄拨开她胸口的绣花精绸,袒露他渴望的雪白柔嫩。 “否则什么?”她全部的感觉都凝聚在被他亲吻的肌肤上,不知何时被松开的双手只能反射性的抓紧头上的软榻滚雪貂边。柔软的感触刺激得她的手心一阵濡湿。 “你说呢?”他轻松把问题丢回给她,将自己置于她双腿间,大手开始抚摸她的细腰,向上滑动,他的唇则眷恋的吻了她雪嫩胸口好一会儿,才重新移回她雪颈上流连。 “我——”她刚要回答,被他拇指接触上她柔软胸口的顶端而刺激得挺腰,“不要——”乱成糨糊的大脑终于有些微觉察到这种美好新鲜的感触好象有哪里不对。 “什么?”他喜欢极了她下意识的动作,而且她敏感得让他根本舍不得放手,伸舌在她颈上滑出湿漉火烫的印记,他微笑听到她小猫似的惊喘。“不要什么?”大手恶意滑过她开始明显的胸口蓓蕾,叹息的感受她在他身下不安的扭动,甜蜜而折磨人的享受。 陌生且透心刺激的感触实在是好得有些罪恶,她努力在他的干扰下找回大脑去思考哪里不对劲,突然的,她低低呻吟了一声,只因为他突然含住她娇小的耳垂,全身为他撩拨起来的酥麻蜷成一团。 他张口,放开她小巧的耳垂,坏心的又舔了一下,看着她的瑟缩,实在是舍不得放开她。温柔的抽出探至她裙内的大手,帮她扣好胸前的衣襟,轻笑道:“你这个样子,怎么会让男人不为你着迷的反而认错人?”她的眼迷朦满是被挑起的情欲,诱人得想让人一口吞下。 “寒琨会发现他有多愚蠢错失你。”他轻喃,伸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轻柔分开她捏成拳的小手,接触到的湿润让他眸色变沉。 “你是我的,莲儿。就算见到了寒琨,你也依旧只属于我。”支起颀长的身,拥抱起尚未清醒的她离开他制造出的一室暧昧。 围绕马车休息的士兵警觉的睁开眼,在看清是帝王后,皆闭目而眠,只有玄森和越沚迅速起身,跟随帝王十步之远外护卫。 帝王走到河边,蹲下,小心将她安置在怀中,这才探手入河,润了手心,轻拍她通红滚烫的脸颊,怜爱的将她的发拨好,“莲儿?”就算她爱的不是他,可仍是忍不住将她捧在手心里,他的莲儿呵,就算她心头的人不是他,他也绝不放弃。 她眨眨眼,逐渐能定上焦距:“啊?” 他失笑,浑厚低沉的笑在静静的夜格外动听,“啊什么?”再次湿了手心,帮她恢复清醒和降低他挑高的体温。“饿不饿?”他没忘她有多不耐饿。“本帝叫人准备些吃的,你先梳洗一下。”将坐在他腿上的她推着站直身体,他也才站起来:“自己站得稳么?” 他的气息让她有一刹那失神,甩了甩头,她后退一步,“我行。”转身,差点跌到河里。 快手扶住她,他弯着笑:“小心。”确定她不会再一头栽入河中,他才放手,转回远处的篝火边,吩咐玄森准备吃食。 她蹲下身,盯着流动河面上的破碎残月,好久才张手掬起水泼向自己的脸。冰凉的刺激让她满脸水珠中皱眉开始有咆哮的冲动。 刚才在马车里,帝王趁她没睡醒时又占她便宜了!这个臭男人,一旦没有女人就忍受不了的向她下手么?!她是他妹耶,有中意人了的妹耶!这只王八,八成脑子撞坏了,怎么可以做出那种……令人脸红的事! 再捧起水来帮重新升温的脸降温,她咧出个干笑。如果不说别的,和他在一起的那种感觉真的满好的——哗,她把整个脑袋塞入水中,她到底在想什么呀!!! 瞥见晃悠回到火堆边的青莲,越沚和玄森都诧异的睁大眼,忙低头,退回他们休息的地方,聪明的不参与什么准备发生的任何事。 帝王只是起身到马车边,找了块大毛巾出来。盖到她头上,这才坐下,重新专注手中被烧烤中的野猪上,轻的男声带着不可错辨的笑意,“清醒了。”不是疑问是肯定。 她揉着湿漉漉的发,一言不发的嗅着空气中扑鼻的肉香,暂时不想也懒得理他。 知道不是讨论和她谈论方才事的好时机,他心情极好的呡着个笑,“再一会儿就能吃了。”试一下置在水边的水袋,还没全部温热。 真的好想扯下头上的毛巾砸到他头上。她撇嘴,将毛巾挂在脑袋上,盯着跳动的火焰,想象着她正在用双手拧着他的脖子,这才稍微感觉心情好受了许多。 他轻笑,“别在心底骂本帝。”将烤得金黄浓香的肉递给她,才起身,站到她背后帮她用毛巾揉着并未拭干的长发,动作温柔宠溺无比。 “你又知道我在骂你。”她嘟囔着,用力一口咬住肉,味道刚好的让她眼一亮,快快乐乐吃起来,唔,背后那男人的烧烤技能原来也是满分呀。 他看着她埋头苦吃,笑而不语,慢慢擦拭她的一头青丝。直到她吃好了,才将毛巾丢到一边,掏出梳子,仔细的料理她发丝中的小纠结。 喝着刚好温热入口的水,她舒服的叹口气,“你哪儿来的梳子?”她记得出来的时候好象她没有带那玩意儿,连头发也是简单的结了个髻而已。 “别忘了,本帝的头发也很长。”他低沉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好听。 闭目,感受他轻柔的打理她的发,“你的头发好漂亮。”及地那么长,飘逸又乌黑,美丽得比世界上最名贵的黑钻还吸引人目光。 “头发而已。”他不以为然,梳顺了她的发,回到自己的原位坐下,根本不在乎随意披散的黑发。 睁开一只眼瞥他的发,“哦?”怀疑的语气是针对他刚才帮她打理头发的动作,既然只是“头发而已”,他细心个劲做啥?没事在她脑门上企图找到虱子,然后掐死以证明他仁兄的火眼金晶在夜里仍是1﹒5的远视? 他瞅她的猫头鹰状,低笑,随意拿起自己的一缕发,“本帝周身有一层很薄的保护气流,隔开与外界的普通伤害,不会弄脏或者受损,所以才这么长都没有在意是否要剪短它。”说着,直接拿到火上烤给她看。 她瞪圆两只眼,不由分说扑过去抓回他的手和发,“疯了!你说过你的长发属于我的!”他说好要把他的发送给她,怎么可以这么糟蹋?她刚才看到他将头发伸向火苗的那瞬间心痛绝对是为了自己所有物,可不是为了他做傻事。 细美深邃黑眸泛出浓浓笑意,揽住她的纤腰,让她坐到他腿上,抬眼看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焦急生气小脸,低喃,仅两个人能听得见的音调弥散笼罩着她:“我整个人都属于你,只要你要。” 她呼吸一窒,看到他俊美无比的面容上温柔和疼爱的笑意,她除了涨红了脸别无选择,“我、谁想要你啦,臭美!”这个臭男人干吗总摆出这种表情给她看,害她连鸡皮疙瘩都要跳出来了。 他剑眉好看的一扬,“哦?”低头看。 她顺他视线下移,才发现她还抓着他的手,忙不迭的像烫手般甩掉他,“呃,是、是你自己不挣开,关我什么事!”瞟见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一恼之下,干脆双手推他,“放手啦!讨厌,我要去睡觉了!” “嘘。”他轻轻提醒她这是夜,故意的又惹来她一阵挣扎,忍不住拥紧她低笑不止,她反应直接得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这般的可爱呀。 挣不开他的她不甘心的放弃无所谓做功:“笑、笑死你好了!”嘟囔不爽。 笑够了。他将手伸到她面前,“没事的。”张开,手心中那一缕发依旧亮丽柔顺,没有半分瑕疵。 她皱鼻子,不屑的哼一声,“这是帝王自身加持法力,算什么?”但凡帝王之躯,天生就有着自我保护的周身气流,要是他愿意,就算下暴雨不打伞,他都可以毫发不湿。 “不算什么。”他浅浅一笑,仰高头看她低垂的小脸,好温柔好温柔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低柔的话语像是在寂静的湖面掠过一只雨燕,极轻盈的,带起一丝波纹,荡漾着,散开去,层层波痕已印湖心。 她看他,朱唇一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马车内。 瞪着马车华丽的手绘车顶,疑天无声的叹口气,抬手遮掩住仍是泛困的双眸,品味着情感想去寻找他的冲动和理智上矛盾的反驳。 车帘外的光线足以说明以是午后,马车是静止的。 那个男人能不能不那么体贴?害她连半点抗拒的想法都没有就陷得一塌糊涂。而且若他一直这么体贴下去,她实在很怕永远也追不上带着她身体乱跑的青莲…… 他应该是因为下令全国关卡阻拦寒琨,所以才这么放纵她的乱睡。但为什么连她都知道寒琨不是什么轻松角色,身为寒琨之友的帝王却这般信任关卡的士兵们能拦截到寒琨? 若非他信誓旦旦的承诺会帮她找回“丈夫”,她会怀疑他是刻意在放寒琨走人,好留下她啊—— 暗暗恼怒的同时有了丝非常浓的甜自心窝泛起,他是为了要留下她么? 她真的有那么的好?会让他有了留下她的念头? 不愿再去想外在的问题,也不愿去想她现在到底是莲公主还是祭的问题,她只是觉得很快乐,当领悟到帝王想留下她的意思时。很快乐,仿佛整个人都飘起来似的。 懒洋洋的撑起身子,异样的疲乏在快乐的心理作用下并未引起重视,只是想看到他,想跟他说她喜欢他,想听他说他也喜欢她。 多傻的念头,可她仍是发现自己笑得像个呆子。 整理好身上的衣衫,慢吞吞的下了马车,才看见帝王在远处和着越沚他们交谈,在她投过目光的同时,他偏过头往这边望了一眼。 太远的距离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的目光肯定是宠溺而又疼爱的。小脸儿微微热了,低下头,转过身去,到另一侧的河流去冷却自己雀跃的心。 她方才醒来的时候,被褥下裹着的是他的长袍,可以想象当他醒来时,为了不吵醒她,他脱下衣袍任她沉睡。 弯出个笑,香甜快乐。 她从来不知道睡在他怀里的感觉是那么的好,就算她睡得昏天暗地的其实没什么真正感触,可光想着她躺在他胸膛上,脸就忍不住热起来,心情则好得不得了! 解决完私务和梳洗,回到营火边,接过卫兵送上的食物,她小口小口的吃着,明明知道不该再往帝王那边看过去,却还是不受控制的频频抬眼。 看看那个全世界最英俊的男人,疑天几不可见的翻了个白眼,甜蜜却从心底泛起,连拦也拦不住。明明知道他是帝王,可她不是青莲,仍是陷入得这么深,无法自拔,也拒绝他拔。 不知道呵,这样下去意味着什么,欺君她是欺定了,死也估计是死定了,只是为什么她现在还这般放纵自己沉迷下去?当一切水落石出,帝王的反应绝对是狂怒的吧,那时的她会以怎样的死法才会让他镇怒? 很可笑,他们现在可以评价为彼此喜欢中,她却不得不开始思考几天以后的下场。他说他喜欢她……那个正站在玄森边和他低声商讨什么事情的修长男人,他说他喜欢她。 从未想象过她也有喜欢这种情绪,也从未奢想过会有人将喜欢这种情绪浪费在她的身上。他是帝王,当她是他的妹妹莲公主时,他喜欢上了她,而不是疑天,那个和帝王做对的祭。他喜欢上了她,这么的可笑,她却不愿意听从理智而一味的也喜欢上了他。 喜欢就是喜欢了,就算她会死在他的手中,她也喜欢上他了。 是不是很傻?托住下巴,疑天低笑出来,想象一下过几天追上那只白头翁后,为了让青莲得到幸福,牺牲的一定会是她呢。细眉轻挑,不知现在喜欢着她的那位会不会看在她的功劳、苦劳加牢骚上饶她不死? 帝王微微转头,看向她的方向,浅笑。 那双深黑若子夜的美丽双眸呵,那满满的温柔呵,她的欺君,她不后悔。 就算她会死在他的手中,她不后悔。 这是不是很讽刺的甜蜜?为了一个叫做喜欢的莫名情绪,她愿意命丧得轻易无价,还是廉价?他说他喜欢她呢,那到一切都揭穿的时候,他还会喜欢她,为了这个喜欢,会不杀她,会继续喜欢她? 当然不可能,笑了,美丽而嘲弄,她是祭呢,那个从未得到帝王好颜色的祭呢,会被喜欢?被帝王喜欢?痴心妄想。 这么一来,这短暂的被喜欢就这么的珍贵起来,珍贵得让她全然不在乎了世间的所有事实,唯一重要的是他喜欢她,哪怕只是这么短短的几天,哪怕他眼里喜欢的对象不是她而是青莲。 垂下眼,叹息的笑了,他喜欢的毕竟不会是她,而是青莲…… 只要找到了青莲,解释清楚,那么,全部的误会就会澄清,她完成任务,也可以真正的得到她一直想要的解脱了。 她曾经渴望的解脱,为什么现在光想着就这般的苦涩? 抬头,弯出个大大的笑来,她可是祭呢!那个坚强得可以撑起一片天的祭,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倒她的祭呢! 有什么可沮丧和苦涩的?只要眼前快乐就够了,只要眼下他和她还相互着喜欢就够了,至于过了几天的事情那就是那个时候的事啦! 非常乐观的笑着,好好品味着她所新学会的喜欢,就够了。 喜欢也就是喜欢了,不是么? 他喜欢着她,她也喜欢着他,够了,心满意足。 “想些什么?”帝王结束了和手下的对话,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了,爱怜的,轻轻拂开被风吹到她脸颊上的发,她黑黑的眸子望着她,在阳光下泛出了琥珀色的光泽,叫他失神了。“算算时辰,你也该醒了。” 她为他言下之意而略诧异的睁圆了眼,他的意思是,在她熟睡的时候,队伍还是有赶路的? 他勾起薄唇,笑却没染进细美的眸里,“本帝答应过你不是么?一定会把寒琨找回来给你的。”只是就算介时找了回来,他也绝对不把青莲给他! 她呡嘴笑,垂下眸子静静想着现在如何享受他给予的喜欢,想着过了几日后他的狂怒。心的最深处缓缓浸出了股酸的疼,现下的喜爱,就只能维持几日,之后,这个喜爱就会变成他倾泄到她身上的怒呵。 “别想他了。”深吸一口气,他没错过她眼底的轻愁,她在想寒琨了?几乎要怒了,她说过她是喜欢他的,她现在的种种表现也是喜欢着他的!为什么这么不公平的到了最后她还是会归属于寒琨?这么些天下来,只是个虚幻的寄托?只是个假想中的喜欢? 掀起眼见到他的反应,她反而笑了,看着他的俊容绷紧,她觉得好受了许多,毕竟只有她一个人烦恼是太孤单了点。伸手,玩似的抓住他的发,柔顺乌黑亮丽,世界上连黑钻也比不上的发,“我的嫁妆。”任性也就任性了,奢侈的温柔再不利用,死前她不会原谅自己。 低头,看着她的小手中托住的发,他浅笑,有点嘲弄,“你的嫁妆。”可笑的却是用来允诺把他最爱的她送给寒琨的嫁妆。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把她让给寒琨,他会尽一切把她夺过来! 不愿意见到他这般自嘲,移开眼,望向远方,“还有几日就可以见到他们了。”水落石出的日子一到,就是她的死期了。不自主的,依靠向他,想多吸取些此刻的温存。 他无言,探出手拥住她,紧紧的拥住她,还有几日,他就可以真正确定她是他的了,就算会让她伤心……可该是他的就是他的,让寒琨见鬼去。 她顺从他的动作,弯出个笑,不奢求的心满意足。 他阴沉的俊美脸庞在想到她将完全属于他时,慢慢的也勾起笑来。 她一定会是他的。 9 9 被他爱上是个意外,以为和公主换了个身份只是保护公主的人身安全这么简单而已,谁会晓得会被他错认为她是转了个性子的公主,而对暂时居住在公主身体内她的灵魂产生了所谓的爱情。 很可笑,因为作为他的臣子,她的任性妄为和个性自我向来让他头痛不已的直接等同于麻烦两个字,可为什么只因为她现在不再是她的身份而成为了公主的却被他爱上? 更可笑的是,因为她也爱上了他。 从来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帝王除了整天阴沉着脸抓人小辫子外,竟然是个疼惜妹妹的好哥哥,竟然是个可以敞开心胸听她畅言,而非因为她是女人的睿智开明男人。 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会爱上她。 也许最先心动的是她,他的睿智,他的才干,他的宽大胸怀皆是她敬佩的原因,外加让她知道了他的温柔,那让任何女人也无法抗拒的温柔。 爱上他,不是件难事,可爱上她,那就真是麻烦了。 她毕竟不是她啊,她不是公主,只是个小小的臣子。现在他们看起来是满相爱的,可她总不可能和公主换一辈子的身体,公主有公主的生活,她有她的人生,一旦换回来,下场绝对不是他与她再爱着对方,八成是他会觉得被欺骗而要一刀宰了她。 头痛欲裂,她当初只是找捷径来完成保护公主的任务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 更头痛的是,为什么公主不好好的暂时被她保护,而是随便捡了个男人就私奔去了?公主用的还是她卑微小小臣子的身体啊!拜托,要私奔先还给她她可怜的身体啊! 她要追,她一定要追,再如何,身体的使用权也应该属于她本人才对,就算是贵为公主也不可以拿她的身体去做什么爱做的事! 可问题是……他跟出来做什么? 追人很简单还是很难? 不知道是他们太过信任官府的力量还是太过轻视寒琨的本事,晚一步追到帝之国与绿之国国境处的事实已经告诉所有人,他们失去了拦截住寒琨的最好时机。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伫立在众人面前的修长高佻男人很久才转过身,一头及地长发乌黑亮丽,雍容华贵俊美非凡却毫无表情,他高贵优雅的昂然而立,颀长的身形散发着沉沉的阴郁气氛在周围弥散,压抑得人呼吸不过来。 冷淡扫视着这一群出不了声的人,身为帝之国的帝王,他实在很想冷嘲一下自己平日养的官宦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拦个人都拦不住。再思索一下他们这一个月的追追停停,连嘲讽的力气也没有了,愚蠢的人可不仅只是其他人,要不是他当初太过信任先锋的追兵,寒琨他们早就该被抓回帝之国国都了。 貌美如玉的帝王如今浑身散发出的冷意叫众人深深低下头去,几乎窒息的等待着他的怒爆发。 许久,帝王身后的马车内传来低声轻唤:“帝。” 是莲公主,陪同帝王追捕寒琨的莲公主。 所有人松了口气,这个月下来,帝王和莲公主的关系密切得要告诉他们,帝王一回帝之国国都,立刻会立莲公主为帝后,他们绝不会怀疑半分。反正七位与帝王没什么血缘的公主被任命的原因除了当作联姻的工具外,也是为了帝王懒得选老婆时做的准备。 这个当口,估计帝王也只会听莲公主的劝说不会发怒。众人整齐划一的后退数十米,不敢惊扰他们的谈话。 侧身,亲手撩起车帘系上一边,帝王伸手,让车内娇美的小人儿搭着他,步下车外透气。 缓缓伸直酸酸的腿脚,不及帝王肩头高度的娇小的莲公主有着张清秀的面容,略显苍白,仍是吸引人注目的称得上清纯无比。可——只有她本人才知道这具小小身体内的灵魂根本不是什么青莲,而是当初为了保护好莲公主而交换了灵魂的祭——疑天。 “生气做什么?”她问得无事一身轻,掩口打了个呵欠,黑色的大眼在明媚的阳光下镀上了层极美的金黄色,使得黑瞳看起来竟然象灵活的琥珀色眼珠般。 帝王随意后靠上马车,优雅曲起一条长腿,低沉的声线淡淡的,“没有生气。” 这一个月,他们相处得融洽而且默契,在皆不可以提及寒琨的情况下,他们之间的气氛温馨得能让人错觉以为她已是他的小妻子。只是——在根本没找到私奔的寒琨与祭时,如何让她死心的真正成为他的? 白他,她伸长手指探向他的剑眉,“哦?”微拧的眉端在她的指尖下立刻舒展开来。她这才收回手,四处转转,活动开一天没走过路的双腿。“打算怎么办?”人丢定是事实,怎么亡羊补牢才是实事。 和帝王被迫在马车里挤了一个月,除了更肯定他的魅力外,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努力让自己忽视他的刻意引诱。这个臭男人,一点儿也不懂她的挣扎,天天对她好得无从挑剔,时时刻刻不忘向她表白他喜欢她,害她辛苦至极的每时每刻都得提醒自己,他翻脸时会有多可怕。她不怕死,但她怕他知道她骗他后会变成另一个可怕的人。 他越表现出喜欢她,她就越怕他将来的可能表现。她受不了他的冷漠的残酷,在知道他有多温柔后,却偏偏不法自拔的沉迷在欺骗下的温柔中。 可她是她啊,是祭,那个从小和他作对长到大,让他头痛不已的祭,而非莲公主,这个让他从小怜惜到大的莲公主。 那么大的差异在她和真正的莲公主之间,偏偏更扯的是让更大差异的她与他相互喜欢上了对方……这到底是老天的玩笑还是她以前太胡闹的报应?为什么在面对他的甜蜜攻击时,她还得辛辛苦苦的提醒自己沦陷的心智现实的残酷? 要再这么下去,估计她就得悬梁刺股来让自己清醒了…… “你认为呢?”他将她状似不经意的闪躲收纳眼底,并不以为意。反正迟早她是他的,想当缩头乌龟,他就宽容的给时间让她尽情当去,只是时机一到,不管她愿不愿意,他也会把她从龟壳中拔出来和他成婚。她注定是他的。 蹲下,摘起一朵野花,手中转着玩。“你回帝之国国都,我继续追。”一个月没回帝之国国都也就罢了,他绝不能出国境,否则各国的间谍会十分乐意追着他跑。只要让她单独找到了寒琨,与错位的真正莲公主换回身体,估计她还能抱着一条小命回想这一个月梦幻般的日子一辈子。 他耸耸肩,双手环抱在胸前,懒洋洋道:“这个方案本帝早就否定过。”他说过,无论她在哪里,他一定要保护她,跟随她,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况且,他不可能会让她再和寒琨有任何旧情复燃机会的单独见面。 她瞥他,“我不允许你出国境。”于公于私这都不是玩笑话。 他略抬下巴,低视离自己五米远的娇小可爱的她。她的保护他念头让他心中暖洋洋的,“那我们立刻回帝之国国都结婚。”就让寒琨娶那个冒牌货去,他巴不得寒琨一辈子别再踏上帝之国一步。 她想跳脚,这个臭屁男人,难道一点儿也不懂么?“莲儿要先见到寒琨。”她一个字一个字道,这是她的任务,也是私心,她也不会允许她自己用青莲的身体和他有肌肤之亲或是别的接触,这是最基本一个女人的尊严。就算下场是死,她也会让青莲和那只白头翁成婚。 他神色一黯,“那就别阻止本帝陪你去找他。”真想一刀劈了那只白头翁,他当初没事干邀请他来到底是为什么?帮自己找绊脚石么? 瞪他,努力压下自己高升的怒火,她勉强挤出笑,“你是帝王。”拜托,找死的举动留给别人做行不?这个世界要青莲命的人不会有谁,可要他老兄命的人是排到数万里去了。 静静看着她矛盾前后的行为与语言,他垂下黑眸,轻轻道:“本帝只是喜欢你。” 她一口气哽住,他的寞落让她想尖叫想开心的大笑,想找个超级重的锤子捶死他。“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不甘愿的忍住咆哮的欲望,她走到他面前,仰头对上他低垂的头,“我也喜欢你,别用这种语气来勾起我的同情心。” 他盯她,突然一挑眉,展出个慵懒英俊得要命的微笑:“很有效,不是么?” “你……你这人不可理喻!”她尖叫了,外加用力踹一脚过去,完后猛然转身,走到一边的树边,开始哀痛自己的脚趾头。好痛,好痛,好痛!她又忘了公主穿的软鞋是根本踢不动帝王穿的靴子的。呜——好痛,好想不顾形象问题抱脚痛哭一场。 没待她准备好想法,帝王从后一把抱起她,突然凌空的感觉让吓了一跳的她忙搂住他的脖子,“你干吗?”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虽然属于比较荒郊野外,可远处还有他一大堆手下,以及这一个月来老拿怪怪眼神看得她乱心虚一把的越沚和玄森。“不要动手动脚!”踢不动他,她只能不爽的用手指戳他的胸膛,同样硬邦邦的让她想找刀子。 他把她抱上马车边缘坐了,半跪下身子,将她的小脚搁上他膝头,帮她脱鞋,“先动脚的又不是本帝。”不意外看到她红肿的脚趾头,好气又好笑的用回复术帮她治疗,“本帝该命人帮你制靴子了。”看她受疼,他也会心痛,干脆让他一个人独痛好了。 她怎么会不明白他所想,嘟着嘴低头看他半晌,才咕哝了一句:“傻瓜。”全天下只有他这个男人蠢到这种程度,尊为帝王,居然还甘愿为她付出一切。 薄唇弯起,他甘之若诒。 待他重新帮她穿上袜子和鞋,她抢先开口:“你不能出去,没得选择。”她一个人捅出的篓子,让她一个人来弥补才是最好的。 他直起高佻的身,动作高雅从容的拍掉膝上的泥土,“那你回帝之国国都与本帝成婚,没得选择。”大方提供他的就范条件,银货两清,多直接又好讲话。 她托住下巴,将头撇到一侧去望天,“你脑子是石头做的啊!” 他坐到她身边,靠住马车,“就我、你、玄森、越沚四个人去,不招摇不张扬,不会有危险。” “哼。”她用鼻子表示对他退让的唾弃。 他仔细看她,从头到脚,不错多一分毫,“奇怪了,本帝有法力,是帝王,是男人。你一个小女人,又没法力,身体不好,嘴又谗,是什么让你认为本帝才是该被保护和侍侯的对象?要是本帝没记错,你还很贪睡。”尤其是最近,她睡得越来越多了,一天内大半时间都在睡觉。 她磨牙,恨得牙齿好痒,“抱歉,我就是这么麻烦。滚回帝之国国都去,永远别理我!”双手用力推他,反而被他轻巧一使力,揽她入他宽厚的怀中。 “舍不得。”他笑得开怀,任她在他怀中挣扎得想咬他的咧开一口白牙。径自低喃:“本帝怎么舍得不理你,更何况是永远。”将听到他的话后不再扭动的她拥紧,他轻问:“怎么了?”她最近越来越变化脾气飞快,只在他面前才这样,对待其他人都是客气而且疏远。真……荣幸得让他想摇头苦笑。 “永远是什么概念?”她枕在他肩上,叹息般看着自己的手,这是青莲的手,没有她修炼的薄茧,是至嫩没碰过任何粗糙东西的红酥手。他抱的人是青莲,荒唐的却在对她说永远,更荒唐的是她不疑有他的心动得完全没有理由。 他用下巴蹭她发顶,“永远就是本帝这一辈子。”温柔的语调只给她。 听得她想哭,将脸埋入他颈弯,“帝,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我是莲儿?是你妹妹?” 他给她安定:“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 “不因为我是莲儿?”她不信。 她脆弱得让他心弦紧揪,轻轻拍她的背:“为什么不安?”她一直在沉迷于对他的爱怜和不愿意沉沦的两端挣扎,“是本帝让你不安么?为什么?” 她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只能摇头,伸手环紧他的颈项,几尽哽咽了,“别出国境,别让我担心你,帝。你是我的天,我绝不能让你有半点危险。求你了,回帝之国国都去,让我和越沚、玄森他们去,找回她后,我们会立刻回帝之国国都,不会耽误什么时间的。” 他闭眼,长叹一声,“你不公平,莲儿。你一个人去,又叫本帝如何放心?将心比心一点。” 她的心是她的,但不属于这具身体,她无语。 他轻轻退开她,低下头看入她眼中,“你们去吧,本帝回帝之国国都等你回来。” 她半个字也不信:“你发誓你不尾随?” 两人对瞪半晌,他扭开头,不是特别高兴:“本帝发誓,不尾随你。”但他可以暗中保护她。 她还是不信,“你发誓不出国境?” 他沉下神色,“你再逼本帝,信不信本帝当场绑你回帝之国国都成婚?” “信不信我当场撞那棵树以证明我半点不甩你的威胁?”她比他更难看的脸色扔回去,跃下地面,拍拍手,懒得理他再在旁边干瞪眼,“好了,我们商量好了,你回帝之国国都,我去找她。” 他不悦的站直身子,“我们什么时候‘商量’出这个蠢到极点的决定的?” 她掩口打了个呵欠,摆摆手,“我说了算,你可以走了,再见。”眼角瞄到他的臭脸,撇了撇嘴,走过去,伸出纤细的双手环住他的腰,仰头:“生气啦?”绽出个灿烂的笑。他们之间可并不是只有他才会使用皮相这种下流招数的。 他板着脸,瞥她的笑,终忍不住疼惜的拧一下她的小鼻子,“能不生气么?本帝已命元玦和彩禅赶过来,要不你等他们来了,五个人一起出去,本帝比较放心一点。”元玦和彩禅是左、右御前带刀一品大将。 摇头,她和他们关系并不是特别好,“让他们护送你回帝之国国都,我这边三个人比较不引人注目。”看着他俊美好看的面,有了不舍,还没分开,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他没再反驳的轻柔抚着她的脸,“本帝会在帝之国国都等你,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 呼一口气,他们该分开了,太过沉迷他的怀抱,介时一切都被拆穿时,她怕最先承受不了的是她。“我走了。”简单三个字,说得好难受。 他抱起她上马车,用力拥她一下,才松开,低道:“别让本帝担心,莲儿。”转身向远处等待的众人走去。 掀开窗帘,看着他的背影,她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心里疼疼的被人揪住似的。咬住下唇,不愿意放纵自己想开口乞求他留下的欲望。要走的是她,这个游戏,该结束了。 他在那边交代了什么,回头,凝视着她,只凝视着她。纵使那么远的距离,也让她清晰看见他眼中的深情,忧郁中夹杂着发自内心的快乐,那么赤裸的担心和爱恋。 闭眼,不愿意再多看下去。狠心放下帘子,阻隔他和她之间最后的联系。心好疼,好难受,揪住胸口的衣襟,她摇头,想张口说些什么嘲讽自己,却只是吐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好喜欢他呵,喜欢得用了她所有的感情投注,喜欢得她无法自己。万一、万一有一天真相真的被拆穿,她该如何承受他的怒?好怕,不是怕死,而是怕他眼中的无情,那比杀了她还会让她痛苦。 不知何时,马车动了。慌乱睁开眼,挥开窗帘。她舍不得呀,舍不得就这么真的和他再也没有交集。 他依旧站在远远的那端看着她,姿势和之前没有差别,只是看着她,一直到他们再也看不到彼此。 她痴痴的望着再也看不到他的地平线,心酸疼无比,忽然的,脸上滑下两行湿意,怔忪的用手去摸,接到满手心的晶莹水珠,不断的,眼眶中溢出的液体让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那么一刹那,她明白了,原来,这是泪。 马车及玄森越沚在入绿之国国境后,直行至黄昏才停下休息。 升好营火,架上猎来的野猪和干粮,玄森和越沚对望了许久才由玄森去敲车板。“莲公主。”帝王不在,不管她是不是疑天,区于公主的级别,他们也不能对她无礼。 “嗯。”沙哑明显哭得惨兮兮的声音让两个男人同时耸肩,回到火边,准备晚膳。 掀开门帘,跃下马车,疑天红肿着一双哭得一点儿也不偷懒的的双眼,走到火边:“能不能先去最近的城镇?我需要一些方便的衣物。”盯着跳动的火苗,想到昨天这个时候,她还舒服的偎在帝王怀中,不禁眼圈又濡湿了。 瞥她,越沚礼貌开口:“祭……教过莲公主追踪术?”不会让他们在绿之国乱跑找人吧?三个人想展开地毯式搜索,难度系数好象有点大。 她抽抽鼻子,死气沉沉的:“帝王不在,你们直接叫我疑天好了。”偏头,迎接他们震惊不可置信的目光,勉强咧出个笑:“我是疑天。” 玄森一双绿眸瞪得老大,“疑……疑天?!老天,你还真敢——”欺骗帝王是死罪的律历好象白痴也该知道吧! 越沚倒是先恢复正常的淡淡瞄她,没有太大意外于她找死的特质,只是多看了她红红的眼眶两眼:“你什么时候会哭了?”她是火炎之身,全身干爽得向来不会多一丝水分,别说是眼泪,连汗她都不知道是什么。 她苦笑,以前看别人哭很好玩,总是不太明白眼睛里怎么会冒出水,现在她才知道,凡事果然是要代价才得的到的,她学会了哭,也丢了一颗心。 没追究这个话题,越沚翻动野猪,“你玩得也太过火了。”而且还和帝王相依相偎的闹绯闻,就算她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抽出匕首切下一块熟了的肉递给她,“你这身份又是怎么回事?”就算没亲眼在之前见过莲公主,至少他知道面前这个小女人的外貌身型绝对不是疑天。 她苦哈哈的笑着,“这倒是真正青莲公主的身体。我的被寒琨带跑了,也就是现在和寒琨私奔的那个女人是我,那里面的灵魂是青莲公主。”简单的从头讲述起因和发展,“最近我睡得愈来愈多了,说明极限快到了,再不换回本体,青莲的本灵会先因为我的身体衰竭而受不了的。” 施展法术皆会有反弹,世界公平得不会让人白白施展法术。以前的法术反弹皆可以轻松化解,这回牵扯到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天生的虚弱体,所以所有的反弹全部被疑天一个人承接,无论是她在青莲体内的灵魂还是借给青莲的本体。 再没想到的是这回反弹竟然这么大,也许是因为牵扯到两个人,也许是因为时间拖得太长,总之把第一次使用换身术的她给堵死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初在书上看到这门法术时,可没说明后遗症,现在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霉。 玄森终于从震惊中恢复,“你知道往哪儿追么?”八成不知道,否则不会这么久都没追上。换身术,这种邪门的法术连听也没听过,她居然也会?奇怪了,她的法术在帝之国除了帝王可以比拼外,无人能及,怎么小小的寻人法术都施展不了? “原来我以为是超出范围的原因,现在才知道,是我的本灵法力在减弱。”而且减弱得非常严重。咬一口食物,她咕哝,“青莲身体实在太差,半点辅助效用都没有,还要我来帮她维护。” 眼角瞄见玄森的高壮体魄,后悔:“早知道当初和玄森换好了。”这家伙虽然只会一般的简单法术,但得天独厚的身体强壮如牛,法力源源不断。世界上果然什么怪胎都有哦。 “想都别想。”玄森扔水袋过去,“我没兴趣当女人。” “现在想也没能力。”张开手,唤出的火苗弱小得可怜的只能点烟。握拳,开始垂头丧气,“我要我的本体啦,呜,我要我的法力啦!” 为什么她的身体得去支持青莲的灵魂,而她的灵魂又得来维持青莲的身体?不公平,没天理啦!当公主的就这么狂?等她换回自己的身体,不去嚣张的炸掉几座宫殿,她就辞职不干这个死祭了。 越沚把烤好的肉扔给玄森,开始啃自己这份,“帝王想娶的人是你还是青莲?”轻轻一句话,戳得她逃避的心血流不止。 苦涩一笑,篝火在黑哞中摇曳着镀上层美丽的金黄,“我不知道。”目光流经自己身躯,“这是青莲的身子,她的手,她的脸。帝王想娶的,应该不是我吧。”而且她还欺骗了他,从一开始就主动拿他的剑往自己脖子上抹,找死得天经地义。 “找到他们你打算如何?”玄森发问。 “换回身体,青莲是一定要嫁给寒琨的,她爱上的人是他。至于我……事情一旦被拆穿,我八成要被扣上欺君之罪的帽子,死路一条。所以能瞒就瞒,继续当我的祭。”她的人生是刺激而短暂,但能苟且多活几天就算几天。 静静看她,越沚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以后怎么样,但你爱他,他也爱你。”帝王和她之间的爱恋,瞎子都闻得出来,“他不会杀你。” “他会恨我。”她的话让空气一下凝重下来,寂静的夜里除了风声草声外,只有火焰燃烧声。三两下解决食物,拍拍手,她站起来,“管他呢,什么事,以后再说吧,现在要先找到青莲他们。” 不赞同的看她逃避,越沚清理好火堆,“要怎么帮你?”目前的确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寒琨和疑天的身体,青莲本尊。 “借力量给我,这回一定要找到他们。”将脑后长发扎成一束,她绑好宽大华丽的袖口,站在火堆边,“站到我两边,面向火堆,把手给我。” 玄森没有异议和越沚站立在她两侧,她矮得只及他们胸口,忍不住道:“你认为帝王会喜欢那么个矮子?”疑天本体也不过比青莲高一点,他本人可只欣赏高佻的女人。 “讽刺别人缺点很要不得,等我换回本体,你再说说看?”她仰头瞪他,她是矮又如何?帝王的身高和他们不相上下,他都没意见,玄森说什么鬼话。 “当我什么都没说。”玄森笑耸肩,带兵作战他是高手,法术方面哪里比得过她。 咧个鬼脸给他看,她重新站好,双手搁至他们伸出的掌心中,念咒:“火之精灵,我命你告诉我火炎之身,祭的方位。” 火堆噼啪作响,突然拔高成数十丈巨焰,中心清楚的显示出一个银发男人正拥着沉睡的疑天共乘一匹马向前赶路,然后景象变广,变成由上俯视他们的行经。 蓦的,火焰猛然降落成正常,疑天刚好被越沚快手搀扶住向下跌倒的身子。 “西南。”差点突然陷入昏迷的疑天努力甩甩头,想维持清醒,“西南,追。”吐出最后一个字,闭上双眼,陷入昏睡。 玄森立刻收拾行李,“马车不要了,越沚,你和她共乘。”事情闹大了,才小小的一个寻人法术,还借了他们的力量,她都虚弱成这样,如果没看错,刚才火焰中疑天的本体也是昏迷状态的。 越沚利落用披风将她裹好,抱入怀,扑灭火堆,上马。“走。”西南,可惜她没来得及查出他们相距多远,否则可以利用最快的速度去追。 玄森快马奔驰在他同侧,“怪了,寒琨不回寒冰之国,来绿之国做什么?”难道他要叛国?太可笑了吧,他是下一任寒冰之国的冰帝,为了个女人,连帝位也不要了? 越沚专心御马,“你没听过绿之国的生命之泉?”那个传说中可以救死扶伤治愈百病的神奇泉水。 玄森恍然大悟,“他以为他的女人患了不治之症!”难怪要改道南行,没日没夜的赶路害他们追不到人。想一先,惊叫出来,“天,生命之泉不仅有重兵把守,传言泉眼中还有水龙驻守,除非绿之国皇室的直系继承人和绿帝本人,是根本无法接近的。”尤其最新一代绿帝听说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有足够的法力镇住水龙? 越沚斜瞥他一眼,“所以我们要在疑天的身体被毁之前拦住他们。”照目前的情况看起来,错位的灵魂无法在错位的身体内存在长久,换不回来,疑天和青莲都得死。 寒琨一人之力完全不可能招惹一个国家的军队外带一条龙。只能尽量在他做出傻事之前,把两小女人闹出的乱子给补好,才能全身而退。 玄森抬头看夜空的明月,干笑一下:“我终于明白祭本院的大祭师长们为什么那么头疼了,疑天闹是非的本事可真不敢让人恭维。”忽然看见了什么:“咦?上头好象有个跟随我们的黑点是什么?”他的视力不好,看不清楚,好象是只鸟,猫头鹰?会飞得那么高么? “乞求它别是绿之国军队的侦察鸟好了。”越沚冷冷道。 “啊,不会吧。”…… 愈渐南下,炎热的天气使人不由自主的烦躁,时不时骤降的大雨也根本不配合赶路人的步伐,又是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那个传说中的泉到底在哪里啊?一直再往西南下去,我们就可以到达绿之国的国都了。”脱掉外衣,拧掉中间的水分,玄森坐在临时躲雨的洞口研究外面滂沱的雨势,“老天,难道绿之国一天到晚都是这种鬼天气?怎么没见它变成一片汪洋?”天天下雨,真不明白住在这里的人怎么受得了。“他们的衣服是怎么保持干爽的?”更可恶的是这里居然到处是湖泊,天晓得,他玄森从来就是只旱鸭子,一边赶路,还得一边提心吊胆的不掉进湖里淹死。 越沚将沉睡中的疑天安置在铺开的披风上,取了睡袋喝一口,才淡淡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随身携带方便的工具叫作雨伞。” 翻白眼,玄森把外衣随便一搁,赤裸着肌肉累累的上身回到洞中央,一屁股落座越沚身边,侧过身,将自己的大脸凑过去和他面对面,“喂,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欠你八百万的人又不是我。” 眼角扫他一眼,越沚找出块布巾接了洞顶滴落的水擦拭疑天的脸,“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要进入绿之国国都了。”一路上,他们尽量捡小道走节约路程,可还是没有追上寒琨。疑天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根本不能给他们任何指示。最坏的预测,也就是寒琨他们已入绿之国国都。 “进去干吗?找死?”玄森瞪他,干脆伸手抓住越沚的下巴,转向自己:“反正疑天也在睡,你再帮她擦干脸,一会儿出去淋雨还是会湿的。” 冷冷看他,越沚考虑一下要不要建议他去撞墙,轻拍开他并没用力的手,“生命之泉在绿之国国都最严密之处,也就是皇宫内。” “啊!”玄森大吼,“能不能扔了疑天一个人在这里,我们回帝之国?”一向玩命的事只有疑天一个人爱做,他可是非常爱惜自己小命的,就算不太值钱,好歹他也苟活到二十几岁,不能轻易放弃残喘多几年。 冷静的用袖子擦掉溅到脸上的唾沫星子,越沚推开制造噪音的大头:“不可能。” “为什么?”玄森蹲起身,“难道你爱上疑天了也?为她愿意一起轻贱生命?”不可置信的绿眼大睁,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不是。”继续用布巾擦着疑天脸上的雨水,“如果我们现在回帝之国只有死路一条,如果入绿之国国都去找寒琨还有一丝可能活命的希望。” 玄森诚实摇头:“不懂。”好象死的机率都很大,听起来。 略挑眉,示意洞外。 玄森扭头,看到洞外的大树上停驻着一只大鹰,“干吗?一只鸟而已,你想吃?我可以帮你把它猎下来。”虽然他的视力不是很好,但猎这种型号的动物还绰绰有余。 轻摇了摇头,给他提示:“一路上,跟着我们的就是它。” “哦?”玄森这才来了兴趣,打量那只雨中仍傲然无比的巨鹰,“跟着我们的原来是它呀。好象是帝之国的品种,这下不是绿之国知道我们的行踪了,呵呵。” 收好布巾,忍住拿它砸那头猪的可耻想法,越沚最后解释:“那是帝王的鹰。它一路跟着我们,说明帝王一路上也跟着我们入了绿之国国境。而且我怀疑,帝王用法术借了它的眼睛一路看着我们。如果我们不尽快解决疑天这件事,赶在绿之国发现我们之前找到寒琨,反而先回了帝之国,你说,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玄森笑容好难看:“帝王也来了?”撇头向那只眼神高傲的死鸟,“还借了眼睛?还好没借到耳朵。”否则他们的谈话不是被偷听光了,想到帝王正通过这只鸟看着他们就想翻白眼。“这回好了,不但得找到寒琨,我们还得顾虑到帝王的安全。”就算在帝之国境内,刺客都不见得少到哪儿去。帝王竟然还跟随他们追到绿之国国都了……下场好可观。 淡然扫一眼疑天的沉睡,越沚牵动唇角,勉强算是个笑容,“前所未有的大乱子开始了,我想这回你也没那个心情再像以往一般壁上观的看好戏了吧?” 玄森在那头套上仍是湿透的外衣,拎起简便的行李,“走吧,我们入都城去。”开玩笑,他可不要有提头见帝王的可能性。 没有异议的抱去疑天,渐轻的重量让他神色变了一下,没开口。用披风仔细包好她,步向已入雨中等待他同行的玄森。 瓢泼的大雨笼罩着他们,仿佛天地间只剩了他们三个。唯一静静注视着他们的是高空盘旋的一只鹰。一直注视着,他们行向远方那座庞大的城市。 绿之国国都。 10 10 住进客栈,越沚到留下照顾疑天,玄森外出打听消息。 才将疑天放上床,她就睁开了眼,没有丝毫混沌的坐起身,“我又睡了多久?这里是哪儿?”双手扶住太阳穴,探测自己身体的位置,却在刹那微皱了下眉,绿之国的水系法术克她的火炎之身,一点点儿法术波动都刺伤得了她。 收纳住一点儿意外,越沚到花厅拿了茶和干粮,“你睡了四天,吃点东西,再这样下去,没找到他们,你首先会饿死的。这里是绿之国国都。” 难怪水的感觉比一路上过来强了很多倍,对她极为不利。“见鬼,寒琨不会带着青莲去找生命之泉吧?”配合的趁自己睡意没上涌之前快速补充食物,“这里有守护结界,我探不到任何信息。”她的法力已经少得可怜,还被克,真没天理。 越沚落座床边,决定不告诉她帝王也跟出来的事,“我让玄森去打听情况,我想寒琨的目标肯定是那眼泉,最后的希望是在他闯宫之前找到他,否则就只有我们也冒险进去。” 快速解决掉食物,她喝了一大口水,“帝王没追来吧?”她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 “没有。”面不改色,“生命之泉里应该有水龙,你在换回本体后能对付得了它么?”战士和人他与玄森可以对付,但法术系的非人类龙族就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不知道。”她咬住下唇,忍住呵欠,“我得知道我的本体在保护青莲灵魂的同时承受了多少反弹的法力,折损到什么程度。”水龙,她只在书里见过,可没有亲眼见识过是什么厉害角色。“绿帝听说才15岁,你说水龙会不会也才15岁?”不抱什么希望的望向越沚。 他的蓝眼珠微微向上飘了一下,“我很高兴知道你现在还有幽默感。” 撇嘴,“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对付啊。”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甩一下头,她用力睁开眼:“如果帝王跟上来了,千万别让他入皇宫,太危险……”话未说完,整个人重新陷入沉睡中,向后倒去。 越沚动作迅速扶住她,安置回床榻上,才叹了口气,直起身子,面向门口行礼。“臣越沚,拜见帝王。”来得还真是时候,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 门开,走入三个男人,为首的正是便装的帝王,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面孔满是严肃,一头及地的乌黑长发正随意系成一束。高佻的身躯越过越沚,直接坐到床边,心疼的看着床上沉睡的小人儿。“她一直是这样?”通过鹰之眼,他才发现自己先前的大意,以为只是她的贪睡,却没想到会达到清醒时间减到这么少的程度。 “是。”越沚和门口两个男人以点头为招呼,他们是元玦和彩禅,帝王的近身大将,与他们负责对外作战的将领并不十分熟稔。 “立刻回帝之国国都。”帝王紧锁剑眉,他刚刚发现他的恢复术竟然对她不起作用。“如果是病症,不能拖延。”为了等到元玦和彩禅,他晚了一步才追上他们,早知道她是这个样子,一开始他就不该让她追来。 快速寻找借口,越沚垂下头,眨了好几下眼,“只要找到祭,公主的嗜睡完全可以治愈。”目前只能用这个理由了,万一帝王执意回帝之国,他们之前的努力也就白白浪费的同时害得两个女人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复员的机会。 沉吟,“本帝不知道祭有治愈的法术。” 法术分黑和白两系,祭属于黑暗系法力,纯破坏的强毁灭性法术系别。唯一能和祭匹敌的另一个人便是帝王,属于光明系,除了攻击法术外还拥有治愈和回复法力。 祭和帝王的关系就像法术界的两个极端,一个毁天灭地,一个拯救万物,相克却又相辅相成。历代的祭都会在成祭典礼上将自己的一跟头发附上咒语交给当朝的帝王,以证明自己的忠心和绝对不会叛变的承诺。那根头发附带的作用就是无论相隔多少空间,帝王都能轻易间捏碎祭的心脏,而祭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越沚低垂着头,双手背后:“祭可以将他人身上的痛苦转到她身上,以身承受。”这算是祭的法术中最光明的一种了。 深邃黑眸低沉,“要是寻不到她呢?”他不允许任何危险的可能性降落在她身上。 越沚微微眯眼,刚要再开口—— 门砰的被踢开,再被反踢上:“找到了——” 玄森说到一半的话被卡在脖子上的两把锋刃上,而他的双短剑也闪电般的同时抵住元玦和彩禅的喉咙。 帝王等他们都收了兵器,才道:“找到了什么?玄森。” 弯身捡起扔在地上的大袋食物,玄森耸了耸肩,走到圆桌边,放下。“生命之泉。我问了很多人,有家店铺的老头说在皇宫的最深处,也就是在绿帝的寝宫内。”将袋子里的点心什么拿出来,环视屋内一圈人,最后落在面色苍白的越沚脸上,挑眉,“要不要我再去多买几笼包子?好象不够分。” 淡然瞥了眼越沚,帝王起身将床帐放下,到圆桌边落座,“元玦,你和玄森去准备晚膳,越沚过来坐,本帝有话问你。” 彩禅走过来,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仔仔细细擦拭过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水泼掉后,再擦拭了一遍,确定无毒,这才倒好一杯茶,轻放置在帝王面前,退到一边去。 越沚走到桌边,坐下。 淡呡茶水,帝王轻问:“生命之泉,刚才你似乎没有提及它的想法。”细美的黑墨瞳深情望一眼紧闭的床帘后转为冰一样的寒,瞥向越沚。 越沚呡了呡唇角,“太危险。公主吩咐过,一定不能让帝王陷入危险。” “然后?”轻晃着茶杯,看着淡褐的茶水上下荡漾,这让他想起青莲活泼的大眼,一抹柔情在黑眸最深处燃起,他仍是认为青莲的性子配一双琥珀眸最合适不过了。 “……生命之泉在深宫中,有重兵把守,还有水龙镇守。” “然后?” 越沚闭上眼,无声叹了口气,“寒琨有可能也是带着祭来找这口泉水的。我们本来计划在宫外拦截他们,如果依旧不成功,那么我们直接进宫,在泉水边与他们最后见面。”反正不管谁先找到泉水,总会被军队和水龙拖到另一方的到来,这是唯一能遇见他们的办法了。 “生命之泉和寒琨?”帝王轻笑,“真是有趣,你们在隔壁侍侯着,晚膳准备好再进来,本帝要休息一下。”直接转身,到床榻边坐了。 越沚没透露眼中的担心,与彩禅退出门。 帝王撩起帐子,让自己坐入床内,这才放任自己仔仔细细凝视挂念了半个多月的小人儿。心细极了的发现她圆润的颊消瘦了。疼惜的抚触她的脸,他俯下身去温柔的亲吻她的额。“当初本帝怎么会退让着任你独自离开本帝。”要是他在,就算她清醒过来反对,他也会想办法带她回帝之国。 侧身半躺上床,他将她小心纳入怀中,这才稍微放松下来,闭目开始思索越沚的话。 早听闻绿之国的生命之泉有神奇作用,以及水龙的守护。毕竟那只是传说,人死了除非招魂,且只有一次极低的成功机率机会。单单一眼泉水,他不相信,但如果可以医治百病,他倒愿意为了青莲去见识一下。 问题是,寒琨为什么要找生命之泉?那个寒冰之国的人身体强壮得象头牛,祭也身体从不见有过大碍,他们两个人哪点有必要硬闯绿之国皇宫找那口泉?难道寒琨打算去弄一瓶泉水来当结婚礼物给老婆养颜美容?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寒琨的性子,他这个老友基本明白,就是除非一定想得到,否则,他根本不会出手干预任何不关他事的事。 会是什么原因让寒琨冒这么大危险去找生命之泉?他和祭谁患了什么不治之症? “嗯。”怀中人的不舒服娇吟让他立刻睁开眼,“莲儿?怎么了,哪儿难受?”担心极了撑起上半身,小心打量她有可能的任何不适。 她没醒,似乎在做梦,在挣扎,在不断摇头,突然叫了出来:“帝!” “我在这儿。”他低柔应道,轻揉她肩颈,想让她放松。 可她却扭动着身子躲,不断推拒着他,整个人往床角缩去,“帝。”声音急噪得有点哭腔,但她双眸一直是闭着的。 他心疼极了,“莲儿,我在这里。”当看到她眼角滑出的泪时,不假思索的展臂拥住她,“别哭,我的心,别哭。”不让她挣扎的收紧臂弯,“你梦到了什么?别哭,我在这里,莲儿。” “帝。”她呜咽着,双手抵住他的胸膛,依旧抗拒着他,“好危险,别来,帝,别来,别让我担心你。” 他沉吟,不断亲吻她的额,直至她再度沉睡,“对不起,本帝放不下你。”当他发觉她对他的重要性时,他已放不下了,“我的心。”就算知道她一定会因他出国境而暴跳如雷,他也仍是追上来。他不可能放任她独自涉足这个危险的世界。 两人相拥的寂静被门口的低声打破,“帝,晚膳准备好了。”是彩禅。 再次吻了她的额,他起身,放好帐子,“进来吧。” 门外四个男人依次进来,彩禅将晚膳摆放好,一一取了一块试吃,才取出另一双象牙筷递给帝王,“请用膳。”斟上了杯新的茶。 慢慢用膳,帝王轻开口:“探到寒琨的消息了么?” 立在门边的玄森抓抓自己倒竖的板寸头,也压低了声:“有人看过银色长发男人与一个女人到过这里,但后来就不见踪影了。”回想一下,“他们大概是昨天晚上入的城,由于发色的特殊,所以让人记得很清楚。” “哦。”慢条斯理的应了声,帝王抬眼看向越沚,“为什么他们的目标是生命之泉?” 越沚面无表情的低垂下头,轻声回答:“臣不知,莲公主猜测他们的方向一直向西南,没有改变过,我们猜也许寒琨的目标是生命之泉,便追了上来。” “嗯。”帝王细嚼慢咽,“莲公主的猜测真是准确,但你认为寒琨为什么要找生命之泉?” 玄森环抱双手靠着门边的墙,瞥一眼越沚,再看一眼门边两侧严肃而立,时刻待命的元玦和彩禅,呵呵笑起来:“也许他想研究一下绿之国的水龙和寒冰之国的冰龙有什么区别吧。” “很有意思,越沚你认为呢?”帝王不愠不火的继续将目标对准越沚,执意要听最终答案。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疑天吵起来,为什么她捅的篓子得他来补?“也许私底下,绿帝与寒琨有交往或过节,所以寒琨才会趁帝之国所有通商口岸开放时来绿之国。” 呡一口热茶,帝王黑眸细美深邃若上好黑钻。“什么过节与生命之泉有关?”放下茶杯,继续他缓慢的晚膳。 “也许传说中的生命之泉并不存在,寒琨只是想揭穿这个事实……”玄森插了句嘴,在屋内另外四个男人的挑眉观望下,主动闭嘴举手示意投降,“猜测、猜测,人闲得无聊总是会胡思乱想一点,呵呵,可以理解对吧。” 弯出个俊美无比的笑,帝王笑得十分优雅,“玄森,原来你那么闲呀。”认真打量门边的那个大块头,象是才认识有这么个手下似的,完完整整不错过一分毫。调头回来,给了结论:“看样子你是闲了点,元玦,你和玄森去把绿之宫的布局图弄来,两个时辰后本帝要结果。”看一下床外近黄昏的天,两个时辰后入夜,刚刚好。 玄森咧了个笑,冲越沚耸肩,他帮不了他了。“领命。”开门,和元玦出门去。 门重新关好,帝王也刚好结束晚膳,捧着杯热茶,坐回床榻边,背对着帘子,好整以暇看着彩禅收拾好一切,越沚原地站着待命。 “生命之泉的记载是什么?”偏头,隔着半透明的帐子看向床内的人儿,深深的黑眸满是柔情。 眼角瞥到彩禅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继续收拾他的桌面,越沚心中扯了个苦笑,“传说中的生命之泉没有任何书面记载。有记载的只是水龙,顺带偶尔提过水龙喜好处在深潭及深泉中,所以我们猜测也许生命之泉其实是眼深潭。至于它的作用,也仅只是可以救人命及治百病。绿之国的商人中都没有任何人亲眼见过,这里都城的人更是传言得神乎其神。所以还是不太让人相信它的存在。” 支手搁在床边,帝王漫不经心低头看自己垂落床沿及地的黑瀑般长发,“对于一个基本上不让人相信有存在的泉,寒琨为什么要去找它?” 问题又绕回来了。若不是疑天说了交换灵魂的事,他哪里会猜到寒琨要找的东西是生命之泉啊。“不知道。”反正不能让已觉得蹊跷的帝王知道疑天的事。越沚恭敬回答:“我们不知道寒琨要找生命之泉,只是一直下西南,直至入绿之国国都,我们才大胆猜测他的目标有可能是生命之泉。”绿之国最有名的也就是这个,难不成寒琨好要刺杀绿帝啊,带着他爱的女人,明摆着是徇情别劝我嘛。 帝王淡笑,抬眸直视越沚,声音愈发轻柔:“要是寒琨的目标不是生命之泉,你们也闯了皇宫,下场是什么?”黑眸中的薄怒乍现。 眼角接收到彩禅的动作,越沚更加恭敬道:“我们只打算一人闯皇宫,另一人在这里守护莲公主。”糟糕,他完全猜错帝王的方向了,帝王想知道的不是寒琨的动机,而是疑天,也就是他认为目前是莲公主的心爱女人的安全问题。 “哦?”扬眉,帝王略后仰一下身子,“一个人能达到什么效果?找死?” 帝王发怒了。扫见彩禅的手握剑柄,越沚闭了闭眼,“……”他要怎么说才能安全脱身?纵使在绿之国国都内,帝王的法力仍深藏不漏的无法探知他有可能被绿之国法术克制的地步,这样法术深厚得可怕的人,也难怪以往疑天从不当面直接挑衅。 “嗯?”蕴藏怒意的黑眸微眯,刚要再逼问,被低弱的一声打断。 “你在发火。”困意满满的女声自帝王身后帐中传出。 越沚松了一大口气,心知肚明欠了疑天一回,低首退出。 彩禅在看到帝王的回身后,也跟出房间。 “莲儿。”根本没再看向屋内任何其他人,帝王快速撩开床帐,将半依起身的疑天一把拥入怀中,“你让本帝好担心,莲儿。”疼惜的用下巴摩挲她的发顶,“你吓坏本帝了。” 她努力维持清醒,“你在发火。”他的怒意波及到她,让她在深沉的睡眠中不安,疲惫到极点的却又放不下他,所以醒过来。 “越沚的做法会害死你。”他靠坐入床,让她半躺在他怀里,“万一寒琨的目标不是生命之泉,他们好要硬闯皇宫,会害死你!”提及她有可能受到伤害,他不自觉的手捏成拳。 将手覆住他的拳,她半眯着眼,困困道:“我叫你不要出国境。”混沌的大脑在尽全力思索着如何让他不再动怒伤神,“而且我不喜欢你生气。”这里是绿之国国都,一旦他的情绪波动过大,第一点容易让人发觉法术相异的他并非绿之国,第二则会加深他本身法力与绿之国法术相克,两败俱伤。 “本帝不生气。”他捧起她的脸,心焦的审视她无神的样子,“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如此嗜睡?告诉本帝,什么办法能治疗这种状况?” 她无力任他摆布,困得只想一心睡去。她仅剩的护体法术在绿之国水系法术下克得几尽伤及灵魂了。她是如此,那边青莲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得快点找到青莲,换回身体,但她不能让他冒险,他绝不能有任何一点伤害,否则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快手扶住她后仰的头,她合拢的双眼让他不安级了,“莲儿?你又睡了么?莲儿?”不敢摇晃,他只能轻拍她的面颊,怕弄疼了她,又怕她再度一睡不醒。 许久她好困难的睁开眼,笑一个给他看,“不告诉你。”张手握住他立刻反握的大手,暖意让她觉得好幸福,“帝。” “嗯?”他的声音低沉中满是焦虑。 “我爱你。”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如他一般对她了。 他呼吸一窒,“我也爱你。”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听到他最想听的话,这种极大的反差让他竟然有要失去她的感觉:“我们回帝之国。”他突然道。会失去她的恐慌让他无法思考,“我们马上回去,本帝命全帝之国的名医都来看你,一定会医好你的!” 她用力睁开眼,“住嘴。”两个字止住他的慌乱,“你是帝王。” 屋内灯光透过床帐淡淡洒入她的眸,金黄的,美丽而坚定。他凝视着她,叹息而道:“我只是一个爱着你的男人。” 她愿意为这句话去死。 上下眼皮逐渐合拢,她挣扎着竭力不被睡眠俘虏,“别让我担心,帝,回帝之国去。”想到一旦和青莲交换回来,她将再也无法拥有这个男人,心便如刀割般的疼。“越沚和玄森有能力带我找到寒琨的。” 他怒吼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寒琨?!”她爱的人是他,不是那只白头翁! 她皱眉忍受他不自觉散发出的怒气波动,“我欠他一个解释,别动怒。”她已经没有自保的法力,他的任何法力冲击都能伤她于无形。 他深吸一口气,“什么解释?” 她不想骗他。“我爱的人是你。”合眼,想忍住要流出的泪水,“我要嫁的人只有你。”如果她能嫁人的话,颤巍巍吸一口气,觉得心好疼,“帝……回帝之国去……” 他接住她滑下脸颊的泪,“莲儿?”轻抚她苍白的面,剑眉紧锁。她的话让他欣喜若狂,她的泪却让他心疼得完全不明白。不见她再次回应,他明白她已再度沉睡。看着她带泪的睡颜,他愈发觉得不妥,总觉着刚才是莲儿最后一次跟他说话。 “为什么?”抱住她,他将脸贴上她湿漉未干的颊,低叹,“为什么你的话让我感觉你将不再是我的莲儿?”他有预感,一旦真找到了寒琨,一切都将会不同。 他不愿意让她与寒琨有任何碰面的可能性,但她这个样子让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找到祭,如果她这种嗜睡的状况持续而无法医治外,只有祭的转移法术可以救得了她。第二个选择便是入绿之国皇宫寻找传说中的生命之泉。 无论哪一种选择他都会与寒琨见面也都要冒险闯一次皇宫。 “本帝不在乎自己,本帝只是怕让你遭遇不必要的危险。”他低声叹息,扶她依靠住他,动作仔细小心的将她的衣物整理好,“如同你的不愿意让本帝跟随。莲儿,这回我们一同去见识一下水龙吧。”回想她饮酒的娇憨,她争执的激烈,她贪睡的慵懒。柔情布满黑眸。“本帝会让你醒过来的,一定会让你醒过来。” 他用自己的双手温柔帮她梳理长发,“你是我的,那就由本帝来守护你,一旦治好你的怪病,那么你将是我的新娘。”缠绕她柔顺长发中的大手捧起她的脸,怜惜的吻去她的泪痕,“莲儿,你将是我未来的帝后。”浅笑的拥她小心躺入柔软的床榻,他起身,最后吻一下她光洁的额:“我爱你。” 挥落床帐,帝王转身,沉声道:“可以进来了。” 门外等候的四个男人依次进入,关门。 刚回来的玄森笑呵呵从怀中掏两张大纸,分别摊开在桌上,“这一份是从皇宫守卫那里偷的,这一份是从据说曾在皇宫中当差过的人那里高价买来的。” 帝王似笑飞笑,踱到桌边,低头观望,“这么说你们只是在皇宫周围转了一圈而已。” 抓抓头,玄森毫无顾忌,“没办法,皇宫布有特殊防护结界,我们进不去。也看不到里面的格局。”轻松责任外退,落得一身无事壁上观。 “哪里是绿帝有可能的寝宫和生命之泉?”两幅图大同小异,没什么区别,也没有任何一幅图指出哪座建筑物是哪个作用与名称。 四个男人围上来一同观望,然后同时伸出手,指向——不同的四座宫殿。 …… 帝王黑眸抬起,左右看一圈,伸出的修长手指所点的是异于四座宫殿的其他一座。 很显然,这五个男人没办法商量同一件事。 玄森首先咧出一口白牙:“据说生命之泉在绿帝寝宫,那么至少得有一个泉吧。”他指的是一眼泉边的宫殿。 元玦轻声道:“我认为绿帝寝宫应该在最安全的地理位置。”他指的是最中心那座宫殿。 彩禅认真盯住地图,“我觉得绿帝的寝宫应该在最让人想不到的地方,因为根本没人会知道皇宫内部的各座确切宫殿。”他指的是皇宫内偏右一角的一座中型宫殿。 越沚手指从一口潭边的宫殿移开,“按照身形巨大的龙族来说,根本不可能委屈于一眼泉,深潭才适合水龙成长。” 帝王认定的地点是皇宫中后方的大型宫殿,因为帝之国皇宫内他的寝宫位置就在那里。“且不管水龙,寝宫位置按八卦走向,不该在其他地方。”这可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各国的占卜应该都差不多才对。 五个人相互对看一眼,没人放弃自己的坚持。 越沚后退一步,首先开了口:“帝王何时回帝之国?”疑天的绝对不爽帝王跑来这里,更何况要闯宫。不过看架势,连地图都到手,帝王是拿定主意了。问题是,一旦遇上寒琨和真正的莲公主,他们要怎么解释和想办法找机会让她们两个换回来? 挑袍落坐圆凳,帝王呡一口彩禅倒的茶,“待我们找到生命之泉后。” 一句话说的屋内令四个男人同时变色的立刻行下礼去。 “不可,万万不可。”元玦轻轻的声线中透着焦虑,“太危险了,帝王当初执意要出国境时可没说要闯宫的。”……当然也没说不闯就是了,可那时谁晓得会一路跑到绿之国的国都来啊。 彩禅认真无比,“请帝王不要做出这种危险至极的事,交予手下办理即可。”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他们掉一百次脑袋也赔不起啊。 玄森笑不出来的扯嘴角,“一点儿也不好笑,帝王。”这年头大伙儿流行的都是找死么?怎么连帝王也跟着疑天瞎搀和? 越沚面无表情,除了脸色有点苍白,“莲公主不会乐意您冒险的。”而且还有大事情得瞒着他,“我们会带着寒琨与祭回来。”至于那口生命之泉,没人想去一探究竟。 细心整理外袍的褶皱,帝王再呡一口茶,“本帝要莲儿健健康康的跟本帝回帝之国。”他才不在乎什么寒琨和祭,他只要青莲。“好了,再过一个时辰,天黑了,一齐入宫去看看到底我们五个人谁的感觉绿帝寝宫的方位最正确。” “啊?不会吧!真要去,还用找的?”玄森惨叫,拜托,这样估计到天亮他们都还没挨上生命之泉的边。“帝王让我和越沚先去探个底好了,要去,待明日再去不迟。”他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目标都还没确定就冲出去找死,太白痴了,向来不是他的原则。 “莲儿不能拖。”帝王勾出个没有笑意的笑。他是属于守护法术系的,他所拥有的全部回复治愈法术皆对青莲的症状束手无措。现下无论要找祭还是要找生命之泉,他们都得进一趟皇宫。他不在乎所有的事,甚至包括自己的安危,只要她能好起来,如同以往一般与他开心斗嘴,那么即使受再大的伤害,都是值得的。 “什么方法能让帝王取消这个决定?”玄森咧嘴干笑。 “让莲儿清醒就可以了。”帝王弯出个英俊的笑,大方提供答案。“这可是你们给予的咨询认为寒琨会去找生命之泉。能找到祭也能找到生命之泉何乐而不为?” 是啊,找到祭,先救青莲再到生命之泉里泡个澡,双保险下,他的宝贝“青莲”再不好,他们就去撞墙徇情,好悲壮的一幕大悲剧结局,再接下来,死的就是他们四个了。 玄森耸肩,没话说。他总不能现场端出青莲不是莲公主的事吧,这样找死的人还是有他,外带一条知情不报的罪名,数罪并罚下来,估计他想死得痛快点都没啥戏唱。 越沚拧了眉,“让我们去找生命之泉与寒琨,帝王请与莲公主在这儿休息。我们一定会找到寒琨与带回生命之泉泉水,这样,莲公主只需要一个晚上等待,就可以回复从前。”疑天一换回来,青莲想不回到从前还有点难。 好整以暇的拂开垂落肩头的乌发,帝王黑眸中是淡淡的不在乎,“一个晚上,你们能找到寒琨和带回生命之泉的泉水?”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他自己。 四个下跪的男人对望一眼,还是由越沚扮黑脸,“无论我们找到与否,帝王绝不能入宫冒险,如果帝王硬要涉险,属下愿以死抵挡帝王,莲公主亲口吩咐过属下如此。”拜托,疑天再醒来一次阻止这个昏了头的笨男人啊,他要找死也得先为他们想一下吧。 扬高剑眉,帝王轻浅笑出声:“凭你们四人,抵挡得了本帝?”放眼全世界,除了四国的君王外,恐怕只有一个祭的法术才能与他匹敌,区区四个武夫,他哪里会看在眼里。 “请顾及到莲公主。”彩禅认真开口:“您是打算立公主为帝后吧,那如果真要闯宫,我们一定要跟随保护帝王与莲公主。”他投降了,只能以帝王为首,既然无法阻止,只能尽可能去誓死追随与守护。 真是个不坚定立场的男人。玄森翻了个大白眼,规矩的顺应大潮:“臣也定同往。” 淡淡瞥向另两人,“你们呢?”赢得轻松简单,谁叫他是帝王,职位上就可以用职权——压死他们。哈,占大便宜了。 越沚和元玦对望一眼,要不是时机不对,他们似乎真的没听错,帝王的口气好象很快乐?“臣愿同往。”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么?用花瓶敲晕他?会有这样的机会存在的话,估计在一开始帝王要求出国境的时候疑天早这么做了。 “那你们下去吧,一个时辰后出发。”示意他们退出。 他重新回到床前,挂起床帘,怜惜的望着沉睡中的青莲。叹息而道:“原来,捉弄人是这么好玩。”若非此刻不恰当,他真想大笑出来。“莲儿,你的转变同时也改变了本帝。”伸手轻抚过她的面颊,何时起,他也能开玩笑来娱乐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了,拜她所赐。 作为帝王,他的生活太过紧凑和枯燥加上满天的条条规规,从前的日子,他只记得一片灰暗。自从知道了她的新性子后,他才觉得一切有了色彩,明亮而且鲜明。“为什么没有早些知道真正的你?”那他会开心更多,也绝不会做出帮她选丈夫的蠢事,早早立她为后,珍爱一辈子,哪还容得其他男人对她多看一眼。 “如果真是祭让你逐渐开朗至今,那么本帝达可以封她为公主,让她有名有分的嫁给寒琨。”算是给寒琨的结婚礼物吧。“就算你真的只爱寒琨,那本帝也绝不放手了。”更何况她亲口说她爱的人是他,只是他。根本没有白头翁的存在余地。 他回想她的爱语,笑得满足而温柔,“快点好起来,我们回国成亲。”他要成为她名正言顺的唯一男人,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疼她爱她。俯下身,握起她的手,亲吻着,“我们要养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你说好不好?只要一个皇子继承帝位,一个公主来倾倒全天下的男人。你觉得呢?女孩儿要像你,有你的性子,有你的学识,琴棋书画,还要像你这般美丽无双。”顿了顿,挥开脑子中漂亮小女孩子一双琥珀眸子的可笑想法,他们皆黑眸,怎么可能生出那种眸色的孩子。 “本帝发誓,本帝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莲儿。”明知她听不见,他仍是轻柔的在她耳边喃出爱语:“我爱你。” 一想到今夜找到生命之泉或是祭,青莲就会醒来,他总觉得一直悬挂的心好受了许多。对于今夜的闯宫之行,他并不觉得有任何危险可言。绿帝无非是个才15岁的小男孩,就算真有传言中的水龙存在,不需要找到祭,他一个人也能对付得了。 “你不要本帝陷入危险,那本帝就不陷入危险。”他低道,自大且傲慢,“本帝有十足的把握能在不惊动宫殿任何人的情况下找到生命之泉。只要寒琨和祭也在,本帝也能把他们毫发无伤的带出来。”他有这个自信。 门外的四个男人可没这个自信。 八只眼睛互瞅,玄森靠在墙板上,没事干的练习耸肩,“好佩服我的先见之明,最先租了这整个后院。”幸好公费报销,否则他会找山洞窝。“看,毫无闲杂人等。” “不用帮自己推卸责任。”元玦轻轻说道,俊脸没有表情,“不想清楚我们到底要去哪一座宫殿,到时,死得还是一样惨。”他手上抓着退出时顺手牵出的绿之宫地图。反正也得前往,那么首要的事就是得确定去哪里,总不可能真乱闯吧,那不就等于直接找死嘛。 杵在一边的三个男人同时指向三座不同的宫殿,对望一眼,再同时收回了手,充分用事实证明男人的固执程度, “最终妥协于帝王?”彩禅严肃的盯着地图,考虑被顶头大山压死的可能性。 受不了他的乱七八糟愚忠,玄森抓抓下巴,“我觉得帝王的想法根本上就是完全错误,什么八卦走向嘛,有水龙存在的地方,好歹要有水吧,更何况生命之泉。中间那个光秃秃的宫殿,树都没一棵,绿帝真住那才叫见鬼了。” 横一眼他的口无遮拦,越沚抱住双手,“等帝王听见,第一个见鬼的就是你。”真不明白这个白痴是怎么命好的和疑天一样活到今天的,老天难道没发现,其实他们两个是最爱找死的么? “不可能分头找,但五座宫殿内很有可能哪一座都不是。”元玦冷静的小声指出客观事实,毕竟,谁会晓得别国的皇宫布局。“怎么办?帝王绝对不能有任何事发生。” 这是大家心中都正在发毛的疙瘩。 “要不我们扯一根莲公主的头发做占卜?”玄森笑呵呵道:“她一路上的预测不满灵验的嘛!” 三个男人干咧嘴瞪他。 “活跃气氛、活跃气氛,死气沉沉的商量一个没有解决办法的问题多无聊。”摸摸鼻子,顿时觉得被瞪得实在是冤枉。 三个男人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手心奇痒无比。 痛扁玄森过后,依旧是一走廊的冷然。 怎么办?怎么才能在毫不知地理位置的情况下以最快的动作找到生命之泉?怎么才能保护帝王与莲公主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怎么才能保证他们闯宫后还能全身而退,安然返回帝之国? 沉寂一直到帝王怀抱青莲推开厢房门后都没有被打破。 看眼皆死绷着脸的手下,帝王浅笑一下:“走吧。”拥住怀中沉睡的青莲,当作没瞥见地上鼻青脸肿的玄森,直接踏出一脚于玄森肚子上,走过去。 另三个男人也跟随帝王的脚步跟上。 谁也没听见地上传来委屈的哭泣:“呜……为什么都踩我……” 11 11 轻而易举破解开绿之国皇宫的守护结界,帝王率先抱着青莲光明正大的正式迈入绿之国皇宫范围圈内。四下看一眼,直接往地图中他所指定的宫殿大步走去。 辛苦追随及前方扫除障碍守卫士兵的是帝之国四大武将。认命的两前两后保护着对一路尸体视而不见,丝毫不怕被发现而送命的某个眼睛长在头顶的男人。真是命苦哇,怎么从来没发现他们的帝王也有这么拽的一面哈? “帝王。”低声开口的玄森尽职尽责的提示自己的不同意见:“我还是觉得绿帝的寝宫应该是那边的方向。”掏出地图,大手指向西南方。 “我认为在那边。”认真严肃的彩禅边挥刀劈倒一个士兵,边小声指向东北面。如果没人提出疑问,他绝不会杵逆帝王,不过出头鸟出来,他也就必须得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尽量不要让帝王一意孤行。 元玦轻轻执剑跟行,“我还是觉得在这边。”示意朝东,表示立场,他从不落后,盲目跟丛愚忠不是他的特色。 越沚及不可见的翻了个白眼,蓝的眸警戒扫过周围:“为什么今夜皇宫这么安静?”太奇怪了,他们破了结界进来,只遇见几个巡逻的士兵而已,其他人呢?难道维持守护结界的法师都闲得回老家吃饭了?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帝王怀抱沉睡被披风包裹得好好的青莲,大步前行,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别多管闲事,找到绿帝的寝宫再说。”他的目标只是生命之泉,安静与否干他何事? ……四个武将同时瞪眼,这是帝王该说的话么?也太欠扁了吧,要真有陷阱怎么办?他仁兄不担心,他们四个可要提着脑袋跟他跑路了。 还没走出十米,只听破空一声巨响,正南方的天空被一条突然出现的亮晶晶大冰龙印得雪亮。 “寒琨!”能使唤冰龙的人除了寒冰之国的皇室继承人,别无他人人选。 尽管正南方不是五个男人所指的任何正确方向,五人仍是同时转向南行。匆匆的步伐,没有卫兵的静悄悄四周让他们明白,士兵都集中在了南面那座宫殿。 “乖乖,冰龙真的十分漂亮呀。”玄森啧啧叹道。加快脚步不忘抬头多看两眼,这么大一只,以他的烂视力也还是看得出大概轮廓和冰光闪闪的透明效果,“看来真是打起来了,奇怪,怎么不见绿之国的水龙出来?两龙大战才会精彩。”快打快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法术呼唤出来的龙呢,多来几条,看个够本才行。 “然后我们可以趁乱进去?”越沚瞥他,“拿好你的短剑,少不了去搏命的机会。”真呕,怎么会有这么位同僚共事,三生不幸。 傻笑两声,玄森摸摸鼻子,“被你发现啦。”真不用混了,这么简单就被发现他的意图。“下回我会努力说得不这么明显的。”保重小命可不是错事,他只是个珍惜上天资源的人,要他嗝掉了,得多少女人为他痛哭浪费眼泪呀。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四个男人莫不想一解手痒的痛揍这头笨熊。 还未靠近冰龙笼罩的宫殿,明显增多的士兵让他们大开杀戒,帝王独自用法力结成防护网,不让任何伤害靠近,目标殿内,直闯。 宫殿上方的巨大冰龙盘旋着,咆哮着,时不时挥动利爪,带出一道道鲜血飞溅。 甩开撕杀的卫兵,设置下简单的阻碍结界。越沚仰头看一下上方,不太明白水龙不出现的原因,难道是因为绿之国的人太多,足以送死到不用水龙出现就可以摆平那条冰雕大龙?怎么可能? “越沚,走了。”轰开宫殿大门的玄森翻手剑影划出一道血痕,逼退一拨涌上的卫兵,抽空吼道:“再不进来,回去我帮你照顾你娘。” ……干笑,利落跃上台阶入内,和玄森合力封上大门,“谢了。”转身向远处的帝王追去。这死玄森,咒他啊!“我还没到要你帮我眷养家人的地步。” “嘿,嘿嘿,不说危难见真情么。”玄森快步跟上,“口头总要意思一下地。”头也没回的反手一剑勾掉企图背后偷袭的人头。 现在踹他算不算窝里反?越沚咧了个难看的笑,跟随帝王步入殿内。 迎面而来的不是杀气,而是慎人的可怕张力结界。 刚踏入门槛一步就被迫后退的彩禅、元玦、玄森、越沚,被首次遇见的高法术对拼给震得差点飞开。 张手及时散开抵御结界罩住他们,帝王淡淡回头瞥一眼手下,总算说了句人话:“跟在本帝后面。” 这是绿帝的法术,利用大自然自我保护排斥敌人的守护结界,没有一定高深法术的人,根本进不来。所以所有的士兵才全部集中在宫殿大门外。 殿内不同殿外,除了震耳的龙啸外,一个人也没有。灯火通明的殿内,空寂得诡异无比。 迈进后殿,空旷的后花园除了冲天的冰龙,只有三个人,相距很远的三个人。 帝王一行人的步入,吸引了遥远两端人的注目。其中一方是怀抱着个女人的寒琨,长长的银发飘飞,全身紧绷的对帝王到来只投以淡淡一瞥,所有注意力重新全部集中在了冰龙攻击上。 另一端是个只有15岁大的男孩。周身环绕着一个淡绿色的光球。正是那个光球,让冰龙的攻击转为反弹,倒伤回冰龙本身的带出鲜血飞溅开,而殷红的血液在泼溅及地的刹那,重新化为透明的冰,被吸纳回冰龙身体,弥补缺漏。 “今晚真是热闹,原来世间痴情男人不止寒冰之国的大皇子一位。”清凉的男孩声音不愠不火的传出,没有任何怒意的却直接叫帝王身后四人同时觉得胸口闷胀不已。“生命之泉仅只是个传说,朕没有你们要的东西。”又是个抱着女人来找奇迹的人,要死就让她们去死啊,来他这里骚扰很好玩么? 寒琨比冰还寒的声音低沉同样让没有高强法力的人胸口疼痛,“我只要她的健康,除了生命之泉,绿帝,你不可能没有回春之药。”绿之国就是生命之国,没有名药,骗鬼啊。 那个小鬼就是绿帝?捂住胸口心脉的四个男人瞪了眼天上的大冰龙,同时开始点头,原来寒冰之国的大龙不过尔尔,连个15岁的小鬼也斗不过。 拥住青莲,帝王小心的伸手护住她的重要心脉,“帝位是可以助长两倍以上法力,加上天时地利,绿帝能占上风一点也不奇怪,寒琨在护着他怀中的女人,冰龙发挥不出战斗力也是正常。”细美黑眸微眯的盯住寒琨,他怀里的红衣女人是疑天,她可是帝之国第一祭师,为什么她也是昏睡不醒的样子?如果她有了什么是非,青莲怎么办? “帝之国之帝王,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绿帝仍显稚嫩的声线投过来。 并不诧异被认出身份,他那头及地黑发是典型的注册商标。“本帝来找药。”祭出了问题,那他也只能选择生命之泉。聪明的话,绿帝不会选择与他和寒琨敌对。 轻叹,“为什么你们都执着于不存在的东西?两个字奉送:没有。”浅怒在清脆的男声中迸出,绿色光球蓦然大张,直逼向外,“请速离皇宫,朕可以不追究你们擅闯本宫的罪过。”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寒琨怒喝一声,冰龙张口吞噬向绿色光球。 与此同时,帝王黑眸微眯的大手一握,一条巨大的黑龙咆哮着从大地中拔地而起,也攻击向绿色光球。绿帝分明是找死,帝王他属于地系法术,正好是克他绿帝的水系法术。 绿帝碧色大眼浅合,“不自量力。”催动咒语,自花园泉水内也涌出一条庞大的水龙。 三龙大战开始,精彩哦。倒霉的是元玦四人,没有高深法力在身的被纯法术战斗压迫得无法喘息的只能祈祷战斗快些结束,绿帝快点投降,要不水龙死翘翘也可以。 强烈法术波动震撼着沉沉睡眠中的疑天,纵使被帝王细心呵护着,也难以逃开被水系法术克制伤及本灵的疼痛。不属于帝之国法术的强大法愿只代表着危险,她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再安眠。 专心操纵地龙的帝王没有发现怀中小人儿悄悄睁开了眼睛。 近在咫尺的帝王俊美面容让疑天无声轻叹,他还是为了她涉入危险了。挣扎着让疲惫的本灵展开最大的感知去探察此时的状况。 刺痛的寒冰和压抑的水的法术让她瑟缩着闭上眼,几乎就想放弃的沉回睡眠,却在刹那间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她找到自己的本体了! 迅速再次试探周遭三大强烈的法术纠缠,她下了决定。如果不抓紧时间换回本体,那恐怕再没有机会,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她和青莲只有死路一条。但问题是她没有足够法力去展开交换灵魂的法术。 轻喘一声,紧贴着帝王的她这才发现帝王全身绷得有多紧。这是在绿之国地盘,他无法发挥出最大的法力,就算帝王的地系法术占有克水系法术的优势,但绿帝占着本土的守护结界完全是绝对上风的强大,虽然有哪里不对劲,异样的,可还是没道理的强大。如果她再不换回本体,不帮上一点儿忙,大伙儿会全完蛋,她不能让他受到半点伤害,绝不能! “帝。”无力的扯他的衣襟,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能这么叫他了。 帝王惊愕的低头,“莲儿?!”她醒了?又惊又喜的刚要开口,被她突然的动作封住了他的话语。 “我爱你。”她若叹息的声只让他听见,紧接着,她用尽全力吻上他的唇,深吸纳一口他的法力,“对不起。”一滴泪,滑落,她知道与他之间的一切,结束了。 “莲儿?”他惊恐的吼出来,她瞬间的醒来和再度合眼让他几乎以为她已经死去。无心再顾及其他任何,他蹲下身,一味的只要她给他安好的答复:“莲儿!” 帝王没发现,也不可能发现,下一刹那,睁开眼的是寒琨怀中的疑天。 寒琨敏锐觉察到怀中人儿的清醒,“芙蓉?”对上她略浅的琥珀色双眼的那一刹那是愕然,她不是他的芙蓉!“你是谁?”她的眼神太冷静,太聪颖,太灵活,可他从没放开过她,不可能会是其他女人出现在他怀里。 疑天轻盈跃下地,眯上微浅的金棕色大眼,快速估量体内尚存实在不多的法力。“我是帝之国的祭,疑天。”绿之国法力中央那个男孩应该是绿帝,可真的没道理他的法术强大到可匹敌两个成年人的程度,有着什么辅助法力的人或器具在一边? 寒琨不敢相信的盯着她,“你是祭,疑天?那芙蓉呢?”他当然听说过帝之国第一祭师的事,可他的女人只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天真小女人,怎么会是传闻中法术高强得令人畏惧的祭?“我的芙蓉呢?!” 偏过头,稍浅琥珀色的金棕眼眸中快速的闪过丝什么,“你的芙蓉,其实是真正的莲公主,青莲。”她厌倦这个游戏了,玩得身心具疲。吐出足以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真相,没有后悔,只有一点点悲哀,如果是帝王,他定不会这般担心她吧,只要一旦知道,其实是她…… 歉意满满的再次看了寒琨的震惊,她呡直了唇线,纵身突破寒琨的守护结界,消失在空中,没有回头看任何人一眼。 寒琨瞪着她的消逝,突然扭头,看向远处抱着个女人咆哮的帝王。怎么可能?芙蓉是真正的莲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又代表着什么? 帝王和寒琨的同时停止攻击,让绿帝不解的睁开眼,好看的眉一挑,并没有留情的直接念出杀咒。 水龙化为闪电张扬着,蓄积力量,直到一道悦耳的女声扬起: “绿帝,请看清我手上的人,再做决定。” 绿帝猛然回头,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娇美的红衣小女人,她怀里抱着个约10岁的漂亮小女孩,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而她抱着的小女孩吐了吐舌,被抓包的甜甜笑出来:“绿帝哥哥。” 闪电迅速化回水龙消失,绿色光球也快速缩小,不再具有威胁性。 “乖乖!”绿帝低叫,“你怎么跑出来了?”碧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焦虑。“放了她,朕同意你任何条件。”她是他的一切,他不能让任何伤害落到她身上。 眨巴一下浅金棕色的大眼,疑天笑弯了美眸,抓对了。在她找到这个探头探脑的小女孩时,身上倍增的法力让她突然明白了绿帝为什么只有15岁却拥有不该有的强大力量。原因在这小女孩身上,她是个罕见的增大法力的媒介体。 “我想看水龙是什么样子呀。”小女孩皱皱鼻子,碧绿的大眼里丝毫没有惧意。 “疑天!”这头的玄森在身上压力骤减后,闲情无聊不愿再看帝王的狂乱之下,偶尔瞥见另一头的剧本,顿时喊出来:“喂,你活过来了?”瞥一眼莲公主,这两个小女人交换回来了,青莲不虚弱才怪咧,那个病胚子。 分神给那头,仅只关心青莲的帝王让疑天心头一疼,转向绿帝,“让我们全部安全离开绿之国,我不会伤她。”事实上她也只是抱住这个小女孩而已,并没有做其他事。 绿帝恼怒的左右看看帝王与寒琨两方人马,“朕只能确保你们出宫,伤了这么多的绿之国的人,朕不可能让你们不付出代价。” 只要出了皇宫这个能量中心,以帝王的法力,应该会安全无恙,疑天点头表示条件达成。 这个时候,帝王开口了:“生命之泉在哪里,本帝要莲儿恢复健康!”拥抱起浅浅呼吸的青莲,他缓慢直起修长的身子,只盯住绿帝,“让她好起来。” 小女孩娇软的叫出来:“根本没有什么生命之泉嘛,叔叔做什么这么固执呢?”方才绿帝哥哥都有说过嘛,他们为什么不信啊。 帝王冷冽的一眼瞥过,白刃般的闪电瞬时劈了过来。 “呀——”小女孩尖叫着被疑天以身结出防御结界护住。 碧眸泛出无法控制的怒,绿帝再度催动绿光结界:“帝之国之王,不要太过分!” 帝王冷冷仰头:“杀了她,祭。”没有莲儿的健康,那任何人的生命他都不在乎。 他毫无顾及到她的攻击让疑天垂下浅棕色的眸,一直上扬的唇角没有改变弧度,带笑的声音依旧轻快,“帝王,属下可以让莲公主恢复如初,请帝王先带着莲公主安全离去。” 被环抱住的小女孩好奇的张开大眼,“咦?火色的光结界咧。”真稀奇,第一次看到哦。伸出小手想去碰触,却怎么也够不着,一个人伸长了手臂,根本忘了方才的被攻击惊吓,玩得好不开心。 闻帝王之言变色的绿帝,在听见疑天的话和看到妹妹的安然时,暂缓了神色,“帝之国之王,朕已经给你退路了,请别逼人太甚。” 帝王环抱青莲,低下头,满眼怜爱的只给她一个人,轻轻的低沉男声温柔无比:“本帝只要莲儿的清醒,她的健康是这世界任何都不及的。祭,你敢违抗本帝的命令,可知下场是什么?”头也未抬的伸出空空左手,缓缓收紧,“没有生命之泉,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疑天闷哼一声,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紧紧咬住下唇,她困难的回答:“属下、属下定会尽全力救回公主。” 小女孩不解的突然伸手摸了摸脸,“咦?下雨了?”仰头,甜甜道:“姐姐,为什么你的脸那么白,而且有水哦。”探出手,轻轻抚去那些水珠,“绿帝哥哥,好奇怪哦,姐姐她——” 她的话音未落,在场的同一瞬间有三个人移动了方位。 明白妹妹话里的意思,绿帝不会笨到不明白方才帝王握拳的举动定是对劫持他妹妹的女人做了什么限制,现在正是抢回妹妹的最好时机。他第一个挪动了身形。 第二个人是寒琨。纵使他不明白芙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是他一直呵护的女人,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她在他眼皮底下再受伤害。 第三个人是疑天。帝王方才警告的动作只有她才明白他做了什么——他在亲手捏着她的心脏。没有一分心慈手软,没有任何怜惜。心痛得无法自己再去辨认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只想快快逼他先脱离险境,然后自己找个地方舔伤口。 近身正面交锋,绿帝少了妹妹的灵力增强,直接沦为下风,退到一侧,捂住被寒冰冻伤的右肩,他面色不复和善的孩子,“还朕妹妹!”救不了妹妹的事实让他恼怒又无奈。 寒琨护住疑天,没错过她脸色的惨白如纸。“不管你做了什么,马上停止。”面向帝王,他直接要求,心疼于爱人的难受,“她已经答应救莲公主。” 缓缓抬头,俊美的颜是满布的寒意。帝王细长的双眸冰冷而没有温度,“她是帝之国的祭,本帝的臣子之一,本帝要对她做任何事也是天理之中,你凭什么口出狂言。”他还有帐没跟寒琨算,他居然敢这样跟他要求起来,“她夺走了本帝为莲儿选的丈夫,依照律法,本帝要杀她无人敢置喙。” 寒琨沉下银眸,“夺走?我从未表示要迎娶莲公主,何来夺走之辞?今生我要的女人,就只有芙蓉一人,你若真打算对她下重手,别怪我不顾朋友之谊,寒冰之国正式向你开战。” 一只小手搭上寒琨的手臂。疑天抱着小女孩,笑眯眯的,“别动气,可不可以先离开这里,再讨论你们之间的恩怨是非?”除了面容依旧白晰得不自然,根本看不出她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寒琨眯眼,更加确定了她不是他的芙蓉,娇弱的芙蓉没有这么理智和坚强。眼下的状况彼此都明白不是讨论这件事的好时机,只要她活着,他就会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嗯。”没有异议的抬头,没见到水龙的影踪,让他将目光锁定绿帝,同时将疑天护到身后。 从高大的寒琨背后探出脑袋,疑天呵呵笑着,“帝王,请先离开这儿,疑天任您处置。”无论如何,他的安危是第一位。就算从今以后一辈子,他眼中只有青莲,没有任何她的位置。 浅琥珀色的大眸飞快的闪过一丝疼痛转向绿帝,“打个商量,绿帝,如果你不放心,那我和你妹妹一齐留下,直到他们安全出了皇宫,我双手奉上你妹妹如何?”怀中的小女孩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灵媒体,光是抱着她,她都可以觉察体内增强数倍的法力。但放开了她,她就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能力保证帝王他们活着出皇宫。 “你不能留下。”同时开口的是寒琨和帝王,对望一眼,两个男人之间依旧是互不相容的怒炎。“你要和我在一起。”寒琨环抱住双手,阴郁的低头盯着她,“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想要弄清楚他爱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前提,她至少得活着。 帝王的声音是冷然无情的,“你死了谁救莲儿?” 闭眼,企图忽略掉心头的又一阵痛,疑天抱高怀里的小女孩,和她大大的碧眼对望,笑着谁也没搭理,“你有把握让你的绿帝哥哥放他们走人么?”向来对于敌人,她被教导着从不对敌人手下留情,可今天,她就是不想听从帝王的任何命令。 小女孩眨巴大眼,扭转小身子,和那那边的绿帝哥哥对望,聪慧的甜甜一笑,“姐姐和我一起留下的话,也许绿帝哥哥会让其他叔叔先走哦。” 聪明的小鬼,她也不想那么快的和那些人单独相处的面对问题。疑天转动大眼,不开口的笑着不动声色的往后移,在没让任何人有反应之前,已经闪到了远远的另一侧。 寒琨锁眉盯了她许久,第一个迈开步子往外走。他来这儿只是要芙蓉清醒,如今虽然换了个人似的,可她的觉醒已经让他松了好大一口气,看样子,她也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得让他放心在安全之地等她,“我会在皇宫外等你。”皇宫是绿帝法力根源,出了皇宫,他不会再受任何威胁。 解决一个,第二个。 帝王仍然环抱昏迷中的青莲,杵在玄森四人身前:“先救醒莲儿。”他只在乎她一个人,只要青莲的生命保证,疑天爱怎么找死都跟他没关系。 樱唇吐出无声的叹息,“莲公主只是太累了,只要离开有害结界,休息几天就会睁开眼睛的。”交换灵魂,受损是只有她,在青莲本体内的她的灵魂和守护着青莲灵魂的她的本体。青莲唯一能受到的伤害,无非是她疑天身体的受损而导致她青莲灵魂感觉上的不适应罢了。一句话,休息几日,恢复原来那个娇弱的莲公主,毫发不伤。 有害结界?休息两天?帝王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琥珀眸子垂下,不愿再追究胸口那股被揪住的痛是来自方才帝王的亲手毁灭还是别的原因。“帝王请尝试使用回复法术,莲公主是可以接受治疗的。”之前因为法术的反弹,那种根本无法接纳其他人医治的状态,帝王应该也是手足无措,才会硬带着她闯宫的……苦涩至极的唇舌深处有了一点儿甜,她还清楚的记得用青莲的唇碰触到他的那一刹那,甜蜜得让她几乎想就此放弃一切,哪怕死了,也想在他怀里死去。 她爱他,爱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没有疑迟的张手盖住青莲的小脸,奇异的她竟然真的可以吸收他的治疗。帝王收回手,挥袖,转头走人,没分毫留恋。 彩禅、元玦疾步跟上,玄森和越沚欲言却止,只是回头再看了远处的疑天一眼,跟随帝王而去。 明知道不是他的错,明明知道,他并不明了怀中的青莲不是她,仍心疼得无法自己。他走得那么决绝,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呵。维持着面上的笑,疑天抱住小女孩原地坐下,努力不再胡思乱想的集中心神,希望可以在放开这个媒介体后,她还能活着跨出绿之宫。 小女孩似乎被抱习惯了,坐在疑天腿上,好笑的左看右看,“绿帝哥哥,小龙呢?我想和它玩啦。”无聊死了,光坐着多没趣。 绿帝同样盘腿坐下,丝毫不介意华丽的衣袍。“乖乖坐着,一会儿再叫它出来和你玩。”语气是疼爱不失警戒的。虽然那个女人没有伤害妹妹的举动,但他仍是半点心也放不下。只要接触过妹妹的人,都会明白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灵媒体,修行中人谁不想得到她。而他最担心的是那女人也会对妹妹起了邪念。 小女孩撇了撇嘴,无聊的转过身打量劫持她的人,“咧?姐姐,你额头中间居然有一粒痣耶,而且是暗红色的哦。” 暗红……她本身所剩的法力无几了。眉心的痣的鲜红程度代表着她本身法力的拥有程度。 她呡了个笑,“爹娘给我的,据说我姐姐也是有一样的印记在这儿。”纵使有着媒介体在怀,绿之国的水系法术仍克着她无法重新凝神聚气。索性走一步是一步好了,对比起亲眼看到帝王疼爱青莲,她还不如真死在这儿算了,呵,感情狭隘的果然是女人呀。 转动碧绿色的大眼,小女孩好奇的咬一下手指,“有姐姐是什么感觉?”从小到大,她就只有绿帝哥哥一个亲人,不能体会姐姐的定义除了年长自己一定年龄之内的女性称呼外,还有啥别的意义。 稍微浅淡却仍美丽得若黄金的琥珀眸子中是淡然,“不知道,我从小就和她分开了。”祭在被选中后是会被消除从前的记忆的,而她就算凭借高深的法力寻找,也仅能看到过去的一些片段而已,更何况她6岁就被选中成为祭,可回忆的也无非是些不懂事的孩儿童年。 “那你爹娘呢?也死啦?”小女孩问得毫无遮拦,并不明白死亡对一个人的确实感受。 眼角瞥到绿帝在那头翻白眼,疑天突然有想笑的冲动,这两个人都还是孩子而已,一个大孩子并不好教导一个小孩子吧?呵呵,早年继位的坏处原来是得当爹又当妈的拉扯大妹妹啊?可有七个妹妹的帝王看起来好象没有这种困绕哦。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她被选择了祭后,她的家人一夕之间全部毫无踪影,而她半点和他们联系的欲望都没有。平时她找死大不了就连祭本院同诛。要找到了家人,死得可就是倒霉的他们了。所以没兴趣牵扯上已经没有任何记忆的所谓家人,索性也就当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那你记得什么?”一问三不知的情况显然让小女孩有点提不起劲,“什么时候你才会放开我啊?”她好瘦,害她坐得不舒服,一心只想回到哥哥怀里。 “乖乖的别乱动,你应该明白一个愚忠的属下有多可怕。”疑天弯出浅浅的笑,并未因她的孩童之语而放松警惕,皇室教出的小鬼精明得很。 绿帝在对面低开口:“他们快出皇宫了。” 疑天挑高柳眉,好玩的看着那头绿帝的少年老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绿帝,水龙是不是真的只有15岁?”她可没忘小丫头说的小龙,有小女孩增强法力,15岁的小龙也可以变得非常巨大的吧? 绿帝静默的,年轻的声音不紧不慢,“他们已经出了宫门。” 翻个大大白眼给他看,“然后放了你妹妹,让你一掌轰死我作为泄愤?”起身站起,坦然接受绿帝的怒意爆发,“对不起,我借她到宫门口,双手奉还。”咪咪笑与他对视,算准他不敢拿她怎样。 他又恼又怒,半晌说不出个字,最后才怒喝一声:“那你还不快走!” “谢了。”她外头呵呵一笑,大摇大摆抱着保命符大步向外荡去。哈,掐人弱点的感觉真爽,让一介绿帝恼成那样。真不晓得要是活着回去,她有啥办法找帝王的弱点看看哦,哪天也去拿把剑比住青莲的脖子,看看帝王会不会一怒之下火力强到立码炮轰掉整个祭本院。 “你好象很快乐。”小女孩语气欠佳,“因为你气到了绿帝哥哥?” “不是,是因为我在想未来如何去气得帝王蹦蹦跳。”早看祭本院不顺眼了,连帝王自己都说要撤掉,她好心提供导火索,多忠臣哪!偏头看看左后方跟随的绿帝,呵呵一笑:“你哥哥倒是疼你得紧。”……曾经,也有个男人当她是手心中的宝。 “我讨厌你。”小女孩皱起小眉头。 琥珀眸子笑若弯月,并没有搭腔。讨厌又如何,喜欢又如何?她与这个小女孩除了今日一面外,今生都可能不再有见面的机会。短短的绑架与被绑架时间之内就牵扯上感情纠纷未免太多情。向来,她就不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没见到回应,小女孩更是咬了咬下唇,嘟起小嘴,碧绿的大眼闪过飞快的冷意。 疑天没有注意到,一个毫无法力的灵媒体,她并不放在心上。现在唯一让她心情糟糕透顶的是一旦出了皇宫如何面对寒琨。那只白头翁明了真相后一定会回头找青莲,可青莲那种性子如何能摆脱得了帝王的狂猛爱意?……心里一阵绞痛,那是对她的爱恋呵,轻易就转到了青莲身上…… 人,还是要外在和皮相的。颜色略浅的琥珀眸里的笑有点苦涩,换回了本体,帝王所有的关注不再放在她身上,而且万一帝王要是明白了他被骗了,他会如何反应?之前的织狂爱意,反过来恐怕是疯狂的报复吧?尤其他是帝之国之王,受不得任何欺瞒。 仅仅是欺君之罪的一死么?不知为何,她不愿再思考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帝王都能毫不留情的捏碎她的心,还有什么使不出来?呵呵,她果然是找死的高手呀,活了18年,想必叫祭本院的大祭师长们和身边的朋友头疼极了。 朋友……万一事情穿邦,帝王会迁怒到越沚与玄森身上?若是那样,她鄙视他!可问题是,他是帝王,有权利迁怒全世界的人,她再鄙视好象也没用……越沚和玄森会不会操着交友不慎的大牌在同一监牢里痛扁她? 疑天仰头观望深夜的天,咧出个干笑,这么多假设的后果都很惨,她要不要干脆就别回去算了?套上判国的罪名应该还不至于会死在帝王手上吧? “绿之国需要像我这样高强法力的祭师么?”笑嘻嘻,她回头对后面的绿之国大老板征求新职位的工作许可证。 绿帝回她个阴冷瞪视。 摸摸鼻子,“真没幽默感哦。”上天看来已经安排好她回帝之国受死的单程免费旅行了。瞅到前方高高的厚城墙,她手按眉心,确定绿之宫内没有帝王的气息,这才定住步子,“谢了,绿帝。”礼多人不怪,省得人家说帝之国人没家教。纵身一跃,火红的身影飘然飞上墙头。 “喂!”绿帝大吼,她还劫持着他妹妹呢! “啊?哦,我忘了?”吐吐舌,她呵呵一笑。暗暗吸一口气保住逃命的最后可能性,这才高举怀里的小女孩,“接好了。”顺势向下抛去。 没出她的意外,绿帝张手一条水龙向她冲来,她一笑,“哈,来了!”她就猜到如此!战场无君子,张手抓住下坠不到一寸的小女孩,刚要借她反击,却在霎那间惨白了脸,无法再有力气抓小女孩,而眼睁睁看着水龙的攻击而来,仅能勉强借墙后坠去的力道回避。 最后那一刹那,看到小女孩脸上得意的笑。疑天也忍不住扯出个笑来。千算万算她都漏算了那个小丫头是灵媒体有聚集法力的本事,也可能有转散法力的本事。 天注定要亡她了,竟然在这个时候,散掉她仅剩的所有法力。 深蓝近墨的天空,像极了帝王漂亮的眼,那么的温柔,似乎,有着曾经的爱意了…… 那么爱着她的他呀…… 12 12 睁开眼没死而且看到到的世界里有只白头翁算不算惊喜? 疑天挣扎着起身,额际传来的痛让她呻吟一声捂住头,也同时惊醒了斜靠在床头的寒琨,他立刻扶住她,“芙蓉,你醒了!” 脑子里所有的记忆依旧清晰,她该闪开,却有些贪恋被呵护的感觉,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推开他的手,“我没死啊。”头痛剧烈,最后寒琨救的恐怕是被水龙咬了一口的她,她记得那条龙也就绿帝大小身长,根本不同之前皇宫内激战的巨大,果然也不过龙龄15而已。 寒琨收了手,只是将枕头塞到她背后,让她坐得舒服些,这才收了手,环抱在胸前,“你伤了头。”在看到她被水龙冲撞飞上天之际,他肝胆爆裂,根本没思考她是否如她所说的并非芙蓉,唯一的念头就是救她。直到确定她无生命大碍,才逐渐冷静下来反复思考她的话。现下她一开口,只是让他确定了她的确换了个人的事实。 “原来15岁的龙也咬起人来满要命的。”她努力咧出个笑,张手握拳,无法使上力的手让她明白,被散尽的法力半点儿也没回来,“我昏了几天?”受了重伤又没有法力,现在的她怕是比普通人还弱。 “四天。”他淡淡起身,去倒了杯茶给她。 “谢谢。”褐的茶倒映出她额间的痣是黑的色,她从鬼门关打了结结实实一转哦。“帝王呢?”抬起眼,首次正式面对青莲挑中的丈夫。显然是个十分体贴的男人,他一直都没有询问她芙蓉的事。 “不知道。”他摇头,及腰银发在阳光中十分耀眼,“绿之国颁布了通缉令,我想他们可能先走了。” 几不可见的痛从浅浅琥珀色眼中闪过,放下茶杯,疑天绽出笑,“你明知我不是芙蓉,为什么要救我?”像帝王,走得多果断大方,呵,她从来不是青莲的富贵命啊。 寒琨静静凝视了她好一会,“我一直守护的人是你,灵魂我无法捕捉,但我只能确定你是我要保护的女人。” 明知他这番话是说给青莲的,仍是忍不住想起帝王,忽然间有了怔忪,是否,一开始错的就是她?她根本没资格指责帝王更甚至是吃醋,因为帝王也和寒琨一样,他所同处的一直是“青莲”,他根本不知道她们互相交换了灵魂,她根本没权利去自怨自艾。 “外在,还是最重要的?”张开双手,这是她的身体了,她的手,她的发,她的容貌。寒琨要找的人是她或者是青莲?突然抬眼,盯住他,“你喜欢我的面孔么?”如果寒琨喜欢她,那是不是意味着她长得其实还可以,其实,还是有可能让帝王多看两眼…… 忍不住一笑,疑天摇头,“不用回答,我闹着玩的。”帝王怎么可能看上她,她为臣这么多年,要皮相上真够得上帝王的标准,哪里还会冲突不断,帝王喜欢的,只是青莲哪。 不动声色的看她表情变化,他转身到床前,望一下外面的景色,“我不会回复法术,你现在能赶路么?” 又一笑,她靠住枕头后的冷墙,“不用对我那么好,莲公主才是你真正爱上的芙蓉。”青莲……是个多么幸福的小女人,那么多人爱着她。“坐,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关于莲公主的事。” 他没有异议的搬了张凳子坐了,不是非常习惯自己熟悉的女人脸上带着的不应该属于她的淡淡嘲弄,“说吧。” 疲惫的合上眼,她一边思索着身体的伤重程度,一边从开始帝王的委托慢慢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包括青莲对他的一见钟情,包括青莲决定对他的试探,直到最后,交换灵魂法术的致命之处,超过一定期限,施法者会灵魂本体皆受损害。双方都因不同的原因陷入昏迷,最后再不交换的话,有皆亡的可能。 她保留了她借来青莲身体和帝王之间发生的情事。 他没有打断她,只是到最后递给她一杯新茶。 她道了谢,呡一口茶,润着干涩的嗓,“你去追他们吧,我只要静心调养,就会恢复往常的,”……绿之国的水系法术克制下,火炎之身的她有恢复的可能么? “芙蓉……青莲有人保护,你没有。”他显然还是不太习惯改口。 懒得再对他的体贴发表任何意见,“他要娶莲公主。”就当最后帮青莲一把,也最后将自己送上死路。 彼此都知道“他”指谁,寒琨显然更明了“他”有多势在必得的性格。虽然不明白原因,银眸仍是一敛,立刻站了起身,掏出一袋金子放在床边,“对不起。” 听着屋内不再有动静,知道寒琨已离开,疑天这才睁开眼,浅浅金棕的眼眸是笑意满满的,只有心里才知有多苦涩。 他说对不起呢。呵呵,他是爱着青莲的,那么……她呢?谁又会来爱着她呢? 迷茫的望向窗外的明媚天空。这个世界上,会真有人爱上她这个人么?她在这儿一个人慢慢咀嚼着自己种下的苦果。那帝王呢?他是否会软玉温香在怀时,也曾分神想过她呢? 他说她爱他,那他会爱真正的她么?他是否会发觉青莲不是她?他是否会觉察到他真正爱的人其实是她…… 褐眸闪出嘲讽,高高在上的帝,怎么会爱上惹是生非的祭呀。她,痴心妄想。 唤醒青莲的是面颊上温柔的轻抚,叹息一声,是他又来闹她了,未睁开已弯上了朵了笑,缓缓掀开眼帘,“琨——”在看清面前的男人后,立刻瞪圆了双眼,倒抽一口气,“帝王——” 虽然她声小若呢喃,他仍十分清晰听到她口中吐出的第一个字,黑玉的眸危险眯上,“你找寒琨?”他为她费尽了心思,回报以他爱语的她醒来找的第一的人竟然是那只白头翁? 青莲愣愣点头,惊恐的后缩。寒琨强行带她私奔,而她的身份仍是名宫女,所以帝王追他们回来要给予惩罚么?她可不指望以一个宫女的身份得到他的祝福。 “我……芙蓉该死。”不顾一切,她慌乱的想后退行礼,却发现自己竟然是整个被他抱住的,这一回,倒抽气的声音更大了,帝王抱着她做什么? “芙蓉?”剑眉逐渐紧缩,“你胡说八道什么?”该不会是伤了脑子吧?该死,他还是该留着疑天的小命来医治青莲的。 她惊慌失措的只想逃开,“寒琨在哪里?”他答应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她好怕,莫名其妙的越睡越多,好不容易醒来,世界里却没有他! “不准你再叫那只白头翁的名字!”帝王抓住她的双肩,一个字一个字平静的说道。天知道他多想咆哮,“你说了我爱你,你是我的,不要在本帝面前提到别的任何男人,否则本帝不保证本帝会做出什么!” 她从未见过俊美的帝王有过这么可怕的狰狞表情,而且她啥时说过爱他啦?“我、我……”黑眸向上一翻,直接以晕死作为对他的回答。 “莲儿?莲儿?”帝王失声叫道,把脉在得到她只是昏倒后,俊脸黑了一大半,搞什么,千辛万苦盼到她睁开眼,没有拥抱好歹来个爱意绵绵的呼唤嘛。这回倒好,又是躲又是晕倒的,最可气的竟然是她还是第一反应找寒琨! 恼火与爱意交加的盯了怀中清丽的人儿好久,帝王才温柔放下她入床榻,盖好被子,这才直起身,退出这间狭小的房间。 “玄森,想办法找到寒琨。”这件事该解决了,找到白头翁当面对质清楚,让他把祭那个惹祸精娶走,他还可以大方的加封她为公主,并且不计较她在绿之国皇宫的顶撞。他这边只要专心立青莲为后就可以了。 门口守着的四人之一的玄森点头,咧出个懒洋洋的笑,“莲公主醒了?”这声公主叫得可货真价实。四瞥一下这间小客栈,有点暗叹恋爱中的男人的智商可媲美极品猪头,都满天贴着他们的通缉大头像,帝王居然还一不赶路,二坚持要求住客栈,还是那种帝王级别的。……要不是他们四个极力劝阻,他们就又得过着风风雨雨的逃亡生活了。 回头看看隔音效果显然没有的破木板门,帝王接过彩禅递上的茶水,“顺便把祭也找回来。”彻底让青莲死了那条心。念头一转,黑眸有意无意瞟向玄森,“本帝记得你的视力好象还不错。” “哪里,呵呵。”抓抓杂乱的倒竖板寸,玄森哈哈一笑,“勉强看到二十步以内的人。”以外就是迷茫一片。带兵打仗多亏有远视眼军师观察远方,近战肉搏他肯定就没问题了,近距离内绝对不会看花眼砍错自己人。 “嗯。”点头,茶杯交回给彩禅,帝王走入对面同样窄小房间,“绿之宫里,你叫祭的时候倒毫无质疑。”那种五十步以上的距离,以玄森这种半瞎子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大张的嘴半天没合上,两只绿眼转来转去。 一侧三个人,包括越沚都自动闪开好大一步。祸从口出,古训果然半分不差。 感情帝王还没让恋爱的高温烧昏头脑呀?他记得那时帝王好象抱着青莲在哭天喊地吧,怎么还来得及注意这种小事? 淡淡扫一眼玄森额上滑下的豆大冷汗,脑子里有着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抓不住。帝王撩开外袍优雅坐了,“慢慢想,有合理又充分的回答时再上奏。”不愿去提有关祭的任何事。 原先他对疑天就并无太多好感,前些日子在绿之宫的冲突,再度让他极为不悦。纵使她忠心于她,但总喜欢用自己方式解决办法的任性手下,总是会有点惹人不快。 “元玦,去探前路,莲儿已无大碍,我们可以起程回帝之国。” 之前因她实在是太过虚弱,所以他们根本连绿之国国都都没跨出半步,只是窝在近郊的一间小客栈,专心为青莲调养身体。 “是。”元玦领命走人。 玄森忙跟上,以简单天真的大脑面对政客老油条的帝王,他又不是真白痴的想找死。 为着莲儿的事,他忙了好几天,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问题。现在一切稳定下来,不容忽视的疑点也一个个跑出来。他可不信青莲在绿之宫内突然可以接受他的治疗是因为绿之宫的地灵人杰鬼神所钟,或者被绿帝圣光笼罩的狗屁推测。 “青莲为什么会忽然间可以让本帝治疗?”面对的越沚与彩禅两人职位一内一外,却皆是帝之国数一数二的聪明之人。 聪明得绝对不自掘坟墓之人。越沚面不改色,“绿之宫果然还是有些许天时地利,可能生命之泉的真相也就是绿之宫内的空气。” 他的鬼话让彩禅同样没有任何神情变动的再此向一边闪开一大步。对外作战的将领果然头脑都有问题。“我们刚遇见寒冰之国大皇子时,祭应该是同样昏迷的,否则那一刻她就该向帝王致礼。” 越沚连蓝眼珠子也没动一下,“原来绿之宫的空气真的可以医治百病,连昏迷的祭都可以跳起来找到绿帝弱点好让我们全身而退。” 彩禅恭敬的垂着头:“是祭提醒帝王可以治疗莲公主的。” 越沚认真直视前方老旧床帐,“不知一个人殿后的祭有没有什么顺手牵羊的机会,如果能逮到那条水龙,当宠物养养也满耀武扬威的。” 用右手好整以暇的托住下颌,帝王挑高剑眉,“玄森不在,你负责娱乐世人?”低沉的男声温温和和。 “属下岂有玄将军的功力。”扯出个假笑,越沚的蓝眸是冰一样的寒。 静然一会儿,帝王闭了闭眼,“待元玦回来即刻起程。回到帝之国国都立即举行立后大典。至于寒琨和祭,找不找得到他们都无所谓了。”挥挥手,“你们到隔壁休息吧,本帝要一个人静一静。” 行礼退出门,越沚才吐出长长一口气。偏头望向外边明媚的难得阳光,心中的担忧更是沉重无比。眼下很明显,真正的莲公主回来了,事情迟早会暴光,帝王也已经开始起疑。如果可能,疑天能不回来就不要回来,盛怒中的帝王…… 蓝眸紧闭,止不住心底的恶寒上涌。 那结果绝对不仅只是一个“死”字这么简单。 帝王说到做到,一待元玦回来,五人立即出发。玄森?直接被遗忘。反正他的任务是去找寒琨和祭,根本不再有要求结果,所以被遗忘得光明正大。 行程向北,目标帝之国。 七天,以着龟速,他们总算出了绿之国国都。 不知道玄森找到疑天没有。越沚盯着暴雨的门外,没错过夹杂在大雨中的虚弱尖叫。薄唇恶意撇出笑,莲公主肯定又晕倒了。 七天内,那位公主一醒来必被帝王直接吓晕,传言中帝之国最娇弱的莲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呵。后果是好的,帝王的心情比外头的暴雨还糟糕的更加紧盯青莲不放,没有再分神去思考其他的事。 这个样子,对不知在哪儿的疑天也是好的吧。 “越沚。”彩禅从屋内也走到门边,和他并排面对屋檐外银瀑的世界,“你和祭的关系是否很好?” 元玦也无声息的走到彩禅那一边杵着。 美丽蓝眸只接受大雨的冲刷美景。“用一块金子让这家农夫冒雨走人好象太招摇了吧。”一路上,帝王的行为就只差没高举大牌上书:我是帝之国之王,来杀我啊。 彩禅和元玦同时变了脸,他们哪知道帝王和莲公主汇了合就变得这么……奇怪。原先一路追出来时,可没有任何不妥的举动的。“听说你们相识已有数十年。”彩禅收回狼狈神色,努力停止对帝王有不齿的翻白眼想法。 分神瞥他们,越沚不可置否。“十一年。”疑天六岁成祭,七岁就闹得祭本院鸡飞狗跳的用法术炸掉祭本院主堂,然后大摇大摆的趁乱出走,在街上与他相识,开始结下孽缘。 元玦轻声细语分析之前的小道消息,“出帝之国前,莲公主可不是这般频繁的晕厥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说莲公主和帝王在皇宫内公然聚赌闹事,那个样子怎么和目前的情况联系?基因突变还是染色体异常扭曲变异? 奇怪的再瞅他们,越沚半合蓝眸有点困,这么多天的警戒生活还有真些累,“我哪知道。护送公主入绿之国时,她清醒的次数比这几天还少。” 彩禅认真道:“是属下就该为帝王分忧。”拜托快快恢复那个正常的帝王吧,他都快受不了了。 投以打量的目光,越沚点头,“够忠心。”拍拍他肩膀,“请继续头疼,我去睡一会儿,出发时别忘了叫我。”调头走人,开什么玩笑,他也很想为帝王解决这件事,可下场是要用疑天的命来换,他白痴了才会招认事实。俗话不是说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猫头鹰可以抓到不少食物而得到存活许久的条件,两只眼睛都死瞪的老鼠一出洞就死翘翘。 元玦彩禅相互交换个眼神,皆不再做声。 内室。 “本帝到底要拿你怎么办?”帝王疲惫的将额头抵住床柱,无力看着再度昏迷过去的青莲,她的眼角甚至还有残留的泪水。“为什么,你再次醒来变成的是这个样子?你说爱我,这就是爱我?”心疼又不名所以的愤怒,她甚至一直只能靠他的法力沉睡不醒的生存下去。 伸出手,犹豫了一下,仍是坚定的用食指抵住她双眉之间,“七天了,本帝不再有耐心,莲儿,给本帝醒来。”催力,强迫的法力逼入她印堂。 缓缓睁开眼,青莲如同七天内的每一次清醒,一见到他,立刻大眼染上惊恐,然后是泪,再来就是晕倒。 “别再想逃避,你这回晕不了了。”帝王低沉说道:“本帝不再对你大声说话,你给本帝好好醒着。”她眼里的惶恐让他心口一疼,挥袖起身,离开床边,“桌上有吃的,七天没吃东西,本帝不希望你饿死。”不愿让她那害怕的神色伤到他,他干脆走出门外。 大门口的彩禅和元玦闻声回头,见是他,同时行礼:“帝王。” 随意挥了挥手,自己迈到门边,借扑面的雨的湿冷让纷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越沚不是轻易开口的人。”他是全心放在青莲身上,可不代表不知道他们两个企图让越沚吐出什么有用信息。 对望一眼,元玦轻轻道:“帝王心里也有疑,为什么不追究?”明显有问题,可他老大就是不愿意动手理出头绪,他们手下急有屁用。 帝王俊美的眉目间是说不出的累。他不想?他是不敢想!关系到他爱的人,他什么都不能想!当初只是求她活过来,如今她好了,代价是完全换了个性子,这种苦果,他吞咽得心不甘情不愿却毫无办法拒绝,只能希望青莲自己回到从前,回到那个他爱的从前。 心疼得瞬间让他紧紧闭上黑眸。 她说她爱他,她说她爱的人是他!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是这个样子?她怕他呵,甚至怕到一见他就晕倒过去,那种把他当猛禽看的眼神,伤得他好重。 彩禅皱起眉,不愿意看到帝王的伤神,何时,意气风发的帝之国之王会如此颓废?“帝王请让属下去找寒冰之国大皇子与祭。”总有那么个预感,只要找到那两个人,一切都会有答案。 “不。”他没忘,青莲第一次醒来,开口唤的竟然是寒琨,他没兴趣找情敌来凑热闹。一局牌桌四个人加裁判,现在刚刚好。不愿再围绕这个话题转,微微睁开眼去看外边滂沱的雨幕。“越沚呢?” “他说他去睡觉了。”元玦不敢苟同的轻柔汇报。最近越沚很没为人臣子的势头,有一次莲公主晕倒,他甚至不小心看到越沚在咧了嘴无声的幸灾乐祸的笑。 弧度优美的薄唇扯出个勉强称为笑的曲线,帝王不予评价。总有一天,他会找借口狠狠修理一顿越沚,但不是现在,最少得等到把自己的烦心事解决了才有神气看好戏。“玄森呢?” “还没跟上来。”彩禅严肃道,“听闻玄森严重不识水性。”言下之意就是八成淹死在绿之国数不清的大小湖泊中了。 原来玄森那种粗线条的性格还是能得罪不少人的呀。“绿之国的通缉令?”大小街巷都拿他们包括白头翁的大头相当海报张贴,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官兵杀上门?是绿之国的人心太过涣散还是15岁的绿帝尚未树立起威严? “不知道。”这也真奇了,帝王招摇得半点不像通缉犯,居然还一直没有人追杀?他们帝王敢情真是天神下凡,福星一辈子罩顶诸事皆顺利得莫名其妙的没道理也没常理和天理? 内室传来小小的动静。 “莲公主醒了?”元玦彩禅同时低叫。 “嗯。”帝王平淡无波,“本帝叫她起来吃点东西。”心中不免又是一阵不是滋味,他都出来这么久,她直到方才才有了行动,难道她真这么怕他?难道她真忘了他们过去的恩爱? 过去的青莲会娇嗔,会嘲讽,会玩小聪明,但绝对不会怕他!到底是什么原因?到底为什么? 难掩惊讶,“莲公主没有晕倒?”帝王说他“叫”她起来,每见帝王必假死的莲公主是胆子大了还是被吓傻了?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帝王愈加郁闷。 若子夜的黑色细长美眸闪过嘲弄,“你们好象很失望?”原来他没发现的真理其实是青莲见他必倒。之前的时光全是他早患的老年痴呆妄想? “属下不敢。”忙表明立场,他们可不想客死他乡。 彩禅倒是比较愚忠,“但莲公主向来就是帝之国最娇弱的公主,身子差了些,众所周知。” 闻言,帝王剑眉倏然紧锁,他的莲儿何时娇弱过?她都敢抱着西疆醇酿和他拼酒,何来娇弱之谈? 元玦也轻轻道:“莲公主幼时是得花上双倍的照顾才活下来。”这可是帝王之所以一直疼她无比的原因。有这么个羸弱的妹妹,任何兄长都会精心照以对的。 黑眸微眯,他是不是忘了什么?爱上莲儿后,她给他所有的印象就是从她转变的那一刻开始,他几乎都将之前的回忆忘得一干二净了。该死的,现在的莲儿该死的像极了当初那个年幼一天生病在床又胆怯的青莲。 内室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物品坠地和青莲的惊叫。 三人一前两后奔向内室门口。 不大的屋内左侧是站立的青莲,背对着他们,她脚边是碎成两瓣的镜子。 帝王沉声问出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你是谁?” 她缓慢的转过身子,清丽小脸苍白的毫无血色,黑玉的大眼内是不可置信的慌乱以及深深的恐惧和不安,在见到门口的帝王后,缓缓瘫软:“莲、莲儿拜见帝王。”双膝叩地伏下身去。 彩禅和元玦皆失声道:“莲公主!”毫无疑问,她正是帝之国的莲公主,传言中最羞涩娇弱的莲公主。 无人再言语的室内笼罩着不安的寂静。 帝王没有开口,可怕的怒由小到大,张扬着布满了漆黑的瞳孔。 一切疑惑突然间全部清晰无比: 他,被骗了! 13 13 咻!一只响箭从玄森头皮上直擦而过。 “见鬼,绿之国的追兵怎么动作这么快!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很烦么?!”低咒着,他动作迅速抱好怀里死白着一张脸的疑天几个飞跃,在大雨中的森林里穿梭。 一只小手抓住他湿透的衣襟:“往北,那里有个隐蔽的山洞。”虚弱的声音低低自他胸口传出。 “你醒啦。”玄森头也没低,睁大眼,努力在可视范围内寻找她所说的洞穴,希望可以隐蔽到躲过这一批追兵,让他们喘口气。 “你的动作粗鲁得像头牛,死人都会被折腾醒。”咳嗽两声,疑天无力的重新闭上眼,开始念咒布迷阵。 “我能甩掉他们,你给我留着法力续命。”再低咒一声,玄森大手直接捂住她的嘴,拧眉翻过一块巨石,“找到了,不用布阵了。”用巨大的身子护住她,自己一头钻进荆棘满布的山洞。 洞外除了雨声根本没有追来的脚步让玄森恼火的低咆出来,“你不要命了!人都挂成这个样子还布阵?我不说了我能甩掉他们吗?!” 他怀里的疑天咳了老半天才有力气开口,“闭嘴,不布阵能升火么?”洞里一冒烟,白痴都知道人藏在哪儿。弹指燃出火苗:“放我下来吧,我没事。” 根本不理她,玄森借火光将洞内的枯树枝收集好,抓下她的手指借火,然后直接抱着她坐到火堆边一同取暖,“妈的,寒琨留下这袋金子有屁用啊!”他们根本无法接近任何城镇消费,到处都是绿之国的官兵,个个等着砍他们的头领赏。 干笑,“那你还一直系在腰上不丢?”枕着他宽厚的肩,疑天有气无力的回嘴。 “是钱我干吗丢?在这里用不了,回帝之国也算一笔财产,拿去赌博输了也不心疼。”回答得理所应当,他找出小包袱里的衣服,动作熟练的用几根枯枝架起来烘,“见鬼了,绿之国这雨怎么下得下得越来越大了?” “说明绿帝心情不爽。”传言绿之国的天气由绿帝心情操纵。这么说的话,帝王他们应该仍安然无比。 “鬼话,我们刚来时,也天天下雨,绿帝那小鬼八成雨男一只。”掏出腰侧的水壶,“张口。”小心喂她喝水,“一会儿衣服干了,你换上,我去外边找吃的。” 喘口气,她疲惫的合眸,“我布的阵在来路上,你别看花了眼,又踏进去。”世界上最没法搭档的就是他们两个。明明她布的阵是送给绿之国的追兵,他这个大近视眼,倒兴高采烈的一头栽进去,先测试一下难度指数。害她又得花法力解阵找人,再重布新阵。 他毫不客气揪她的脸颊,“谁叫你没力气走路跟我去打猎,而且是你自己的阵太破!连敌我都分不清楚。”干脆两只手一起上阵,左右开弓。 她吱牙要咬他,“去死!我现在的法力只能布这种阵,你还有什么不满?瞎子!” “臭半仙,学艺不精少来说我!”他拧得更用力,直到她白皙的面颊愣生生被捏出两团红,才松手,“衣服干了,换上后再睡觉,我一会儿就回来。”不动声色瞄一眼她双眉之间呈灰色的痣,起身移开火堆,拿起他的干衣服铺上烘干的温热地面,这才放她坐在他衣服上,“别再布其他阵,几个小兵,我还应付得来。” “小心点。”她忍住眩晕,看他头也不回的挥挥手钻出被荆棘整个掩盖住的洞口,这才先去翻包袱里的创伤药,然后换衣服。简单的动作,累得她差点也也喘不上来。 听着洞外的雨声,心知肚明,再这么下去,恐怕她真撑不住了。 先前失算被散尽法力,现在更失算的一直呆在绿之国,被绿之国的水系属性克着她的火炎之身,若非玄森不停的用自身法力维持她,她早死人了。现在的她,比刚和寒琨分手时还差。 但她不能死,拼尽最后一口气,她也要牵制住绿之国的追兵,绝不能让他们去找帝王的麻烦。玄森得来消息,绿帝大肆向全世界宣告帝王现人在绿之国境内。这明摆着让各国的刺客前来行刺。 只要她牵制住绿之国官兵的鼻子,所有人都会认为帝王还在这里。小小的惑人法术还不算费神,她只要不死,就不会让人改道追击帝王。 只是连累了玄森…… 没想到他回头来找她,没想到他这个大近视眼居然有着比猎狗还敏感的鼻子,轻松找到被追得奄奄一息的她。而且话也没说的,依她的话,向南行,离绿之国北方的帝之国越来越远也丝毫没有怨言。 再想一下帝王身边的越沚他恐怕正极力混淆事实吧,她欠他和玄森太多了。 至于帝王……苦涩的笑弯起。青莲那个性子不会隐瞒,就算有越沚,以帝王的头脑,不难明白所有真相。他会发怒,而且会恨死她了。 心好疼……她无法想象醇醇述说着爱语的他恨她呵。 恍惚的神志几乎差点飘散开去。重新聚集是因为不知何时回来的玄森正在摆弄火堆架起他猎来的……应该是野猪吧。兔子速度太快,身型又小,不够填胃口也向来不在他大爷眼里名列猎物名单。 “醒了?”玄森绿眼中闪过担心,好几次他都以为她会在睡眠中死去。呼吸浅得像没有,让他毫无办法的只感觉挫败,昔日好友变成这样,多少有点能体会到当初帝王心疼青莲却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努力弯起朱唇,脸上被他扭出的红印让她好歹像个正常的健康人。“以前可能真的太嚣张,所以遭报应了。” 赞同点头,抓抓下巴,玄森心有戚戚焉。回想她以往的壮举,从六岁当上祭,至18岁期间,每年祭本院都要大装修一次,“是满嚣张的。”记得每次的辉煌爆炸都让帝之国国都里的小孩子兴奋得像过年…… 嘿嘿笑,她再喘一口气,“几天了?”她问的是他和帝王分开。 “七天。”他将剖好的野猪翻了个个儿,猪心什么的串在一边单独烤着,给她补血用。 才七天呀?时间过得好慢。盘算着帝王他们有可能用多久才回得了帝之国,“我们还能再南下么?”玄森一直用他自身法力让她续命也不是办法,平安还行,老是被追杀,再强壮的人也会吃不消。 他瞥她一眼,“再南下是海之国,往西怎么样?”海之国同样属于水系法术,西边的荒原之国的地火系法术对她才有稍许帮助。最少能让她重新聚集法力,不象现在,被克得一味法术流散,止也止不住。 “西南。”她讨价还价,丝毫不知自己的琥珀眸色褪得只剩浅浅的褐,浅金得不像活人。 他哪还能说什么。移到她身边,掺起轻盈得和根羽毛一样的她,喂她进食,“回到帝之国国都,你一定要请我到聚福楼好好吃一顿。” 她被塞得满嘴猪心,只得以点头作答。 两个人都没有说出共同的疑问,她,回得了帝之国国都么? “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擦药。”她咽下食物,拍拍他。 他大口咬着一条猪腿,不是很感兴趣,“反正呆会儿要再扎一次,找到下一个休息点再上药吧。”他皮够厚,几颗小刺伤不了他。 “哦。”她懒洋洋拉长音,张手化出浅金的光晕。 “怕了你了!”他快手住她的的手,白她一眼,“鸡婆。”利落脱下上衣,背过身去,坐在她面前,一边进食一边嘀咕,“真不明白连坐都要人扶着,怎么还有力气做法?”干脆扭头,“你怪胎啊——啊!”惨叫一声,缘于她一掌巴上他的大脸。“你打人!”瞪圆了绿眸,“告诉你哦,连我娘都没给过我巴掌!” 她要笑不笑的,拔出他宽厚背上的又一根刺,“玄森,你怎么比女人还罗嗦?” “舌头在我嘴里,我爱。”他回头续啃,绿眸闪过阴霾,她的手劲完全没有,像是被风吹翻的一张纸。 翻个大白眼,她找他背上的刺,“一会儿出去把洞口烧了,省得我还得再帮你上一次药。”这个白痴男人,竟然以他为盾护住她。 “哦。”丢开猪骨头,用手背撒掉嘴上的油,“你说,帝王现在会在做什么?”结实的双臂搭上双膝,他背对着她低问。 她的动作停了一秒,“发怒吧。”七天了,真相该被挖掘出来了。 闭眼打个大呵欠,他漫不经心的,“待你身体恢复,我们在荒原之国找个地方住着如何?别回帝之国了,反正越沚有自保的能力。” “我的心捏在帝王的手里,想要我的命,距离不是问题。” “死不承认怎么样?大不了大家一齐死,祭本院再被炮轰一回,也满好的。”他呵呵笑着想象那时的光辉,帝之国国都里又要过小年了。 她挑出所有的刺,上药,在他发觉之前施上了护体法术。这才收回累瘫的双手。“一切到帝王安全踏回帝之国再说。”她不会让玄森和越沚陪她一起死,拖祭本院下水倒是不错的建议。 换上干燥的衣服,玄森不习惯的扯扯领口,“绿之国的服装设计也真不高明,脖子上钉一排扣子,以为栓狗哪。” 她懒得费口舌,这人,偷来的衣服还有脸抱怨。“回帝之国国都,我帮你找个小妹妹怎么样?”这么粗线条的外表下竟然是颗极体贴的心,只因为他的英俊外表而追着他跑的女人都太白痴了。 他警觉盯她,“你打什么主意?” 她眨巴一下纯洁的浅金大眼,好无辜:“我有说什么?”玄森向来烦死了被女人围追,要是她回去捣捣乱,想象一下排着长队的女人追着他跑的情景,哇哈哈,好想当他的面狂笑,就怕被他恼羞成怒掐死。 打了一个冷颤,玄森眯起绿眸,“我警告你,不要企图破坏我平静的苟且生活,我可是很爱生命的——疑天!怎么了?!”惊叫于她突然捂住心口向后倒去的举动。 忙一把抓住她,大手护得她心脉送入法力。他不会复杂法术,可法力不少。“疑天,给我睁开眼睛!”她完全没有心跳,吓得他紧紧抓住她,不断传送法力给她。 约么一刻钟,她才喘了一口气,睁开双眸,浅浅的金眸是苦涩至极的笑意。“别浪费,我好了。”法力在她身上没法力保存,时间一长会主动散光光。 “怎么回事?”他小心掺住她,用袖子抹掉她满额冷汗。 舔一下干涩的唇,她咧出个苦笑,几不可闻道:“帝王狂怒了。”刚才分明是他毫无留情的捏住她的心,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直接背过气去,要不是玄森帮她护心脉,帝王不知是何原因的住手,她真的别想再活过来。 玄森半晌说不出话,默默收拾行李,用烘干的披风重新包裹住她,抱起,拿了只燃烧的树枝烧去洞口的荆棘,他不想再浪费她为他施展的法术。 洞外依旧是瓢泼的大雨,抱紧她,玄森深吸了口气,步入风雨中前,低声问了一句话: “他值得么?” “青莲?”帝王目光紧锁住内室瑟缩的小女人,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吼叫,这么轻易的,他竟然就被祭那个女人给玩了,玩弄他于股掌,看着他付出整颗心,像傻瓜一样对她说爱她,她很开心?可恶的是,他竟然还不愿去相信。 明明是一样的娇颜,一样美丽的黑色眸子。可就是换了个人,不是她,她不是他的莲儿!不是那个他掏心掏肺去爱的莲儿!不是! “你到底是谁!”一个时辰前,他对着她咆哮吓坏了她,泪流不止的蜷缩在墙角只是哭着反复说她是青莲。他该死的知道她就是青莲,就是与她相处了18年的妹妹,可他的莲儿呢?这几个月来夺走他全部心全部爱的莲儿呢? 竟会是祭!那个凡事都跟他唱反调的祭! 想到她爱娇的和他谈论天下事,想到她微醉的抱饮西疆醇酿,想到她豪气如云的和他聚赌,想到她可爱至极的皱鼻子,想到她慵懒的抱着枕头,想到她诱人的在他身下轻喘娇吟—— “够了!”重重一拳砸上桌面。 内室的小女人明显躲闪的动作让他止不住的怒意上扬。他爱上的竟然是个骗子!哈!他居然爱上了一个骗子!哈哈,他该不该敬酒三杯恭喜祭法术炉火纯青,就连演技也无人能及? 再次一拳抡上桌子,明显碎裂声让陪同在厅内的三个男人皆低垂下头去。 “越沚,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他的话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被踢下床来接受一切曝光事实的越沚显得异常冷静,或者说已抱有必死的决心?他一点也不意外这间绿之国民宅很有可能成为他葬身之地的谋杀现场。 “我和玄森护送莲公主入绿之国国境,在她某一次清醒时,她说她不并是莲公主。”玄森一定要找到疑天,然后带着她走,越远越好,不要回来,千万别回帝之国国都。 冷笑,是因为那时她知道自己施展的法术出了问题,所以才一切吐实,要他们带她去找真正的青莲好互换回灵魂。呵,他竟然傻到以为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还为她闯宫! 内室那个自幼得到他疼爱的妹妹,此时却徒惹他厌恶和反感。一味只知道哭,连半句事实也不敢吐出来,何时起,他开始讨厌起这种柔弱的小女人,反而只钟情于精灵且聪颖活泼的女人? “可恶!”每一想起过去,他就只觉得更加恼火和耻辱。 越沚淡然道:“请息怒,帝王,莲公主——” “不要叫这个名字!”他低吼,他的莲儿不是这个样子!她不是!深呼吸一口气,却怎么样也按捺不住怒火冲天。站起来,他大步走出内室,重重甩上门,好不让自己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惹出无法控制的行动。 “越沚,你该死!”他一直都知道,什么都不说,反而帮着她一同欺骗他!“你不怕本帝诛你九族!”他的笑话他也看得很爽? 元玦和彩禅低头互看一眼,同时后退一步,站到越沚身后左右位置。 越沚眉毛都没挑一下,“越沚该死。”除了双亲他在乎,其余旁门左道冒出来的亲戚死多少个都不干他的事。 越沚的平静只让帝王更加怒吼出来,“本帝是帝王,你忠于谁!” “越沚忠于帝王。” “那你为什么不说?欺君之罪你们从来不放在眼里?!”俊美无双的面是可怕的怒,帝王盯了越沚好久,甩开长发重新坐了,“玄森呢?”黑眸中是极度燃烧的怒焰。 “帝王命他去找寒冰之国大皇子与祭。”态度恭敬无比,越沚愈发随遇而安,不怕开水烫的死猪一头。 黑眸微微眯上,“找祭?叫她永远不回来领死是不是?”突然不再怒吼,帝王反而笑了,低沉浑厚的笑让越沚一直无表情的面闪过担心。 分毫不错过越沚脸上的神情变化,慢条斯理将垂落肩头的及地乌发拨回脑后,帝王轻轻冷笑,“越沚,以你的学识,不会不清楚祭和本帝的关系吧?”漫不经心的伸出空空如也的左手,“你在本帝的手上能看到什么?” 越沚突然面色惨白。 帝之国祭的法力高强无人匹敌,却从不被帝王视为有反叛之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每一任祭祀向帝王效忠时,都会亲手将心系上自己的一根头发加上咒语交予帝王。任凭祭法力再高深,帝王都可以亲自用手捏碎祭的心要她的命。 “帝王请三思!”他完全忘了这一点! 垂下细长的美丽黑眸,帝王并不认真的看着左手中的每一道掌纹,完全没有之前暴跳如雷的狂躁。“本帝记得疑天是六岁被指定成祭的吧。”红色的小身影被人指点着将一根刚拔下的头发附上咒语交到他手中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扑通,越沚没有预警的双膝着地,“请帝王千万三思。”平静下来的帝王是最可怕的时候,他根本无法预料他所要做的下一步。万万别是要杀疑天啊,那之前拼了命也要帮助错位的两个女人交换回来是为了什么? 好象没听见越沚的话,也没看到他的举动,帝王用右手仔细顺左手深刻的掌纹一条条画过,“她今年18了吧。13年来,祭本院的大祭师长们从未间断过向本帝述苦。”每一年帝之国国都都会有一到两起的惊天动地大爆炸。“国库拨给祭本院的黄金也从未有减少的势头。” 那个小女人任性妄为,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将他的警告向来当耳边风,这样的女人,他怎么会容忍至今?要不是怜悯祭的命运,他如何会放任她嚣张这么久? “疑天有很多次都差点命丧任务。”越沚一个字一个字道:“她所有的功劳都是用命换来的。” “用命换来的?”轻声重复这句话,帝王的狂怒飙升到最高点,“包括这一回也是以这种找死的方式来完成本帝叫她保护莲儿的任务?”左手倏然握紧,“她爱玩火,爱用命来换功勋是不是?那本帝就让她这一次如愿以偿!” “不——帝王!”越沚惊恐叫出来,“她是祭啊!” 漆黑眸子里是超脱理智的暴怒,“她若不是祭,本帝还杀不了她呢!”以为躲得远远的,他就拿她没办法了么?!咒术的好处就是完全不受空间的差距。 越沚蓝眸大睁:“不——帝王,疑天爱着你,她爱你!你不能杀她!难道你忘了她是怎么用自己换来我们全身而退,难道你不知道,施展法术若有任何不妥,法术会全部反弹到施法者本人身上?在绿之国皇宫时,疑天已经自身难保,她仍是用自己的命来换我们啊!”他失控的跪爬上前,只想掰开帝王紧握的左手。 彩禅和元玦低叫:“放肆!”同时上前拖开越沚。“不得对帝王无礼!” 挣扎着,越沚狂吼出来:“她为你哭!帝王,火炎之身的疑天为你哭,你知道么!” 每一回受伤,无论伤身伤骨或几乎致死,她都一笑而过,他从未看过她掉一滴泪。可她却因为帝王学会了什么叫眼泪,她是真的爱上帝王了。 她的泪颜跳入脑海,帝王蓦然松开捏紧的左手,心疼无比,为她也为他。“火炎之身就不会哭是什么谬论?”冷冷盯着微颤的手,只差一点点,他就捏碎她的心了。 越沚跪着被钳制着,“疑天没有心,她恨自己的命运,恨到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地步。”苦笑着闭上眼,“这般轻贱自己的人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爱?怎么知道什么叫眼泪,什么叫欢笑?”她种种夸张表情只为了掩藏那份绝望的空洞。“只有不要命的人才能完成这么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顾一切拼命的人怎么会不功绩累累? “放开他。”帝王抬眼,“你和玄森和她是什么关系?” “称得上互相了解的朋友。” 冷意夹在低笑中,“没有心的人怎会有朋友?” 越沚抬起头,没有闪躲的与座位上的帝王对视:“帝王可知为何一路上没有任何追兵?绿帝告昭全世界,帝王在绿之国,可为什么还是没有任何刺客上门,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细长的黑眸闪过什么。 弯起个很浅的苦笑,“疑天,从来就不是个珍惜自己生命的人。”很轻很轻,越沚吐出个事实:“但她爱上你了,帝王。” 他的意思是那女人用她自己牵引了所有想追杀他的人? “玄森的视力不好,没脑子,但我视力很好,也够聪明。”越沚声音愈见轻柔,“在准备闯绿之宫前,疑天就告诉我,因为互换灵魂,已经差不多折耗了她所有法力。莲公主没有大碍的原因是因为所有法力反弹全部由疑天一个人来承受,无论是她的本体还是她的灵魂。” “这样的疑天,一个人换我们安全退出绿之宫,这样的疑天,一个人,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向帝之国行进——” “够了!”帝王阴冷瞪住他。 摇头,越沚轻笑:“疑天是火炎之身,法力又大幅度的折损,绿之国的水系法术轻易可以克死她,帝王还要火上加油去捏碎她的心?” “够了!住嘴!”帝王猛然站起身,拍掌上桌,桌子应声而碎。 含着丝绝望,越沚蓝眸带上抹悲哀,“她只是完成你给她的任务,她只是爱上你,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她——” “住口!”帝王再也忍不住咆哮着挥掌,他再也不要听有关那女人的任何事,任何话,他不要! 越沚对迎面而来的攻击不闻不躲,反而闭上了眼,静静准备承受。 与此同时,雨中突然冲入一道人影,架住帝王狂乱的攻势。 “寒琨?”帝王诧异的收掌,心跳突然剧烈加快,无法控制的看向门外,既然寒琨来了,那她…… 一身湿意的寒琨银发及腰,冷冷面容是掩不住的担心,“青莲在哪里?” 内室的门瞬间打开,娇弱的莲公主哭着扑入寒琨怀中,“琨——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寒琨紧紧回拥,“芙蓉,我的芙蓉!” 死瞪着面前一对像生死离别的男女,帝王挥袖独自迈向大门,没有疑迟的跨入庞大的雨势中。寒琨没时间开口,他可以自己去找那女人。 可任他在屋外转了几圈,也没看到任何那女人和玄森的身影。 “帝王,雨大了。”忠心跟在身后的彩禅和元玦全身湿透的提醒。就算帝王有本身的加持法力护身,他们也不希望帝王有任何受寒的可能。 她在哪里?她有胆子欺骗他,难道没有胆子回来面对他?阴郁盯着大雨中的模糊景色,帝王理不清自己心中到底那股复杂的感受是什么。 冰一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走了。”当初他离开后觉得不妥,回去找她却没再见到她的影踪。 帝王没回头。“走了?” “她被水龙伤了头,我救起她的时候,她不但完全没有法力,而且身体比普通人还虚弱。” 仰头,看着扑面的大雨,忽然想起有一回她也是跑入雨中,结果受了寒,病了三天。被雨淋是什么样的感受呢?“伤了头,法力全无,比普通人还虚弱?”好大的雨。手指一弹,撤掉自身加持的法力,几乎是立刻的,他从头到脚被浇得透湿。 “我追来的路上听说你们包括和我一样的人在往南行。” “往南?”帝之国在绿之国的北部啊。好冷,打心底的寒,这就是被雨淋湿的感觉? 那时,她红着脸说,“帝王的自身加持法力,算什么?” 那时,他笑,好温柔好温柔的笑,“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他不想让她担心,却亲手捏碎了她的心…… 好热,她其实想笑,来到绿之国,这是第一次她觉得火焚一般的热,连呼出的气都烫得吓人。 “疑天,你还活着吧?”抱着她,玄森在黑夜中灵活攀越过一块块巨石,巨大的雨势丝毫没有让他减缓半分速度。“撑着点,就快到城镇了。”见鬼了这破雨,见鬼了的她怎么没法力时还受寒。 她恍惚的睁开眼:“别去城镇。”那些追兵会杀了他的。 “你烧成这样,不再找大夫,要我临时再去偷医书恶补当蒙古大夫啊。”他低咒,“这个城镇在地图上好小,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看不清他的面,只觉得一切晃动着,知是他抱着她赶路,“玄森。” “啊?”他差点踩滑掉到水里,忙前跃几步,见鬼,他可不会游泳。这绿之国怎么又下雨又有那么多湖泊,养鱼业很发达么?怎么不见绿之国和海之国鱼市场大比拼? ……海之国的海鱼和绿之国的淡水鱼好象不用比拼什么吧…… “你想,帝王应该已经安全了吧?有越沚他们保护。”她好累,好累,头疼,心疼,全身都疼。 夜色中他的脸因她的话苍白无比,“我们下绿都至少花了半个多月。”绝不能让她失去活下去的唯一支撑,“这些天,追兵多了一倍,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抵达帝之国的边境。况且帝王那里还有个莲公主。” 她闭上眼,烫烫的泪滑下眼角,“他能保护她。”他不会让“莲儿”受到半分伤害,他亲口说的。 见鬼,不该提青莲那个蠢公主的。加快步伐,玄森脚下不停冲向远方隐约的庞大黑影。地图上不是个小点么?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城墙? “我怕我不行了。”她连呼吸都好困难。帝王用了十足的狠劲捏她的心,让本来就差的身体更加受损。而且……她心死了,他都能这么不留情的要她的命,说明他过得很好吧,应该和青莲过得很快乐吧,那她还不知趣的活着做什么。 “你敢死给我看!”停在墙城下,玄森约么估量一下高度,一手抱紧她,运气,飞快攀爬上数十米高的城墙。 哀莫大于心死。“他不值得……”可止不住的泪不断的流呀。 “什么时候你那么听我的话了?!”避开守城的士兵,玄森跃入城内,整齐的街道规划让他干笑。地图骗人!原来绿之国的小城镇这么的……规模宏大!不敢多停,飞速向城内奔去,不忘挨家寻找医药标记的店铺。 “我好难受。”她无力的抓他衣襟。“帝——”他说爱她呀,为什么还那么残忍的对她…… “找到了!”玄森定在一间紧闭店门前,大脚以惊人的力道踹开木门。“是大夫的就给我起来,我妹妹快死了!” 14 14 青莲依偎在寒琨怀里,他低着头喂她用膳,冰封的脸上有着只对她的温柔,而她那张清丽的小脸上则满是娇羞和对寒琨深深的爱恋。 寒琨低下头不知在青莲耳边说了什么,青莲红着脸,甜甜笑出来。 彩禅和元玦瞟向帝王,他也正呡出个浅浅的笑,坐得老远,却只是盯着青莲,她的每一个神色变化,都牵动着他。 互看一眼,再这样下去,先发飚的会应该是寒琨。没人受得了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死盯着。彩禅站起来,饶过桌子,走到另一张桌边坐了。 单独而坐的越沚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表情,也没开口。 彩禅小声认真道:“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自寒琨出现,莲公主逐渐像个正常恋爱中的小女人,每个表情都极为生动,一扫往日的怯懦。当帝王意识到这一点时,就再也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径自喝着茶,顺便瞟一下这间还算档次的茶楼。能在这里悠哉喝茶用膳,另一头付出代价的疑天是不是正奄奄一息?越沚闭上眼,不愿再多想。 元玦也离开原先的座位,来到越沚这边落座,轻轻道:“请想个办法吧。” 无声哼一句,越沚端起茶杯,转着看白瓷圆面中褐的茶水,就像疑天那双精神活泼的琥珀大眼。捏紧杯子,看向前方身处客栈两端的三人。帝王的表现就像个单相思的可怜男人。低垂下蓝眼,“干我什么事。”谁比较可怜?是这个生命无忧,物质生活上流的帝王还是下落生死不明的疑天? “他是帝王。”他们是他的忠臣,无论任何事任何人对错,他们都只能站在帝王这边,哪怕眼睁睁看着祭去死,他们也只能率先考虑帝王。 扯出朵没有笑意的笑,“所以疑天活该被牺牲掉?”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过公平,但他无法正视本身就是无辜牺牲品的疑天就这么真的被白白牺牲掉。 “她是祭。”即随时都得代国家,为帝王献出生命,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命运。 越沚放下杯子,忽然微笑得很认真。“杀掉寒琨。” 彩禅和元玦面色一变,这算什么好办法? 偏头托住下巴,越沚无意识的敲着桌面,“帝王现在在想什么?帝王现在在要什么?莲公主?还是正透过莲公主看他真正思念的那抹灵魂?你们想做到什么地步?双手奉献莲公主?或者干脆去把疑天找回来再玩一次灵魂交换?” 低沉的声音冷冷插进来,“闭嘴。” 元玦和彩禅低下头,起身回到帝王身后的桌坐好。 越沚嘲讽一笑,继续喝茶。 帝王俊逸的面上是同样的讥讽,讥讽自己。越沚的话他听得一字不漏,他知道自己的确是表现得像白痴,但青莲的一颦一笑,让他无法自己的不去专注她。 曾经,她也是这样的看着他,曾经,她也是这样的笑,曾经,她也是这样的羞红了小脸。好多个曾经,他辨不清楚自己是在看青莲还是在看那个女人。 她用青莲的身体来爱他,他爱上的是青莲外表的她。 如今看着青莲在另一个男人的怀种露出种种爱的神情,他没有一丝妒意,却真的没有办法不看着她!曾经,他是那么的爱着她呀! “帝王。”越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桌边。 “坐。”他仍是只看着青莲,那张娇颜,带着让人心醉的笑。 坐下,越沚很轻的问道:“帝王爱的是谁呢?” 对呀,他爱的是谁呢?他爱的女人是青莲?不是。是疑天?他不承认,那么他爱的到底是谁?是谁? 侧过头,一起看着那一头的幸福小女人。越沚再次问:“寒冰之国大皇子爱上的又是谁?” 对呀,寒琨应该有和他同样的困扰,他爱的应该是青莲的灵魂,疑天的外表,可为什么他就那么轻易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为什么他没有他这种挣扎? “帝王不顾一切想唤醒的莲公主醒了,为何帝王又不要她?” 因为她不是他的莲儿。 “为何帝王不要她,却又看着无法真正放开?” 因为她的面,她的身,她的躯壳就是他的莲儿。 “……外在,是那么的重要?” 黑眸倏的闭上,帝王咬紧下颌,“越沚,你知道么,本帝很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淡然饮茶,“越沚该死,帝王圣明。” “果然是朋友。”连语气都一样气人。掀开细美的黑眸,帝王数天来头一回将目光从青莲身上转开,瞅着越沚,“你为官多少年了?” “16岁被封为先将。”之后一步步爬到现在这个高悬吓人的左侍将军位置。 点头,持起茶杯呡一口茶,放下。帝王微微一笑,“从现在起,你被革职了。” 越沚连动也没动,“草民谢帝王隆恩。” 挥袖起身,背转过去,“本帝命你南下找到疑天,带她回帝之国国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完成任务回来不但官复原职,且封为护国将军。若——祭本院的祭师占卜出你们有其他异常走向,别怪本帝当着你们的面捏碎她的心。” 慢悠悠站起来,望望床外一直没停过的雨,越沚轻叹一声,“帝王想要做什么呢?”要他去找疑天,好歹给个明确态度吧。 “15天之内,本帝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帝之国。”复杂的心境他自己也不明白在想什么,但有一点他很明白,他要见她。只要见到她,他就会知道自己到底爱上的是谁。他要见她!“帝之国国都见了,越沚草民。” 行礼,“帝王请一路小心。”调头,没有任何犹豫,越沚走入雨中,很快的,消失了身影。 “帝王。”一直旁观的元玦和彩禅分别在帝王身后两侧站着。“茶钱已付。” “走吧。”领先走入瓢泼的大雨。帝王没有再回过一次头。 “我妹妹怎么样?”玄森瞪着绿眸,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面前这老头身上,“别借机乱摸!手给你已经很不错了,你到底会不会把脉啊!” 披着外衣的大夫很受不了的收回手,“拜托,我才把脉不到两秒钟啊!”这个男人长的够英俊,可怎么粗鲁得像土匪?他怀里的娇小妹妹比他可爱多了,至少不会睁开眼,有揪他白胡子的势头。 “那你又放手做什么?!”玄森简直在吼叫了,“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个大夫,我差点掉到湖里淹死!”变成水鬼可是很可怕的! 淹死了他就没那么倒霉的半夜被踢起来出诊。老大夫打个呵欠,“你们不是绿之国的人吧?” “奇怪了,你们大夫也有种族歧视?”抱紧疑天,玄森不动声色运气,打算扁晕这个糟老头子。 摇头,大夫再打个呵欠,“不是,而是你妹妹被我国水系法术克得很厉害,我没有法力救她。”这年头,无论哪个国家都只有官宦和贵族才能习法术,他只是一介平民小大夫,没有这个福分学。 连这个也看出来了?巨拳悄悄握紧,“我又没要你医她的法力,她发烧了,你庸医得诊不出来啊?!”老头子回身,正好下拳—— “所以我才放手好拿退烧药啊。”呵欠连连的老大夫刚从柜子里取出药,就颈后一疼,顺利被敲晕。 “啊,出手太快了,原来他不是要报警啊。”懊恼的抱住疑天,玄森蹲下身去,翻过倒霉的老头子,顺手把他手上的药包接过,“早知道就等他连人参补药什么的都拿出来再打晕好了。”满墙的抽屉,什么药是什么药? 研究了半晌未果。玄森摇头,“太冲动果然不好。”将药塞入腰侧,顺便捞过门边的雨伞出门去。不到五分钟,重新又踏了进来,重新在老头子边蹲下,“喂,你没告诉我这药要怎么服用啊!庸医,别不负责任的只知道躺在地上睡觉!” 醒来的原因是被灌入苦苦的药。 咳呛的睁开眼,疑天聚焦了好久才看清楚面前的景象。“玄森?”她是不是死了,还是在做梦啊?好象看到六个一字排开的药炉正冒着青烟,空气里全是苦苦的药味。 “哦?运气那么好,第一碗就见效?”玄森抱着她,一手环着她的肩,一手拿着碗黑糊糊的东西:“来,再喝一口,指不定明天烧就褪了。” 垂眼看着平生以来尝过的最可怕液体,她虚弱,但仍有力气扭开头拒绝配合,“这是什么?”有气无力的,她病得再严重也不想喝这东西。 “我煎的药啊,专治退烧的。”玄森兴高采烈。“张嘴,别把头扭开啊。” “你也病了?还是其他的是用来洗澡的?”她仍是不愿意再尝试,苦得舌头到现在还麻麻的。 玄森突然傻笑两声,“不啊,那些都是煎给你喝的。” ……“哪个庸医开的方子?”杀人啊!看她好了不杀回来抄他的药铺,她就不叫疑天! 再傻笑两声,“这个,其实和那个老头子也没什么直接联系。”老头被他敲晕后两个时辰都没醒来,实在没办法为那六炉药负上直接责任,但间接责任还是有的。“他只是没有告诉我这药该用什么分量煎服。”害他只好分成六个不同等份,都煎了,只求有一种蒙对。 ……“你打算把那六炉东西都塞到我肚子里?” “呃,其实,要不是老头那里只有六个药炉,我还可以做更多尝试的。” 可恨哪,她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了。“玄森,你要我的命就直接点,不要企图毒死我!”她要被气死了,这个男人到底怎么思考问题的! “哪有!”他受辱的叫道:“你看,第一口药你就醒了。说不定我还有习医的天赋呢。” “是被苦醒的!”她用尽全力咆哮出声,立刻累得倒在他胸口上连连喘气,可恶,头更晕了。“拿药方子来,我看。” 他乖乖取过药包上的单子,在她头顶上方的俊脸是松了一大口气的释然。她有力气吼叫,代表她慢慢转好了吧。 她眯起眼,勉强看懂上头的狂草药名。“分三份煎服就可以了。”瞄一眼那六个炉子,再看一下周围的山洞,“你不会又跑去再抓一次药吧?”如果真是,他最好死了那条心。她宁可死掉也不要他回去送死,当然也不会喝那六炉药。 “不用,我拿了很多。”他骄傲的展示背后那堆足以淹死她的药包。数量之多,用于开间药铺完全没问题。 她怀疑的仰头看他,“拿?”哪个大夫好到这种程度?“你把寒琨的金子都给人家了?” “怎么会。”他回答得理所应当。“一分钱也没花,他又没问我要。”一直晕着,他哪里有那么白痴主动给钱。 “绿之国的人这么好?”她还瞟到洞口有把雨伞。怎么看病不但免费还送药送药炉送雨伞? 他呵呵笑:“是啊,民心纯朴。”她醒了,那他也可以重新按正确的方式煎药。小心放下她,“这是粥,你先吃了,我煎药。” 身下是软软的棉被……捧着粥,喝一口,很香。疑天垂下浅金的眸子,“玄森。” “啊?”他庞大的背影在小小药炉前奋战。 “粥很好喝。”玄森好象不会下厨。 “你喝得下就好。”她烧了两天不醒,吓坏他了,怕她又会死于这种方式。想一下,抱着具尸体回帝之国,不但毛骨悚然的,问题是让不让入境啊。 “我欠你和越沚太多了。” “傻瓜,咱们是哥们儿嘛。”他们又不是白认识这么多年。 “是哥们儿啊……我问你件事成不?” “问,绝对不瞒你。” “老实说,你这些东西是不是抢来的?” ……她还没烧坏脑袋呀…… 越沚追上他们用了大半个月,实在是因为玄森的速度太快,再加上路上时不时还冒一两个迷阵,外加小道消息一下往西一下又往南,折腾得越沚几乎磨尽了耐心才最后在绿之国边境靠近荒原之国的边境某山洞里找到露宿的两人。 “玄森。”他实在不再有好脾气来上演亲父子十八年首次相认的洒泪大剧本,找到那个冒清烟的洞口,直接走进去,完全当作没看到玄森抽剑架势。啧啧有声打量洞里的一应俱全生活用品。“不错啊,什么都有。”甚至在洞里一角的黑木矮几上瞅见一把梳子。 玄森收起双短剑,“拜托,我差点一刀劈了你。外面不是有布阵么?你怎么进得来的?”对越沚的出现没有半分惊疑,非常自然接受好友的神出鬼没。 “走进来的。”一路和他老是不小心被卷进疑天的迷阵,连摔带跌,经验值好歹多少有上涨。“疑天呢?”能将人吸入阵中的法术算中级。能布出这样的阵,她应该没有大碍吧。 “那边,你去看吧,我的药还没煎完。”玄森嘀咕着回头继续他的工作。 怎么感觉像是去看宠物?努力在洞里寻找,最后不小心看到平铺的床榻有一点拢起,越沚才失声吼了出来:“疑天?”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圆润的小脸变得下巴尖尖,连颊也消瘦下去,而且面色比她身上的棉被还苍白。 “她为什么闭着眼睛?!”蹲在她身边,越沚无法控制的怒吼道。快速探手到她鼻下,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几乎感觉不到,但仍然还有鼻息,她是活的。 玄森头也没回,“因为她在睡觉呀。”声音平淡无波。 眉毛紧锁,越沚仔细看着疑天,她印堂上的灰白小痣让他越看越担心,“我的声音吵不醒她?”她一直没醒,太不对劲了。 “时间没到吧。”玄森的回答奇异的平静。“一路上她都这样。” 快手按上她印堂,运气输入法力,越沚低咒,“她一醒我们就回帝之国。”这个样子和死人就差一口气,再不回去她真会死的。 “她要先去荒原之国。”在药炉边坐下,转过身,玄森满脸疲惫,“帝王到底回帝之国了没?我怕她不行了。”好不容易烧退了,可她的身子也濒临极限的每况愈下,要不是仍有追兵,仍挂念着帝王的安危,她早挂了。 “帝王在帝之国国都等她,他要见她。”这个傻傻的小女人,真的以为她的命是那么人没人在乎的么?越沚心疼的看她,“你还让她布阵?” “我敢不让么?”嘲讽的一笑,抓过自己的短发。玄森呼出长长一口气,“每天对着她这个活死人的样子,好不容易醒来一次,我怎么能拒绝她的要求。”瞥一眼越沚的动作,“别输入太多法力,她禁不起折腾了。”没有法力她活不了,太多法力她又承受不了。昔日法术高强的祭,变成这个样子,怎么能不叫人心痛。 收回手,“荒原之国是地火系法术。”越沚沉思,“这样最少可以让她不再被克。” 玄森挑了挑浓眉,“国境有极强大的水之结界,你有办法么?”所以他才耗在这个小山洞里天天屠杀原本不多的脑细胞想这个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水之结界?” “嗯,临时布的,估计想预防我们外走。”帝王那头有帝王在,任何结界都拦不住。这边就完蛋了,他是有深厚法力,可只会普通的攻击法术,对破解结界一窍不通。疑天这个样子别指望她来解,八成一靠近就顺利飞到西方极乐世界去听如来说禅。 水克火,火克风,风克地,地克水。“临时去学地系法术如何?” 玄森干咧嘴一笑,“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说笑了?” 蓝眸瞪他,“你认为呢?”难道能飞过水之结界啊?才打算头疼,身侧就传来虚弱的声音:“越沚?” “疑天,你醒了!”忙调头,疑天那双浅金的眸让越沚不动声色的掩饰住心惊,小心的将她扶坐起来,靠在他胸膛。 她难掩欣喜和希翼,“你怎么来了?”他来了,是不是代表着帝王……原谅她了?他到底还是念着她的么? “乖,先喝药。”玄森端过一碗补药,绿眸警告的投给越沚一瞥。 越沚温文浅笑,当玄森眼睛抽筋,“不来很难,一路上,我听说你们烧杀劫掠的轰动大半边绿之国成为今年最无耻的匪徒。” 玄森咳嗽一声。 咽下苦药,疑天瞟向玄森,“什么意思?”这人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烧杀劫掠?她昏睡期间他原来不止光逃命,还顺便这么耀武扬威一路“到此一游”下来? “我冤枉啊!”玄森大叫。他不过向些绿之国居民借了些必需品而已,哪有这么严重。“有人诽谤我。”一口咬定,他绝对没错。 一双蓝眸,一双浅金眸同时显露怀疑。 玄森认真摇头,“我都有开口问他们要不要金子的。”看,有够诚意吧。 “他们都不要?”越沚半句话不信。 “他们当然要。”哪有不要金子的笨蛋。 疑天再喝一口药,怀疑的瞄着玄森腰间的袋子,“那袋金子好象没有减少的样子。” 玄森理所应当的点头,“我又没给他们。”哪来减少的可能。 ……越沚按捺住揍人的冲动,用力弯出和善笑容,“那——请问你,你既然不打算给别人金子,你问人家做什么?”他脑子有病啊! “要拿别人的东西,口头总要意思一下的。”咪咪笑,玄森摇头晃脑,“可没道理他们要金子我就得给是吧。”当然,最后他也一一奉送了礼物——超级无敌老拳,顺利把那些企图抢钱的恶民们揍入黑甜乡,对劫匪不用太仁慈。 头疼,他是怎么忍耐了和这种人共事多年的?“疑天,今天的天气好象不错。”再不换话题,他怕他会忍不住动手痛扁玄森。 疑天比较习惯的以宽宏大量心态保持心情平静。她要留着力气活命,不值得为了一个白痴动气夭寿。“越沚,我看到你额头暴起青筋了。”好难得哦,向来冷静的越沚也有血液过量导致血管外凸现象。 他想先掐死怀中这个。深呼吸一口气,“你看错了。”面不改色的低头微笑以对,“疑天,你才睡醒,所以视觉有误是正常生理现象——” 玄森的大叫突然插上,“你骗人!越沚,我明明也看到那几条血管了,就在太阳穴附近,还突突的跳动呢。看——啊!”惨叫一声,被一脚踹到山洞石壁上嵌。 “嗯?好吵的蚊子对吧。”越沚笑得更温柔了。 咽口水,疑天眨巴一下大眼,偷偷瞥玄森整个人的深嵌程度,非常明智的选择当面前狰狞的大脸不存在。“嗯,我也是这么觉得。”暗暗为玄森的不怕死叫好。幸好有他在,否则现在去用全身感受石壁温度的人就是她了。 接受赞同,越沚点头,“喝药。”看她乖乖喝那碗闻起来就很苦的药,微微拧了眉,这小妮子从来就不碰不甜的东西。“地系法术你有研究么?” 水的结界杵在国境。看来是因为一直没抓到帝王,所以绿帝不甘心想最后阻挠。反倒真把他们困住了。三个人,谁都没有办法破解那玩意。……疑天的身体多在绿之国呆一天,活下去的希望就少一分。 “完全没有。”诚实回答,她习火,最多会没事干去研究一下风系法术,因为好克。地系法术和她一点也没关系,谁会去学那东西。 心沉下……真没办法了么? “但挖地洞我还是会的。”笑嘻嘻的疑天仰头,正对双眸大亮的越沚,不由得后缩一下,她没说错话吧……越沚应该不会没理由的扁她才对。 挖地洞!他们可以从水之结界下面出去!越沚掩不住喜悦,“疑天,原来你除了找死以外,还是有一点脑子的。” 这……是人话么?咧个难看的笑,“承让、承让。” “你的身体能撑多久?荒原之国的地火法术不会再对你有害才对。”越沚低头对上她那双浅浅的金眸,蓝眼飞快的闪过担心。就怕她连这几天都支持不住。 她摇头,“我不知道。”她连呼吸都是呼出去的气比吸进来的少,若非玄森一直用法力保她,她早死了。 “他要见你。” 越沚突然而来的话让疑天不由自主睁大了极浅的琥珀眸子,轻喘一声,不愿相信,“你是说——”有可能么?他会要见她…… “他亲口说的。”越沚认真道:“他说他在帝之国国都等你。” 她怔怔的,摇了摇头,“他……”哽咽一声,泪水溢出眼眶,“我撑得下去。”再见他一面的念头让她仰高头,抓住越沚的衣,急切承诺:“我撑得下去的。” 她勇敢的神情让他心抽动的疼,这个傻女人。温柔拭去她滚烫的泪,越沚淡淡开口:“壁虎,还不去找铲子。” 洞那头,传来细细的声音:“呜……人家叫玄森,不叫壁虎啦……” 15 15 帝之国国都。 “帝王,寒冰之国的彩礼已经运抵帝之国国都。”近身侍从恭敬在案桌外禀报。 埋首国事中的人头也没抬,手中笔未停,“接。” “是。”侍从得到命令,犹豫了一下,仍是接着到:“莲公主今日仍在凌宵殿外求见。”五个月前,帝王还和莲公主亲亲我我,怎么外出一趟回来,两人架势活象一方老死不往,另一方倒不断来。 “不见。” 同样的冷淡回答让侍从暗自为娇弱公主又白等叹了口气,退出书房。 诺大屋内静悄悄好久,才传来一声笔投掷上桌。 寒琨的彩礼准备好了,他回帝之国国都也近三个月了,那个女人依旧没有回来。 俊逸无双的面孔没有表情,黑玉般的细长美眸静静盯着桌上的文案。一个字,又一个字,每个字他都有看在眼里,可他没办法去思考它们联起来所表达的意义。他努力了,可怎么也没办法专心下来。满脑子,乱糟糟的,都是两个女人的身影。 青莲的羞涩,青莲的微笑,青莲的眼泪。 疑天的开朗,疑天的鬼脸,疑天的古灵精怪。 两个人一下子不同表情,一下子又有着相同的面孔。交替、分开、分开、交替,都快逼得他发疯。那双镀上金光的黑瞳,那双精灵的琥珀眸,那晶莹的泪,那火焰般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想到谁多一些,但他知道,他其实一直潜意识的在寻找疑天。 对于疑天,他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只有远远的观察,她与他,君与臣之见的相处让他并不清楚她的小细节。只有杰出的功绩,一团火的舞蹈,大刺刺的线条和所有心情都明白浮现的小脸……似乎应该是美丽的吧。 可青莲却深深植入他脑中。她每一个笑,樱唇或深或浅的弯起的弧度,黑眸里神色清晰的转变,小鼻子皱起挤出的细细皱纹,甚至那白里透粉红的肤色,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外在,是最重要的么? 这个问题她问过,越沚问过,如今他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她问的时候,他回答得十分果断,他重视内心,外在并不是首要。但现在,他却无法像当时那么断然。 他爱上的是她的心,可她却是青莲的面孔。她自然不是青莲,但要他认为她是疑天——他办不到。他无法劝自己相信她就是疑天,就算事实如此。都无法相信了,他要如何爽快的回答他不重视外在? 混乱的答案让他头疼,让他更渴望她在身边。他好想她顽皮的笑,她可爱的娇嗔,以及她全然的信任。他好想拥她入怀,抱抱她,述说他有多思念她。 可他不能,也办不到。现在的青莲是真正的妹妹,是寒琨未来的妻。就算她来到他面前,他连碰触的冲动都没有,更甚的是他厌恶她,厌恶这个他曾经最疼爱的妹妹,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而另一个女人,呵,祭本院的占卜是几乎连生命的迹象都很难捕捉得到。 如果跟随越沚回来的是具尸体,他恐怕想抱也来不及。 那真正的她到哪里去了?他爱得心都疼了的她到哪里去了? 仰头,紧紧拧上剑眉,他无声叹息。他想她,他想她想得心好痛。可笑的是他竟然还搞不清楚自己想的她究竟是谁。 现在可以确定青莲绝对不是他的她,就差疑天了,只要见上一面,他应该就知道自己爱上的到底是个真正的女人或只是抹飘渺的可笑幻影。 “别伤我,别让我的心成为一场空……”喃呢着无法避免的苦笑,他甚至连名字也叫不出来。闭上细美的黑眸,任冷冷空寂包裹自己,他低吟若叹息:“我爱你,我爱你,你到底是谁……”他的她,快回到他的怀抱,他快无法再克制自己了。 相思如狂,他已为她而发狂。 书房外突然传来恭敬的声音:“帝王,祭、左侍、右侍将军回帝之国国都了。” 当汇报祭一行人先往祭本院去时,帝王无法有耐心等他们入皇宫,直接亲往祭本院。 祭本院的侍女在祭本院大门口拦下阵容庞大的豪华皇辇时,他差点直接命彩禅和元玦上去把挡驾的小俾女一刀砍了。 小侍女哆哆嗦嗦的被带到华丽的皇辇前时,仍颤声叙述着挡驾的原因:“男人不得入内祭本院,会破掉祭的命盘的。” 精美车帘后的帝王冷冷哼一声。 彩禅于车右边侧道:“半个时辰前,左、右侍将军一同陪祭入院,你敢否认?” 跪倒在地上小侍女快哭出来了:“那、那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元玦轻轻的声音里带有无限压力,“难道他们比帝王更有资格进入祭本院,而不会破坏祭的命盘?”他在皇辇左边护架。 “不、不是。” “那是什么?”彩禅冷问。 小侍女哇的哭了,“那是因为一旦左、右侍将军放开帮祭护命的手,祭当场就会死了!”她偷偷看到昔日活力光芒四射的祭,已经肤色苍白得似个死人了。把祭本院内的祭师们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资历最高的九大祭师长们还算镇静的吩咐立刻准备做法救人。 她快死了?车内的帝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可以死?在他尚未弄清楚自己爱上的到底是谁之前!“回宫。祭本院有任何需要全部应允。祭要是死了,本帝要拿祭本院陪葬!” 心口涌上难耐的疼,让他无法呼吸。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我爱你。”她的声音若叹息般几乎听不见。“对不起。”她用尽全力在他怀中撑起身子,苍白的樱唇印上他,紧接着,她流着泪被卷入一个黑色的大洞。 “不,莲儿——”他肝胆俱裂的吼道:“回来!”可他却被不知名的力量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的眼睁睁看着青莲的脸消失在黑暗中。一下子,四周也暗了下来,徒留他一个人悲痛欲绝。 蓦的,天空飘下了粉红色的花瓣,一片又一片,连带的,天空变成明净的蓝,无尽的粉红花瓣不断飘落。他仰起头,任花瓣轻轻洒落脸上,只觉得心疼,他失去她了—— “帝。”轻轻的柔声呼唤让他猛然回头,惊喜叫道:“莲儿!” 她站在那里,又娇又羞的看着他,黑黑的大眼中是浓浓的爱恋,“我爱你。” 刚要回答,他的左边也突然传来另一道清脆的声音:“帝。” 偏头,他愕然,“疑天?” 她立在花瓣纷飞中,明艳的小脸是灿烂的笑,琥珀色的美眸笑意盈盈。“我爱你。” 他一时间愣了,没有办法回答,左边是疑天,右边是青莲,她们都说爱他,怎么回事?他要怎么回答? “我爱你,我是你疼爱了18年的妹妹,我真的好爱你。” “我爱你,我们一起把酒畅谈,我们一起品味人生,我真的好爱你。” “我爱你。”两个小女人同时向他走去,粉红花瓣飞扬着若美丽的雨,“你爱我么?”她们围绕着他慢慢转着圈,仰头看着他,只看着他。 他没办法回答,他爱谁?他不知道。 瞬时间,她们重叠成了一个人,两道女声在重合的一个人形里问他:“我爱你,帝,你爱我么?”下一秒,她们又分回成两个独立体。 青莲柔弱的微倾头,“你爱我么?” 疑天则原地张开双臂转一圈,开朗的笑问:“你爱我么?” 他看看青莲,再看看疑天,犹豫的将手伸向青莲。至少她是陪伴了他18年的妹妹,他爱的应该是熟悉的她吧。“莲儿——” 青莲娇羞的笑了,“你爱我。”走向他。 疑天困惑的看着他,“你爱的不是我?”金棕的眼眸眨一下,掉出晶莹的水珠。她好奇的捧起脸颊上滑落的液滴,“这是什么?这是眼泪?”抬头看看他,“你教会了我流泪,你却不爱我。”叹息着后退,身形迅速消失。 他忽然觉得后悔,迟疑的低头看看依偎住他的青莲,再抬头望向疑天消失的方向,不了解心为什么疼得难以忍受。“莲儿。”他选择错了么?一直陪伴他的是青莲,疑天只是个爱跟他作对的臣子,他怎么会爱她?“你真的爱我?莲儿?”可看着青莲,他又不怎么确定。 青莲仰高小脸,笑着摇头后退,出了他的怀抱,“我怎么会爱你?莲儿爱的是寒琨,莲儿要嫁给寒琨。”一眨眼的就不见了影踪。 留下的又是他一个人,震惊的无法言语。 莲儿爱寒琨?那他呢?他怎么办?他去爱谁?谁又来爱他? 睁开双眼,黑暗中好一会儿才辨认出熟悉的床帐。这是他的寝宫,他的大床。刚才的粉红花瓣雨及青莲、疑天,都是做梦。 只是个该死得让他心情愈加恶劣的梦! 坐起身,深呼吸两口,不愿意回想梦境最后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胸口闷得很难受。 闭上眼,可无法平静下来的心只让他觉着烦躁。“来人。” 门外迅速有了恭敬的声音应答。“帝王。” “什么时候了?” “回帝王,寅时了。” 寅时……离他向来起身的时间还差一个时辰。难怪四下里仍昏暗一片。“祭本院可有任何消息?”离她回来已经过了三天,除了两天前,大祭师长入宫,请求借火龙珠回去帮她续命外,就没再有任何来自祭本院的消息。 黑玉般的狭长美眸有丝恼意和不安。明明有命令大祭师长,一旦疑天苏醒,马上入宫禀报。是她们忘了,还是她真的没醒? “没有祭本院的任何奏折。”侍从没有对这个两天内被提及数遍的问题表露出任何情绪,一味恭敬回答让寝室内的帝王更加烦躁的答案。 “你下去吧。”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回想刚刚的梦,回想青莲的恢复原状,回想疑天回到帝之国国都那一天,祭本院小俾女的话。 他还没弄清楚他爱的人是谁,一个就打算嫁人,另一个连面都没见上的直接宣告已经有一只脚踏入棺材。相较之下,他独自对着回忆中的幻想心痛、爱恋、痴狂,显得那么的可笑。 他是招谁惹谁了,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恋爱,竟落得这种下场,连自己想着都忍不住冷笑,想掐死那个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要死了?门都没有!在他还没允许之前,她连地狱都不能去! 掀开绸被,挥开床帘。修长的身影立起,取过一边软榻上的衣更换。 他要见她,不管她是死是活,不管是否男人进祭本院会克她的命盘,他都要见她。他要知道他爱的人到底是谁,他要她为他的混乱负责,他要她解释清楚他的心疼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要他失去的心,完整无缺的回来。 祭本院。 祭本院是座小型宫殿群建筑体,用于培养历代祭,也同时为祭的府邸和祭修炼法术之处。似乎从一开始,祭本院就只有女人,从来不允许任何男人进入,包括当今的帝王。 理由是:男人入内会破坏祭的命盘。 轻而易举的破开守护结界,帝王走在黑暗中的祭本院中,嘲讽一笑。祭的命运都是死于非命,谈何命盘之说。 这个他平生第一次踏入的地方其实实在不像有人气存在。四处都阴森森的,半盏灯也没有。习惯了皇宫的彻夜灯火辉煌,他还真想现在回去取两颗夜明珠来照照是不是真有什么幽魂野鬼存在。 难道每年的拨款还不够补疑天捅的篓子,祭本院同时还得缩衣节食,甚至连灯火钱也支付不出来? 他真该考虑撤祭的事,培养出一个祭,开销开在太过巨大。而且培养出的都是疑天这样的类型的话,这些投资要不称为浪费,还真是比较困难。 闭目探一下疑天的大概方位,帝王无声息的在黑暗中消失了身影。 深深的位于祭本院中心的小宫殿内是祭本院内唯一有光线的地方,不亮的原因很简单,油灯燃了不过少少一盏而已。 “祭本院被你糟蹋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没有夜明珠?烧油灯很污染环境呀,而且节约得了那几个钱么?”玄森口气不是很好的没坐相瘫在暖烘烘的厚地毯上。 这一整间宫殿是特别为疑天而建,整个建筑下方是眼温泉,终年温暖如夏。 “谁晓得。”回答的是蜷缩在软榻中的疑天。身上覆着雪貂厚裘,眼也未睁,虽然半死不活,至少一条小命是给从阎王那里扯了回来。 挠挠后脑勺,玄森解下腰上一直没松开过的口袋,掂一下,很满足里面金子的沉甸甸。“祭本院的宝库在哪里?”从不准男人入内的神秘禁地如今他进来了,不大捞一笔,算什么好汉。向来,禁地、神秘和价值连城的宝藏都脱不了干系。 “没有。”懒洋洋回一句,疑天小脑袋在松软的大枕头上换一个位置蹭,声音又懒又困又温吞。 “没有是什么意思?”骗人啊?他才不信。 打个大呵欠,“小时侯,被我炸掉了。” ……这个也能被炸?“好歹有些残渣吧?真金不怕或炼。”他垂死挣扎。 “祭本院的宝库里只有一堆书。那时我全翻了遍,连只蟑螂也没有,所以无聊的用书里刚学的新法术炸掉了。”破书一堆,留着屁用啊!书虫都没养一只。 玄森偏头看看天花板,“你没被扁?”能让祭本院珍藏的书,应该都是远古的珍贵法术书籍。这么轻易被炸光光……忍不住为教导疑天的大祭师长们掬把泪。有这种人做主子,手下恐怕会天天躲在被子里哭才对。呵呵,原来黑灯瞎火也有好处啊,就是哭天抢地的掉眼泪也不怕被谁看到的丢面子。 “比被扁还惨。”她慢腾腾又打了个呵欠。那时她花了三个月被罚着足不出户的把那些书全部默了下来。真惨,有颗过目不忘的脑子更惨。从此以后,她手闲时,都会先把书籍先丢出目标,才轰得痛快。 张大嘴,打呵欠,玄森甩甩头,“不行,好困。” “你才多久没睡,就叫困。”疑天仍是有气无力的搭腔。 “拜托,打你醒来我都一直没合眼,我们死撑着眼皮子的时间是一样的咧。”长手摸过小茶几上的一盒牙签,“咦?这玩意送来干什么?我有刷过牙啦。” “给你撑眼皮的,要是还想睡,就拿来扎大腿。”掩口打一个呵欠,她的声调愈见拖长,一副快睡着的样子。 新奇的取出一根来研究,居然还在上面雕花呢。“哦哦,悬梁刺骨的典故是用牙签来实现的?疑天,醒醒,我扎你哦。”玄森调头,“疑天?” 半天,幽幽的女声才沙沙传出,“没睡。”补充一句,“那盒牙签是给你扎自己的,不是给我的。” “我皮那么厚,锥子拿来。” “菜刀在厨房。” “……够狠。”用力打个呵欠,玄森跳起来,“真无聊,越沚那家伙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喂,为了防止你睡着,我们去找他如何?”伸个懒腰,结实的肌肉在贴身的衣料下紧绷又松开。 “有人在门外,你去找吧。”懒懒的声线让门外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眉毛调高。 “有人?”疑惑的抓抓头,玄森又倒回地毯上,“别骗我去吹冷风,12月的帝之国冷得冻死人,哪能跟荒原之国相比。”再打个呵欠,“我不行了,疑天,自己撑着点,我要睡了。” 这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大祭师长们是要他盯着她别睡觉的吧,他自己反而先睡了?“帝王,请进吧。”缓慢的将手伸出宽厚的皮裘,手指微微一勾。 大门咿呀打开,门外正是杵在黑暗中的帝王本尊。 “帝王?真稀客呀。”玄森笑呵呵坐直了身子,勉强意思意思一下代表行礼,“这回疑天的命盘被破得够本了。”一下子挤进三个阳刚大男人,祭本院不再男傧止步啰。大大方方招呼:“帝王喝参茶还是姜汤?”如同在自己房间一样,根本不客气。 帝王面无表情的踏入温暖偏热的室内,大门在他背后自动关上,阻隔了室外的寒冷。扫一眼诺大室内,除了一张极大的床,一张已经被占据的躺椅和一个堆着满满东西的小茶几外,就是地上铺的厚厚地毯,别无他物。 “坐,请坐。”玄森笑着,身形不动。 帝王瞥一眼没有什么转变的玄森,将目光调向躺椅中那一个几乎全身都掩盖在雪白皮毛下背对着他而卧的疑天,“本帝似乎有吩咐过你一醒来就入宫见驾。” 她没有任何移动起身行礼的迹象,慢吞吞的声音,一如他在门外听了许久的那样:“疑天该死。” 闻言他眯了黑眸,一股怒气无法压抑的上涌,“你还想叫本帝捏碎你的心?”他思念着她,想见她,才亲自前来,结果她好端端在这里舒服躺着和玄森聊天,还像刺猬一般非要惹火他才甘心。 “……随便你。”她的声音中满是自暴自弃。 “疑天!”帝王差点吼出来。 玄森一侧干笑,“原来越沚消失的原因是不想当炮灰啊。”真无辜哦,留他下来冤死,越沚越来越没良心了。“别动气,帝王,疑天前天才醒,好象是火什么珠拿来了,才醒的,其他人累得人仰马翻,八成忘了。”而且照疑天这个样子,连起身都有问题,怎么进宫见驾?被人抬着去? 偏头瞅玄森,帝王显然心情一点儿也不好,“刚才本帝好象听见你要睡觉,还不去?大半夜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要娶她么?” 他是不是闻到酸味了?摸摸鼻子,乖乖起来,“九大祭师长们交代,绝对不可以让疑天睡着。”任务转手,顺利滚蛋,留下要相互负责的孤男寡女一对。 大门砰的打开,又砰的关上,充分显示出方才一头野牛优雅的迈出房门。 屋内一下子又静了下来,帝王走到床边,撩袍坐下,双手搁上膝头,身黑若子夜的美丽细眸中这才有了复杂的神色。他只是听到她短短几句话语,他的“莲儿”就仿佛活生生的出现了。他要找的人是她。 不能否认,他有欣喜,也有不甘。 躺椅中的她缩成一团。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的事实让她格外紧张起来,之前当她突然觉察出动结界的人是他时,她差点流下泪来。他来看她,是不是代表着他原谅她了?直到入门,她才知道她心跳得有多快。 她想跳来扑到他怀中,她想对他大叫:“我想你!”她想轻轻对她道:“我爱你。” 但她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下榻行礼都办不到。 想见他的心被硬生生浇了冷水。她现在连动一下手都疲惫不堪。这样的她,她不愿意让他看,她不愿让他知道她没用到这种地步。 她是祭,法力高强的祭,不是个无法动弹的没用小女人。 他的问题扯回她散开的心神:“为什么只燃油灯?”他不知说些什么,偶尔看见屋内的一灯如豆,想起玄森的话,这他也十分好奇。 她软软回答:“夜明珠是冷光。”她现下的身子经不得半分刺激。 侧首,任及地的黑发垂落肩头,他盯着躺椅中那一团雪白和外露的一个黑色小脑袋,“你——”要说什么?曾经是莲儿的她时能和他毫无禁忌的谈天论地。可换了回来,他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话题在哪。“莲儿,要嫁给寒琨了。” “恭喜。”那个娇弱的公主恐怕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由得,有点儿小嫉妒。 他皱眉,“玄森说你不能睡是什么意思?” 睡了就死定了。“不想说。” 任性的口吻让他一阵失神,似乎看到昔日的“莲儿”扁着小嘴,很拽的甩过头去,不禁柔了声音,“为什么不转过来让本帝看看你?”她一直背对着他,从进门到现在,一动没动。 他的温柔突然让她很烦躁,这是给青莲的,不是给她的。这个男人难道现在还没弄清楚她不是青莲只是祭么?她不想做替身,尤其是青莲的替身。“你干干嘛不生气?”她的声音虽然仍懒洋洋但语气硬邦邦。 她希望他生气?薄唇弯出抹苦笑,“你感受不到本帝的生气?”他狂怒之下的举动她怎么会不知道。 想起那股生生的捏心之痛,她颤巍巍吸了口气,不愿回想。“我说的是你现在。”好讨厌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她有多爱他,一进门就帝王架势十足的要她进宫见驾。她要能,还会趴在这里苟延残喘。 “刚刚是有点生气。”都是她惹的。现在她爱娇的口吻只让他觉得平静,因为逐渐意识到她是他的她吧,怎么会再生气。 她口气更不佳了,完全忘了他是帝王,只记得他是个叫她讨厌的男人,“那就继续气啊!”最好气得调头就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回来。 他扬高剑眉听出她的意思,“你不想见本帝?”一丝受伤从心中带起疼。为什么?他以为至少他们是相爱的。 她没答腔。 他忽视胸口扩大的痛,低沉道:“本帝来,是想看看你,看看你究竟是那个可恶得一天让本帝厌恶的祭,还是这段日子里本帝思念的女人。” 可恶……他竟然说她可恶!受伤的感觉让她好难受。他还说他厌恶她。等她好了,她一定要做尽天下坏事,气死他!!! 她没有回应让他不愿容忍心疼得愈加难以承受。“至少让本帝看你一眼,疑天。”只要她的长相或表情真不能让他没有一点感觉是他的她,他会当作一切只是场梦,独自抱着回忆终老。 “不。”凭什么他要看就给他看。 她的强硬惹出他的薄怒,“就算你真的是她,也太放肆了!” 不知为何,他的怒让她多少好受了些,也许是一直以来承受疼痛的都是在她而心里不平衡吧,“反正你也只能捏碎我的心。”还一捏就是两次! 他浑厚圆润的声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本帝不捏你的心,本帝只要看你一眼。”一双大手未给她任何心理准备的坚定拨过她瘦弱的肩。 她惊恐的抬手想遮掩住自己,已慢了一步。 他惊错的倒抽气让她一下子涌出泪,“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他看到了,她还是被他看见了她最丑的样子! 他惊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面前这个皮包骨头的未来骷髅就是往日活力十足的祭?肤色比她身上的皮毛还惨白,脸上唯一有颜色的居然是眉毛的黑,她的嘴唇,她额间的痣都是苍白的! 她挣扎着后缩,胡乱抓起雪貂裘皮罩盖住自己,泪如雨从紧闭的眼中流不停,“你走开,我讨厌你!”没有任何人敢拿镜子给她,但偶尔瞟见水中的倒影和手掌的感触,让她知道自己变得有多丑。“我讨厌你!”她几尽吼叫,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受不受得了。 他错愕之下当场咆哮得比她还大声,“见鬼,谁把你弄成这个鬼样子?!” “你是见到鬼了,我就是这个鬼样子,你干嘛还不走!”她缩成一团,哭着叫嚷回去。 为她的断章取义吐血,“本帝又没说那个鬼是你!”他心疼的伸手,刚碰到她,她后躲的反应让他更火大,“你怎么和青莲同样让本帝讨厌?本帝的碰触很可怕么!”她从来就没怕过他! 她哭得淅沥哗啦,“你果然讨厌我……” “重点不是这个,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本帝的话啊!” 用手背抹泪,她觉得好心痛,“你还暗示我是聋子……”呜,欺负她很好玩么? 他瞪她,放弃理智谈话,坐到她面前,连人带皮毛用力揽入怀中,将头埋进她肩颈,愈加心惊于她冰冷的非人体温,“你明知道本帝不是这个意思,疑天。” 她挣扎,他炙热的体温和她身体的疲乏让她很快的只能将下巴搁上他宽厚的肩抽泣,“你明明就是在拐着弯骂我。” 挫败,她总是不按理出牌。他拥紧她,想用自己的体温让她也暖起来,“疑天。” 她哽咽的打了个嗝,“什么?” “我爱你。” 16 16 她不可置信的又挣扎了一下,他却只是把她抱得更紧。“我,我也爱你。”泪水悄悄止住了,心里的疼也被一股甜取代,忍不住,她在他肩头弯出朵大大的笑来。 他低低道:“我知道。” 觉得幸福。前一刻明明还心疼得要命,现在却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她咬了咬下唇,感觉自己好象太容易收买了些。“我不是青莲。”她再也不要当别人的替身了。 “我知道。”他温柔的拥进她。 “我不要你可怜我。” “我知道。”他轻柔的拍拍她。 轻轻叹口气,她侧头挨住他的肩,“为什么女人都这么轻易饶过伤害过她们的男人呢?”情话太过动人,尤其是那三个字,轻松使再坚强的女人也丢盔弃甲投奔口蜜腹剑的男人。 “因为女人知道日后多的是机会折腾可怜的男人。”他合上眼,任平和宁静笼罩住忐忑太久的心灵,他只想这么抱着她一辈子,再也不放开。 被他的话惹出清脆的笑,她无力的被忽然上袭的疲倦席卷放松下来的身子,“帝。”她困了,想睡觉。 “嗯?”他伸手轻拨她才及肩的黑发。 “别让我睡着。”她打呵欠。 轻松气氛一下变成警惕。他沉声问:“为什么?” “因为睡了就醒不过来了。”奇迹不会多次降临,她又不是神仙。 “什么?”他的声音立刻拔高成怒吼,“为什么不早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不睡着?”他吼叫,偏头看她双颊凹险,愣生生止住摇晃她的念头。这么一把骨头,怕是一摇就散了。 耳朵嗡嗡作响,她干笑:“就这样,保持。” 啊?她的意思是这么一直让他在她耳朵闪电打雷下去? 如果是玄森,八成会真的扯破嗓子对着她的耳朵吼叫荼毒一晚上,但帝王的智商现任要高于玄森,他的办法是给她讲故事,他的故事。 她当然是提起了兴趣,他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爱听。 当他说完了小时侯的刻苦学习,努力调皮,争取成为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以及对宫中女人开始感兴趣时,她回以佩服的赞叹,外加一点点鄙视。 他喝茶,好笑听她一点儿也不真心的称赞,“不用和本帝打马虎眼,说真话。” 她蜷伏在雪白的貂皮下,眼珠子在紧合的眼皮下转一圈。效果其实很骇人……一具骷髅转动大眼也不过如此……“是真的觉得你了不起。”试想一天不过十二个时辰,他要花大半时间念书、习武,其他时间除了吃饭,他还要四处恶作剧,外加对异性的研究,他都不睡觉啊? 想到这里真不甘心,她天天睡这么多,怎么才及他胸口?没天理,当帝王的就注定要比常人身高上一大截才能显示他的高人一等? “哪里了不起?”他听她瞎掰。 “呃……时间分配上很了不起。”努力找到值得赞扬之处,她用力弯出笑,聊表诚心。 大大方方翻个白眼,他吃定她看不到。一个晚上,她都没睁开眼过,中间的原因他不急着强知,现在他只想好好享受她在身边的失而复得,其于的都可以推后。 放下茶杯,他一点儿也没介意自己所坐的是地毯,慵懒的将下巴搁上曲起的膝盖。他温柔的看着她,“说说祭是怎么选出来的,本帝很好奇。”帝王子嗣中注定只有一个是男性,那就是下一任的帝王,但祭好象没有多少机会活到世袭制生效。 “占卜出来的。”她慢吞吞的回答,其实不是特别情愿谈祭。她讨厌祭这个职位、命运,甚至讨厌自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上一任祭如果有机会活到卸任或者不幸死掉了,那么祭本院的大祭师长们就会花上三天,占卜出下一任祭的全部资料。” 他静静看她浅皱了眉,状似不经意的问,“什么是卸任?” “有男人愿意娶祭,她也愿意嫁。”她讽刺的撇嘴。以祭的身份和本事,甚少有男人有足够的资格迎娶,而且活得到18岁的祭少之又少,她算是超级万幸的了,更别提其他少得可怜的18岁祭有什么机会去接触男人,或者找人相互了解。 情爱,对于祭,从来不是人生中考虑的事项之一。 他不动声色,“你是被占卜出来的?这么说的话。”难怪越沚说她没有心,照这么说的,历代的祭是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男人的,要么在适婚前死掉,要么就是因祭本院的制度而封闭得无法与人沟通。 要是没有这一回阴差阳错的任务,恐怕她也会如同以往的祭一般,直到死于非命都绝不会对情爱产生兴趣。 残忍的政治工具下产生的无数无辜牺牲品之中最可怜的也就是祭了。 她合着眼,不自觉的因想到了什么而紧紧皱了细眉。咬了咬下唇,她的语调是满不在乎,“其实我不是占卜出来的那个,占卜出的人是我的孪生姐姐。” 他无法掩饰自己的吃惊,“你的孪生姐姐?你有姐姐?” 她呡出个浅笑,“你以为我真是打石头里蹦出来的啊,被选为祭之前,我也有我的生活,我的父母和亲人。”笑容逐渐变淡,“只不过成为祭的第一件事就是消除过往所有记忆,也等于我是凭空冒出来的。” 他心疼的探手,轻柔抚摸她消瘦冰冷的脸颊,“为什么成为祭的是你?”占卜的结果不是她姐姐么? 她任他动作,也借着他掌心的温热趋走心中的寒,“因为我是牲。”这是祭本院中最机密的事实,除了祭本人和资历最高的九大祭师长外,连帝王也不会知道。 他不懂。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感情,“祭只是表,牲是里。当占卜出来的祭被人替代时,她就是牲,也就是我。只要有任何事发生,需要牺牲品时,那就是我。” 他说不出话。 “很奇怪的制度吧。”她偏头偎进他手心,“有时,我真的好崇拜最开始创建祭本院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天才的脑子想出这种稀奇古怪的条条规规出来。更可笑的是,这样的东西也被奉为准则的一代代传承下来。”几不可闻叹口气,“只是可怜了我之前那些冤死的灵魂。” 他终于明白当初他提出要撤祭时她的莫名感叹了。心中的疼痛为她也为枉死的少女们。“你这番话下来,本帝更决定要撤祭。” 她弯着笑,“祭本院中的女人可是不少的数目。”最少也有近500人,各司其职的,侍侯人或成为新的祭师继承不同各门的法术。“你要怎么做?” 他故做沉吟,“本帝不知道怎么办呀。” “全部收入帝宫中成为会使法术的宫女?”她乱出主意,“这样万一哪天帝王无聊了,还可以命她们炸掉一两座宫殿玩玩。” 低沉的笑浑厚动听,他亲昵的点一下她鼻尖,“你以为从百姓身上抽来的税,养着都是你这种人啊。” 啊,被她以前的话堵了。吐舌,她娇娇笑了,“帝王圣明,定有好决策让全帝之国人敬佩得五体投地,哪里还会记得偶尔花几个小钱的小人物疑天。” “嘴贫。”他低笑不止。 “我才不信你没有打算,说说。”他早说过要撤祭,她可好奇得很哪。 “你认为呢?”他偏不直接吐实,他想听听她的想法。 又玩这种测试智商的游戏。她皱皱小鼻子,懒洋洋道:“也曾经想过,要是没有祭这个东西会怎样,侍女们可以发配回家,但祭师们呢?上古传下来的法术丢了是很可惜。”尤其好多法术除了祭本人,连大祭师长们都不会…… “祭师变成法师如何?除了祈福,还可以上战场成为后备特殊军种。”他微笑提示。 她认真思考,“军种?祭师们都很娇弱,像我这种全能型的只有一个。”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上刀上下火海毫发无伤的。 他忍不住又笑了,“那就不上前线,有法术,在后方一样可以杀敌。”好自大的口吻,瞧瞧,还全能型只有一个呢。 “马马乎乎,祭师全是是女人,军队中要是有好男人,也不用耽误终生。”她点头,“好办法,帝王圣明啊。”故意叫得好惊恐万分,“疑天有眼不识泰山!” 他愉悦的大笑,爽朗的笑声让她也绽出个美丽的笑来。 “你怎么会还记得家人?”不是都被封闭记忆了么。他笑意满满,如果有线索,指不定他还可以帮她找到亲人。 她没什么大不了的拽样,“我法力高明,虽然找不回全部记忆,但基本印象还是有的。”和着自己一模一样的姐姐呆在花园里玩的印象最深刻,尤其“祭”与“牲”的关系,更让她确定自己有个姐姐的事实。 “你记得他们住哪里和其他的基本资料么?” 他想帮她找亲人?摇一下头,“不用找,他们自己消失了。”没有伤感,这么多年,她习惯了自己是被牺牲的那一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被挑选出来顶替姐姐,可他们在我成为祭之后就搬了家,一点儿信息都没留下。”加上她从来没想过要找他们。 黑黑的眸满是温柔,他低低道:“从今天以后,本帝当你的亲人好不好?” 她的心漏跳一拍。 “本帝来陪你,走过今后的日子。本帝就是你的亲人,你的家。” 他圆润低沉的嗓音让她鼻子酸酸的。咬住下唇,“我不需要亲人和家。”这么多年她都这么过来了,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她坚强的背后是什么?哭不出来的眼泪和怕受伤而深藏的心?他恨那时的勃然大怒伤了她的心,一定疼得无法想象。现在的她这个样子,他也得担负上绝对的责任。“你不宣布卸任,本帝怎么找借口撤祭?”诱哄的低喃,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多少怜惜和疼爱放在她身上。 “卸任?”她轻轻重复这两个字,不敢相信。 “本帝不能不给自己的帝后一份大礼呀。”他微笑。 “帝后?!”她猛然睁开双眸,震惊和无法置信的看向他。 她极浅的金黄眸色让他刹那间心脏刺痛得无法呼吸,他到底伤了她多深? “我爱你,疑天,嫁给我,做我的帝后。”他要用一辈子的爱让她快乐和幸福。 大滴的泪滑落,“我在做梦么?”她低呼。 他张开双臂,轻柔将躺椅上整个的她连同皮毛一起抱下入怀,轻盈的重量让黑眸一黯,“是梦的话,本帝也陪着你做。我娶定你了,疑天。”真傻,他怎么会执着于外在和内心的矛盾呢?她就是她,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只要知道她是他爱上的女人就够了。 她将额抵住他肩膀,流着泪的笑,“讨厌,你害我变得爱哭了。”火炎之身的她,水分可是异常珍贵的。 他用下巴抵着她发顶,觉得完整。“虽然本帝舍不得你哭,不过是为本帝流的泪,一会儿你去喝几杯茶补回来好了。” 她又哭又笑,“讨厌,哪有这么廉价!”几杯茶就补得回来? “本帝亲自帮倒的茶?”他小声劝诱,“帝王亲自倒的茶哦。”够有身价了吧。 她不屑,“又不是没喝过。” “本帝亲自沏的?”这世上除了他自己还真没第二个人喝得起。 她嗤之以鼻,“谁知道会不会很难喝。”万一根本入不了口,她又得碍着他的身份强迫自己全喝掉,岂不是很惨。 “那——”他使出撒手锏,“没有限制的西疆醇酿?” 浅金大眼一亮,“哦?西疆醇酿?”还没有限制的? “这也不成?” 他大惊失色,“唉,算了,本帝一个人喝好了。” “等等,西疆醇酿你一个人喝太浪费了。”她努力在他扶持下直起身,与他对望,“真的!”她一个人喝还差不多。 “哦?”他挑起剑眉,“你又不嫁本帝,那些酒也不过给本帝浇愁罢了,你要是觉得浪费,本帝也可以拿去浇浇花草什么的。” 她瞪他半晌,突叫:“嫁了!”上好的西疆醇酿拿去浇花浇草?她有了法力第一个先轰掉那些花花草草,省得他糟蹋了她的最爱。 他思索,“前个日子,西疆还送来了上供的白葡萄干——” “嫁了!” “本帝最近重新布置了寝宫,换了张非常舒服的床榻,很适合睡觉——” “嫁了!” “那几天,还有——” “嫁了!” “对——” “嫁了!” “——” “嫁了!你敢不娶我看看!” “……遵命,我的帝后。”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乌云,没有小鸟在天上打转转。 她慵懒的缩在躺椅里,连人带椅被移到卧室门口的走廊下,被众多火炉围绕下接受冬风吹拂。据吩咐此项命令的大祭师长说,叫以毒攻毒,原理如同不让她睡觉一样,让冬风吹吹说不定她寒冰似的体温会恢复正常。 很困的打呵欠,实在不想浪费力气对着大祭师长大吼“白痴”两个字。其实她怀疑她们根本在借机恶整回她,趁着她不小心掉到井里还没来得及爬出来,赶快下砸石头,以回报十几年来她的丰功伟绩。 嗤!爱记恨的莫过女人。她也不过法术不小心学得高深了一点,对各项法术的理论效果和实际应用好奇了些,就遭来现在的下场。 “听说帝王为女色荒芜朝政哦。”玄森的大嗓门精力十足的让她有扁人的冲动。他一定一觉好眠,才消失了两天后清神气爽的跑来看她笑话。 这世界,好人都到哪里去了?“我三天没睡,心情很不好。”懒懒丢出警告,相识点,就别来找打。 玄森呵呵笑着转到躺椅前,“女色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浅浅金眸睁开,她咧了个看起来就好阴险的笑,“信不信我命人去抄你家,没收你全部财产?”敢戳她痛处!他难道不知道女人的美貌最重要么? 一身合身青衣显得碧眸更加翠绿的玄森帅气无比的潇洒耸肩,“你晚了一步,昨天全部输光了。” ……“你去赌博啊?”这年头赌风盛行?她还以为她和帝王的小赌只是诒情咧。 “债主随后就到。”大大咧咧从一边拖了张椅子坐,玄森精神万丈的直接反衬出她的萎靡不振,气焰嚣张得让她想瞬间恢复法力痛扁他一顿。 “来我这躲债也是要交钱的。”现在想想真有点心痛。寒琨那袋金子给的可是她,结果怎么就一不小心被玄森栓到了腰上,还一不小心被他全输光了……不义之财果然散去如流水啊。唉,可惜了一整袋黄金呢。 玄森大方极了,“给我几本法术书去卖,零头给你。” 她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法术除了专属祭师和我,谁也不会,你卖给谁?”结界被触动让她皱了皱柳眉,“祭本院的大门全部敞开了?”又来了两个男人,大祭师长们会抱着碎块块的条门禁令库得眼泪哗哗。 “有人要见你。”也不隐瞒,玄森长手抓过一碟小吃开啃,摆明了看好戏的势头,“本人债主就带他一起过来了。”瞅瞅这浑身包裹在雪白皮毛里的苍白骷髅一具,实在看不出哪里好“见”的,怎么会有人求着来观赏?活骷髅很罕见稀有咩? 掩口打呵欠,“要见就给见?他交钱了没?”仍是不甘心寒琨那袋黄金,白白糟蹋在玄森手中。唉,要是给她去赌,好歹也不会输得倾家荡产这么倒霉。 掀开一条眼缝,清凉的阴天外,云彩堆积出大大的一个“赌”字,她好久没有让自己诒情了……不知道手气变差了没有…… 眼外的世界多出两个男人,皆站在她面前。 玄森笑着向她介绍,“债主,越沚,现帝之国护国大将军。那边是求见你的人,冰帝,金主一枚,想要钱尽管开口。” 越沚懒得理一侧聒噪的玄森,拽了两张椅过来,自己坐一张,“有没有好一点?”蓝眸没有情绪变动看她上下,最后移回她只露出的骷髅大头,“听说帝王最近为女色荒芜朝政。” 帝王也就两天前因她而耽误了一次早朝,这两天人影都没见到,荒个腿!没来由,困乏的有了心情恶劣,“有话直接说,不用趁这个时候通通上门看我笑话。”怎么难得一次她生病,什么人都来打击报复?难道是她以前太叫嚣的报应? 寒琨落座她正对面,没有了第一眼看到她的震惊和不可置信。恢复冰冷的面空上只有银眸中存留着淡淡的关心。曾经他的莲儿用着这具身体和他在一起那么久。“本王要娶莲儿。” 这好象已经不是新闻。他当上冰帝了?分神睁开细细的缝看寒琨一眼,没什么兴趣,“恭喜一句,礼物没有,下文?”没事干三个大男人上门来对她的命盘找茬,一定不是想要贺礼这么简单。 玄森反坐着椅,双手盘在椅背,绿眸中满是幸灾乐祸,“帝王不允。” 调个头蜷,她把只及肩的黑发铺上枕头,后脑勺对他们,“怪了,找我做什么?”没道理她还得为那个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的青莲负责排除困难到底吧。 越沚淡然翘着二郎腿,认真的神情实在看不出有任何看好戏的架势。“帝王最近为女色而荒芜朝政。” 火大的睁开眼,转过头,懒得理寒琨的错愕,反正她的眼连祭本院的小女孩看了都吓哭。“要我对下联还是猜字谜?”对上越沚的蓝眼,“他荒芜朝政、荒淫无度、荒诞不稽、荒时暴月、荒谬绝伦、荒废学业都不干我任何事!”她只是个病恹恹的小祭,烦死了! “干你的事。”越沚咧了个弧度表示微笑,“他要立你为帝后。” 苍白的小脸染上动人的羞红。疑天明白还有下文,可就是止不住心中上涌的甜蜜,“然后?” 玄森嘿嘿的笑,“脸红了。”自然红果然要比他人工制造出来的好看。 越沚和疑天同时白他,这人纯属捣乱的。慢条斯理的,越沚维持唇角的弯曲弧度,“他要为了你撤祭。朝中元老大臣自然不同意,所以,帝王罢工了。” 嘴角干干扯出朵笑,疑天重新趴回躺椅上,明白了,“他罢工的同时还放话坚决反对莲公主和冰帝的联姻?”够绝,要死大家都别想活着亲眼看到幸福来临。 越沚点头。“所以昨天玄森带我去赌场时,凑巧遇见冰帝,他便请求要见你,也请你想个办法。” 合上眼,疑天显然没有任何同情心,对于比较无辜被牵扯进来的另一对小情侣。“冰帝请节哀顺便。”帝王那个死性子,说一就永远不会是二,除非撤祭成功,否则青莲和寒琨这辈子当定牛郎织女了。 冰封一样的男音划破寂静,“你不怕本王劫持你用以要挟他?” 看热闹的玄森咧着一口洁白大牙,“冰帝脑子坏了?莲公主现在可是在我们帝王手上。”相互要挟?那多老套又无聊,赶快有点新花样才好玩呀。 越沚的立场中立多了,斯文至极的将椅子后挪一点,“话和人我皆已带到,冰帝自便。”要怎样闹腾都成,请别拖他下水。 闭眸衡量一下今天全身而退的机率,疑天勉强出了建议,“大不了再私奔一回。” “莲儿不愿意,她一定要得到他的祝福。” 这回连一侧两个大男人的眼神都包含了怜悯。 寒琨直视躺椅上的未来骷髅,“如果你帮本王顺利娶到莲儿,本王可以发毒誓,保证一百年内与帝之国和平相处。” 睁开一只浅金大眼,她的笑容苦哈哈的,“我的职位是祭,这种政治社交问题和我无关啊。” 银眸冷冷锁住她,“如果寒冰之国挥大军南下进攻帝之国,你做为祭,同样死路一条。”有青莲的简介,他也对“祭”这个奇怪的存在理由了解不少。 思考,她很认真的偏头向两侧好友,“你们有把握现在把他诛杀么?”毫无顾忌的直接指向寒琨。“冰帝继位不长,又有不少弟弟,内乱和复仇应该前者的比重大吧。” 玄森将下巴搁在手臂上,笑不改色,“寒冰之国迎娶的队伍十万正在帝之国北疆待命。就算有内乱,也得在一场硬战后才会发生。” 唯一睁开的眼眸又闭上,疑天静静问,“帝王知道此事么?”这是以武力相逼了?不爽!凭什么他寒琨在帝之国的帝之国国都嚣张?欺负帝之国没人敢教训他? 越沚蓝眸终于染进笑意,“帝王为女色荒芜朝政中。” 所以……事情又兜转到她头上了? 17 17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这句话向来被她当耳边风,因为只要结果一样,她根本不在意开始的被评价为好或是坏,反正任务完成了,她还活着,照样会有下一项更难的任务尚待她去找死。 成功,其实与开始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她回答给大祭师长们足以吐血的一句话。当时大祭师长们捂住胸口半晌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也没吐出来,最后皆摇头叹息,能种蘑菇的朽木也不过如此。 那年她才八岁,完全不明白这番对话后面的含义。现在她长大了,也终于懂了。木头分三种:可雕刻的为上等精木;不能雕刻,只好拿来种蘑菇的为朽木;连蘑菇也种不了……那就什么都不是的将行就木了…… 朽木是指她,完全不可雕刻的好歹还可以种两串蘑菇——串串蘑菇似的麻烦。 就拿现在这件事来说,全是当时没有好的开端,所以蘑菇串的麻烦接踵而来。吃掉一个,后边又长出一大串,不得不令人叹息,菌类植物为了繁殖后代而不计手段的无限量增大孢子数量。 盯住坐在对面案几后的英俊男人,疑天缩在雪白貂皮中开问:“你的蘑菇好象繁殖的不是很快呀。”因为他是雕成品?全身漆了亮油,好看又完全杜绝了蘑菇的生长? 他没听懂,“什么事在烦你?”直接当她在说胡话,只问他想知道的事。莫名其妙把他找来祭本院,没事就怪了。 “听说帝王为女色荒芜朝政中。”她合上非常困的眼,计划一会儿一定要去找大祭师长逼她收回不准她睡觉的愚蠢诊断。她已经五天没合眼,极限了!再不让她睡觉,她要跳起来把自己撞死! 她话语中的主角扬着浅笑,继续手上的作画,手持毛笔,熟练的在宣纸上瞄出细细的线条,“哦?小道消息哪里传来的?” 没好气用鼻子哼出不屑,“本尊就在我面前颓废,还需要什么小道消息。” 他老神在在的笑,“本帝是应你之邀前来,怎么称为颓废?” 懒得理他的强词夺理,她打呵欠,“什么时候答应青莲和寒琨的婚事?” 他分神瞥她,了然于心,“等撤祭成功。”原来是这件事啊。收笔,将笔墨搁至案几一侧,独自欣赏着刚完工的作品,禁不住摇头叹息,“真好。” “十万冰兵怎么办?”任凭他们在北疆寒风呼啸吹? “干本帝什么事,寒冰之国自己会有粮草供给。”画得真是好呀。 这男人怎么别扭闹得这么大呀?“又没叫你去供给,我说万一打起来了怎么办?”他是帝王,再失职,也没人敢说他。她就不同了,半死状态,很容易提醒别人她是牺牲品的事实,不用屠宰了,一点儿风吹草动直接上西天找佛主打屁。 “本帝在为女色荒芜朝政中。”他回答得事不干己、高高挂起。 她痞笑,“狐狸精的下场好象都不得好死的吧。” 他竖起画让她看,“好看不?” 浅金的眸懒洋洋的掀开条缝,“钟馗?”没有胡子的钟馗好象头一回看到哦。 他点头,“是有点像钟馗,你不说本帝还真没想到。”摸摸下巴,动手将画晾起风干墨迹。这才放下卷起的宽大袖子,走到躺椅边坐下,“本帝画的是你。” …… 他淡笑看着她闭眼嘴角抽搐的表情,“本帝觉得挺写实的,你现在很适合出门吓小孩子哭。”伸手疼惜的轻抚她冰似的消瘦脸颊,黑眸中是深沉的心疼和爱恋。 默默感受他宽厚大掌中的温热,她要笑不笑的,“奉承收下了。”总有一天全数奉还,现在不急着讨论这件事先,“寒琨那边你有办法了?”这么不急不徐的,明摆着万事掌中握,就是不说出来的让一干人鸡飞狗跳。 他俯下头,在她苍白的樱唇上印下浅浅一吻,满意的看到她白晰面容上染红晕,这才轻道:“如果本帝现在叫你去死,你去么?” “去。”她连想都没想。“君让臣死,帝命祭死,你要我死,我一定会死。” “不问缘由?”他索性起身到躺椅上半依着,将她整个揽到他身上俯趴。 她仍合着眼,“知道帝王制度下面的奴性有深植得多可怕了吧?” 他没笑,大手一下又一下抚着她及肩的黑发,“叫你死太容易,叫你赶快恢复却比登天还难。疑天,本帝要撤祭,朝中大臣全部否决,寒琨率大军逼婚的也来凑热闹。这种时候,本帝只想着你如何养好身体。这么多事情不顺心,你知道一旦把本帝惹火了,会有多可怕吧?” 慢悠悠睁开眼,她静静望他,他的认真、他的烦恼、他的担心、他的爱恋全赤裸裸写在黑玉般细美的眸中。有点难受,全世界包括她都认为他是神,可他不是,他只是个男人而已,就算他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也不可能真把麻烦当开水倒掉这么简单的处理轻松。 “你累么?”她仰头,柔柔用唇轻吻去他紧锁的眉头,“我们逼你了,对不起。” 手兜住她后脑按向他脸侧,他依偎在她发边用脸轻轻厮磨,黑眸合上,“嗯,有让本帝抛掉一切的冲动。”首次,他敞开心怀,像个孩子般,只想着这么拥着她到永远。“本帝想休息,为什么身为帝王,反而是本帝最得操心所有事?难道全天下就没有一个人想为本帝分分担?”他又不是超人。 她努力张开细瘦的双臂环抱住他的头,摩挲着他黑亮若上好丝缎般的长发,没抱什么同情心,“谁叫你是帝王。”身这个命,有什么办法。人都有各自责任,这是逃不掉的——咦?这番话好象很久以前青莲说过的哦。 他抱怨,“你就不会安慰本帝!”她的胸脯软软的,好舒服。双手悄悄也圈住她纤细的腰,她极低的体温异样的让他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以来的烦心事也不再那么让人厌恶。 “抱歉,从来没有人安慰过我,我哪知道怎么安慰你。”她低首看怀中的大头,考虑一下要不要效仿和玄森他们之间的“安慰”——落井下石——找个最硬的花瓶上砸。 他闷闷的声音好久才从她胸口飘出,“也从来没有人安慰过本帝。” 怔了,“上一界帝王和帝后呢?”怎么可能?他可是帝之国之王,竟会从未有人安慰过他? “本帝是帝王,没有时间考虑被培养继位和治国以外的事。” “怎么听起来你比我还惨?”她仰头嘀咕,没办法了,谁叫她爱上他了,当然得全盘接受他的全部。“你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恶癖?一并说来,省得下一回又冒出来吓人。”手酸,她还没有足够的恢复,可就是放不开他。 他满足的在她柔软的胸前磨蹭,像只偷足了腥的猫,“没有了。” 挑高柳眉,她再次低头瞪他发顶,“喂,你的嘴放在哪里?”竟然在咬她的领口,搞什么,要这样显示男人好色的本质么? “这是什么?”他突然而来的好奇轻快询问,一点儿也没有刚才的撒娇脆弱。 回复指数真强,她被抱高窝回他回他怀里,双手疲惫的收起,低看他好奇把玩她衣领内一颗微烫的拇指大小的火红珍珠样物品。 “火龙珠,保命用的。”这不是前几天大祭师长入宫问他借的么?他怎么连自己国库里的东西都不认识? “哦?”显然他比较感兴趣它的功效,“宫里还有没有?多弄几颗来你是不是好得快一点?” 她凉凉回答,“抱歉,生产火龙珠的火龙半年前被我和越沚解决掉了。”其他的火龙还没活到炼珠闹事的岁数。 他应了一声,闷闷的。 “什么事烦你?”套用他的话发问。她不是白痴,不会看不出他今天装疯卖傻背后的心烦,一定有着什么,才会让他又撒娇又没平日的稳重自持。 回答她的是下颌被抬起,他温热的薄唇覆盖上她的。 先是浅浅相贴,然后,他吸吮,用舌勾勒她的唇形,挑开,喂进去。由温柔到热切的纠缠,直至两个人都无法呼吸。 “我想要你。”他呼吸浓重的紧紧拥住他,大手却规矩的只绕着圈在她手臂两侧。 她为两人第一次的深吻弄得头晕目眩,半晌也没转回神来的不经大脑直接回答:“你认为现在的我有纵欲的本钱么?” 他不安的情绪在沉默中一点一点弥散。 “到底怎么了?”她软软的询问,“别瞒我。” “他们要你的命。”他咬着牙,突然爆发的怒意让她打了个冷颤,“他们竟敢要你的命去安抚寒冰之国的十万大军!”十万大军有什么了不起,十万,一百万他都能马上率兵北上!区区十万人马,竟然就想要他深爱女人的命! 寒琨原来不是白头翁,是只披着白毛的乌鸦。她平静极了,“你昏头了。”牵扯到她,他八成暴跳如雷,不是抽刀要劈了谏言的大臣,肯定就是咆哮得让所有人心惊胆战。 “本帝怎么能不昏头!”他怒了,“他们敢要你的命,好大的胆子!” “住嘴,你是帝王。”懒得提醒他,他也曾要过她的命。“什么决策是最好的,你不知道么?” 他埋首在她耳边吼叫,“我只是个爱你的男人!” 忍住嗡嗡作响的耳朵轰鸣,她微笑,“我也只是个爱你的女人。”轻轻柔柔安抚下他狂怒的心,“所以,我绝对不会死。” 开玩笑,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凡事都不搁在心头疑天,现在的她有大好前程要过,突然被人丢到火坑里嗝屁了,那还有什么玩头。 身裹雪白皮毛的疑天一等帝王回宫,马上召见祭本院内所有的人。事实上,这也是她成为祭以来的第一次召开全民大会,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女人,其实她也觉得满新鲜的。 慵懒身蜷在火炉围绕的躺椅上,她很困的努力睁着极浅的金眸,审视祭本院上至九大祭师长们,下至侍侯祭师们的侍女、厨房伙娘外加扫地的小女人及门房,当然也不忘一一扫过各类别派不同法术传承的祭师们。 纤手勉强伸出皮毛,指向躺椅边挂着帝王给的号令一切百官的玉牌,“你们听命于帝王、百官的奏折、百姓的呼声、还是我?”真没面子哦,她堂堂祭本院之主还得被排在最后。 “首位是帝王,其次为祭。”九大祭师长们齐声回答。她们可是除帝王外法术最强的一派,凭什么听别人的命令。 “哦。”懒洋洋打个呵欠,“帝王给了我这块玉牌,有任何事都听我的没有意见吧?”她很好说话的,要干大事当然得先征求民主的想法。 “只要帝王不干涉,祭说什么就是什么。” ……原来被培训成奴才的不光是她啊,不得不说,被全心捧着感觉是满飘飘然。头一回对下头那群女人有了稍许好感,嘿嘿,“意思是都听我的了?” “——祭吩咐。”看着主子这种语气,九大祭师长们互相望一眼,心里突然发毛,从来没使用过她祭大权的小妮子成为祭十几年后突然召开全民大会要做什么?妇女革命要翻身还是计划生育大宣传? 咪咪笑,当作不远处几个刚入院小女孩明显吓呆的表情不存在。疑天慢条斯理的抬起一直搁在大枕头上的脑袋,颇有高官架子的缓缓四周望一圈,咧出一口亮亮的白牙,在冬阳底下发光的笑开了,“我要你们陪我——叛国。” 喝!——当场,六个大祭师长整齐晕倒以示对培养了十几年却养出只种蘑菇的朽木一根彻底失望。 剩下三个还有力气边呕血边嘶声咆哮:“叛国?!” “是啊,你们还没老到重听的年纪。”疑天风轻云淡的掏掏耳朵,当做和谈论昨天吃了什么晚膳一样轻松。“我要叛国,而且,你们得一起陪着。”唉,她虽然一向奉行独乐乐,偶尔一回众乐乐,其实也不坏,不是么。 底下乱成一团的施展医术的施展医术,救护的救护,搬躺椅的搬躺椅,都围着九大大祭师长们团团转,没再有人说什么。毕竟有资格和祭言论的也只有九大祭师长们,一下子晕了六个,另三个忙着吐血,谁也没力气提醒祭,叛国可是死罪一条。 很快乐的耐心等待两秒,“没有反对意见?那就当作全民通过,我们从今天起不在属于帝之国管辖。好了,大家回去,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去。” 啊?这就叫叛国?她们不要收拾包袱去投靠某个非帝之国国家么?问号满天飞呀飞。 刚想重新趴回躺椅上的疑天这时才想起什么的又出了声,“喂,那个谁谁谁,把她搬过来,我还有话跟她说。”指向晕倒的大祭师长之一。 以为有什么重要指示,侍女不敢怠慢的抬起大祭师长连人带椅搬到疑天的躺椅前。 疑天认真的盯住昏迷中的大祭师长,“喂,我不能睡觉的禁令就此解除,对吧?不说话就等于默许,对吧?”等待两秒,拍手,“好了,她答应了。抬她回去吧,我要去睡觉了。”呜——好怀念那张松软的大床哦。 …… “还有,封闭祭本院,除帝王、左、右侍将军外,任何人入内一律以咒杀对待。”打着呵欠,扔下还算正式的命令,她疑天舒舒服服回内殿睡觉去了。 留下祭本院的所有人仰头看着天上一只乌鸦呱呱叫着飞过——这算不算认主不清?当初是哪个家伙占卜出疑天是祭的? “听说你叛国啊?” 等疑天舒服睡饱了,时间也过了三天。祭本院唯三允许入内的男人之一,帝王,非常敬业精神的跑来打探他为女色荒芜朝政期间的风言风语。 惨白面色有了不少红润,极低的体温也有回升现象得让疑天想去痛扁乱给她下诊断的大祭师长。“你不是荒芜朝政么?”脾气很好的任他像抱枕头一样的搂着她在她的大床上舒适卧睡。 “谣言四起,本帝连睡觉的时候都有人跪在门外吵个不停。”害他三天没睡好,倒换来她三天好眠,“你能睡觉了?”他可没忘她的禁令,不过她稍微转好的脸色着实让他宽心不少。 他有着淡淡青眼袋的叫她幸灾乐祸。“嘿,没觉睡的感觉很惨吧。”他还敢把她画成钟馗,可见那几天她的黑眼圈有多可怕。 他伸展修长的四肢,慵懒长长呼一口气,“没睡觉不是什么大事,最讨厌的是耳边一群苍蝇吵闹得让本帝想杀人。”也真奇怪了,气得他丢开朝政的是他们,如今她叛国的牌子打出,他们又都跑来求他有相应措施,还说什么先安内再攘外。当他呼之即来挥之而去的打工仔?门儿都没有。被吵得烦了,索性跑来她这里避风头。 她笑得没有半点同情心,“我罗嗦起来也不比苍蝇安静多少。”哈哈,看到意气风发的帝王这么惨的样子,真大快人心哦。想以前他把她欺压得多惨,现在就叫报应咧。 他眉毛都不动一下的闭上黑眸,抱紧她,“一群苍蝇本帝没办法,你一只就好解决多了。”薄唇弯出个极英俊的坏笑。 “哦?怎么解决?”傻苍蝇自动入捕蝇网。 一个突然而来的热吻让她半天都没清醒过来的在他结实的身上喘息。迷朦诱人的神情让他眷恋极了扶住她后脑轻吻她软软朱唇,“快点成为本帝的帝后,疑天。” 小脸红扑扑的,她甩甩头,“你叫什么名字?” 有点诧异她的问题,他以为她应该会说些情话,“你不知道?”她尖尖的小下巴雪白的曲线纤细哦看的引诱着他的目光下移。 “拜托,你的名字在成为帝王后就是禁忌,我哪里知道。”忽然间她听着他叫她的名字有了冲动也唤他的名,总不能“帝”叫一辈子。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她松散的皮毛中细腻纤颈和往下的雪肤,黑眸有些变暗,“龙灼。”大手不老实的悄悄在她双肩轻用力扯开一点雪白的外袍,让里面的贴身红衫及内藏的隐约美景落入他渴望的眼中。 “龙灼?”她在心底念几遍,“龙灼?” “嗯?”他热切的望着她紧贴住他的柔嫩胸脯,有些听不进她的话。 “我在叫你,龙灼!”她大吼,不指望他的老年痴呆症有康复的一天。 猛抬眼,他有些被从美梦中惊醒的感觉,“啊?”真可惜,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看到全部了。 她低头看他,没注意自己的衣襟不知何时敞开了一大半,“我叛国的事你怎么看?” 在这种时候讨论这种严肃的问题?他扬高一下剑眉,考虑一下,“一个吻,回答一个问题。”他现在是好不容易的度假期间,还要烦恼国事,又不是白痴。谁知道下一个假期是不是五十年后,不抓紧时间休息才是笨蛋。 她同样挑起细眉,“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无赖?”骗子!上回要他坦白恶习,他明明说没有了。 他笑得好痞,不说话,也不张口。 扁扁嘴,她不是很甘愿,可也不能否认很好奇。他吻她的次数用右手都可以数得出来,但每一回都让她眩晕得乱七八糟的,不知是他吻她会这样,还是接吻都是这样。咬了咬下唇,她试探的俯下头快速唰过他的薄唇。甜甜软软。 这也叫吻?他用眼神表示唾弃。 皱鼻子,“好啦!”真讨厌,看她笑话。她干脆伸一只小手盖住他双眼,只露出他直挺的鼻和薄薄的唇。奇怪,他的唇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性感了?有点讨厌,一个男人为什么唇是这么好看。忍不住,张口咬住他的下唇。 他吃痛的皱眉,这小妮子要谋杀啊?才要打算移开她遮住他眼的小手,却感觉她松开来,接着用舌轻舔被她咬过的下唇。黑暗让彼此接触更为敏感和真实,从喉咙深处叹出呻吟,他努力克制自己想翻身压倒她的冲动。 他的低吟好奇怪,完全不像他平时的声音,倒有点像垂死野兽发出的声响。她好玩的又伸舌舔一下被她咬出红印的他的唇,却没再听见同样的动静,事实上他弯着个好整以暇的笑静待她下一个动作。 那抹笑怎么看怎么像在嘲笑她,翻个白眼,多练习就好了嘛,有啥可笑的。低下头,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用唇覆盖住他的,努力回忆他曾经的步骤,先贴着他动一下,接着吮他的唇,然后伸舌头入他口中,找他的。 专心于口舌的嬉戏,她没有发现体温升高,只觉得又开始头晕了。不能思考的由主动变成被动的,她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他的颈项,而他则翻过身,高大的身盖住娇小的她。 “你宣布叛国太小孩子气。”他紧贴着他的唇开口,喘息的说出他的回答。 他在说什么鬼东西?她圈着他的脖子,只想叫他好好亲她,再体验那种美好得要命的味道。 她的急切让他低笑着重新吻住她,用左手肘撑住大半身体重,右手不收控制的开始在她柔美的曲线上下抚摸。悄然拨开她已散乱的衣襟,他松开她被吻肿的樱唇,向下印着一串湿湿的吻,小小的下巴,细细的颈,小巧的锁骨,然后是他渴望的柔软胸口。 她抱着他的头,迷糊中,他的每一个吻都让她轻颤和低喘,全身热得像火烧,是她最喜爱的感觉。“灼……”低叫一声,挺起腰,于他吻上她胸口最敏感的蓓蕾顶端,惊人的酥麻和快感让她整个身子颤抖起来。 他热切的用舌头围绕她粉红的诱人花蕾打转、吸吮、用牙齿轻扯,她若小猫的叫声让黑眸愈加幽暗。她的味道比想象不知好上多少倍。大手向下,轻巧掠过凌乱的衣物,滑入她裙摆间,寻找她细致让他爱不释手的肌肤。 “灼。”她轻颤的接受他的热情和他的挑逗,不知所措。 抬头,他温柔的看她,黑眸中的欲望让她口干舌燥的无法呼吸。“我想要你。”天知道他渴望了她有多久。 她在他美丽深沉的黑眸红看见自己丑丑的倒影,这个笨男人,难道看不到她现在瘦得比骷髅多不了几两肉么?“怎么要?”忽然笑了,她竟然被爱得这么深,好幸福,幸福得她想落泪。 浅金眸子的湿润让他不解,冲昏头的欲望消退了不少,“怎么了?”轻问,抽出贪恋她雪肤的大手,他疼惜的捧起她的小脸,细细吻着。 “我爱你。”她好快乐的低叫,“我爱你,我爱你,我好爱你!” 他眨眨眼,低低笑着,浑厚的声音像厚厚的爱笼罩住全部的她,“我爱你。”他印下珍爱的吻,一个吻一个誓言,“我爱你,我爱你,我比你爱我更爱你。” “哪有!明明是我比较爱你!”臭男人,这个也要跟她争? “我觉得我爱你多一些。”他扬着让女人为之尖叫的俊美笑容,快速解决掉他和她碍事的衣物。 “我多,明明是我爱你比较多。”她嘟起小嘴,没有发现她和他都光溜溜的,直到他灼热的皮肤紧贴上她的,她才蓦然睁大眼,小脸炸成通红,“你!”什么时候他把他们的衣服脱光光了? “我,是我爱你多。”他笑着,满足的几乎呻吟,她柔软极了,而且契合他。这么个小女人,注定就是他的妻,而他蠢得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她,真傻。 又羞又恼,她通红着脸蛋,手忙脚乱的想推开他贴着她的结实身躯,“喂!现在大白天啊——不要乱摸!”要死了,她大病刚刚好一滴滴,一身药味,又瘦又小,他难道一点儿也不挑剔? 慢条斯理的将她双手抓住,按向她头顶,他微笑,“本帝是帝王,本帝爱在大白天做任何事,你敢管本帝啊?”刻意用精壮的身体摩擦她,满意的看她颤巍巍倒吸了口气,连白嫩的胸口都染上了美丽的绯红。 “你!”这个臭男人,“你不是在荒芜朝政么?算什么帝王!”啊!好可耻,她竟然开始喜欢他的下流动作了。 他大笑着吻住她之前留下一句赞同,“对,本帝正是为女色荒芜朝政中。”封住她总爱做对的小嘴,大手不再自制的放肆抚摸上渴望已久的娇躯。 她是他的,从她六岁那年将她的发交到他手心起,她就已经是他的了。 “你不觉得纵欲是件很可耻的事么?”疑天全身红通通光溜溜的,从头皮到脚趾,整个人伏在同样一丝不挂的帝王龙灼身上,一同泡在水温偏高的温泉中。 “不会啊。”龙灼懒洋洋的半坐半靠在温泉边特别设计的坐椅中,舒服极了的享受着美人在怀、热水冲刷的味道,“本帝觉得很好。” 她无法不脸红的盯着他结实的漂亮肌肉纹理,这男人,全身上下都好看得很,哪像她,枯骨一把。“喂,你不觉得你的审美观很差么?”怎么会看上她?尤其是他还吻遍了她全身。真怀疑他是不是上辈子是条笨狗,才会对她又亲又吻的。 “啊?”他刚要睁开眼,立刻被她一掌巴上,“不准看!”她还没穿衣服哪。 虽然她的力道恢复了不少,但软玉温香在怀的美妙感受足以让他忽略掉眼眶的疼,“本帝不看,你刚问了什么?”他昏昏欲睡的,没听清她说了啥。 “你最近怎么老不专心。”她嘀咕,直接问,“你看不到我的肋骨么?” “是看不到。”他指一下她巴在他双眼上的小手笑道,明白她指什么。温柔的抱紧她,“你介意本帝太有肉了么?” 她移开手,对上他含笑的狭长美眸,“不会,刚刚好。”他的肌理很好,不会太夸张,也不会瘦得像她。 “那万一过了十几年,本帝发福了呢?”拉着她的手贴上他结实平坦的小腹,“这里多出个圆圆的肚子,你会讨厌本帝么?” 她想象一下他挺着圆圆肚皮的样子,哈的笑出来。“不会,当然不会。”双臂搭上他的肩,她认真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最爱的你。” 他轻轻瞅她的每一分,眉间浅灰的痣,晶莹的浅浅金眸,小巧的鼻子和苍白的唇,“我很抱歉以伤害你的方式来明白这一句话。” “值得的。”她凑上前,轻咬他好看的下唇,“在知道你爱着我,一切都值得的。” 他呼吸不稳于她探索他身躯的小手,回吻她,他轻喘一声,“你的身体还没好。”他没有过于放纵自己主要就是因为怕伤了她。 她大胆的用手去感触他每一寸肌肤,“这句话你该早说。”她一向是好奇的,新事物——他——她怎么会放手不去研究得彻底。 他呻吟着调整她坐在他身上的姿势,“后悔药好不好买?”分开她细长的双腿,他缓慢上顶的同时握住她的纤腰下按。 咬住下唇,两人体型差异不小,她还是不很能适应他。“我可以借你一块砖头去撞。”抓住他强壮的手臂,她气息不稳的轻叫出来:“灼——” 他等她适应他,轻吻她嫣红的小嘴,他低沉的声音动听若钟鸣。“我在这里。” 当她开始难耐的在他身上磨蹭,他明了的停止静止不动,冲刺的动作由缓慢到剧烈。 她无力抗拒他掀起的热情,或者是由她自己挑起的?只是在被快感颠覆的那一刹那,他的咆哮让她忍不住微笑了。 “我爱你!”这三个字是他吼出来的,也是她尖叫出来的。 “我觉得纵欲真的是件非常可耻的事。” 清晨的阳光唤醒她和他时,她张口头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显然不以为意的勾过她重重一吻后,起身,“要不要去看好戏?”算算时间,也该开始了,他们正好可以带着早膳去观赏。 “什么戏?”她软软的蜷在温暖大床上。这几天,他们除了吃饭和睡觉外,基本都在这张床上耳鬓厮磨,暖意加上他的味道,好得让她舍不得离开。 “选祭。”他好笑的看她困困的样子,“别勾引我回床上,这场戏不看太可惜。”仍是忍不住单膝跪在床边,缠绵吻了她一回,这才拍手,让门外的侍女进来帮两人更衣梳洗。 她因他的吻轻喘,“选什么祭?”她没死又没卸任,哪来下一任祭可选?乖乖接受脸红红的侍女们的服侍,最后一切完毕的被他亲自包裹上雪白貂皮,整个抱出门去。 门外的马车内是准备好的早膳。 “醒了?”喂她一口糕点,他在摇晃的马车里抱着她,黑黑细眸中是浓浓的宠溺。 折腾了半天,她终于不再泛困的坐直身子,“选什么祭?”奇怪的张手握拳,“咧?难道祭本身有采阳补阴的自动法术?”她的身体明显要好过前几天。 他失笑,“你以为本帝学的恢复法术是摆看的啊。”轻抚她带着血色的小脸,她额上的浅褐红痣让他宽心极了,她已经可以接受他的治疗,并逐渐回复中。 她呡着美丽的笑,心中盈得满满的是幸福,他并没有让她知道他有用法术,一定是在她睡着的时候了。“选祭的事是什么?”在他唇上响亮的啵一个,聊表她说不出口的情话。 “让朝中那些笨蛋放弃他们坚持的简单游戏。”他浅笑着继续喂她吃东西,“你的叛国没有正式传出祭本院。”当夜九位大祭师长就入宫找他,一致请求他快点娶走这个大麻烦,还祭本院一个清净。她们宁可被撤,也不要再被折腾下去了。 干笑,“你的牌子真不管用。”还全听她的咧,才转个身就把她给卖了。 “叛国可不是儿戏。”他无奈的浅笑,“你太冲动,若非大祭师长们一直护着你,你哪里能活到现在。”这么个孩童的性子,也难怪那夜九大祭师长们三个在他面前晕倒,三个吐血,另外三个痛哭,真……闹腾。 撇嘴,不愿提及这个她讨厌的话题。“我们要出场么?”选祭会在皇宫正殿大门口的宽广空地面对所有在朝百官召开。 “当然,看好戏,怎么能没有好位置。”他那张龙椅从来都占据着最佳看席,一目了然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会被收纳眼底。 “大祭师长们什么时候被你收买了?”斜瞥他俊美的面孔,不甘心。大祭师长们虽然誓死效忠帝王,可骨子里没半点搞笑细胞,凭什么一到他这里,连演戏都这么积极配合? 因为她们怕了你了。他淡笑,“越沚和玄森这回也参与了撤祭的反对呼声大潮。”好笑的是就他一个人坚持撤祭。更可笑的是,届时不久,就会有更大的游行示威要求撤祭了。 “他们想看好戏啊。”一个惟恐天下不乱,一个随波逐流的谁也不得罪。真呕,牺牲品怎么老是她啊。 “好啦,看戏去。”他笑得黑玉眸子弯弯。 她发誓,瞅见一抹邪恶闪过他眼里。物极必反?被压抑太久的也要大闹一番来证明他其实也不是好惹的? 她爱上的……好象是个问题男人呀。 选祭,是一项颇为巨大的仪式,用与挑选祭和祭身边侍侯的侍女及各门法术的专属传承祭师。如果真是正式选祭,那当然全程占卜以示。 可这一回不是,九大祭师长们面前的占卜布绢上完全没有任何占卜事宜,写满的是满朝文武百官的亲属关系,反正有未婚女儿的全部列于其上。 所以当占卜结果出来,连当朝右丞相刚满周岁的小女而也被列入名单入祭本院当厨娘时,所有官员都绿了脸。明明知道其中一定有帝王捣乱,但大祭师长占卜的结果一直完全受到帝王的亲允,谁敢反对? 若不想失去女儿,他们只有一个选择——撤祭。 冬天悠悠,两个月悄然过。 疑天蹲在烤架边,弹指燃火,仔细研究一下烤架上的野猪,偏头望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英俊男人,“喂,为什么你们都对野猪情有独钟?”怪咧,玄森也爱猎野猪,这位拽拽的帝王阁下也爱,难道他们不知道野猪数量毕竟是有限的,杀光了会绝种的哦。 帝王靠坐在铺于大树下的毛毯上,勾勾手指,示意她过去。 理你!她又不是小狗。哼的扭过头去,继续像只猩猩般蹲着,双手垂在双腿间四肢着地,半点儿形象都没有。 低沉浑厚的笑动人好听,他懒懒将手搁在曲起的膝头,“疑天,你就快加冕为帝后了,可不可以注意一下偶尔的行为举止?”背后看过去,一身皮毛的她的姿势实在和猴子没什么区别。 “这里就你跟我,有必要么。”她比他还懒洋洋的回答。伸手转一下穿野猪的烤架。“两个月了,你还不回去当你的帝王?”这男人,轻松过头了,居然玩了两个月也没回去料理国事,当然也包括继续拒绝百官齐奏请求撤祭以及应允青莲下嫁冰帝。见好就收,他没道理不懂。 他认真思考,“事实证明,你以前过的颓废生活是很吸引人。” 回头白他,对牛弹琴啊。“喂,快点回去工作了。”不工作还吃国库用国库,这男人有够可耻! “你指撤祭还是封你为帝后还是让寒琨那只白头翁来娶走青莲?” “第一件和第三件都要。”她回答得顺口极了。今年还未满19的她不介意多当两年单身贵族。 “听说前两天,寒琨命人抬了十大箱金子入祭本院啊。”他微笑。 恢复琥珀色的金棕漂亮大眼转一圈,她笑得好灿烂,“祭本院一直就缺钱,而且有几箱金子做嫁妆,我也不会成为历史上最寒酸的帝后呀。” 他似笑非笑,“可本帝又听说,祭本院里开了盘赌局,帝之国国都里几乎有一大半的人都参与了这个赌局。”慢悠悠的,他继续道:“本帝还听说,是祭本人,也就是你,做的庄家。” 她笑得更加灿烂了,“做庄家永远不担心赔钱嘛。”他说错了,帝之国国都所有人都下了大注。 他慢慢撑起修长的身,走到她旁边坐下,偏头托住下颌,优雅而笑,“本帝很好奇呢,是什么内容的赌局会吸引得这么多人参与?”整个帝之国国都大街小巷都招呼着人去下注,轰动得就只差他被蒙在鼓里。 她保持蹲姿,侧头看他,“你回去当帝王,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大放极了的任君选择,她向来都很好商量的。 挑眉,他瞅她,高深莫测,“本帝回去当帝王,你就乖乖的陪着本帝不许乱跑?”半个月前她刚刚法力全部恢复,就邀请寒琨放冰龙,企图测试她的法力是否退步,而他直到自己亲眼看到了那条熟悉的冰雕大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连在休假期间都是最后一个知道她又闹了什么乱子,万一他忙起来,她岂不是要把帝之国国都全炸平了,才会有人想到要通知他? 她看起来有一点点不安,赔笑两声:“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慢吞吞陪她打哈哈,“这么好说话?” “帝王圣明,小祭哪敢违背圣意?”她大呼小叫。 “不信。”他缓慢摇头。 眨巴大眼,好吧,他看起来是有那么点可怜,因为好象她每一次干坏事他都是被瞒到最后的那一个。“大不了以后再有事情,第一个告诉你啦。”是“以后”,“现在”瞒着他的可不算。 勉强接受安抚,他弹一下她的脑门,“别忘了你的话。”安下心来,专注于被烤的野猪,抽出匕首,试探烘烤程度。 “对咧,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喜欢猎野猪,因为它很可爱么?” 这头猪哪点称的上可爱?“因为它可以吃得饱。”兔子的话,两个人最少得猎两只以上,数量追捕首先就是一种能源浪费。 “……是吃得死吧?两个人怎么吃得完?”除了撑死,实在没有其他选择。 他分神瞅她一眼,不太明白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她不清楚。“打一个喷嚏证明感冒,还是打三个喷嚏证明感冒?”同样一件事,能不多做就不多做,这叫效率。 她显然很困惑,“打几个喷嚏都是感冒呀。”而且这和猎野猪有什么关系? 切下块刚刚好的肉试了温塞进她嘴里,他漫不经心的,“回去以后本帝会接手朝政。”相应的她得乖乖呆在他身边,别想再乱跑。 “唔、唔、唔?”话题转得这么快? “你安心点过这几个月,怀孕头几月很危险。”他的语调仍然是不紧不慢。 ……他知道啦?摸摸鼻子,她异常老实的依偎住他,“灼,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利落再切下一块肉,试了温,再次塞到她嘴中,“这回赌局赢了的钱要分给我一半。” ……啊,这个他也知道啦?她更乖了,双手抱住他的手臂,“灼,我好爱你哦。” “我也好爱你。”他看也没看她,“别再跑到酒窖里偷喝酒,对孩子不好。” ……“灼,我有没有说过,我好爱好爱你哦!”这个也知道?他是怪物啊?怎么每件事他都了如指掌?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我也好爱好爱你,不用在心里骂我怪物来表达你对我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