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王》 第1章 《乐王》 作者:黄易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乐迷的喧叫声,欢迎的旗帜标语,波浪般在接机的大堂内此起彼落。 身旁的霍金叫道:“你看!他出来了。” 大堂内数千名男女立时爆起满天的欢呼和口哨声,嘈吵的极点里一时间什么也听不到,所有的人就象做着无意识的哑剧动作。 警方派来维持秩序的人员都紧张起来,将蜂拥前去的乐迷拦住。他们的偶像正步出海关。 “小森!”“乐王!” 乐迷声嘶力竭地叫着偶像的名字。 小森可能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吉他手和作曲家,从没有人能象他那样打动那么多人的心,那样疯魔了全球的乐迷。他自从三年前出道以来,没有一个演奏会不爆个满堂红。 可惜他和一连串血腥的谋杀案牵连在一起。他每到一地,都有美丽的少女被残暴地奸杀,到目前为止共有十三人,至于明天的数目便不知了。 乐迷的欢叫声沸腾起来,达至新高点。 霍金推了我一把,叫道:“看!那就是乐王小森,黛黛在这里就好了,她最喜欢他,我太太也喜欢他。” 黛黛是他的女儿,我笑道:“你可以找他签个名。” 霍金眼睛发亮,恍然道:“噢!是的。” 我眼光越过大堂,玻璃门打开,在一群人簇拥下,小森昂然步出。 无可否认,他是个非常好看的男子,三十出头,那如梦如幻的眼神,更使他与众不同。 不过,我总觉得他苍白的脸庞带着三分邪气。 鲜花瓣飞上半天,雨点般向他洒去。 小森保持着一贯的清冷从容,在保镖和警察的开路下,穿过如醉如痴的崇拜者,往机场右边的直升机场步去。 到了我须工作的时间了。 我和霍金来到乐王小森落脚的酒店时,酒店四周如临大敌地布满了保安人员。 保安员正在阻止聚集在四周的乐迷进入酒店内。 据闻在三个月前有人知道小森挑选了这酒店后,所有房间立时全被订下。小森的受欢迎程度和引起的狂热,怕只有宗教里的超级领袖才办得到。 我们将车驶到酒店的正门,两个保安员迎了上来。 霍金拿出证件道:“联邦密探!” 跟着介绍我道:“我老细杜希文队长。” 其中一个保安员肃然起敬道:“队长,我知道你的事。” 我拈着唇上那撮浓黑的性感小胡子,差点笑起来,倒忘了自己也是国际上的名人。办了几件棘手的案子后,我名噪一时,其中包括将黑手党的大头头雅伦绅朗送进了监狱。 霍金叨我的光也神气起来,趾高气昂地带头进入酒店的大堂,倒象他比我更出名那样。 我的眼光警觉地在人来人往的大堂来回扫射[奇書網整理提供],几乎敢肯定大多数人都在等候小森的大驾,其中不少是新闻界的记者。 哪家报刊假设能对一向不接受访问的小森进行独家采访,销路肯定会直线窜升。 那仰慕小弟的保安员领我们来到一座独立的升降机前,向两名守卫的保安员道:“这位是联邦调查局的杜希文队长。” 那两位保安员立时将我认出来。 我对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我早一阵子出现在电视上的次数,只比总统少了一次半次。 保安员恭敬地向我打招呼道:“冯礼先生下了指示,请杜队长上去。” 当他说到冯礼时,我脑海中马上勾画出一副精明厉害的脸孔——瘦高的身形,窄长的脸——那是小森的经理人。 机门打开,我们正要进入,一声妖呼传来:“嗨!等我。” 我们愕然回首。 一位秀气迫人的美女掮个大袋,逼进了升降机,香气袭来。 她喘着气向我道:“杜队长,对不起,我迟了。” 跟着向随我们进内的保安人员抛个媚眼,说:“秘书就是这么难做。”还叹了一口气。 我和霍金面面相觑,跟着哑然失笑。 我刚要向保安人员解释我并没有如此艳福,可以有这般如花似玉的女秘书时,她已精灵地不让我把话说出,紧接着反问道:“你们拿了乐王小森的签名没有?” 保安员兴奋地道:“我拿了,那是给我儿子的。”手一按,机门并上,升降机开始向上升。他一点也不怀疑她是赚门而如的假货。 我望向她,刚好她俏皮地向我眨眼睛。长长的秀目,确是秀色可餐。 我心中一动,记起了她是谁。 升降机门打开,外面保安八只眼睛凌厉地射在我们的脸上。 那美女反客为主,踏出门外道:“这是我们联邦调查局的杜希文队长。” 一个冰凉的声音从左侧传来道:“杜队长是家传户晓的人物,不用你介绍了。” 我和霍金步出机门外。 这里是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其实,用“房”来形容实在不大妥当。因为款客的小厅已比很多人的客房还大。 小森的经理人冯礼,瘦高的身材,站在小厅和大客厅间紧闭的门前,专程来迎接我们到来。 我和冯礼精光闪闪的眼神短兵相接。 看到他警醒的神色,知道他已从我坚定的眼神,察觉出我是绝不好惹的人物。 冯礼眼光转到那美女身上道:“杜队长,我和你约好,小森只接见你和助手,并不包括这位小姐在内。” 我淡淡一笑道:“这位是太阳时报的明星记者,左诗雅小姐。” 冯礼脸色一沉。 左诗雅若无其事飘一个眼色过来道:“好记性,还记得我问过你几句话。” 霍金接口道:“我老细的记忆力最坏,从不记得我的好处,不过对美女的记忆却是最强的。” 冯礼冷冷地插入道:“左小姐,我不理你怎样混上来,不过你要马上离开。同时,我会撤换失职的保安员。” 左诗雅俏丽的脸庞,掠过一丝过意不去的神色,使我对她大增好感。毕竟,她并非是那种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人。 冯礼转了身,往大厅门走去。 四个保安走了上来,带头的向左诗雅道:“小姐!请。” 左诗雅宝石般的眼珠转了两转,嚷道:“冯先生,不要误会,我只是来要个签名,小森不会连乐迷一个小要求也拒绝吧。” 看着她巧笑倩兮的俏脸,只要是男人,就很难拒绝。 这时,冯礼来到大厅门前,伸手按下墙上电子锁的一组密码。门打了开来。 他缓转身道:“要求可以,却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保安,送她下去吧!” 左诗雅潇洒地耸耸肩,看情形她知道过不了对美女无动于衷的冯礼这一关了。 冯礼忽地叫道:“小森!” 各人同时一呆,望向厅门,一个人走了出来,正是令千万人迷醉颠倒的乐王小森。 冯礼还要说话,小森作了个阻止的手势。 小森如梦如幻的眼睛,凝注在左诗雅身上。那种眼神非常复杂,带着兴奋,其中又似有莫名的悲哀。不过,这神色一闪即逝,很快又回复冷漠和一贯的不置可否。 左诗雅等要说话,他已转身走入厅里。 望着他的背影,我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感觉。 左诗雅望着小森的背影,秀美的脸庞现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正如报纸吹嘘的,没有女人能抵挡乐王小森的眼神。 这当然并没有包括他的笑容在内,因为从没有人见过他笑。 我的眼光在各人脸上巡弋,发觉四名保安和我的混蛋助手霍金,同样露出兴奋和沉醉的表情。 小森的魅力并没有男女之分,我似乎是唯一清醒的一个。 最后,我的眼光接触到小森经理人冯礼锐利的双目。当然,他也和我一样清醒。 英雄惯见亦常人,正如我们对世界也有不外如是的感觉。 冯礼眼中露出警惕的神色,对我的清醒和自制力大表惊栗。 他冷然道:“这位小姐请下去,杜队长和您的助手请随我来。” 霍金不满道:“我叫霍金。”他不喜被人看作只是我的工具。 左诗雅摔摔头,象是要把小森的影响从她的脑袋摔走。 可能她正在后悔刚才为何不取出相机,将小森那对令人神魂颠倒的眸子拍摄下来刊登在明天的头条里,加上“英勇女记者妙计闯入小森卧室”一类的标题。 在四个保安员护持下,左诗雅茫茫然离去。 我和霍金随着冯礼步进宽敞华丽的大客厅里。内里十[奇書網整理提供]八世纪的布置,家私和油画,皆洋溢着古雅的味道。 小森坐在一张安乐椅上,背对着我们。他通过落地玻璃窗,从四十八高的酒店顶楼俯瞰着壮丽的市景。他旁边几上摆着一个盛着碧绿液体的高脚酒杯。 太阳在左斜方发出没进地平线前的万道霞彩。我冒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小森虽然目前稳站在成功的极峰,但总带着夕阳那种时日无多的哀艳美,这是否因为他眼里的哀伤? 我向冯礼道:“可否和小森单独一谈?” 冯礼断言拒绝道:“不!” 小森忽然道:“行!”冯礼愕然望着背着我们而坐的小森,道:“小森,我不能只留下你!” 小森柔和的声音懒洋洋地道:“冯先生,我也希望能将杀害我乐迷的凶徒绳之以法,所以,只要是警方的要求,我就不会拒绝。” 第2章 冯礼眼中闪过奇异的神色,沉吟了片刻,离厅外出。 这时只有我、霍金和小森。 小森叹了一口气道:“十三个!已经有十多个青春美丽的生命消失了。” 我紧迫道:“你记得那样清楚?” 小森柔声道:“我记得太清楚了,那已成了我噩梦的一部分!你们定要抓住凶手,杀死他!” 我淡淡道:“非到迫不得已,我们是不会杀人。” 小森声音一寒道:“这种万恶不赦的凶徒,为什么还要留他在世上?” 我也冷冷道:“我们找到的只能说是疑犯,只有法庭才能判决他是否有罪。” 小森随着椅子的转动,变成正面向着我们。 他脸上的肌肉扭在一起,激动的神色代替了一向的清冷,狂叫道:“我不理你们的所谓道德和规矩,总之你要杀了他,毫不留情地一枪杀了他。” 霍金和我目瞪口呆,意料不到一向清冷自若的乐王小森,竟然有这种人性化的表情。 小森的脸容转眼平复过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我失礼了。” 他伸手探向盛着碧绿液体的杯子,指尖轻触杯身,这使我记起了每一张他的宣传海报,不是手上拿着这盛满液体的杯子,便是放在一旁;小森和这杯子,已成了秤不离砣的标志。 霍金衷心赞道:“你真有一颗伟大的心,嫉恶如仇,我......”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道:“霍金,记着我们是来办案的,你省回气力留在音乐会里叫喊吧。” 小森道:“在我音乐会里从来没有人能叫出声来的,杜队长!” 我愕然想道:难道那群在机场迎接小森时叫得声嘶力竭有若疯子的乐迷,到了音乐会里会变成一声不响的小羊儿? 我不但未到过他的音乐会,连他的唱片也没有听过。报刊杂志上对他推崇倍至,对我这没有什么音乐细胞的人,实在不值一哂。 霍金兴奋嚷道:“明天晚上的音乐会我们一定......哎也!” 霍金当然会叫起来,因为我踹了他一脚。 我和霍金在小森对面的大沙发坐了下来。 小森英俊秀美近乎诡异的脸庞上,再次笼罩着一贯的沉郁,像这世上再难有令他心动的人或物。 我开门见山道:“已发生的十三宗凶杀案里,每一位受害的少女都有几个共同点,霍金你说说。”我并非懒得自己说,而是希望能更专心去观察小森的反应。 不错过任何可能得到资料的机会,是我成功的一个秘诀。 霍金干咳一声,清清那因面对小森而兴奋过度的声带,说道:“第一宗凶杀案发生在三年前一个炎热的夏天,直到现在,每一宗凶杀案都是在夏季发生。而凶案发生的日子,都是异常酷热反常的天气,似乎凶徒很受炎热气候的影响。” 小森保持着清冷神情,不过,那对如梦如幻的眼珠泛起了一层薄雾似的光彩,使他看来更具扑朔迷离的诡秘。 我插入道:“而且,每一宗凶杀案都发生在你举行音乐会后的十二个小时内。受害的少女均曾参加你的音乐会,她们都是公认的美人。凶案现场可能是最大分异的一环:有的回到家里才遭奸杀;有的在车内;有的在音乐场附近的公园丛林里。这些年来你作世界性巡回演唱,而同样的奸杀案,也在不同的国家发生,似乎那凶徒一直跟着你巡回各地,你不断开音乐会,他不断奸杀你美丽的乐迷。” 小森眼中现出茫然的神色,那既带惊惧,有包含着不尽的抑郁和化不开的哀愁。可是他的脸容却平静无波,使人很难联想到他刚才脸肌扭曲的模样。 无可否认,他那魔术般表达感情的眼睛,确有夺魄勾魂的魅力。 霍金接着道:“这些被害者大多都有男朋友或友人和他们在一起的,可是当那凶徒出现时,他们会突然陷进昏迷里,醒来时惨剧已经发生了。到现在为止,仍然找不到使他们昏迷的原因。” 小森眼睁睁地望着前方,我肯定这时他正陷进视而不见的沉思里。 我直截了当地道:“小森先生,为何每一个音乐会都选在夏天举行?难道气候也对你有影响吧?”我终于提出了最关键性的问题。 “你没有权这样问,这完全是小森的自由。”一个冰冷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和霍金两人回头后,小森的经理人冯礼站在打开的厅门前,眼睛射出凌厉的神色,看来动了真怒。 我冷冷地回答道:“为了将凶徒正法,有什么问题是不可以问的?” 冯礼紧盯着我,好一会才道:“总统派来的车子到了,小森你立即起程。” 我正色道:“我说过这次问话最少要两个小时。” 冯礼道:“请你的局长去和总统说吧,对不起!不过,你最好先和你的局长解释你问的不是废话,我想那会有点困难吧。” 这冯礼也算辞锋凌厉,我转向小森道:“小森先生,可否让我再问多两个问题?” 小森如梦如幻的眼睛凝视着我,我忽地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凝视的力量象电流一样,毫无隔阂地钻进我神经里。 小森低首沉吟,“叮!”,他的指甲弹在杯身上,杯内碧绿的液体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冯礼大步走到小森身后道:“小森!总统为你而设的晚宴快开始了,你再没有时间。” 小森蓦地抬起头道:“杀死他,杀死他。”站了起来,顺手拿起酒杯深深望我一眼后,缓缓往卧房那边走去。 冯礼将手让向厅门,毫不客气地道:“请!” 我知道跌进此君的陷阱,故意安排我在小森赴总统的晚宴前匆匆的在半小时内见小森,教我不能详问。 我一肚皮气离开。 到了大堂时,侧眼望望身旁的霍金,看他的神气,就象是个皇帝,只差了顶皇冠。想不到见见小森也可以令他如此趾高气昂。我故意道:“老霍!你忘了拿签名。” 霍金脸色一变,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回头便去,给我一把抓住,喝道:“不过,你先要替我做一件事。” 霍金哭丧脸道:“老总吩咐吧!小人能做的必做,不能做的也做。” 我正容道:“你立即动用所有人手,二十四小时监视小森,最好向酒店借份图纸,我要你看紧每一个出口,特别是总统套房到下层去的通道。” 霍金愕然道:“你不是怀疑小森吧?” 我冷冷道:“案未破前我怀疑每一个人,包括你在内。不要多言,立即去办。” 霍金呆了一呆,领命去了。 我沉吟半晌,发觉自己的思绪非常混乱,心想不如去喝杯啤酒。遂往酒店内的酒吧步去。 才走了几步,香风袭来,纤纤玉手穿进了我的臂弯,高耸的乳房压着我肩胛。 我侧头一望,美丽的明星女记者左诗雅的如花笑脸正向着我,令我想到开屏的孔雀。 我微笑道:“想色诱联邦密探吧?” 她以灿烂的笑容回报道:“只不知小妹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叹道:“你就算减二十分,对我这色鬼依然管用得很。”我夸张地咽了一口口水,色迷迷地盯着她银丝质企领衬衣低开处若隐若现的乳沟。 她俏脸一红道:“你可否看得含蓄一点。” 我愕然道:“你既然不打算对我这色鬼投怀送抱,那就拉倒,不要阻我一个人去快乐。” 她俏脸一红再红道:“来!让我们作一项交易。” 我笑道:“若不是献出玉体,一切免谈。” 左诗雅忍无可忍,一把摔开我的臂弯,怒道:“你当我是什么?出来兜售人肉的妓女?” 我眯着眼上上下下在她高佻修长的动人身段上巡弋一番,才道:“你也以为我是什么? 随便出卖国家机密的傻瓜?” 左诗雅呆一呆,噗嗤笑了出来,手一伸,再穿进我臂弯,嗔道:“早知你是正直不阿的蛊惑密探。来!让我先灌醉你,再来套取国防机密。” 在酒吧一个幽静的角落坐下后,每人要了一大生啤。 左诗雅道:“想不到酒吧里这么清静。” 我哂道:“所有人都挤到大堂去看小森微服出巡,谁还有兴趣到这里来。” 左诗雅眨了眨那对长而秀气的凤眼,眉头轻皱的样子非常好看。 我饱餐秀色之余,轻松地道:“好了!画下道来。” 左诗雅看了我一会,轻声道:“你这人倒有趣得很。” 我道:“比起小森怎样?” 左诗雅一鄂后笑了起来,喘着气道:“没有人能和小森相比。他是无可比拟的天才。” 我失望地道:“看来我也要买张小森的唱片听听,好使我们的分歧减少些。” 左诗雅摇头道:“听小森音乐一定要到他的音乐会去,听唱片完全不是那回事。” 我心中一动,好象捕捉到一点什么,可是却不能具体地描述出来。问道:“怎样不同?” 左诗雅俏脸泛起迷醉的表情道:“那是说不出来的经验,或者可以这样说,每一个他奏出来的音符,都可以引发你脑海中现出一幅美丽的图画,那种感觉,是无与伦比的。” 我默然不语,仔细咀嚼她的描述。 左诗雅道:“当然会去。” 我站起身来道:“你不是要套取口供吗?” 左诗雅道:“只有白痴才想套取名震全世界的杜大队长口供,与其白费力气,不如留个较佳印象给你吧。” 她附身,丰润的红唇印在我左面颊,娇笑声中蝴蝶般飞了开去。 第3章 我回到办公室时,心中还缠绕着那印在脸上刻在心里夺魄勾魂的一吻,希望这不是堕进爱河的先兆。 敲门声响。 白其安博士推门进来,他是犯罪学的第一流专家,也是负责研究我们称为“乐迷杀手” 专案小组的主要成员。 我道:“老白!这么晚还不回家看孩子?” 白其安道:“只要能见不到家中的黄脸婆,什么苦我也能忍受,包括和你说话。” 笑骂声中,他已不客气地坐在我台前。大家十多年老朋友了,除了他身上有多少根汗毛我不知外,什么也了如指掌。 白其安道:“我集合了所有有关‘乐迷杀手’的资料,得到了几个奇怪的结果,你先看看这几幅图片,看你是否也和我一样有观察力?” 我拿起他递给我的一大叠图片,仔细过目。那都是乐迷杀手奸杀少女的现场图片。 我将整叠图片卷在台上,道:“这是我第一百次看这些不堪入目的裸女奸后照。她们都是在极度亢奋下暴毙,就象吃了过量的兴奋剂,血管栓塞引致爆裂。问题是她们的血液没有留下药物的痕迹,她们的下体阴道有明显撕裂的破损,显示这凶魔有着比我还强一丁点儿的性器官和能力。” 白其安接着道:“最奇怪的是她们身上一点其他伤痕也没有。在一般这类案件里,受害人身上一定布满暴力留下的淤痕,强奸者的齿印。可是这些受害者却什么也没有,似乎被奸是全无挣扎的意图。” 我叹气道:“白大专家,你已是第一百次和我说这些无聊的话了。” 白其安不屑地闷哼一声道:“你有没有留心看她们死后的脸容?是那样安详和美丽,就象死亡是快乐的顶峰,一点儿也不难受。” 我全身一震,再捡起那些相片,仔细端详。白其安说的不错,她们是在极乐中死去。什么能令她们留下那样满足、安详的死相? 电话铃响。 我拿起电话,局长罗单的声音响起道:“杜队长,你立即到我办公室来。” 我在局长罗单对面坐下。 局长一反平日的豪情爽朗,沉吟片刻才有些难以启齿地道:“你刚才见过小森?” 我点点头,预感到不妥当的事将要发生。 局长精明的眼盯着我道:“听说你对小森很不客气,问了些不该问的问题。” 我讽刺地道:“下次我可先将问题给你过目,让你圈出不该问的来。” 局长道:“没有下次了。” 我愕然道:“你不是认真的吧。” 局长淡淡道:“我比在教堂里讲道的牧师还认真。” 我奇道:“希望你不要忘记我正在调查一宗有关十三名少女的奸杀案。” 局长道:“没有人阻止你擒凶捉贼,只是不要再碰小森。” 我冷冷道:“假设小森是凶手怎么办?”局长一掌拍在台上怒道:“妈的!刚才小森那经理人老狐狸冯礼那龟蛋,在餐台上当众向总统投诉,说联邦调查局将小森当凶手来盘问,影响了小森的心情,假设情况没有改善,小森将取消所有演奏会。你知那会有什么后果?以万计的乐迷将会冲进这里,捣毁每件能捣毁的东西!小森的乐迷发起怒来,连总统也可推翻。” 我无动于衷道:“让我们核对小森的精液、毛发,假如他不是凶手......” 局长霍地站起道:“总统亲自给了一个电话,叫你有那么远便滚那么远,这不是提议,而是命令。记着!比起小森,你和我都是微不足道的可牺牲的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小森却是不能替代的。而且,你知吗?他所有收入都分文不取捐给慈善机构的。” 我取出香烟,递了一根给他,自己含了一根,点燃,深吸一口后道:“你通知总统预备鲜花,祭祀另一个被害少女。” 维纳斯露天演艺场是全国最大的,可容十二万人。六时开始,四十个闸口大开,以万计的乐迷鱼贯入场。到七时三十分,圆型层层升上的座位密麻麻地布满了人。 强烈的射灯集中在演艺场西面的半圆形高台上,那处只放了一个吉他,八时正,名震全球的乐王小森,会拿起这吉他,弹奏出令人神魂颠倒的乐曲。 十二万人出奇地宁静,期待使他们忘记了开口出声。他们更象一群朝圣者,等待小森为他们奏出圣迹。 我虽然对音乐不大感兴趣,仍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产生了期待的心情。 我站在后台处,有些茫然地望着射灯映照下那个孤独地搁在台前面对十二万乐迷的吉他。假设小森真是凶手,我该怎么办?小森若要女人,只要勾一勾指头,排队入房欲被宠幸的美女可能会绕地球一圈。他用得着冒险去强奸吗?而且实在有太多难解的问题了。 “杜队长!” 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紧绷着脸的冯礼站在我背后。 冯礼毫不留情,沉声道:“滚落台去,你在这里会影响小森的心情。” 我淡淡道:“我想小森也希望我擒拿凶手吧!” 冯礼喝道:“滚下去!否则我立即宣布音乐会因你而取消。” 我耸肩哂道:“走便走吧,横竖我一向对音乐的兴趣不奇書網電子書大。”转身从左台侧的梯阶下去。 冯礼做梦也梦不到我这等反应,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我才步落梯级,一闪身来到冯礼看不到的死角。 “嗨!杜队长。” 我猛然回首,只见在最前头的席位里,美丽的左诗雅向我大力挥手。我挤到她身侧坐了下去,问道:“你倒选到好位。” 左诗雅道:“这点小手段也没有,我就不用出来混了。噢!天气真热,我不明白小森的音乐会为何总要在露天举行,而且凑巧都是夏季里最热的几天,比天文台还要正确。” 我心中一震。左诗雅说得对,小森凭什么每次选中最热的天气举行音乐会。 全场听众欢呼起来,喧声震天。 小森全套黑礼服,昂然步出台前,坐手拿着高脚酒杯,盛满碧绿的液体。 鼓掌声欢叫声震天响起,所有人站了起来,热烈地表示对偶像的崇敬和拥护。 我并不想站起来,却给左诗雅踹了一脚重的,唯有苦着脸站起。小森举起双手,所有人忽地静下来,静得落针可闻。由于喧闹到至寂静,那种对比使人倍觉感动。 我和左诗雅坐在左侧的最前排,离开小森只有二十多码,可以清楚看见他每一个表情。 只见小森如梦如幻的眼神缓缓巡视,当他望向我和左诗雅时,明显地停顿下来。 他在凝视左诗雅。 我有再见到他在总统套房外初遇左诗雅的眼神,兴奋中夹杂着悲哀。 左诗雅感到小森在看她,感动得目瞪口呆,神魂颠倒,我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妒意。 小森最少在左诗雅俏脸停留了六秒钟,才将眼光移往别处。 左诗雅低声道:“看他拿着的酒,每次演奏都拿酒出来,可是却从不见他喝。” 小森将酒杯放在一旁,拿起吉他,在咪高峰前坐了下来。 全场观众小心地坐了下来,绝对的死寂。 “丁冬!”乐王小森开始弹奏。 小森修长纤美的手指,轻柔地在吉他弦上弹舞起来,绽出流水般的音乐,向全场十多万对他的音乐饥渴如狂的人流去。 一时间天地尽是丁丁冬冬的乐声,我想留心听那是什么旋律,什么曲调,却完全把握不到,只是一个接一个的音,甚至音和音之间的空隙似乎比音本身更有意思。 蓦地惊醒过来,干什么了?我一生人从未象此时此刻那样去倾听每一个音。 “咚!”余音欲尽忽又爆起叮叮咚咚一连串珠落玉盘的单音,那些单音似乎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我再次迷失在音乐里。 我看到了漆黑的大地闪亮出一个光圆,跟着是一连串逐渐远去的光圆,跟着的经验更是难以形容。 没有了人,没有了露天演奏场,没有了一切,只有音乐天地,和与音乐难以分割的视象。一切就象一个甜蜜的梦,在这个仲夏夜的晚上。 柔风拂过原野,高及人膝的青草波浪般起伏着,有若无岸无际的汪洋;孤崖上明月高挂,映照着崖下奔腾的流水。在小森魔幻般的音乐引导下,我进出着奇异的环境和迷人的世界,身不由主。 我感到吉他的清音钻进了我的神经,和脉搏一齐动起来。我忘记了到这音乐会来的目的,忘记了对小森的怀疑,只剩下至纯至美的音乐甜梦,和甜梦所带来的感受。 在这至纯至美的天地里,我跨越了对生死的恐惧,仰望着的时间长河从我指隙间流逝,体悟到宇宙的永恒不灭,无有极尽。忽然,一股悲伤涌上心头,旋即又为另一种莫名的喜悦所替代,我这才明白到什么是百感交集。 “咚......”余音袅袅。 我茫然睁开眼来,恰好看到小森拿着酒杯离开的背影。音乐完了,这才发觉自己泪流满脸。 我在街道上踽踽独行。音乐会完毕后两小时,我的心情还不能平复过来。 小森的音乐带给人那种震撼的感受,才是真正生命所能攀登的经验极峰。我想,参与这个音乐会的每一个也和我一样,茫茫然离开演奏场,带着一个个令人低回不已的美梦。 为什么不能每一刻也像刚才那样? “吱!”车声在我身后响起。 我本能地跳往一旁。 一架日本小房车驶到我身边,左诗雅伸头出来叫道:“大侦探,你的警车坏了吗?” (4) 天已黑齐,货仓外围墙内的广场沐浴在昏暗的照明灯里,仓内却不见半点灯火。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终决定不通知警方。 他并非认为自己可凭一人之力应付这种可怕的对手,而是怕弄巧反拙,让洛维奇夫在警局内的线人得到消息,先一步通风报信。 借着攀爬工具,他迅速越过了围墙,蹑足来到货仓的后门处。 伸手轻推仓门,当然是纹风不动。 他取出开锁工具,先试探了里面是否有大铁关一类的东西,发觉没有时,喜出望外,几下手势就把生了锈的锁弄了开来,又在门底喷了润滑油,才无声无息推门掩了进去,迅速关门。 货他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高处的几个气窗透入些微的光线,仓内充满霉腐的气味,像是久已无人使用。 他戴起了夜视镜,眼前出现了个荧光绿色、梦幻般的世界。 货物东一堆西一堆,地上则是废纸、烂木和装箱的铁码铁钉,还有七八部装卸货物的起重车与泊在门旁的大货车。 人到哪里去了呢? 难道这只是一个秘道的入口,卓楚媛给人带到了别处去? 想到这可能性,凌渡宇不由心焦如焚,朝仓中央走去。 就在这里,他涌起被窥视的感觉。 心叫不妙时,眼前一白,一时什么东西都看不风。货仓所有灯全亮着了,明如白昼。 凌渡宇大喝一声,滚落地上,正在避往最近一堆货物去时,一张大网迎头而来,把他罩个正着。 凌渡宇泛起从未曾有过的窝囊感觉。 *** 空旷若足球场的庞大地下室里,占了四分一面积是个有若陨石坑,双或圆凹形斗兽场的金属盆,中心处是个状如蜂巢,布满小孔微凸出来的圆形,与由上方探下来像支激光大炮的金属尖体遥遥相对。 金属盆外是环绕四面的高台,放着一座座的不知名仪器和仪表桌,还有数十张工作台和电脑。 百多个穿上白折袍的工作人员,正忙碌地工作着。 凌渡宇给脱得只剩下内裤,双手被塑胶手铐反缚身后,押到正得意洋洋的洛维奇夫和卓楚媛身前。 卓楚媛泪水汨汨流下,凄然道:“渡宇!是我不好,累了你。” 凌渡宇从容如故,微笑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卓主任牺牲性命更值回票价的事吗?” 洛维奇夫似乎对凌渡宇的胆识非常欣赏,笑道:“好汉子!我们终于见面了,我就是洛维奇夫。” 凌渡宇昂然道:“动手吧!” 洛维奇夫讶道:“火藻还未到我的手上,我怎舍得伤害你。” 凌渡宇微笑道:“你既让我们见到宝贝,摆明要杀人灭口,还有什么好交易的。” 洛维奇夫伸手轻轻拍了卓楚媛的高臀,走到圆盆的外栏处,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是这废物吗?唉!费了我五年工夫,结果一点用处都没有。送去的东西,没有一件能回来,哪个活人肯尝试呢?卡林栋死得太早了,否则说不定还可想点办法。” 凌渡宇冷冷道:“你杀死了他?” 洛维奇夫不知是否心情大佳,摇头道:“不!他是因忧郁过度而病死的。” 凌渡宇绞尽脑汁,仍想不到脱身之计,不要说身后有多把手枪指着他,只是双手被缚,已难敌过洛维奇夫的二十多名手下了。沉声道:“既是废物,这批人又忙碌什么?” 在他身后的米葛罗哈哈笑道:“这是座最有效的焚化炉,毁尸灭迹,最是干净利落,凌兄想试试吗?” 众大汉齐齐发出嘲弄的笑声。 卓楚媛低头不忍再看,恨不得把自己杀了。 洛维奇夫干咳一声,众汉登时肃静无声。 这俄国最大黑帮的领袖缓缓步回卓楚媛身后,抓着她两边香肩道:“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火藻在哪里,只要你通知人把火藻交到指定的地点去,我立即放了你们这对同命鸳鸯,绝不食言。”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那只好怪你自己了,在攻打我们总部时,由于匆忙下没经处理就带走,火藻已完全萎谢,像你这副世界最贵的焚化炉般,成了废物。” 洛维奇夫双目寒芒一闪,冷喝道:“开机!” 为首的白衣工作人员一声领命,启动了时空机,立时传来各种异响。 洛维奇夫伸手拉开了卓楚媛的外褛,让她露出呼之欲出的茁挺酥胸,邪笑道:“凌先生勿要怀疑我的诚意,比起火藻,你们两人在我眼中都是微不足道。假若你不乖乖合作,卓主任矜贵的美乳,从此就再不矜贵了。” 凌渡宇心中暗叹,知道唯一方法就是行险一博了,尤幸双脚仍能活动,凭自己的天生神力,说不定可把洛维奇夫的胸骨踢碎,然后再看着办吧。 摇了摇头,装出个无奈的表情,忽地身子闪电般晃了两下,已跃身冲前。 洛维奇夫冷哼一声,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把大口径的手枪。 凌渡宇一脚飞起。 “砰!” 在卓楚媛的尖叫里,凌渡宇胸口鲜血激溅,抛飞开去,滚倒地上。 “篷!” 室顶的光炮喷射出一道直径达三米的白热光柱,与最底下蜂巢般圆凸射上来的蓝光接合在一起,变成幻变多采的强光,所有照明灯立时失色。 米葛罗来到凌渡宇旁,察看了他胸口的枪伤,知道大罗金仙都要返魂无术时,垂下手枪,在离他胸口不及一米的地方一口气补了三枪,鲜血溅得他一身一脸。 卓楚媛眼看爱郎被人在眼前活生生打死,再支持不住,双脚一软,晕倒地上。 洛维奇夫眼尾都不望卓楚媛,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般,淡淡道:“将他丢进焚化炉去,总算去掉了‘龙鹰’。” 四名手下应命把凌渡宇抬起,像丢垃圾拥般把凌渡宇抛往光柱去。 凌渡宇没入光柱里,倏忽不见。 第二十四章 一百年后 意识逐点逐点进入凌渡宇的神志里,不由呻吟一声,想要多吸一点空气时,胸膛处如若万箭穿心,以他的坚强体魄仍然受不了。 脑海里无数影象纷至沓来。 有些很熟悉,有些则似曾相识,最后他记起了卓楚媛骇然欲绝的表情,秀眸透出关切和深情……和洛维奇夫手上闪亮的枪嘴。 就在此时,一只柔软的手抚上他高广丰隆的额头,同时有把女声在耳旁以英语道:“喂!你醒来了吗?” 凌渡宇想睁开眼睛,却是有心无力。 这时才感到自己躺在床上,手足都给固定着,面上覆盖了不知是否氧气罩之类的东西,新鲜的氧气正源源由鼻孔输到肺里去。 难道俄警及时赶至,救了他到医院吗? 但为何说的却是英语呢? 想到这里,一阵劳累袭上心头,不旋踵沉沉睡去。 ※※※ 凌渡宇再醒过来时,精神好多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睁开眼睛。 入目的情景却把他吓了一跳。 首先是上方一个金属大圆罩,无数的管状物垂了下来,以他不明白的方式接连在他的身体上。 躺卧处似是一张床,但更像一座仪器的内部。 上方有两条路轨似的东西,当他仍在思索那是什么东西时,“嘎唉!”一声,一个方盒型的仪器由视线不及的一端沿路轨滑了过来,到了他胸口的上方处,射出一道柔和的黄光,照上他的胸膛。 凌渡宇胸口立时痛楚大减,还隐隐感到黄光为他带来了无限生机,似乎每个细胞者活跃了起来。 天! 这是什么仪器? 忽然他意识到覆盖面孔的氧气罩没有了,口鼻正常地呼吸着,这个大圆罩形小室的空间,空气清新得教人大惑不解。 他试着移动身体或侧一侧头,才发觉腰部和四肢都给金属箍子锁定了,幸好手指脚趾仍听从指挥。 俄罗斯竟有这么设备先进的医院,真教人奇怪。 就在此时,一道门在左方升了起来,步入了一位身穿白袍,年约四十许,生得雍容华贵的白种女子,来到他身旁,伸手摸上他额头,俯身和他面面相对,露出亲切的笑容,柔声道:“尔国临格,尔旨承行于地,如于天焉。谢谢‘救世主’!你开始康复了。” 凌渡宇想叫道:“什么!”但话说出来时,只变成一下干涩的咕哝。 这是什么一回事,为何这医生须谢“救世主”呢? 她一头棕黄色的长发,在头上结了一个发髻,眼睛很有精神,算得上是风韵犹存的美妇。 女子续道:“我是卡素医生,这医学实验室的主管,自从把你由博物馆救起来后,一直是我们照顾你。” 看着凌渡宇的瞳孔不住扩大,卡素医生轻轻拍打了他脸颊,微笑道:“什么都不要去想,你已昏迷了四十三天。恐怕你还不知道,连宗徒委员会都多次垂询你的情况。不过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你身上有罕见的优秀基因,我看再有十天时间,你该可以离开这生命维持仪了。” 转身到一旁弄了半晌后,又返回他身旁道:“现在我给你进行细胞骨骼重生的治疗,你将会睡上四十八小时,然后一切都会正常了,甚至更胜从前。唉!到现在仍没有人明白你为何会在博物馆内受伤,你的伤势竟还是由五十年前已绝了迹的子弹所造成。嘿!预备好了吗?” 电流由不同的部位透进体内去,当凌渡宇骇然想到自己可能到了未来的世界时,已失去了清醒的意识。 ※※※ 凌渡宇再睁眼时,已来到了一个宁静的病房。 柔和的阳光由左方一幅看似墙壁的巨型密封玻璃透进来,可是整个房间都没有像门的出口,也见不到任何电灯之类的照明物。 病床与几组不知是何物的仪器结合起来,除此之外别无别物。 巨窗外是参天的林木,不见其他建筑物。 凌渡宇试着活动一下,毫无困难地坐了起来,似乎比以前更精力充沛。 细察裸露的胸口,肌肤光嫩若婴儿,这时才发觉自己比以前白皙了很多。 摸了摸下额,连胡根都给刮得干干净净的。 只是有被人“看着”的感觉,纵目四察,仍发觉不到任何闭路电视一类的装置。 唉! 怎会到了这里来的呢? 楚媛会否被洛维奇夫的人轮奸污辱? 正当心乱如麻时,一道门在前方现了出来。 女医生卡素率先走进来,身后随着两位身穿深蓝色军服的轩昂男人,皮肤很白皙,相貌项伟,体型健硕完美,眼睛都是澄蓝色,头发却是一黑一棕。 他们都是很好看的中年男人,但凌渡宇却总觉得他们冷漠而缺乏生气,还有点不自然。 同时心叫完蛋。 我的妈啊!真的是到了未来世界,定是洛维奇夫以为已枪杀了自己,并将自己扔到时空机器时,被送到另一层次空间,不知如何却到了这若干年后的世界来。 怎办才好呢? 首先当然是要找到劳什子害人机器,不过算起来,它亦是救命恩人,没有它自己便到不了这里,再由这不知进步若干年的“超时代”医术救活过来。 那两名军方人员立正叫道:“尔国临格,尔旨承行于地,‘救世主’万安!” 凌渡宇听得遍体生寒,进一步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救世主”终于征服了全世界,或至少是征服了原属俄罗斯的区域,不过卡素曾提过“宗徒委员会”,看来仍是征服了全世界的可能性较大。因为十二门徒是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国家里。 艾莎妮芙在哪里呢? (2) 只要弄清楚现在是公元的什么年,一切都一清二楚了。 三人见他对“见面礼”毫无应有的反应,均感讶然,交换了眼色后,卡素来到他的右边,其余两人到了床的另一边去。 卡素微笑道:“你的精神很好,可否告诉我们你的名字、编号和所属地区,这两位你该曾在娱乐新闻网上见过吧!” 凌渡宇心念电转,暗忖对方显然不知自己来自以前的时代,假设他们知道实情的话,后果难料,若把自己当稀有动物般来研究,那就糟透了。 茫然摇头道:“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喔!我究竟是谁呢?” 三人骇然对望一眼。 卡素怀疑地道:“你的记忆细胞并没有受到损害,全身功能正常,这种失忆的情况当只属暂时性的。” 凌渡宇乘机捧着头道:“今天是公元什么年什么月和什么日?” 黑发将领大奇道:“以公元纪年在五十年前早废弃不用,我为什么竟会重提公元呢?” 卡素亦瞪大眼睛看着他,缓和气氛似地道:“这位是东西军区区安局的杜瑞云将军,另一位是同军区民事科的夏格拉斯将军,他们都要为你的事向宗徒委员会汇报。你可否想清楚一点,在公元二0五0年,公元纪年已被废弃不用,由那年后一年开始,就是新世纪一年,现在是新世纪五十一年了。” 凌渡宇的眼睛不住睁大,最后目瞪口呆。 天! 那岂非离自己那时代足有百年之外。 夏格拉斯闪闪有神的眼睛审视着他道:“若非根据齿印测年术,证实你绝不超过三十岁,我们会认为你在新世纪前出世,现在这可能不存在了,但你失去了记忆后竟提起公元,这事却非常古怪。” 凌渡宇虽智慧过人,但在这情况下,仍是哑口无言,只好任由对方去猜了,幸好对方基本上仍算友善。 卡素道:“他的伤是被新世纪前的武器造成,这会不会与他只记得公元纪年一事有关连呢?” 夏格拉斯拍拍他肩头道:“这位,嘿!暂时我们以二0一八号来称呼你,好方便一点。今趟我们只是来找你闲谈几句,因为在我们民事科的公民记录里,完全找不到你的存在,此事轰动了全球的十二个军区,因为那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宗徒委员会下了严令,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事弄个清楚。” 杜瑞云语气转为严厉,接口道:“所以二0一八号你最好与我们合作,千万不要说谎话,欺骗宗徒委员会等若对‘救世主’不敬,那是最严重的罪行。” 凌渡宇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呢?颓然点了点头。 红光在卡素手上亮了起来。 凌渡宇别头望去,一看之下,不由以及忐忑狂跳。 她手上拿着的丸子闪烁着红光,正是艾莎妮芙在他被掉入时空机器前那晚喂他吞入肚内的神秘光丸。 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道:“这是什么?” 女医生卡素沉声道:“这是保着你生命的东西,是第五代的能量丸,两年前才由最高研究所研制出来,可把任何伤害减到最低的程度,否则你早该在由博物馆运到这里的途中死了。” 凌渡宇不能自制地大口喘着气,自震骇的表情瞒不过他们,装神弄鬼地呻吟道:“我像记起了很重要的东西,却是想不起来。” 杜瑞云态度转劣,冷冷道:“你想知道我们发现你的过程吗?那或者有助你恢复记忆的。” 卡素像怕他受惊吓般插入道:“事情是这样的,四十八天前,当东西军区最大和保安最严密的天文博物馆关上门四个小时后,警钟忽然响了起来,负责的守卫在一件名为‘外星浴盆’的展品内发现你倒卧血泊中,于是立即把我送来这里了。” 杜瑞云冷然道:“这合金盆是馆内最令人难解的东西,早失去了任何作用,是四十年前我们在附近一处地层发掘出来的,那处显然曾发和过强烈的爆炸,连附近的泥土都溶掉,但这浴盆却安然无损。由于构成这浴盆的物质从未曾在太阳系内发现过,所以我们一直相信这该是由外太空来的东西,或者是异星生物飞船的推进器,只是现在已成了废物。” 凌渡宇差点哭了出来,若这时空机器完蛋了,他连返回二十世纪的一线希望都失去了。 不过此事有一点非常奇怪,洛维奇夫究竟以什么物质来建造这时空机器呢?不但可溶掉泥土,连爆炸都奈何不了它,还使百多年后的人认不出它的质地。 夏格拉斯淡淡道:“你可以说真话了吗?” 当凌渡宇故作愕然地望向他时,通过隐蔽的传声系统,另一把声音响起道:“二0一八号,你被逮捕了,我这里的显示仪显示出你最少说了十次谎话,你将要面对宗徒委员会的审判。” 凌渡宇仍未有机会抗议,四名军士由敞开的门冲了进来,团团把他围着,其中一人的手碰上凌渡宇,一股电流立即传进他的中枢神经去,以他的强壮身躯亦禁受不起,立时昏迷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尔国临格 “二0一八,来历不明,体能每立方寸的平均值是一百零三度,是一般人的三倍。脑神经的电流度比一般人的平均值高二点七六倍,是个有高度智慧的人;脑波的读纹复杂度是每秒九十式,代表具有丰富的想象力。情绪的波动亦比平均值高,最大的一次上落是六十度。你既然有着这么多异常的地方,你可知自己正陷身于非常危险的处境。” 那是个四十来岁,道貌岸然,头压黑帽,身披黑袍的英伟男人,坐到凌渡宇对面后,从公事包取出大叠文件,把它们掷在隔着两人的长桌上,再捡起其中一份似是报告书的东西,一轮机关扫射似地向他宣读。 沉雄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内震荡着。 凌渡宇坐在一张金属囚椅里,四肢和腰颈都给金属环紧箍着,不要说转身连侧头都不可能。 只看这对付“疑犯”的不人道方式,就知“救世主”建立的所谓地上天国,是个极权的国家。 凌渡宇心中涌起荒谬的感觉,不屑地道:“你是谁?” 那人道:“我是区士赞,你的辩护律师。” 接着倾前盯紧他眼睛,沉声道:“你的控罪是欺骗‘救世主’,这是最严重的叛国罪,假若罪名成立,你将被掠夺人权,宗徒委员会可以任何方法处置你。” 凌渡宇皱眉道:“你究竟想恐吓我还是为我辩护呢?” 区士赞面不改容道:“当然是为你辩护,但却不得不先指出事件的严重性,使你知道与我合作的必要。” 又道:“这是不受监察的律师室,有什么放心说吧!” 凌渡宇倒相信他,因为直到这刻他仍没有生出被窥视的感觉。 他苦候的机会终于来了。 点了点头道:“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不知我们可以有多少谈话时间,而我先问几个问题。” 区士赞禁不住喜上眉梢,保证道:“完全没有时间上的限制,你有什么问题呢?” 凌渡宇心中好笑,这区士赞根本是杜瑞云派来套取秘密的人,想不到这一百年后由“救世主”建立的政府竟如此卑鄙,令人感叹,深吸一口气后道:“你先看看我的眼睛!” 区士赞大感愕然,凝神打量他的眼睛,奇道:“为什么要看你的眼呢?” 凌渡宇运聚起心灵的力量,双目异芒大作,声调变得充满威严和权威,重复道:“你看我的眼睛!” 区士赞眼中露出茫然之色,直眼地瞪着他,显示已心神受制。 这回轮到凌渡宇大感讶异,做梦都想不到一百后的人类,心灵是如此脆弱,竟一个照面就给他制着了。 他加强了对他的控制,缓缓道:“把我这张椅打开来!” 心中不由有点紧张。 这是最关键性的一关,若区士赞不能反椅子打开,那催眠了他只是白费心机。 但他却很有把握。 当他仍装作昏迷,押他来的军警把他转移到这张囚椅上时,曾按动椅背某一装置,令他被锁在椅上,所以开关该是在椅背处。 区士赞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后,伸手一按,“啪”的一声,这些使凌渡宇英雄全无用武之地的金属箍,应声一起打开。 凌渡宇差点要拥吻区士赞,强忍着心中狂喜,发出一连串命令。 顷刻后,两人对换了衣服,区士赞代替了凌渡宇,被锁在铁椅上。 凌渡宇怎会放过探听敌情的机会,详细探问有关区安局的情况、离开囚室的程序、外面的人手布置,个多小时后,已得到了非常宝贵的资料。 原来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颈上挂着一个精巧的小方块,那等若身分证,藏着关于主人的详细资料。 有了这小牌后,他在区安局又或街上的探测仪器的侦察网内,将变成区士赞,确实的身分是国安局内的首席心理专家,军阶是少将,属高级的官员了。 想不到一位专门研究人类心理行为的专家,竟这么容易被制服和接受命令,其他人可想而知了。 不知是因为这时代的人习惯了“救世主”的宗教式催眠,还是基因中某种因素被改变了,故而如此地失去了自我,而“自我”正是催眠术最大的障碍。 到凌渡宇有把握可以逃出去时,顺道问起“救世主”的资料,好让他可以去找她,看着是否真的是艾莎妮芙。 区士赞梦呓般答道:“没有可以找到‘救世主’,它是高高在上的真神。” 凌渡宇愕然道:“有人见过它吗?” 区士赞呆滞地摇摇头,道:“只有十二门徒可以接触它,开始时它是存在于网络内的神,当网络在新世纪十二年被取缔后,它升到了天上去,只和十二门徒保持联系。” 这答案确是大大出乎凌渡宇意料之外,惊讶道:“‘救世主’第一次在网络内现身是什么时候呢?” 区士赞乖乖答道:“是新世纪前五年。” 凌渡宇再按不下心中骇然,失声道:“什么?” 区士赞露出挣扎回醒的表情,凌渡宇知道是由于自己失神分心,放松了控制,忙收摄心神,全神施术。 区士赞平静下来。 新世纪第一年,是公元二0五一年,新世纪前十年,就是二0四一年,但艾莎妮芙的“救世主”,是在此之前的四十年出现啊!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凌渡宇沉声问道:“新世纪前五十年,有没有一个‘救世主’呢?” 区士赞茫然摇头。 凌渡宇奇道:“你不知那时发生过的事吗?” 区士赞点头道:“自新世纪十年‘新十诫’颁布后,世界网络被取消了,所有关于新世纪前那黑暗和充满罪恶的历史被彻底抹掉,谈论黑暗时代的历史是最严重的叛国罪,只有研究院的精英分子,才拥有研究黑暗时代历史的特权。” 这等若是全球性的“焚书”了,凌渡宇心头火起,这“救世主”根本是个比秦始皇还厉害千万倍的暴君。 唉! 愈知清楚真相,愈是糊涂。 难道创立这地上天国的“救世主”,是第三次的降临吗? 没有了艾莎妮芙,他顿有举目无来的感觉。 凌渡宇沉声道:“研究院在什么地方?” 区士赞道:“我不知道。”